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宋词眨了眨眼。

　　他许久没有谈恋爱，更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他没有想到宋词会不喜欢看电影。

　　约会，难道不就是看电影吗？

　　他迷茫了一瞬，对于与现在的年轻人的脱节有一点不习惯，大概是真的单身太久了。但他很快适应过来，说：“你喜欢什么，我陪你去。”

　　宋词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满足，那种被重视和迁就的感觉，让她的心像泡在温水里，非常舒适，愉悦地连嘴角的弧度都控制不住。

　　从来没有人，问她喜欢什么，也从来没有人，会配合她的爱好。

　　宋词忽然猛地抱住他，小脸埋在他胸前。

　　周云冶被撞了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人，半晌才问：“怎么？”

　　“没什么。”被衣服挡住，声音有些闷。

　　只是一句话而已，这么容易就满足。

　　周云冶垂着手，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密，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目光停在眼前的脑袋上，片刻，才清了清喉咙：“好了，松开。你想玩什么？”

　　宋词仍抱着，脑袋蹭了蹭，抬眼看他：“没什么想玩的，跟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她似乎不觉得这样直白坦荡的话语有什么问题，总是随口就能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周云冶冷静的表情有些破裂，努力维持镇静：“不想玩？”

　　宋词摇头。

　　“那就回去上课。”

　　“……”她猛地放开人，瞪他：“你懂不懂气氛。”

　　周云冶无话可说，“那不然要做什么？”

　　“我想跟你在一起！”

　　跟他在一起？

　　周云冶低头注视她，思考她的意思，片刻，才道：“我很无聊。”

　　宋词扬着小脸：“我有趣就好。”

　　片刻，他移开视线：“挑一个地方吧，我陪你。”

　　**

　　当周云冶站在游乐场门口的时候，看着高耸惊悚的一系列游乐设施，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有些后悔起之前的允诺了。

　　宋词拉着他去排队，很大方地让他选择，“你喜欢哪个？”

　　周云冶扫视了一圈，眼神复杂：“你喜欢这种？”

　　“也不算，最近复习压力有点大，放松一下。”宋词扭头看他，“不是要陪我？”

　　说出去的话怎么也不能收回。

　　周云冶只好硬着头皮，跟她排队去坐跳楼机，工作人员收随身物品的时候，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安全栓架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安全系数多少？”

　　“啊？”工作人员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这么正经的人玩这个，被问得一愣，“我们也无法确定是百分百安全……”

　　周云冶脸色更加严肃了。

　　宋词噙着笑，挑眉：“周叔叔，你不是害怕吧？”

　　害怕倒是不至于，只是他不是很习惯这种危险项目，转头看宋词，叮嘱问：“你有没有绑好？”

　　“好啦。”

　　跳楼机慢慢上升，周云冶抿唇，神情沉静。

　　宋词转头看他，嘴角挂着笑，风把她的发丝吹得四处飞扬，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升得越高，速度越慢，周围的吸气声越来越重，女孩子低声尖叫，惊恐的情绪明显得很。为什么这么害怕，还要玩这种项目？

　　周云冶抓着扶手，转过头去看旁边人。

　　宋词本就在看着他，对上视线，她轻挑了下眉，张扬又嚣张。

　　她一点害怕情绪都没有。

　　跳楼机在最高点停顿了一秒，紧接着，急速下坠，在失重的环境中，周围的尖叫声里，宋词说了一句什么。

　　风声呼啸。

　　周云冶定定地看着她，在急速下降的机器里，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

　　从跳楼机里出来，周云冶脚有点软。

　　这是他第一次玩这种项目，整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宋词扶他在长椅上坐在，给他拧开瓶盖，顺着他的背，啧啧“周叔叔，还好吗？会不会想吐？”

　　周云冶：“……”

　　他喝了一口气，胃里面的难受才舒缓了一点，抬头看，宋词跟没事人一样。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那种年纪上的对比才越发明显。

　　周云冶没吭声，片刻才道：“我没事。”

　　“但是你脸色有点白。”

　　他放下矿泉水，站起身，语气平静，问：“你还想玩什么？我陪你去。”

　　宋词眨眨眼，有点意外，指着那一圈高空项目，“你可以？”

　　周云冶抿唇，言简意赅：“嗯。”

　　抬脚就要去排队，只是没走两步就被拉住了。

　　宋词抱着他的手臂，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我不玩啦。”

　　周云冶微微拧眉：“为什么？”

　　“玩腻了，而且……她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舍不得周叔叔难受。”

　　周云冶顿了下，转头看她，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我没事，你想玩就玩。”

　　“不要，我会心疼的。”

