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奶奶全名是贺全英，她的婚姻生活很美满，孩子也孝顺，但是丈夫前几年过世了，现在带着小孙子过，也是给儿子儿媳分压。或许就是因为婚姻幸福的缘故，她在平日里的快乐就是和给人说媒。见到小年轻在她的撮合下过得甜蜜，她自己也从中得到了满足感。

　　卫海和李映红，就是她甚为看好的一对。

　　这一天，她拦住李映红，心痒难耐地问道：“映红啊，你和卫海那小子，是不是有情况啊？”

　　李映红本来是赶着回家做饭的，听到这话眼皮一跳：“啊？”

　　“你可别害臊啊！咱老太太见识的还少吗？俺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觉得你和卫海两个人挺配的！”

　　李映红见贺全英不是在开玩笑，道：“贺奶奶，您别开玩笑了。我们就是聊聊书，聊聊报社的事情。”

　　“啥！聊书？你们小年轻的年纪也差不多大，怎么隔壁小夫妻知道出去溜冰，你们只知道聊书？什么书不书的。”

　　贺全英就在心里嘀咕：卫海那小子真是傻到家了，就知道捧本书读，现在放着好好的一个漂亮女娃娃在面前，都只知道拿那些破书出来瞎比划。

　　这也就是映红脾气好，肚子里也有东西能接的上话了，要是放其他女娃娃那里，不得被他气死啊！就说之前总在卫海面前转悠的小女孩们，除了那些怕事儿的，惯会捧高踩低的，是不是也被卫海气走了不少？

　　要是这样说，映红这性子还真是挺适合卫海的。那卫海又合映红的心意吗？

　　李映红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人家那是夫妻，去溜冰去跳舞不都正常吗？”

　　贺奶奶虽然老了，但耳力依旧很好，只见她转转眼珠子：“那你和卫海聊的开心吗？”

　　“当然……”

　　就在一天前，他们还在讨论。

　　她想起自己说：“……但是，因为是男主角的父亲定下的婚事，所以不得不如此吧？”

　　“男主为医学教授，曾在国外求学，思想是较为开放的，而且最开始拒绝的意思也很强烈，他是早就跨过心中那道老旧的坎的。可正是因为他的思维方式里有着柔软细腻的一面，所以女二的舍身相救也成功打动了他。他不是因为外界因素才娶女二的。”

　　“所以，男主角是变心了？”她有点错杂。

　　卫海沉默了片刻：“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的心乱了，毕竟世事无常。”

　　她记得，后来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最后，卫海说：

　　“不过，如果是我，我不会这样做。”

　　“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界限或许是模糊的，但不能混为一谈。实际上，最后两人之间，是女主先放下了这段感情，她和女二的关系甚至更为稳定和持久，男主既放不下又迈不出那一步，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某种意义上说，他根本配不上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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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开心了。能和学识相等见解相似的人谈话，这是一种享受。

　　但是。

　　“贺奶奶！”李映红往家门口走去，半真半假地用埋怨的口气说：“您就别来套我的话了，我家的孩子还等我做饭呢，谁有时间想那些事情啊。”

　　贺全英也不拦她，相反李映红的态度还让她的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底。等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时，正好见到云慧往这边走。

　　“小慧放学啦？”

　　“贺奶奶好！”

　　云慧乖乖地问好，文静秀美的小姑娘，穿衣整洁谈吐文雅，任谁见了都是心生好感。

　　贺全英又往她身后探头看了看，疑惑地问：“你家的兄弟呢？”

　　“他们在街头那个小书摊上看书呢，估计等会儿就回来了。”

　　现在经常有这样的小书摊，一本书卖两角钱，家境尚可的人家就会来这里租书看。别以为只有小孩子来，实际上更多的是大人，孩子里大多数都是一开始被父母带去，后来才“青出于蓝胜于蓝”，呼朋引伴地驻扎在这小书摊里了。

　　贺全英喜欢这些孩子，听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腹诽：看书看书看书，你们这家子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吗？个个都是眼里只有书的！你们亲妈的恋情，很有可能要给你们带一个“后爸”回家啊！你们都没人在意在乎的吗！

　　腹诽归腹诽，贺奶奶的面上还是笑眯眯地说：“好呀好呀。诶，小慧啊，你妈最近是不是和你家隔壁那个卫海聊的挺好的？”

　　她也不说的太直接，反正聪明孩子都会懂，这都不需要聪明了，稍微敏感点也知道。

　　云慧自然是聪明孩子，听到这寥寥一句话就明白了贺全英的“深意”：“卫叔叔也喜欢看书，他和我妈都是聊书里的东西。那个，我该回去写作业了，贺奶奶您慢点儿啊！”

