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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成衣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章 成衣(下)

第2章 成衣(下)

肉肉喵 14930字 2023-02-04

  六

  李珊陪我来试婚纱,她站在一旁看着我展开裙摆往身上比对,并不多话。婚纱的样式已定,一旁的店员正和我确认着最终的配饰。

  我挑了半天,直看花了眼,却没能拿定主意,干脆返过身来寻求她的意见。

  “哎呀,不好意思,好半天了,就让你干等这么久。”我努力让自己保持自然,朝着她笑,“不过难得一辈子这么一次,你就容我任性一回。”

  她腼腆地微微勾起唇角,也笑着回应我:“怎么,只有我可以陪着?男主人公这么没空?”

  我一僵,滞了一口气,也不知有没有能控制好脸上的颜色。我和李珊面对面站着,我试图去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可她依旧是笑,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调转过头,背着她,依旧撑起裙摆往身上比划。比划了半晌,却自己先觉出了乏味。婚纱在羽绒服上蹭得沙沙响,我看着镜子里穿得厚重的自己,只咧嘴一笑,也不觉得自己难堪。

  李珊依旧原地站在我身后,我们的视线毫不费力地在面前这面镜子里相遇。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她。

  我从来就知道她是美丽的,可是我却也从来不在意。朋友就只生了一张脸,在你眼里,总是那样可亲可爱的,与美丑并无干系。今时今日,我却发现她那样熟悉的五官的下面,却生出一张我完全不识得的脸来。

  我不知道那张面孔,在许瀚眼里是不是动人。可,于我眼里,我只觉得陌生。

  陌生无比。

  连同这镜子间窥见的自己,也变得陌生恍惚起来。我拿捏起正好的笑容,也不转过头去,就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知道,他总是忙的,”声音放得轻巧,“昨天晚上电话里还向我告假求饶呢,”我嘻嘻地笑出声,身体里却觉得疲惫,“说是最近忙得都开始掉胡子了,我能不原谅他吗?”

  我一闭眼,不愿意再看见镜子里的那个李珊,只转过身完完整整地把话说完。

  “我与他,这么久了,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既然已经决定要结婚了,过往的事,也就不愿计较得太多。那些过去了的,不过也就放它过去了,算不得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并不预备等待李珊的反应,只冲着她“喏”了一声,便撇开话题,没有把分秒的停顿留给她。我提了一件新款腰饰,连同婚纱一同披在大腿上,要她来看。

  李珊沉默地垂下目光,弯了腰,往下去瞧那婚纱,没有打断我这忽来的兴致。她的睫毛刷得很弯,却意外得挺,俏极了,仿佛可以招来一只蝴蝶安静地停上去。她久久没有抬起头来,又低下身子去瞧蓬纱上的花边,让我一时看不到她的脸。

  我知道这难得的可笑闲暇是多么弥足珍贵,我了解李珊,就像是李珊了解我,我们两个此刻都明白,如此针锋相对下去,场面将是怎样一个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谁也讲不出话,只勉力维持着现状。我低头俯看着她光洁的额头,自然地定住了目光。明明不曾相视,不知怎么,却突然想起她对我爽朗的笑来。她的唇形饱满,微笑的时候,还会有两个自然不做作的酒窝,是我一直很喜欢看的一种明媚。

  可那张漂亮的脸上的那漂亮的嘴唇,在对着许瀚轻展笑颜时的弧度,和我曾经多少次看到过的,究竟会不会是,一个模样。

  散了的时候,李珊看着我,抿了嘴巴,一句话也没有留下给我。我其实一直知道,她和许瀚的关系从未曾断过。我却不怪她,也怪不起她。她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肯放下身段,不惜在我面前,故意说些间离的话,不惜在许瀚面前,低三下四,不惜在所有人面前,偷偷摸摸。

  一个女子,有时候,求的不过是那么一点点好,实在少得可怜。就像许瀚曾允我的许诺,他说:“简柠,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地在一起。”

  一份感情,正大光明,长长久久,而已。

  可李珊偏偏求不得正大,我却偏偏求不得长久。

  那件定好的婚纱,本是店里我最为满意的一款。为了细节上更加完美,我甚至留下设计师的手机号码,和她反复地商量,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改进。现在,最完美的成品就摆在我的眼前,我却连试穿的心思也没有。

  我坐在出租车上,窗外的景色呼啸而来。本应赶去酒店确认婚礼的流程,如今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忙碌好像透着一种滑稽。

  车不知不觉就开到了目的地,我站在深冬的傍晚里,孤零零地抬头去瞧马路对面的高大建筑。我顿了顿,最终拨通了许瀚的号码。

  他的声音钝钝地从那头传过来,“怎么了,婚纱试得还满意吗?”

