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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亦飘零久

肉肉喵 14078字 2023-02-05

  习惯了昼夜颠倒的作息,展念醒时已日上三竿,一个激灵爬起来,下意识便要摸手机,见到周遭景象才缓缓反应过来,苦笑一声,“这个梦还没醒呢……”

  知秋上前笑道:“姐姐占着我的床榻睡了一晚,可算醒了。”

  梳洗方毕,就听帐外胤禟低唤,展念走出,见他一身玄青常服,眉眼淡漠桀骜,随意一站便气度飞扬,不禁眼前一亮,笑道:“九爷亲自前来,有何见教啊?”

  蓝衣裙,双平髻,素手挑帘栊,倩影映秋阳。胤禟移开目光,不动声色道:“八哥邀你共进早膳。”

  “真的?”展念且惊且喜,但转念一想,“你也一起吗?”

  胤禟板着脸转身,“八哥的原话,是让我带上你。”

  展念跟在他身后,加紧几步凑上前,小声问:“身体还好吗?”

  “很好。”

  “对了,听知秋说早上你们围猎来着?哪位皇子猎到的最多呢?”

  “九皇子。”

  展念莞尔,只当他玩笑。据她所知,精于骑射发必命中的是十三阿哥,远征西北驰骋沙场的是十四阿哥,论武,似乎没他胤禟什么事啊。

  前方一个气派华美的蒙古包,想来是胤祀住处,忽见帐外侍立的小厮进去,拖了个梨花带雨的小丫鬟出来,斥道:“没用的,盘子都不会端,白丢了爷的脸面!阿文,把穗儿带下去,听候发落!”名唤阿文的小厮愣了一瞬,忙上前半拖半拽将穗儿带下。

  胤禟微不可察地皱眉,一旁的展念早已黛眉深蹙,又见那小厮低眉顺眼地请安掀帐,忍不住腹诽他奴颜媚骨。

  入帐与胤祀见礼,胤祀一袭月白长衫,气度清华,见之忘尘,笑容温和一如既往,“你二人并肩而来,我恍惚一瞧,还以为是何方璧人。”见展念未解其意,又道:“尊卑有序,可与九弟并肩而立者,唯有福晋,其余人等,身后侍立。怎么,这一路行来,九弟竟未曾告知?”

  展念闻言退后,见胤祀淡泊而立,不由道:“我刚刚看见一个丫头……”

  “可是要为她求情?”胤祀了然,“姑娘之善,感同身受。然府中人口杂然,以法方能约束,法不立不行,若因恻隐而有所宽宥,则人人不平,人人侥幸,将何以制之?”

  展念察言观色,知道再劝无用,遂默然。案上一枚仿古饕餮白玉香炉正袅袅逸出轻烟,香气清甜微醉,极为别致,展念一时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此香名为梦甜。”胤祀负手而立,微微低首注视着虚无的烟缕,“易烬。”

  “易烬……”展念缓缓重复,思及胤祀一生,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未能终老,孤寂辞世,心底陡然生出悲凉。

  “姑娘可是以为不详?”胤祀仍是笑意淡然,“人之一生,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本也是易烬之物。然纵身处穷荒绝岛,仍欲出其光焰,此之谓‘梦甜’。”

  “也是,”展念若有所悟,“正因为苦很长,甜才弥足珍贵。”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胤祀摩挲着炉上浮雕的饕餮,“以梦甜祭饕餮,最为合宜。”

  “饕餮?”

  胤祀笑而不答,展念只好将疑问目光投向胤禟,胤禟解释道:“饕餮乃贪婪之徒,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

  “原来如此。”展念微笑,“饕餮配梦甜合宜,配八爷也很合宜。”

  胤祀闻言抬眸,“怎么说?”

