那次宁小星被下药，下药的人大概为了追求乐趣，只是让她身体发软，没有力气，宁小星的意识一直都是清楚的。

　　沈沉救出她后，宁小星软软的握着沈沉的手，求沈沉帮她。

　　她的手很烫，失了力气，沈沉很轻易就挣开。

　　他走到窗边，不再看她。

　　宁小星并没有像上学时那样再继续纠缠不放。

　　她说：“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她们说我长得好看，只要愿意做，肯定能赚大钱。我心里想，我才不会做，我的第一次，肯定要留给我喜欢的人。我要真做了，就配不上沈沉了。可是……我心里清楚，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想的。”

　　她又说：“没有人在乎我。爸爸死了，妈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明明都说爱我，可是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以前……真不知道赚钱这么难……”

　　沈沉没有回头，只由着她絮絮叨叨地说。

　　宁小星的声音里渐渐染了哭腔。

　　“我经常想，要是时间能倒流就好了。要是时间能倒流，我肯定会，好好学习。我也不会，再一直缠着你，让你讨厌我。可是，沈沉，我以前，对你是真心的。我缠着你，也只是想让你看我一眼。”

　　“其实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不聪明，不努力，现在，连唯一的优点也没有了。”

　　她小声呜咽着，声音像堵在喉咙里，非常模糊。

　　“我要支撑不住了。我有时候在想，要是妈妈不在了，我就……不用再坚持了。”

　　沈沉被最后一句的话外之音吓到，猛地回头。

　　宁小星蜷缩在床上，牙齿紧咬着手臂，脸下的床单湿了一大片。

　　幸好，她全身无力，手臂只是轻微咬破皮。

　　沈沉冲动之下吻了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宁小星一直哭，无声地流着泪。

　　结束后，宁小星精疲力竭中迷迷糊糊地说：“沈沉，你放心，以后，我不缠着你。这件事，我不会再提，绝对不会，让你以后的太太，知道。”

　　沈沉蓦地清醒，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后悔不已。

　　他提前离开，不打算以后再和宁小星继续纠缠。

　　可是终究不放心，又见了她一次。

　　沈沉劝宁小星离开那种混乱的地方，又问她想做什么。

　　宁小星说：“做饭。”

　　沈沉说：“好，这件事我来安排。”

　　他又给宁小星一笔钱，宁小星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坚持打了欠条才收下。

　　他们两个都刻意回避了那晚的事。

　　中间有约半个月，两人都没有联系过。国庆时，有个高中同学来沈沉所在的城市旅游，顺便找他玩。

　　大概是以前宁小星追沈沉追得太惊天动地，那个同学就提了一嘴宁小星的事。

　　他说：“宁小星家怎么这么倒霉。公司没了，爸爸跳楼了，现在她妈妈也自杀了。她家该不会是被诅咒了吧？不过说真的，想到她以前那么风光，真觉得她有点可怜。”感叹完，那人又拍了下沈沉的肩，哈哈笑道，“沈沉，还是你走运。要是你以前跟她谈了，现在这个负担可大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宁小星完全没和他提过。

　　沈沉：“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说：“我出来玩之前。算起来，应该丧事都办完了吧。”

　　沈沉忽然想到那一晚，宁小星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她妈妈不在了……

　　顾不上应付同学，沈沉马上给宁小星打电话。

　　电话关机。

　　沈沉立即订最近的航班回去。可是宁小星自家里出事后，和以前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沈沉想不到可以问谁找她。

　　好在紧急关头，沈沉想起了帮着照看宁母的那位做饭阿姨。

　　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时，做饭阿姨给宁小星打过电话，好像是说宁母情况有好转的事，讲了一半，宁小星手机没电了，然后借了沈沉的手机打回去。

　　沈沉联系了那位阿姨，得知宁母的丧事的确已经办完了。

　　阿姨：“小星？哦，她说她要走了，想再去妈妈那里看看。墓园在哪？就在她爸爸一块儿。唉，小星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爸……”

　　沈沉没耐心听完，挂了电话就往墓园跑。

　　只差那么一步，要是他再晚来一步，宁小星就救不回来了。

　　－－

　　“沈沉。”

　　沈沉从回忆中醒过来。

　　“嗯。”

　　宁小星的脸埋在他胸口，低低笑着。

　　“虽然你以前总是给我脸色看，可是我家出事后，你是唯一一个肯帮我，我也敢接受帮助的人。”

　　她从来不和他说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吃过哪些苦，就像她从来不会多嘴过问他的事。

　　沈沉从她的话里听出点什么。

　　“为什么不敢接受？”

　　宁小星笑：“怕挨骂。”