　　周云冶面色热了下，含糊地应道：“随你，你决定就好。”

　　本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而提出来的约会，要不要继续当然也是由她来定。他没有什么约会的经验，绝对纵容大概就是他今天的原则。

　　“那回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那股因为失重引起的不舒服才好了，宋词举着方才被推销拍照的照片看，挑出一张分给他，“拿好，这张记得放在钱包里。”

　　周云冶接过那张照片，低头看了许久。

　　宋词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催促：“快放。”

　　周云冶只好掏出钱包，把那张合照别进去。宋词这才满意。

　　**

　　再一次到他公寓，宋词已经完全自来熟，玄关换鞋的时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摸着下巴欣赏。

　　“看什么。”

　　“看我的画，真好看。”

　　周云冶无话可说，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心。

　　宋词进来，扫视了一圈，房子依旧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一个人住着大概会无聊吧。要不是自己，估计一个月都没几个人来。

　　正在感叹自己的伟大，冷不防听到周云冶的声音，“书包有带吧？”

　　她准备结束回家，所以是背着的。

　　宋词不解：“干什么？

　　周云冶倒了两杯水，说：“不是要考试了，我帮你复习。”

　　“……”

　　宋词气得差点没把书包朝他扔过去。

　　周云冶的补习效率很高，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宋词的薄弱点，把基本的题型整理出来，讲解一遍，再让她根据知识点解答。以前如听天书的数学题，这次好像也没那么难。

　　她勉强给面子，认真听了好半天。

　　讲题的思路和节奏都配合着她，语调沉稳缓慢，比学校老师加了十倍的耐心，按理是能够收获许多的，宋词一开始也是听得很认真，发现很多不懂的题目讲完之后就明白了，但慢慢的，上下眼皮就跟有自主意识一样，看见那些繁杂的题目就下意识犯困。

　　宋词转着笔，打了个哈欠。

　　周云冶看她一样，“困了？”

　　他转头去看时间，这才学了都不到一小时。

　　宋词也有些心虚，硬逼着耐下性子，“不困。”

　　“好。”周云冶继续讲。

　　但宋词高估了自己，她一节课能安安静静停下来已经是祝小玉给她拜了祖宗的原因，这会儿已经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周云冶讲，还能撑一下。

　　于是思绪慢慢的，有些走神，看着题目，听着耳边缓慢微低的嗓音，视线忍不住就落在他握笔演算的手上。

　　手指真长，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食指与中指的地方好像有一点细茧，大概是经常拿器械的原因。

　　“这道题不难……”周云冶讲一般，发现人走神，敲了敲桌面，“宋词。”

　　她吓一跳，忙回神：“什、什么，再讲一遍。”

　　周云冶又再讲了一遍，然后补了一句：“看题，不要看我。”

　　宋词脸有些热，哼了一声：“谁看你了……”

　　只好耐着性子努力算起来。

　　她认真的时候，比平时咋咋呼呼的的样子安静许多，眼睫低垂，呼吸缓慢，下巴压着手背咕哝着，解题到难处下意识就想咬笔。

　　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小脸清秀细嫩，脸颊偏瘦，皮肤很好，能看到细小的毛孔。

　　长睫毛轻颤，不安分的发丝落在颊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宋词解题解一半，不懂得下一步，转头就要问人，猛地对上一双眸色稍浅的眼睫，正定定地看着她。

　　没料到人突然转头，周云冶愣了下，马上移开视线，“做出来了？”

　　宋词撑着下巴看人，圆珠笔在手指上转了转，忽然小声问：“想接吻吗？”

　　周云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想接吻吗？”

　　直接又干脆，坦荡又直白。

　　周云冶被她吓了一跳，跟她对视半秒，冷静地伸手，把她的脑袋转回去，语气平平：“不想。”

　　“是吗？”宋词有扭回来，目光灼灼，“但你盯我看了。”

　　周云冶抿唇，不想理，但视线太过明显，如有质感，让他不得不直视她，“还要不要复习了？”

　　宋词问：“我好看吗？”

　　没答。

　　她追着问：“好不好看？”

　　周云冶有些招架不住她一再追问的执拗习惯，好半晌，才吭声：“嗯。”

　　宋词撑着桌子，身体不知不觉中靠近。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处在刚硬与秀气之间，保持一个完美的平衡。随后周云冶低头看他，背着光，轮廓被勾画得清晰漂亮，眼神沉稳内敛。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然后，微软的嘴唇贴上。

　　一秒之后，宋词退开，拿着笔继续算题，语气平静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下去我不会了，要怎么做呢？”

　　好半天，旁边人都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