  我闷声“嗯”了一句,只答:“许瀚,来接我吧,我冷。”

  “小柠……”他拖长了声音,好像在责怪着一个孩子的任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忙,我这边饭局走不开。是不是婚纱不满意,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们换一家再订就是,你就先迁就一下……”

  我没听进去他后边的话。电话那头杂音重,男人们的哄笑声,杯盏的碰撞声。可那些全不是原因,原因,只不过是我的不在意。

  迁就,多么轻飘飘的一个词啊!

  我是不是不够迁就你了,许瀚?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气力去阻止自己和你争吵?争吵的话……你是不是又要以为我在与你闹脾气?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许给我的迁就?

  那时,我同你撒娇耍赖,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挑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我可以什么排场也不要,那种长长拖及地的纯白婚纱,有没有对我来说一点都无所谓,我可以穿上我轻薄的白裙子,和你一起赤着脚,找一块有一点坡度的绿草地,一个劲地往上奔跑,直到筋疲力尽。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冬天,我往手里一边哈气一边同你说过的这些话。你还记不记得,说完以后我眯着眼笑了起来,愉悦地打着哈哈,直说:“矫了,矫情了。”

  你究竟记不记得。

  一定要春天结婚的我,总被以前的你嫌弃瘦,挨不住半点寒。如今,这场婚礼还是将就到了冬天。冬天其实也无所谓,我可以裸着整个肩膀,整个背,和原来约定好的一样,在那样宽阔的一片草坪上与你一同奔跑。一只手提着婚纱的裙摆,另一只,拉着你的手。

  只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旁,已足够温暖。

  许瀚说话的声音依旧熟悉,可我熟悉的那句话却不见了。

  他曾给过我的那句,“我要给你最好,最好的感情。”

  我站在街角,躲在厚重的衣物里。他的话从手机里飘出来,完全暴露在外,却好像是被这冬日凛冽的风,给刮蹭了起来,晃在半空中,耷拉着首尾,只顾暗自摇曳着。

  七

  夏家的老宅子深秋总是静,简宁总有些记不得院子的轮廓,只对苑墙边栽的几棵老梧桐存了模糊的印象。幼时,闲来读书时,读到苏轼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既是赞叹,却又遗憾。

  她深以为这样寂的院子,配的却应是那梧桐,起因不过是爱极了李后主的“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那般凄婉哀转。不过是豆蔻之龄的小丫头,读到这样的句子,也会不经意垂下捧书的手。许久,直到捏着页脚的手指发了酸,才会一下惊觉失了神智,复而把书给读下去。

  可叹,“庭院深深”配的终不是她那“寂寞梧桐”,即便她如此期望,这上下两句却不会因她的私心喜好,拼接起来。诗词于她的尴尬,终不齐,莫相配。

  这样回想起来,她颂得更多的其实是《女诫》。旧时总角之龄,少不了年少的痴傻荒唐,现下想来,实在是难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可若是皮过了头,还是要挨罚的。简宁常记得那本总被自己拿在手中卷皱了的蓝皮子书,那书面上被摸出的糙,还有正厅门前青石板的凉。领着她的庄婆婆啧啧地嫌她淘气,苍老而干燥的手在她的额头上来回摩挲,劝着犟脾气的她快些向母亲低头认错。她不肯,所以就一直在门口跪着。母亲罚她,她便硬脾气地受了,吃了苦头,也不肯吭声。她的性子好像从小就是这样,有些委屈,她竟半点也挨不得。

  寻常总是母亲先心软了,叫人唤她起身,便是最多生气了,好几天不与她说话便是。她是个别扭的人,却也生了张甜嘴,灵巧得很,想着法儿把母亲哄了开心,事情通常也就这么过去了。

  唯独有那么一次,她溜出家门去找他,想在他回省城前见他最后一面。他们两家虽是早定下的亲,除去年节,来往却是极少的,讲究的大概不过是门户的矜贵。尤其是早些年,那动荡的年月里,徐家倚仗军权逐步发迹,戎马倥偬的时代,最为自恃不过。