　　话刚说完，云慧就跑上了楼，头也不回。

　　有些事情，别人不点名说出来，心里就算有预感但也不方便出声，更别说现在身旁没有可以信赖和撒娇的人了。但是如果别人说出口，那就无法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

　　她一口气跑到二层的时候才停下来，一个人原地站着想了想，又往上走了几步，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又在门外来回踱步了一会儿，这才走进去。

　　林茵等哥哥姐姐们回家来等的花都谢了，终于见到了人，立刻跑过来，云慧正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个人是谁都没有关系，甚至不需要出主意也不需要说话，只是她的情绪到了一个濒临点上，此时更需要一个人唱，甚至是大声唱

　　她立刻被带进了屋子。

　　“茵儿，姐问你点事儿。”

　　林茵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甜甜地问：“什么事儿啊？”

　　云慧努力斟酌用词：“你觉得，妈妈最近是不是和卫叔叔接触的多了？”

　　“啥叫接触啊？”

　　“你就说，他俩是不是见面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林荫歪着脑袋想：“是啊，因为妈要在卫叔叔那里工作呀。”

　　这倒是。云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贺奶奶的话带跑偏了。如果只是工作呢？

　　“不过，妈也挺喜欢卫叔叔的啊。”

　　云慧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的？”

　　林茵倒是毫无顾忌：“反正不是讨厌吧。”

　　云慧哭笑不得，喜欢和不讨厌的差别可大了。谁看不出来妈不讨厌卫海叔叔呢？

　　她拧眉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那你觉得，卫叔叔对咱妈咋样儿？”

　　“每次见面都是卫叔叔来找咱妈，还给咱妈找工作，应该算不错吧？姐姐，你问这个干嘛啊？卫叔叔和咱妈怎么了嘛？”

　　“现在还没怎么。”

　　林茵好奇：“什么意思？是以后会有什么吗？”

　　这怎么能说得好呢。

　　云慧哄了会儿茵儿，把人带到客厅后又绕去了厨房。李映红正在里面拾掇锅碗瓢盆，她顺手地一旁添把手，又去盛锅里的菜。

　　“咱们小慧真懂事儿！”

　　李映红笑着去尝了尝汤，体感差不多了：“感觉吧，这县城比老家冷的早，眼瞅着这天气越来越凉了，今天就给你们煲了鸡汤。慧啊，等会儿记得多喝几碗，分肉吃的时候也别总躲后头，别总让着他们，知道吗？”

　　云慧乖巧道：“知道了。对了，妈，卫叔叔平时怎么吃饭啊？”

　　李映红愣住：“怎么吃饭？他一个人住，家里也没别人，自然是开一个人的火吧。这么大个人，总不会把自己饿着。”

　　这样想的话，可能大部分时候就是下碗面，剩菜剩饭凑活凑活的程度？虽然卫海看着不是糙直男的画风，但也不像是对生活十分追求精细的类型。

　　主要是，在没有外卖的年代，能选择的一人餐种类真的很有限！

　　想到这里，李映红突然又想到一个可能。卫海要是有时候读书读入迷了，忘记吃饭呢？这倒是并非不能想象。

　　云慧装作无意识地看向李映红的神情，依照自己的设想试探道：“要不，今天请卫叔叔过来一起吃？”

　　“啊？这不太好吧……”

　　云慧察觉到李映红语气里的松动犹豫，心里一喜，乘胜追击道：“怎么不好了？卫叔叔帮了我们家也不少，还教过家军家荣数学题，就算是表示感谢也该请一次吧？”

　　李映红最开始的拒绝当然是因为刚刚才被贺奶奶堵在楼道里追问了一次，潜意识里就不太想添麻烦，但是云慧说的又很有道理，自己怎么都该正式感谢一下卫海，在家里请客吃一次饭是最合适的了。

　　李映红却是万万没想到，贺奶奶不光堵了她，也堵了云慧。这就叫百密一疏啊！谁能想到老人家对说媒的事情一上心，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她纠结了半天，还是情感占了上风。总归就算为了礼数也得，虽然这几天以来他们已经挺熟悉的了，平时也不怎么讲：

　　“那好吧，你去隔壁问问，也或许你们卫叔叔今天不在家呢？这样就还是提前跟人说一下比较好。真要是人家有空，也愿意来电的话，我也得再多做几个菜才是。”

　　云慧松了一口气，欢快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