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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不知所起

肉肉喵 18724字 2023-02-05

  展念从估衣行买的皆是袖口窄小的劳作衣衫,遮不住手腕的淤痕,为防铭远疑心追问,遂在下楼前以发带缠绕掩饰,展念扬手笑道:“这叫时尚,不好看吗?”

  “时尚?”铭远皱起脸,“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不要问我。”话虽如此,仍忍不住俯身仔细瞧了瞧,“咦,你这右手的手腕,倒像是很长一道伤。”

  “这个啊,”展念仍是笑,“是旧伤了。”

  “这样问也许唐突,但,方便让我看一眼吗?待会儿给你抓药时,也让大夫开些膏药。”

  展念想了想,卷起衣袖道:“确实还有些隐隐的疼,有劳了。”

  铭远唬了一跳,“姑奶奶,你这是剑伤吧?伤成这样还学琴?”

  展念连连摆手,“快去快回,走好不送。”

  终于送走铭远,展念正欲取回琴谱,莫寻却按住琴谱,“拿下来。”展念见他盯着自己腕上的发带,犹豫间,又听他道:“妨碍拨弦。”

  展念只得将发带解下,莫寻的视线仍落在她的腕上,不知是在看其上的淤青,还是在看隐于袖间的长命缕,半晌方移开。“以后,离我远点。”

  展念认真地思考半晌,认真地摇头,“不行,这个我不敢保证。”说话间,几滴雨水落在发间,“下雨了?”展念正欲抬头,不想雨势急遽转盛,她下意识朝厨房冲去,昨日似乎瞥见角落有伞。

  莫寻起身,正收拾琴谱,一把伞已携着氤氲雨气撑开,身旁人似是恼怒似是不解,“你这个人真的奇怪,下这么大雨,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莫寻神色淡漠,只低头检查琴谱,未曾听她言语。展念暗叹一声琴痴,忽发觉伞上有零星破洞,像是年月日久被虫蛀的,忙将漏雨的伞面转向自己,将莫寻送至屋前,“我去追一下铭远吧,他刚走的时候没带伞,我叫他回来。”

  莫寻推门,“来时的小院与马车皆备有伞,进来。”

  展念随他进屋,“真的?铭远知道吧?”

  莫寻递给展念一件衣物,虽打了伞,眼前女子却与淋雨无甚差别,“铭远比你聪明。”

  展念接过,是一件厚织的披风,忙将自己裹紧,生怕感冒加重。见莫寻正拿火折点燃熏炉中的木炭,下意识迅速退避,莫寻瞥了她一眼,盖上熏炉,“怕火?”

  展念不敢靠得太近,“还好,火不大的话,不算太怕。”

  莫寻在琴案前坐下,挑弄着琴弦,“大了会怎样?”

  “会疯。”展念看着熏炉中逸出的轻烟,“你有心魔,我也有。”

  一时想起许多往事,檐铃在秋雨中作响,别有一番断肠愁绪,思念纷扰间渐有些昏沉,不觉睡去。待醒转却见铭远在一旁来回踱步,不由一头雾水:“你在干嘛?”

  “姑娘面色泛红,怕是淋雨后染了风寒,幸亏我为防万一,连风寒的药一并抓回来了,好歹喝些。”

  展念探了探额头,“是有点,不过不严重。”遂拿起一旁的药碗饮尽,“你看起来好像很惆怅?”

  “姑娘千金之体,可男女有别,我与公子虽有心,却无法照拂,正商量是否送姑娘回去。”

  “我不需要人照拂,我可以照拂我自己。”

  铭远无可奈何,“我不便进姑娘的房间,姑娘将自己房中的炭火点上罢,这是治伤的药,姑娘自便。”

  展念拿药离去,回房打点妥当,换了干净衣服,用过晚膳仍去莫寻处学琴,莫寻也照常教习,只有铭远看得咋舌,“姑娘不爱惜自己,公子也不怜香惜玉,万一给九皇子知道,怕是……”

  展念被他过分紧张的模样逗笑,下意识接口道:“胤禟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多了。”

  铭远僵了半晌,似是终于吐出一口气,颤巍巍问:“你叫九皇子……的名讳?”

