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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灯火阑珊处

肉肉喵 17303字 2023-02-05

  “你听你刚才说话那个语气!那个神情!”展念边笑边道:“整日里文绉绉的,装得倒是一本正经,却也被我带跑了吧。”

  胤禟淡淡一笑,“天家皇族,不可示人以喜恶,食不过三便是如此。倘被有心人看去,则专拣此菜做手脚,岂不危险?”

  展念咀嚼的动作顿住,若有所思道:“不仅是饭菜,更怕是喜欢一个人,却表现得太明显。唐玄宗要是知道‘食不过三’的道理,杨贵妃又怎会被赐死呢。”

  “说起这段风月,七月末,国子监监生洪昇写成一部《长生殿》,问世即轰动坊间,人争传唱,写的便是李杨二人之情。”

  “《长生殿》?”《长生殿》与《牡丹亭》、《西厢记》、《桃花扇》并列古典戏剧四大名著,是以展念看过几遍,“我不是很喜欢,为什么最后是二人成仙重逢呢?哪有那样圆满的好事,偏偏他们的爱情就能感天动地?”

  胤禟侧目,“七月末你在塞在,如何得知剧中情节?”

  “因为我是后世来的呀。”展念笑眯眯,“我还知道,下一部轰动坊间的剧,叫做《桃花扇》。”

  胤禟一笑,也不追问,“洪昇此人,为人疏狂,难与世同,科举数年仍是一介白衣,虽因《长生殿》得名,只怕难以长久。”

  展念闻之好奇,“难以长久?你怎么知道?”

  “此剧,明写李杨风月,暗悼前朝国亡。朝中臣公无非满汉,南北两党相持已久,他为南党,又性情倨傲,仕途早晚断送。”

  帐外传来小厮低语,半晌,佟保脸色阴沉地进来,“主子,八爷遣人来,请展姑娘前去。”说罢抬首等主子示下,却见自家主子不动声色,只默然看着身旁姑娘。展念更是不动声色,一双眼只在满桌的佳肴游移,游移半晌,停箸起身,对着帐外等候的小厮柔柔一笑,“公公转告八爷,小女子伤重,只能静养,不宜出门,请他过几日再来。”

  小厮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似是要找出“伤重不宜出门”的迹象来,又似是怀疑自己听到的究竟是“请他过几日再来”还是“奴婢过几日再去”,可眼前的姑娘虽笑得多情,眸色却是漠然,满身的清冷疏离,像是荒芜至极的秋原反而显得浓烈灿烂,不由有些痴住,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应:“是,好的。”

  放下帐帘,却见帐内二人亦神色有异,便仍端着道:“佟公公事已回完?”

  佟保醒悟,忙打个千儿退出,展念这才坐下,继续以略显狼狈的姿态吃饭。胤禟淡笑,“假惺惺。”

  展念瞪他,“你们看戏就看戏,不要代入我本来的性格,很影响看戏体验的。”

  “这是你首次拒绝八哥。”

  展念神色轻松,“既然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就不能把自己放得太低,偶尔发发脾气也没关系。”

  聊天间,一顿饭终于吃完,佟保领众小厮前来收拾,有小厮在帐外笑说:“公公你瞧,这回倒稀奇,一顿饭吃了这么久,要是搁平日,五顿饭也下去了。”说罢帐外低低地传来一片笑声,佟保清了清嗓子,声音严肃:“多话,无论主子做什么,底下人只要习惯。”

  待众人进了帐,望见端坐读书的公子身旁还有一位眉目如画、闲敲棋子的姑娘,顿时便懂了佟公公所谓“习惯”的深意。纷纷手脚麻利地收拾完毕,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展念信手布棋,“围棋怎么玩?是不是就是把对方的棋围起来,围得多的人算赢?”

  胤禟扶了扶额,“算是。”

  展念很有兴致,“我没下过围棋,不如我们来一局。”

  胤禟挑眉而笑,放下书卷,“你全然不通,怎么下?”

  “你先走,正常下,”展念不甚在意,“反正我知道规则,下着下着就会了。”

  胤禟执黑先落一子,展念想也未想,挨着黑子便落了白子。胤禟见了不禁皱眉,再落一子,展念仍挨着落子,如此几回下来,胤禟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全无章法。”

  “反正我只管把你围起来就好了啊,”展念大言不惭,“你走哪儿我走哪儿,而且在你外面走,早晚能围起来。”

  胤禟摇头不语,再去落子,不看也知晓展念会在何处落子。棋盘纵横间,白子毫无章法,只固执跟住黑子,亦步亦趋,渐渐地,胤禟却觉出白子的可爱有趣,便也不循章法,只引逗着白子围着黑子左围右堵,黑白双子迤逦蜿蜒,形影相随,似是斗争,又似是相依。

  展念本意是只在胤禟外围落子,然而几回下去,眼见自己的白子却成了内围之物,胤禟再落一子,一只白子便已四面楚歌,见他轻轻松松将那枚白子提出,展念有些焦急,在提子之处又落一子,欲借此提走胤禟方才所落黑子,胤禟却止住她,“不可。”

  “为什么?”

