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季的晚会凝聚了各个社团一年来的心血，规模和热度都是相对可观的，即使是很多比较水的社团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最终顺利办下来，仿佛是社联一年一度的大聚会。

　　这一次赶上百年校庆，礼堂中各种音响设备和舞台灯光都做了翻新和更换，展现出的效果比前几年更上了一个层次。

　　时小颐坐在距离舞台三四排的位置，时小川坐在她身边，偶尔侧身和她讨论一下节目。

　　“姐，刚刚那个小品太有意思了，我其实最近也在和同学一起练台词，打算下次二次元主题晚会的时候报名。”

　　“我们打算穿着cos服演小品，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其实难度还挺大的，做的不好容易被各家粉丝对喷。”

　　“这个小姐姐唱歌好听啊，这种甜甜的声线去做歌手一定能有不少粉丝喜欢，是不是从表演系那边请过来的？”

　　时小川说了好多，却没得到时小颐的回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拿着可乐杯不停地喝着，目光还不时向舞台左侧偏移。

　　“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看什么呢？旧情人？”时小川开玩笑道，面露疑惑。

　　时小颐有个习惯，心情有起伏波动的时候就喜欢不住地喝水，以及咬吸管。

　　时小川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了，每次时小颐咬吸管的时候，都代表“你姐姐我喜怒无常”，所以时小川基本会自觉躲开，以避免被牵连。

　　以至于长大以后，时小川仍然能从时小颐的这些小动作里看出她的心情。

　　那个位置应该是嘉宾席吧？难道里面有时小颐认识的人？男的还是女的？

　　嘉宾席上没有灯光，一切被藏在黑暗里，时小川看不清上面都坐了些什么人，这更加令他感到好奇了。

　　“前男友。”时小颐闷声回应道，叹了口气，收回飘忽的视线。

　　自从上次彩排以后，时小颐和季壑就没有再见过面，时小颐对自己的落荒而逃感到头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小颐从见到季壑开心地给他一个拥抱，变成了仓皇地逃避。

　　“哦，前男友和旧情人说得不是一回事吗？”时小川随着舞台上的节奏哼着歌，下意识说道。

　　过了两秒钟。他像是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震惊道：“姐你有过男朋友了？！”

　　时小川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一圈观众的注意，纷纷朝这边看来。

　　时小颐急忙捂住了时小川说话没完没了、不嫌事大的嘴，递给他一个狠狠的眼神。

　　时小川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目光真挚地表示自己不会再作死以后，时小颐才放下了手。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时小川压下声音问道，感觉自己的八卦之火燃烧起来。

　　回忆起来，自己这个姐姐，简直算是义务教育之下的五好学生、注孤生群体的模范代表。

　　幼儿园，他和女孩子小手拉小手一起回家的时候，时小颐在学拼音拿小红花。

　　小学，他开始给喜欢的同班同学塞小纸条，时小颐在读各种必读书目背英语单词。

　　上了初中，他攒零花钱攒了三个月为了给同桌女生买生日礼物，时小颐开始穿梭于各种补习班。

　　等到高中，时小川谈了一场轰轰烈烈、几乎全校皆知的恋爱，最后教务处三下禁令，时小川依旧死不悔改的时候，时小颐正在奋战高考。

　　她合上书递给时小川一个“单身万岁”的眼神，然后没再理他，继续做练习册去了。

　　时小川一再为自家姐姐的终身大事感到担忧，甚至找到机会就给时小颐科普谈恋爱的十项优点八条好处。

　　现在，他的姐姐，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还是前男友？

　　时小川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企图让自己赶紧从这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梦里醒过来。

　　却疼得抽了口凉气。

　　是真的，他快感动哭了。

　　*

　　嘉宾席里的季壑脸色有些暗沉，他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椅子扶手上，目光停留在下方观众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她旁边那男的是谁？

　　如果他记得不错，之前彩排的时候应该也遇见过，是时小颐认识的人？

　　时小颐的交友圈很小，别说异性朋友，就连同性朋友都少得可怜，当初能够和季壑在一起，按照他们的话说，那就是纯属机缘巧合。

　　现在她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关系密切的人，季壑心底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时小颐和身边那人谈笑风生、欢乐打闹的画面硬生生印在季壑脑海里，他内心深处仿佛有哪根弦被拨弄了一下，发出低沉的震颤声响。

　　看见时小颐中场游戏的时候放下杯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礼堂外走去，季壑也站了起来，目光中似有暗火闪动。