  展念察觉失言,堆起一张苦脸,“铭远大哥,您能去休息吗?我要安心学琴。”

  铭远如接圣旨,谨慎地退出。

  明月初升,展念方得回房,将所学温习过,起身时瞥见莫寻的披风尚未归还,估摸时辰,决定上楼还衣。莫寻的房门虚掩着,想是还未就寝,展念轻敲几下,“莫寻。”

  房中无人应,展念推门,四下无灯,唯见满屋月光,莫寻在琴案前阖眸浅眠,周身皆是清冷银辉,青丝如白发,没有血色的面容更显消瘦。展念想,以莫寻的身体,每日疲累必然胜于常人。正欲悄然退出,忽见莫寻眉心皱起,身体轻颤,慌忙折回,轻拍他的肩,“莫寻,醒醒。”

  莫寻陷于梦魇之中,嘴唇翕动,喉间无意识发出痛哼,展念见情况恶化,只得用力朝他手臂掐去,尖锐的疼痛感让莫寻骤然清醒,气息未定,猛地咳嗽几声,方抬眼看向展念,“又是你。”

  “好像又做噩梦了?”展念将折好的披风递给他,“我只是来还衣服。”说完不待莫寻赶她走,便很是自觉地离去,走至门前,听得身后莫寻低声唤:“阿离。”

  “怎么了?”回身见莫寻神色漠然一如既往,展念很怀疑方才是自己幻听。

  “今晚,别站在门外了。”

  展念大窘,“你怎么……”

  莫寻起身,往前几步便停住,他的脚下,堪堪便是月光下展念的影,展念不由羞赧,“竟然是月亮泄露了行踪,昨夜我是因为恒儿的事情,担心你……”

  莫寻望向楼前残月,皎皎月光却半分入不了他眼,“我知道。”

  展念暗想,他才不知道呢。希望他珍重自身的心思,他哪里懂得?

  十日匆匆而过,铭远一早便备好马车,见到展念时惊得合不拢嘴,“你穿男装干什么?”

  “今天不是要回城么,是非之地,还是隐蔽一点好。”展念踏上马车,“再说了,莫寻还要去九香居演奏,人多口杂的,我可不想倒霉。”

  铭远唉声叹气,“你这种烫手山芋,也就是公子敢接。”

  待车行驶一段时间,展念方开口道:“莫寻,可以带上恒儿一起去九香居吗,他很喜欢你的琴。”

  莫寻的面色没什么起伏,“可以。”

  马车停在齐眉客栈,展念下车邀齐恒同去,齐恒听说,激动得不知手往何处放,理了理衣裳,掀起车帘,声音清脆又欢喜:“见过莫琴师,我,我叫齐恒。”

  莫寻的神情虽不曾变,却奇异地显出柔和,“我知道。”

  齐恒笑容单纯,“从前就觉得哥哥亲切,姐姐觉得我胡说,今日一见,可知我没错。”

  展念拽了一下他的小辫子,“亲切就亲切,别把我供出去,否则你欠我的银子,我现在就算。”

  齐恒躲开她,“姐姐要讨,把我给你的长命缕当了便是,值不少钱呢。”

  展念感到难出口的辛酸,移开目光,“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齐恒自是不解她话中之意,只顾与莫寻东拉西扯地聊天,说起他明年便接手掌柜一职,说起他打算如何将客栈做大,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而莫寻听他说完,亦认真提了两三建议,颇为切中要害。齐恒一点便明,感叹不已,“哥哥,你若不是琴师,而是商人,定然也要名扬四海的。”

  莫寻胸口一窒,忍不住掩唇弓身而咳,齐恒有些惊慌,“我说错话了吗?”

  莫寻咳嗽不止,一时说不出话,展念忙对齐恒笑道:“没有,他身体不好,不是你的原因。”

  “哥哥身体不好,不如在京城多留些时日,此地不乏医术高明的大夫。”

  展念安慰齐恒,“自然是要多留些时日的,他还要教我呢,我没学成,他不会走。”

  马车停在九香居后院,早有小厮迎候,引着一行人至大堂一处偏僻雅致的所在,莫寻抱琴至屏风后坐定。齐恒趁机凑到展念耳边,“姐姐,哥哥好像喜欢你?”

