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第一次做卷子超过两个小时。

　　因为偷亲人，被要求多做了一张卷子，气得宋词差点没把卷子扔他脸上。

　　周云冶语气平静：“我看你好像很闲。”

　　她气死了，这种人就应该孤独终老！

　　又熬了十几分钟，宋词终于耐心告罄，笔一扔，仰头靠在椅背上喘气，“不想做了。”

　　“还有一半，不做了？”

　　“不。”

　　那些又难又繁琐的题目，看得她头昏眼花，多看一秒脑子就疼，她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做这么多也没用。

　　周云冶拿着卷子，低头在看上面的解题方式，神情专注，宋词的成绩确实很差，基础的题目都能错漏百出。不过对于宋词耍性子不做，也没有说什么。

　　他看完，把卷子折好，夹进她的课本里，“不做就不做吧。”

　　宋词向来是吃软不吃硬，逼着她还好，一旦这么风轻云淡地纵容，她反而有些心虚。

　　抬眼瞟人。

　　讲了几小时的题，他也有些累了，捏了捏眉心，把笔帽扣上，起身要走。

　　这副模样，反而让她有点迟疑，忙掀开课本，把那张卷子抽出来，犹豫：“那再做会儿？”

　　推开的椅子停住，周云冶侧眸看她。

　　宋词冷哼一声，咕哝道：“要不是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才不理你，什么毛病，喜欢逮人做题。”

　　周云冶没忍住笑了下。

　　宋词不耐烦瞪人：“笑什么。”

　　把她翻开的课本合上，周云冶说：“不做了。”

　　宋词愣了下。

　　“不喜欢就不做。”

　　“也不是不喜欢……”

　　周云冶把她手里的笔拿掉，似乎并没有生气，“歇一歇，吃完饭再做。”

　　宋词“噢”一声，这才转头去看时间，果然快七点了，“我还挺认真。不过还是你教得好。”

　　周云冶默认了她的称赞，出去做饭，让她外面坐，结果宋词也坐不住，黏黏糊糊就靠了进来，在他身边刷存在感。

　　“你外面待着就好。”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想起她那天说的话，周云冶顿了下，也就没拒绝，递给她个土豆。

　　宋词抓着土豆，问：“你要做什么菜？”

　　周云冶：“土豆牛腩。”

　　她眨眨眼，“你还会做什么？”

　　周云冶：“不多。”

　　虽然说不多，但宋词发现，其实他会做的菜很多，而且，看他做饭，莫名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她似乎对做法这件事情有独钟，或者说，是在他身边捣乱感兴趣。宋词还想问什么，周云冶主动问：“你在家没做过饭？”

　　“我很少在家吃。”宋词低头在削皮，磕磕绊绊的，他都担心削到自己的手。

　　周云冶顺手拿过，帮她把剩下的削好，递给她。

　　“你……家里还有谁？”

　　宋词抬头看他一眼，低头把土豆冲洗干净，“我妈。切成什么样？大的还是小的。”

　　“都可以。”

　　她的情绪很容易被窥探出来，他甚至都不用多问什么，就明显能察觉她的家庭情况。

　　宋词垂着眼，“我家很少做饭，祝小玉忙着工作赚钱，我一般都是在外面吃，就算做饭，也是提前做好。”

　　用碗盖着，等她自己起床，或者下课，再热一热就算解决一顿了。祝小玉忙着赚钱，不然她早就要喝西北风去了，所以那种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温馨，基本不会出现。

　　“你……”

　　宋词切好土豆了，码在碗里，抬头，嘴角又是带着笑，“是不是想问我爸呢？”

　　周云冶抿了抿唇，默认了。

　　即使他知道，没有提到，必定是不在一起的，但他想知道。

　　“离婚了，我12岁的的时候就离了。”宋词似乎挺无所谓的，脸上仍是笑着的，骂道，“男人都是傻逼。”