　　——

　　宁峥出事后，他生前的朋友当中，有个人率先站出来，给了宁小星不小的一笔钱，帮她过这个难关。

　　宁小星对此自然是感激涕零，可是仅仅过了两天，那位叔叔家的阿姨就找到宁小星，骂她是狐狸精，不要脸。

　　宁小星当时还没满十八岁，从小又被保护得太好，没遇过事，被吓懵了。

　　那位阿姨骂完宁小星，又骂自己老公，说他居心叵测，不是人，自己朋友刚死，就想搞朋友的女儿。

　　宁小星无法判断事情的真假，那人给她钱时，她感动到哭，然后那个叔叔的确抱着她拍她后背安慰了几句。

　　当时看就是长辈在关心晚辈，现在……

　　宁小星把钱还了回去，后面又有两个宁峥的朋友要帮她，都被她回绝了。

　　她成了惊弓之鸟，谁都不敢相信。

　　没有人可以商量，宁小星只能自己做判断：可能还是血缘关系比较可靠。

　　宁峥和宁小星母亲都有一个弟弟，以前都对宁小星特别好。

　　宁小星先去找叔叔，结果对方一直在诉苦，说宁峥只疼老婆，只顾着老婆的娘家。小舅子给再多钱眼睛都不眨，他这个亲弟弟想要点钱就难上加难。

　　宁小星再傻，也听得明白叔叔话里的意思。

　　宁小星以前从不管家里钱的事，不知道叔叔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有一次，宁小星的确听到爸爸妈妈在谈借钱给舅舅的事。

　　妈妈：“不行，这么大笔钱，不能给”

　　爸爸：“是借，不是给。”

　　“说得好听，哪一次借钱他还过。”

　　爸爸就笑：“他这是做生意，我们该帮一把。那项目我看过，应该不错。”

　　妈妈态度软了下来：“那，让他打欠条。”

　　“一家人，打什么欠条。”

　　“不行，这不是小数目，一定要让他打欠条。嗳，他是我弟弟，你这么护着干什么？”

　　爸爸又笑：“就因为是你弟弟。”“你”字被加重了语气，引得妈妈一直笑。

　　离开叔叔家，宁小星又去找舅舅。

　　舅舅倒是比叔叔和气，安慰了宁小星一阵，然后也是诉苦，说现在做生意有多么多么难，手上实在是拮据。最后他拿了五千块出来，反复说实在没有多的闲钱。

　　在叔叔那里碰过壁，宁小星这一次倒没有特别失望，五千块虽无异于杯水车薪，毕竟也是钱啊。

　　——

　　“反正就感觉，想雪中送炭，实在太难了。”宁小星无奈地叹息。

　　虽然不管家里的钱，可是她知道，爸爸在世时，既没有亏待过叔叔，更没有亏待过舅舅。

　　沈沉将她微湿的额发捋到耳后：“后面都没再联系了？”

　　“嗯。”

　　“不联系也没什么，以后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

　　“嗯。”这话宁小星可真爱听。她说，“沈沉，你抱抱我。”

　　沈沉立即把她抱得更紧。

　　宁小星更高兴了，闭着眼睛，嘴角高高翘着。

　　她觉得她这样被沈沉抱着，肯定会开心地睡不着，事实上，没过多久，宁小星就睡得像个小猪。

　　沈沉有神经衰弱的老毛病，尤其怀里还多了个人，他被迫夜里醒了好几次。醒来后借着壁灯昏暗的光线看怀里的人，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捏捏她的手，或者偷偷亲一下鼻尖，每一样都觉得幸福无比。

　　果然还是要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的感情才能让人幸福。

　　以前在一起时，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最开始他们也一起过过一两次夜，沈沉心里只有懊悔，然后就借着神经衰弱的毛病，暗示宁小星分开睡。分开睡也不行，还是同样后悔，恨自己意志不坚定，暗中发誓下次要抵挡住诱惑，可是宁小星稍微主动一点，他照旧把持不住。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沈沉身边的人总会评价他冷漠，内敛，甚至还包括禁欲。

　　在知道宁小星之前，章越岭还和沈沉开过玩笑，笑他是不是没有生理需求，心理上是不是有毛病。

　　沈沉冷着脸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再正常不过，因为高中开始，他已经对宁小星有着强烈无比的欲望。宁小星这个天真的小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作为小电影的女主角，在沈沉的脑中演过多少场。

　　－－

　　早晨，宁小星被生物钟唤醒。薄被下，身体感受到的热度，让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忍不住微笑。

　　有声音在耳畔：“醒了？”

　　宁小星又笑，没吭声，只是用额头抵紧沈沉的胸口。

　　沈沉的声音也带着笑意：“那我现在可以起床了吗？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饿肚子，还有一帮人等着我开会。”

　　宁小星立即半抬起上半身：“你快起来吧。”

　　沈沉没动。

　　“怎么了？”

　　沈沉：“手臂麻了。”

　　宁小星再一次笑了，形容不出的开心。

　　是这样的吗？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这个样子吗？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让你开心？

　　——

　　章越岭感觉今天沈沉不太正常。

　　不正常原因有二：一，沈沉迟到了。破天荒的第一次。二，沈沉爱笑了。今天这个会，明明应该骂人的，他竟然只是沉默。最后做总结的时候，竟然也是以安慰鼓励为主。

　　被抢了台词的章越岭在会后，立即跟着沈沉进了他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感觉你今天特别……特别，嗯，春风得意。遇到什么好事了？”

　　沈沉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是有事。”沈沉靠坐在椅子里，面带笑容，“越岭，我打算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