  展念一口茶呛住,哭笑不得,“他对我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小孩子家,别看见一男一女就当一对。”

  齐恒盯住屏风上莫寻的影,眼神懵懂,“但爷爷说,小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的。”

  展念同情地摸摸他的脑袋,“从你觉得他亲切那时起,我就不认为你有直觉。”

  九香居掌柜站在屏风旁,正要招呼堂中众人,忽听门外一阵喧哗,一个小伙计慌张上前禀报:“掌柜的,来了了不得的贵客!”

  掌柜自是见过世面的人,面不改色,“哦?多贵的客?”

  “九皇子!”

  掌柜脸色微变,回身对莫寻赔礼,“有贵客光临,还请琴师恕小人失陪怠慢。”说毕,匆匆往堂下迎接。

  齐恒和铭远都期待地瞧着展念,却只见她不动声色饮茶,铭远摇头感慨:“姑娘这定力,想来属石头罢?”

  在座许多达官商贾亦纷纷相迎,掌柜的笑语隔着不远传来,“九皇子屈尊前来,鄙店实是蓬荜生辉啊。”

  展念屏息而听,半晌方听得一个疏远却熟悉的声音,“掌柜客气。”手中的茶杯一抖,茶水倾出些许,滴在手背,颇有些灼热。

  一行人簇拥下,胤禟路过展念,落座于正中的紫檀木嵌金八仙桌,随行几人亦在他身旁落座,其中一个瞧见堂上的屏风,趾高气昂道:“莫寻琴师也在?以屏风遮挡成何体统,还不速来见过九皇子。”

  胤禟抬手制止,起身一礼,扬声道:“耽误琴师雅意,深感不安。某久闻琴师盛名,自当洗耳恭听。”屏风后,莫寻亦起身长揖,已无须掌柜开场,胤禟言毕,店内诸人自是将目光汇集,满堂寂静。

  莫寻弹得如何,反响如何,甚至莫寻何时坐回,展念都一概不知,只觉自那人出现,心魂皆已随他而去。又有歌女舞姬登台献艺,胤禟全不在意,倒是随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瞧见那个弹琵琶的姑娘没,生得真是……啧。”

  “琵琶是九香居九绝之首,据说是尽得前朝张皇后真传。”

  “前朝张皇后琵琶弹得好不假,但它九香居是几时开的店?不过是传闻罢了。”

  随行之人见胤禟似无兴致,暗向掌柜使个眼色,掌柜会意,一挥手,附近几个歌女便款款朝胤禟走去,端的是袅袅婷婷,弱柳扶风,为首的温柔一礼,软声道:“九皇子尊驾,我等未曾拜见,失礼之处,还望九皇子宽恕。”

  展念冷哼一声,身旁铭远打趣道:“哎呀,有个人醋坛子翻了罢。”

  “我是觉得这些姑娘心大,长得不怎么样,搭讪还俗套。”展念说得铭远和齐恒都笑起来,更是关注堂中好戏。

  胤禟执杯颔首,权作回应,目光掠过几人,忽见其中一人着蓝裙,衣上绣有蛱蝶数只,不由多看一眼。那歌女红了脸,“九皇子,喜欢奴家这身衣裳?”

  齐恒小声道:“这身衣裳,和姐姐刚来那天所穿的衣裳,倒是有些像呢。”

  胤禟移开目光,“不过想起一只蝴蝶,姑娘误会。”

  “什么样的蝴蝶,奴家可捉了来献给皇子。”

  一个年龄小些的歌女插言:“捉住关起来,不过几天就死了,蝴蝶飞不出去,如同被剪断双翅,哪里还有美可言呢?”

  胤禟望向台上戏乐,不再答言。台上莺莺燕燕正唱的是《牡丹亭》,素来沉默的莫寻却在此时出声,“阿离可读《牡丹亭》?”

  展念侧目,“读过,不过只记得大概了,怎么?”