　　周云冶一怔。

　　说完才发现有歧义，宋词忙伸手抓住他正在洗菜的手，然后笑着说：“但是周叔叔不一样。”

　　手指在水流中勾了下，宋词红了下脸，迅速收回，“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周云冶没说什么，把茄子递给她洗。

　　吃完饭，周云冶又辅导了宋词一个多小时，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让她收拾东西，要送她回去。

　　大概是因为谈了家里的原因，宋词的情绪变得恹恹的，有些提不起劲，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我可以不回去吗？”

　　“复习的内容我帮你整理了一份，考试的时候看这个就可以了……”周云冶帮她整理好了考点，正把笔记本递给她，闻言，有些不解，“不回去你要去哪儿？”

　　“我在你这住……”

　　“不可以。”

　　宋词一愣，本来只是随口说的，被这么严肃地拒绝，她还真较上劲了，拧着眉：“为什么不可以？我不是你女朋友？住你这怎么了？”

　　那双眼睛带着火，微眯着，好像他要是不回答好，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咬人。

　　周云冶偏开眼，说：“我送你回去。”

　　“不回。”

　　他有些无言，“宋词，听话。”

　　宋词盯着人：“那你说，为什么不可以？”

　　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宋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明明这种事是晦涩又暧昧，偏偏在她这里，就跟小学生留宿一样简单。

　　她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半晌，周云冶才出声：“现在……还不可以。”

　　宋词看着他，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有些不懂他什么意思，周云冶已经不理人，帮她收拾好就转身出去了。

　　隔了好几秒，宋词才反应过来，“我……”

　　那点细小的暧昧突然就变得明显起来，几乎要把人完全笼罩住。

　　她红着脸，凶神恶煞：“你他妈在想什么！无耻。”

　　周云冶：“……”

　　他什么都没想好吧。

　　回到家里，宋词脸上的热意感觉都还没退下来，心不在焉的，进门的时候提到门口的箱子，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什么东西啊。”

　　祝小玉似乎刚回来，头发黏糊地贴在额头上，转头看她一眼，却破天荒的没有跟她呛。他们两人什么时候不是吵着的，宋词一句话出去，没得到回应，还有些愣，嘀咕了一句，问：“你干嘛去了……”

　　“工作。”她语气很淡。

　　“哦。”宋词习惯了她要命的赚钱方式，也没意外，只是说，“我现在有工作，学费我自己在攒，你不用管我。”

　　结果这话不知道碰到了祝小玉哪根神经，她声音都高了好几度，“我是少你吃少你穿了吗，不好好读书，整天跟一堆不三不四的人混。”

　　宋词忍了忍，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计较，转身回房间。

　　祝小玉沉默了半秒，突然叫住她：“你没钱就跟我说，没你那个爹，我也能养活你！”

　　宋词奇怪地瞥她一眼：“莫名其妙。”

　　没理，进房间了。

　　**

　　隔天晚上沉醉还有一场演出，宋词过去的时候，见到了好几天没见的一个人。

　　费哥。

　　正在和蒋义林昭阳说话。

　　她边走边把丝绒袋子拆开，拿出那副鼓槌，费哥看见她，笑着朝她招手，“好几天没见，最近还好？”

　　宋词点点头，看向蒋义，“你们聊过了？”

　　“聊过了聊过了。”费哥还没说话，蒋义先忍不住，朝她挤眉弄眼，“宋词上次说的就是费哥？”

　　费哥笑着点头。

　　蒋义咽了下口水，搂着宋词的肩膀到一边，压低声音：“你这几天怎么没联系，让人亲自来找。”

　　她这两天忙着谈恋爱，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宋词脸皮厚，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是挺好嘛，他要有心，多找两次还显得诚意。”

　　“费哥啊，你不值得他是谁？”

　　她当然知道，就算不知道，上次两人给她普及了一遍，早就了解了。

　　“时间快到了，先上台吧。”