  “虽是羊身,却有人面,虽是人手,却有虎齿,虽有眼睛,却藏于腋下。”展念对着饕餮比划,“看似柔弱无争,实际上是暗藏韬略,蓄势待发。”

  帐内有片刻的沉默,只闻茶水轻沸。胤禟侧目凝视,眸中看不出波澜。胤祀亦不动声色,半晌才道:“见微知著,姑娘慧眼。”

  胤禟瞟了眼香炉旁的汝窑花囊,“今日丫头采的花,倒别有风骨。”

  “不是丫头采的,”胤祀一笑,“是我围猎归来,见此花在荒野朝阳下开得热闹,便顺手采回了。”

  “荒野之花,”展念心有所感,“无名无姓,却倔强生长。”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胤祀眼波微动,取出一枚浅粉野花,替展念簪在发上,温和一笑,“得遇姑娘,不胜欢喜。”言罢转身对胤禟道:“闲话已久,便请入座罢。”

  胤禟回礼,待胤祀入座方在其对面落座,展念见胤禟身边已置好一小凳,便也坐了。犹回味于胤祀适才的温情,期待其在席间进一步的明示或暗示,然而二位皇子教养良好,严遵古训“食不语寝不言”,一顿饭吃得展念颇为别扭,在她看来,在餐桌上交流人生交流感情简直是中国食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

  最终打破尴尬的却是一位内侍官,“皇上口谕,宣八阿哥即刻前往大帐议事。”

  胤祀起身施礼,“臣领命,有劳公公。”礼毕与胤禟对望一瞬,言简意赅道:“昨日黄昏。”

  胤禟同样答得言简意赅,“皇阿玛德宇宽裕。”言罢看了眼展念,“我们回去。”

  展念“嗯”了一声,闷闷跟在胤禟身后,胤禟放慢了步子等她,“不高兴?”

  展念长舒一口气,疲惫道:“我觉得我这顿饭吃得非常萎靡。”

  胤禟淡笑,“想说话?”

  “对啊!”展念连连点头,“吃饭就是小聚聊天,升华感情的,这么沉闷,再好吃的东西也不会觉得好吃。你们是家人不是吗?为什么吃饭还是这么客气守礼呢?”

  “家人?”胤禟脚步一滞,“我待他为家人,他却未必。”

  “你……你的爹娘、兄弟姐妹,都是这么疏远的?”

  “皇阿玛子女众多,一个平庸无才的皇子,也不值几次注视。”胤禟微垂了目,“为防后宫干政,皇子甫一降生便交于他人抚养,母子少有相见。我自小养于郭贵人膝下,可如今离宫建府,亦难相见。亲兄醉心笔墨,意在红尘之外,亲弟夭亡,虽有一姊关系甚密,然已远嫁数年。”

  天家威严,果然威严。展念望向胤禟黯然的侧颜,一时说不出话。十五岁不到的年纪,若生于普通人家,尚是懵懂天真的孩童,若生于帝王家……展念有心劝慰,“我听知秋说,小时候你与九福晋关系不错?她算是你家人吧。”

  “总角小童,怎解风月。不过因她年少娇俏,不曾惧我,便对她几分另眼相看,是旁人会错了意。”

  “后来呢?”

  “后来……”胤禟望向远山长空,“没有后来。”

  展念忽然生出不可名状的忧伤,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难怪刚见到我的时候,你那么希望我是她,她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

  “何谓朋友?”

  “第一,平常相待,第二,同甘共苦,第三,默契知心。”

  胤禟看向她鬓边恣意怒放的花,“你与八哥,倒是默契知心。”

  二人入帐,展念自觉倒了杯茶递给胤禟,“这叫同类。”

  “何处相同?”

  “不轻易交心。”

  茶水雾气氤氲,胤禟的神情也模糊,“岂非爱而不自知。”

  “那不过是否认和逃避的借口。爱是天赋的能力,是发自内心,与生俱来的,爱了,便懂了。”

  提起情爱之事,这女子竟仍面色不变,大方坦白。胤禟望着她,“那你可懂?”

  展念被他的眼神勾得心底一颤,面上仍不动声色,“从未。”

  胤禟抿唇不语,展念无所回避地与他对望,直到帐外佟保道一声:“主子,扶苏姑娘来了。”

  “快请。”

  佟保亲为掀帘,想是来者绝非等闲,只见一个宫女施然而入,素颜青衣,珠玉未缀,唯衣角用白线绣着几叶竹。胤禟问她:“额娘有何吩咐?”