  原先为两家牵线搭桥的媒人,人前谈起这桩媒,轻易便见着几分骄傲来,喜上眉梢的模样,足足像是在说自己家里的事。别人倒可以错认,这新嫁娘可不是那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什么夏家小姐。

  早就结下的亲,到后边反而热闹了。受人恭维待见,按俗一些来讲,原本也算是一桩美事。尤其是这姻缘,女方的家世门第稍逊于男方,其实也并无特别值得指摘之处。可简宁的父亲是个直脾气,尤为见不得别人说夏家一门文弱书生,结简宁这门亲,不过是乘了老天爷赏脸给的几分运气,攀龙附凤也算是沾上了徐家的门路。话虽不是这么讲的,意思也不过如此了。

  简宁的父母对这个独生的女儿家教甚严,笑谈起来,虽可以说是读书人家的那种臭脾气。但较真起来,也是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盼得女儿出阁前留个好名声,将来不被公婆所挑剔。

  只有那夜,她在门庭前的青石板地上整整跪了一宿,却也没人来喊她起身。她的性子拗,总是不服的,母亲见她如此,当真是起了脾气,遣人把《女诫》递了去,命她一遍一遍地诵,满了一百遍才肯作罢。总归是年龄小,禁不住折腾,不过半个晚上,她早跪得麻了膝盖,却也只敢压低了身子,把重心尽量放在小腿上,不敢轻易起身。

  苦,她耐得,却终耐不得寂寞,书读完了,天却是还未见亮,一时孩童心性未泯,伸出小指竟去拨那绷书的线,线穿得那般紧,就连一截小指也插不进,只勒得简宁生疼。

  她犹记得跪在那个记忆里已模糊的庭院中,夜中不曾幸得半颗星子,却能清晰地听见庭院里飘荡的风声,哗哗直作响。

  那声响现犹如依旧在耳边回响,像是谁的呓语,却难以道破。风哪里会有什么声响呢?只不过是刮动了院子里的那几颗老梧桐,惹得叶子削散了风,才发出无奈的几声响。

  是哪里哗哗的风,一声又一声,很近很近,近得直蹭着她脸颊发痒。简宁忽然小指一疼,什么东西?莫非是那勒书的线,自己难道还未曾诵完那百遍的书吗?

  她不安稳地侧了个身,微拧着眉头睁开了眼,半刻清了神智,才感觉到小指尖微微疼痛却夹杂着一阵湿漉的暖意。

  徐家老宅的书阁里,四周墙边的架子上都垒满了书,屋子中央还是那同一个精致的炭盆,隔着镂空的花纹朝里头看,上好的木炭正烧得通红,却不像木材那样会哔啵作响,一切还是像往常一般的安静。

  囡囡咬着她的小指,孩子的牙齿没长全,只能是半含半咬着,沾了她一手的口水。简宁一愣,伸手去抽开囡囡手上正把玩的书册。那孩子攀在简宁的膝盖上,软软的小腿一蹬一蹬,奈何就是站不直,却依旧执着去扯母亲举高的蓝皮子书。肉呼呼的小指头在半空中奋力地挣扎了半晌,终是逮住了小小的一角。

  她总以为孩子的眉眼更像他些,结果,不曾想到这孩子却更像极了自己。

  罢了,罢了,本就不是那时候的风声了,不过是虚梦一场,就好像是能把她从臆梦中唤醒的,也只徒留下翻看书页那样寂寥的哗声。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真是十足的寂寥,她嗤笑,这般相夫教子,她算不算得是求仁得仁。她奋力一抽手中的书,只得极为轻巧的一声“呲”。

  囡囡年纪小,哪里认得什么字,可就算是如此,书一被母亲抽开,便就咧开了嘴。

  终是“咿呀”一下,嚎哭出声来。

  八

  我病了好一阵,婚期也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一直往后延。病中的日子里,原先向公司请的婚假,一时倒是有了去处。醒着的时候便寻了本书看,累了便倒头就睡,不作他想。

  只是这梦中半分安宁皆无,梦里的世界杂乱无章,纷繁困扰,就如同被梦魇压住了身子,逃脱不得。醒来反思,像是还在上学时,解的非常难的几何数学题,从不得头绪。

  阿婆关了店门,执意来照应我,丝毫不理会我的推脱。许瀚则又是去外地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急病绵延,身体恢复地异常的慢,多亏阿婆与我作伴,这样见不得头的日子才能打发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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