  “题记有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铭远拿着要来的戏折,“第十二出,寻梦,正唱的这曲叫《月上海棠》。”

  台上旦角低眉揾泪,唱得缠绵婉转,“那来时荏苒,去也迁延。非远,那雨迹云踪才一转,依花傍柳还重现。昨日今朝,眼下心前……”

  马车停在阿哥府角门,展念攥紧衣袖,“莫寻,多谢你,我……”

  “去罢。”

  展念抱琴而下,回首而笑,“琴我不会荒废的,以后每天早晨,我准时去齐眉客栈报道,你,你保重。”

  莫寻颔首,神色如常清冷疏远,倒是铭远有些不舍,“姑娘也保重。”

  马车远去,展念望着近在咫尺的府邸,却不知该如何进。上回见过的布衣书生仍坐在小木桌后,好整以暇地注视展念,“阿良,带这位姑……这位公子去找知秋罢。”

  阿良应声前来,“做什么活计?”

  “知秋自会安排,你不必多问。”

  展念奇道:“你认得我?”

  “若非晚生细心,何以担此重任。”书生笑容得意,“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感激涕零。”

  阿良将展念带至胤禟的院落,“小的只能送至此,公子请便。”

  知秋不在往迹园,不知何处忙碌。展念原来住的房间一切如旧,整理好衣物,重新梳妆,便往前头行来。明知胤禟仍在九香居,展念却忍不住走入停云堂,一切皆是记忆深处温习数遍的模样,绿质黄章的洮砚,龙泉青瓷的杯盏,羊皮的书卷,清淡的檀香。唯一不曾想到的,是案前小小一枚蝴蝶掩鬓。

  ……

  “九弟说,你偏爱蓝色,喜欢蝴蝶、海棠,时常望月出神,此石名为月长,可合你心意?”

  “姐姐有所不知,这掩鬓通常是成对制作,哪有孤零零一只的道理!照我说,八爷那里多半还有一只……”

  胤禟良久不语,展念诧异抬头,却见他对着自己的掩鬓恍惚出神,“我的掩鬓好看吗?”胤禟移开目光,“你喜欢便好。”

  “郭贵人哄九爷说,日后遇见中意的女子,为她亲手做一枚首饰,保管她要动心。还念了首古人的《定情诗》,道是……”

  ……

  展念摩挲着书案上的蝴蝶掩鬓,原来二人之间,一步错,步步错。

  孤身坐至日暮,方闻堂外人语,“主子,今日寻找尚无结果,明日……”

  “不必找了。”

  “这,主子打定主意了?”

  “退下。”胤禟踏入停云堂,转身却不期对上熟悉眉眼,乌发蓝衣,玉貌绛唇,眸色盈盈如画,“为何不找了?”

  胤禟僵立良久,神情终于转淡,“你为躲我,甚至改扮男装,找到又如何?”他不信擦肩而过,亦不信情深缘浅,虽知渺茫,但每到一处还是会下意识寻找。今日在九香居,他一眼便看见她,而她深埋下头,唯恐他认出她。

  她怕他。

  这个念头浮出的刹那,他心口骤然一空。

  “展念,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展念苦笑,“我早说过,我是三百年后的人,魂魄意外附在前世身上,真正的董鄂玖久,已经死了。只是,你们怎么也不会信我吧。”

  “我信。”胤禟凝视她,极力掩住眸中的迫切,“我要的解释,是你为何回来。”

  这却容易解释许多,展念明明白白看着他,“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胤禟却有一瞬的恍惚,“什么?”

  “再说多少遍,也是一样的话。”展念低眸而笑,抚着书案上的另一枚掩鬓,“明明是你的心意,可我从前没有看清。”

  胤禟走近,拾起那枚掩鬓,“在塞外,八哥无意看见这对掩鬓,觉得与你相配,便问我可否赠他一只。”

  “八爷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心思,偏要你相赠,算是明目张胆地试探了。”展念抬头,眸色像是蕴满夕阳的云霞,“可正因他聪明,所以他只要了一枚。这一对掩鬓,就像月老的红线,无论人山人海,终究是会彼此相认的。”

  胤禟将另一枚掩鬓别在展念发边,声音一时竟有些喑哑,“留在我身边。”

  “还用你说。”展念眉眼弯弯,踮脚倾身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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