  胤禟将附近几个棋子一圈,“此种局势称为‘劫’,轮白子,可吃掉黑子,轮黑子,可吃掉白子,如此循环往复,棋局便无解。应先在别处落子,再行应劫。”

  “欲去而不得是为劫,欲去而不得……”展念忽然有些明白,收回方才的白子,另落别处,笑道:“我不与你纠缠,就没有所谓的‘劫’了。”

  胤禟亦笑,“棋局唯黑白,安得不纠缠?”

  两人边下边玩笑,转眼黄昏将近,棋盘上密密麻麻,已无处可下,展念头大地看着完全出乎意料的棋局,本欲围住黑子,结果却是二子纠缠一处,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入目非黑即白,藤蔓一般覆满棋盘,展念望着棋局,沮丧道:“白子虽然在外,可是左冲右突,却还是翻不出黑子的手掌心。”

  “黑子虽然在内,可是上求下索,无一不是为在外的白子筹谋。”胤禟颇有意趣地解道:“白子身在外,心在内,黑子身在内,心在外。”

  展念崩溃地丢了棋,打个哈欠问:“怎么样,是谁赢了?”

  胤禟笑回:“谁也没有赢。”

  展念很有自知之明,“多谢你让我。”

  “非也。”胤禟出神地盯着棋局,若有所思,“黑子本循规蹈矩,奈何白子不讲章法,遇之则方寸皆乱,无可奈何之事。”

  展念笑道:“看来我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正此时,帐帘却被猛地掀开,随着佟保一声不满的制止,“八爷!”

  暮色黄昏里,来者正是风华已极的胤祀,皎白色长袍,如清夜明月,在夕阳下泛出不合时宜的色调。直直盯着展念,半晌又转向她的衣袖,目光骤然一缩,缓缓道:“姑娘自言重伤,我本不信,如今方信了。”

  胤禟闻言,眸中亮色隐去。展念皱了皱眉,只静静看着胤祀。

  因她坐着,胤祀便蹲下身,“昨日黄昏,姑娘却未回营,可是因我之语?”微微垂眸,“我知姑娘于我无意,昨日所言,不过赌气。”

  “于你无意?”展念苦笑,“八爷,中秋之夜,我已应你。”

  “既已应我,姑娘宁与九弟斗棋言欢,却不肯见我?”

  展念眸色有所触动,移开目光,“昨天说完那样的话,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胤祀轻叹,“既已许诺,怎会反悔?”说罢凝视展念,两人对视片刻,不由会心一笑,胤祀起身,“天色已晚,姑娘好生休息。”

  展念眉眼脉脉,笑意嫣然,轻轻点头目送他离去,待胤祀背影消失,脸上的笑才慢慢褪了,云淡风轻地起身,“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胤禟观察着她的神色,“终是看透了。”

  “他太假了。”展念笑了笑,“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我本以为我了解,可即使演过那么多悲欢离合,却还不如这一悟来得明白。爱是发自内心的,你爱了,便懂了,可其实我没爱过,又哪里会懂呢。”

  “既没爱过,如今这一悟,从何而来?”

  展念笑而不答,转身离去。

  爱是发自内心的,被爱了,便懂了。

  佟保心中不平,“主子敬八爷为兄长,如此相助,可八爷却夺人所爱,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夺?”胤禟眸色无波,“他光明正大,展念心甘情愿,如何是夺?”

  “虽如此,说到底,八爷是信不过主子。”

  “他本就孤僻多疑,前日间老四又倒戈投向太子,难免更为不安。”

  “八爷是打算以展姑娘作为筹码,万一主子不愿助他,便对展姑娘……”

  “未必。”胤禟摇头,“比起感情,他更信恩情。”

  “那,主子的意思是?”

  “在合适的时机,以合适的方式,将她‘让’给我。”

  佟保震惊,“所以,纵使日后主子不喜展姑娘,割爱之恩尚存!”冷笑一声,“八爷此举,未免低估了主子。”

  两个月的塞外之行转眼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拔营回京,走走停停,抵京已是九月中。当天路途伊始,胤禟便将展念提到自己马车中,展念不由奇怪,“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

  胤禟平静道:“知秋那一行车马人等是入我王府,我与八哥有事要议,此车是入八贝勒府。”

  展念听了便不作声,若刚来此地,她入八贝勒府应是从容不迫,然而几十天过去,竟生出了些心怯,“八爷为何愿意收我入府呢?”

  胤禟不动声色,“你认为呢?”

  “虽然他说喜欢我,”展念摇头,“我却觉得不是。但如果不是喜欢,那只能是利用,可他究竟在利用我什么,我始终想不明白。”

  胤禟轻咳几声,“凡事无须较真,八哥会待你好,只要你不改初心,不留憾事,便可安稳此生。”

  展念皱眉,“还没有痊愈吗?看来那个孙太医真不是谦虚,果然是无才。”

  “你听到了?”