  扶苏请安行礼,“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目光一转,将将朝展念看来,“只是,闻九皇子新得佳人,娘娘很是好奇。”

  展念心里咯噔一下,按剧情发展,宜妃将她叫去,或调查盘问或冷语警醒,最后诫以“你身份低微,不可觊觎九皇子”之语……天地良心,她觊觎的是八皇子!

  胤禟沉吟片刻,抬眼看她,“过几日便是十一弟忌辰,额娘想是伤心,奈何我与五哥不得承欢在侧,所以……”

  “所以,母亲想念儿子,又见不到儿子,就叫个身边人去问话?”

  “额娘不会为难于你。”

  展念想了半晌,缓缓笑开,“我相信。”

  眼前人笑意坦荡如晴空月色,不假思索的信任让胤禟有刹那怔仲,一时竟忘了言语。

  话是信心满满,其实惴惴不安,展念决定先跟扶苏套近乎,“扶苏姑娘的名字这么别致,是娘娘给你起的吗?”

  扶苏清淡一笑,“正是呢,娘娘甚爱《诗经》里‘山有扶苏’一诗,便给四个丫头赐名‘扶苏’、‘荷华’、‘乔松’、‘游龙’。”

  展念请教:“这是什么诗,姐姐能否给我讲讲?”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扶苏款款而行,从容吟咏,“子都、子充皆是美男子,全诗意为不得良人,却遇狂徒。是女子与情人密会时的俏骂之词。”

  展念大奇,“娘娘竟喜欢这样的诗?”

  “亏你是九爷的身边人呢!”扶苏笑她,“九爷那桀骜张扬的脾气,你当是哪里来的?再者,当年娘娘何以得皇上垂青,你全不知晓?”

  展念讪笑,“不知道,姐姐教我?”

  “也罢,后妃居处离此尚远,便说与你解闷。”扶苏回忆,“娘娘初入宫时,不得恩宠,无事便去御花园游冶弄箫,一日正吹‘山有扶苏’之曲,不巧皇上听了,从山石后转出,笑问娘娘:‘谁为子充?谁为狡童?’,娘娘也不起身,仍坐在花树柳荫之下,答道:‘谁迟迟不至,三心二意,谁便是狡童。’皇上听了朗声而笑,问道:‘贬责主上,该当何罪?’娘娘又答:‘妾怨郎君,与主何干?郎君负妾,又该当何罪?’皇上无言可对,娘娘这才抬眸去瞧皇上,微微一笑,竖箫吹曲,竟又是那首‘山有扶苏’。”

  展念听得入迷,“后来呢?”

  扶苏笑道:“那年八月,娘娘无子却破例晋封,位列七嫔,此乃无上荣宠。十数年间,圣恩未尝稍减。”

  展念点头感叹,忽又想起一事,“扶苏姐姐,我还有一事请教。昨天傍晚我在九爷那边研墨,看窗外阳光不错,就有些心不在焉,九爷便让我回去,我问他会不会因此责罚我,他却回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明所以?”

  “他说,心之忧矣。”展念摊手,“这句话是说,让我时刻忧心这件事,还是说,他心里对我感到担忧,又或者……”话未说完,扶苏已掩唇笑个不住,“九爷找的侍书丫头……原来胸无点墨……此事……果然蹊跷……”

  “此句是有什么典故来由?”

  “此句也出自《诗经》,‘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意思是,我见桃树果实繁盛,心中忧闷,只好放声歌唱。时人谓我傲慢狂妄,他们是对还是错?你说我该如何做?九爷这样说,是怨你不懂他呢。”

  “那……为什么看到桃子会觉得忧闷?”

  “世人对此诗看法不一,具体何解,全在个人。”说笑间已到宜妃帐前,扶苏提醒她:“收声,低首。”

  淡色帐帘掀起,两列宫女噤声垂手,扶苏行至列前侍立,展念低首缓行,至帐中挽裾跪地,“参见宜妃娘娘,娘娘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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