　　*

　　时小颐接到了米露的电话，米露似乎要告诉她什么，却没太说明白，大概是与直播和之前的娱乐赛相关。

　　“我这边新生晚会还没有结束，等我回去以后再讨论吧。”

　　“也好，你早一点啊。”刚要挂电话，又忽然想到什么，说道，“等下，还有件事，季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有直播，他平时可是很少请假的，会不会有什么状况啊？你趁这机会打电话问候一下，说不定就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展了呢。”

　　自从上次时小颐和季壑见面后，米露就对二人的复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看得出来，时小颐对季壑是有感情的。即使时小颐什么都不说，但是她眼神里的变化骗不了人。

　　就好像动漫角色原本毫无生机的眼睛里突然画上了高光。

　　“……”时小颐刚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没直播的人”正站在她面前不远的位置，朝她这边走来。

　　“先不说了。”时小颐匆匆说道，挂断了电话。

　　米露看着没了声音的手机，挑眉。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时小颐有情况。

　　时小颐看着季壑走过来，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无论是礼貌地打招呼还是好奇地询问都显得过于刻意。

　　季壑看她定在原地的样子，轻微地皱了下眉。

　　和别人就能有说有笑，到自己这里见了面都一言不发吗？

　　心底的火星烧了起来。

　　季壑没有说话，直接拉过时小颐的手腕把她带到了礼堂背面的位置。

　　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集中在晚会的场地，这边反而寂静无声。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度，时小颐挣动了两下，季壑却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拉得更紧了些。

　　“你要去哪？”她问道。

　　没有回应。

　　比起前几天的燥热，此时接近傍晚，温度渐降。

　　秋季清凉的风吹过时小颐的发梢，卷起轻微的弧度，她的手心里带着一点湿润。

　　季壑攥紧她手腕的部分仿佛带着一股炽烈的温度，即使是凉爽宜人的天气，依然浸出细微的汗意。

　　他停下来，她几乎要撞到他的背上，急急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季壑深黑的眼瞳似乎有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让时小颐没办法移开视线。

　　恍神间，季壑已经将时小颐抵在礼堂背面的一处深灰色的墙壁夹角里，右手手腕被紧紧扣住，四目相对，时小颐带着不解，季壑带着执意。

　　太近了。

　　时小颐内侧的手指揪着衣角。

　　季壑是不用香水的，深色衬衫上带着熟悉的洗衣液清香以及独属于男人本身的气息，纯粹得一塌糊涂。

　　“那人是谁？”季壑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时小颐耳边响起，时小颐的耳朵轻微抖了一下。

　　“谁？”时小颐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季壑发出一声稍显烦躁的“啧”，目光暗了暗，直接问道：“是你男朋友？”

　　没等到时小颐回答，又是另外一句追问。

　　“你喜欢那么小的？”

　　礼堂里悠闲地喝着饮料欣赏台上小姐姐跳舞的时小川突然打了个喷嚏，饮料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好几声。

　　今天礼堂的空调开得很低吗？怎么这么冷。

　　时小川缩了缩肩膀。

　　*

　　时小颐终于听明白了季壑所说的“那人”指的是谁，下意识反驳道：“不是，他……”

　　季壑听到时小颐的否认，几乎不想要再听任何和时小川有关系的事，手撑在时小颐脑袋旁边的墙上，手臂微微下曲，低头贴上了她的嘴角。

　　时小颐的第一个念头依然是逃跑。

　　她感受到鼻尖交错、额头相抵时扑面而来的气息，心里仿佛被揉碎一般，无数旧时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些甜的苦的酸的辣的一齐堵在喉咙里，变成生生的疼痛。

　　季壑这一次没有给她落荒而逃的机会，把她试图离开的路线封得死死的，五指轻轻曲起，扣在她的头发后面，再次低头吻上她微微颤抖地嘴唇。

　　他承认他在看见时小川时，心中滋生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的情绪。

　　他不能把她弄丢了。

　　“我来要我的毕业礼物。”

　　“你不要反悔。”

　　季壑的声音停留在两人极近的距离之间。

　　时小颐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她低着头，避开男人直视的目光，小声道：“你没有按时毕业，礼物应该作废才对。”

　　季壑轻轻发出一点短促的笑声，甚至分不清是压重的呼吸还是真的带了笑意。

　　“我这人一向不讲理。”

　　晚间六点，校园里的略带暖意的淡黄色灯光准时亮了起来。

　　角落两人的眼神中，逗留着一丝浅淡的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补十九号的，二十号的更新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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