  展念意识到失言,有些讪讪,“嗯……”又想起孙挽之当日所问,胤禟当日所答,心里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良久,胤禟云淡风轻一笑,“该忘的,便忘了罢。”

  展念思绪翻涌,心肠百结,却又知此时此刻,不该再说多余的话,徒增二人烦恼感伤,遂掀起轿帘,张望着外头景象。

  喝道声中,巍峨城门次第打开,只见长街纵横,人潮如织,商铺林立,屋宇相接,经外城、内城,王族权贵的车轿便停在皇城,而皇帝仪仗则迤逦进入正中的宫城。

  车轿停稳,展念缓步而下,街道宽阔空旷,四下寂寥无声,迎面一座气宇恢弘的府邸,视线绵延处飞檐斗角,朱碧紫乌,若非天上神仙府,定是人间帝王家。

  不多时,胤祀亦到,看门的小厮躬身推门,展念看了眼胤祀身后随着的众仆,甚有自知之明地默默退后站好。八贝勒府,地基高六尺,正门三重,第一重门启,可见堂屋五重,各广五间,均用筒瓦,上以狮子、海马为压脊,下以红青油饰门柱,梁栋贴金。

  胤祀踏上府前石阶,第二重朱漆门又开。两位皇子在前,丫鬟小厮在后,声势颇为浩大。三重门皆开,府上众仆垂手低眉,请安问礼,王府总管迎上,携一众仆役而去。展念看向胤祀,温和如常,却又清华疏远,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不是寻常的富家公子胤祀,而是搅动清廷风云的皇八子胤祀。

  胤祀回首,见她好奇地环顾,不由一笑,“阿武,招待好这位姑娘。”

  名唤阿武的小厮应声而来,陪笑问:“奴才带姑娘四处转转?”

  展念看胤祀胤禟二人走远,遂点了点头,“随意看看就行,不要惊扰到别人。”

  清泉流水,奇山怪石,实是钟灵毓秀,万象铺陈。只是众多且无声的仆从丫鬟让展念很是压抑,在花园转了半晌,不期瞧见碧水之畔,湖石之侧,立着两个俏生生的女子,正长吁短叹,阿武悄悄同展念道:“这是爷的两位侍妾,粉衣张氏,绿衣王氏。”

  听到“侍妾”二字,展念欲走的步子不由一顿,她日后入府,亦是侍妾。

  张氏叹道:“妹妹这便想家了?我十二岁入府,五年间只见了额娘三次,若似妹妹这般娇怯,早也疯了。”

  王氏语调悲戚,“若你我是侧福晋那样的地位,哪怕一年见三次,爷也是准的。”

  张氏苦笑,“一年三次?你见到了?爷最讲规矩,凭他是侧福晋还是嫡福晋呢。再说,一年三次,三年一次,有什么分别,左不过是守着这院子,一日一日地捱罢了。这王府啊,进来不易,出去更是无望。”

  王氏啜泣,“你我一生便是这般了么?”

  “若一生都这般安稳,也是幸事了。”

  展念怔怔看着王氏,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神情枯槁得却如瑟瑟秋叶,灰黄无光,再看张氏,面上犹是好颜色,眸中却已无颜色。心下一片凄凉,对阿武道:“回去吧,八爷他们在何处?”

  “在书房呢,姑娘这边走。”

  从一侧的抄手游廊向书房行去,还有几步距离,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瞧见阿武,几步上前,低声骂道:“你小子躲在这里偷闲呢!陈叔找你半天了,就是不见个影儿,赶紧去前厅,迟了非扒你一层皮……”阿武被拎着耳朵,一句也不敢回,任那小厮将他一径拖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传来胤祀笑语:“数年过去,终是赢了你。”

  “她非董鄂千金,八哥何必执着旧事。”

  “确非董鄂千金,你对董鄂是慕,对展念是情。”胤祀语气一转,“既如此,你便任我接近她?九弟该不是退让之人。”

  “非我退让,而是选择在她。”胤禟声音仍是淡淡,“我既承诺相助,便绝无反悔,八哥未免大费周章。”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屋内两人皆是一惊。展念没什么情绪地看向胤祀,却像是冰雪盛出的妖冶之花,透出心惊的凉薄,“如今我才明白,你为什么利用我。”

  “展姑娘……”

  “卑鄙。”展念丢下两字,转身扬长而去,一口气踏出府门,只觉胸中邪火乱窜,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走到谁家府邸,门前石狮下,两个孩童争执正凶,高个的男孩举着个琉璃球,夕阳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矮个的男孩不依不饶地跳起去够,声音几乎是哭腔,“还给我!”

  高个男孩笑的得意,“谁说是你的?从今起,这就是我的了。”

  “还给我!”

  “你再扑,打碎了琉璃球,我可不管。”

  矮个男孩明显迟疑了,高个男孩愈发得意,“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然我打碎它给你看。”

  “那……”矮个男孩咬着唇,委屈道:“我听你的,但你不要打碎它,一定,一定不要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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