　　今天宋词有表演，催他记得看，周云冶下班只好赶过来，刚落下，于衍不知道从哪看到，特意过来打趣他：“来看女朋友演出？”

　　周云冶推开人：“你很烦。”

　　“哟，还嫌我烦呢。”于衍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指着不远处的小圆桌旁的人，“看见没，跟你小女朋友聊好一会儿了。”

　　周云冶顺着视线看过去，认出是那天是男人，脸上倒是很平静，“是什么人？”

　　于衍笑：“这不还是关心的嘛，兄弟帮你查好了，一家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名气还不错。”

　　“为什么找宋词？”

　　“那还不是因为你女朋友亮眼，喏。”

　　周云冶看向台上，即使坐在最后面，灯光找不到，但宋词专注又张扬的模样还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眉头很轻地皱了起来。

　　宋词表演出来，淌着汗正在喝水，余光看见人朝她过来，忙招手。

　　周云冶在她面前站定，把手帕递给她：“擦擦。”

　　身后几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周云冶朝他们颔首示意，“你们好。”

　　吓得蒋义咽了咽口水：“你、你好。”

　　“别理他们，我们走。”宋词拉着周云冶要走，那费哥也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非常礼貌，“宋词，要不要再一起谈一下。”

　　周云冶平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宋词看看周云冶，又看看费哥，低声对旁边人说：“你等我一下。”

　　周云冶低头看她。

　　宋词解释：“我跟他聊一下，马上就好。”

　　周云冶语气平平：“要多久？”

　　“半小时……”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十五分钟。”

　　周云冶点点头，“我到外面等你。”

　　等宋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过后。宋词跟蒋义他们招手，然后朝他跑来。

　　她总是很能吸引别人的视线，即使脾气差，但她仍是闪亮的。

　　周云冶送她回去路上，宋词把费哥跟他们谈的事情说了一遍，大概是不确定，她下意识跟他商量，“你觉得怎么样？他说要签我们，以后给我们出唱片。”

　　不出所料，于衍说得没错。

　　周云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你自己呢？”

　　“啊？”

　　“你想去当明星？”

　　宋词愣住了，迟疑了下，摇头：“我还没想好。”

　　她没有多少可以商量的人，祝小玉对这方面更是一窍不通，周云冶比她大，她下意识就想从他这边获取某些意见，或者说是支持，“你的意见呢？

　　放在以前，她耻于将这种示弱一样的问题问出口，但现在在周云冶身边，倾诉似乎变得很简答。她不再需要自己撑着，她可以随意展现不好。

　　车子稳妥地行驶，窗外的路灯光线一簇一簇晃进来，在他侧脸落下好看的光影。

　　周云冶搭着方向盘，他斟酌片刻，然后说：“我没有意见。”

　　“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自己决定，你不用听我的意见。”

　　他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去影响她的决定，她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去掌控。

　　宋词咕哝道：“我不是不确定嘛，所以才问你。”

　　“你不想读书了？”

　　“没有。”宋词往后靠在椅背上，捏着手指说，“只是觉得这是一条路。”

　　反正她成绩那么差，以后不一定能考到好学校，或许早早打算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周云冶没吭声。

　　宋词自顾自嘀咕了一阵，“但是如果真的签了，要去别的城市，有点远。”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她转头看着人：“我舍不得你。”

　　周云冶还是没说话。

　　宋词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没有意见吗？真的没有？建议就可以，我作为参考，不一定会听的。”

　　红灯剩下最后五秒，霓虹灯照着暗夜。

　　好半晌，周云冶才出声：“我觉得，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

　　宋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控制不住一样，她拿着手机，回复信息，“那我拒绝他了，我也觉得，高中都没毕业，说出去太丢人了，配不上周叔叔。”

　　周云冶转开脸，看了窗外一眼，在看不到的地方，非常克制地扬了扬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明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