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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将军辞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82章 折兮

第82章 折兮

肉肉喵 16670字 2023-01-26

  深夜,南境一阵阵寒风呼啸,席卷着大雪,楚军帐中几个士卒偷了一壶酒,凑在火炉前说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北燕杀神行刺了梁王,梁国大乱,军队已欲撤出南境。”

  “那又如何?苏辞虽杀了司徒不疑,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据说她早年便身中剧毒,如今更是强弩之末,军中御医都束手无策,恐怕要升天了。”

  “也是,几轮战事下来,苏家军死伤惨重,十二上将折了好几个,咱南楚还有三十万大军,还愁灭不了她吗?”

  几人正�N瑟着,楚军营地突然鸣锣鼓,有士兵大喊:“苏家军夜袭,紧急集合。”

  方才还牛逼哄哄的几个士卒顿时吓得摔了酒杯,纷纷出账,将士们听到苏家军的名号本能地发杵,各个草木皆兵的样子,拿兵器的手都有些抖,这是杀神刻进他们骨子里的畏惧。

  领头的将领振臂一呼,“弟兄们,苏家军早死得没几个人了,咱还怕什么,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这一声才唤回南楚将士的斗志,北燕杀神起数将尽,苏家军更是困兽之斗,又有何惧?

  与此同时,半月山顶,天寒地冻,一袭红衣金甲迎着风雪而立,一垂眸便能揽尽整个南境战场,密密麻麻的人群踏在白雪上,身着黑甲的苏家军与楚军交锋,兵戈声响彻天地,在这苍白的乱世上化开一抹血色。

  许久不见踪影的雪戮狼正乖巧地蹲坐苏辞身侧,赤红的眸盯着山下营地的星火,散发着幽幽的光。

  苏辞摸了摸它的头,“若非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连累你卷入这场战争。”

  雪戮狼用头顶了顶她的手心,然后磨了磨爪子,仰天一声长啸,似万兽之王在发号施令。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天明,血腥夹着风雪弥漫在南境战场上,掺杂着火琉璃的硝烟味,呛鼻得很,入目处皆是尸骸……

  楚王帐中,淳于朗坐在案前,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胸有成竹地听着前线战况。

  传令兵跪在地上,“寇将军截断了苏家军的退路,将他们全部逼至半月山上,败局已定。”

  淳于朗嘲讽一笑,“以卵击石者不自量力,皇兄看上的人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翡翠屏风,屏风后的软塌上淳于初脸色惨白地盯着一旁案上的药碗,即便被囚禁,可那人一个病中的侧脸都风华绝代、公子无双。

  淳于初倚在塌边,低眉深思的模样似一块美玉,苦涩地轻扯了下嘴角,摇头道:“她是天下人封的杀神,战场之上没人能胜得了她,你也不例外。”

  那人当即恼了,“笑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她便能,难怕是我,当年若非以褚慎微的身份离间了她和北燕帝,燕关根本就破不了。”

  “那是因为皇兄对她太过心慈手软,不然北燕江山早已是囊中之物”,淳于朗拿起剑案上的长剑,眉间尽是不甘的暴戾之气,“我这就去取她的首级来。”

  他还未出帐,就见一名亲兵浑身是血地滚了进来,狼狈不堪地匍匐在地上,“殿……殿下不好了,苏辞杀进来了……”

  淳于朗拧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苏……苏辞。”

  他一脚踢得亲兵在地上打滚,“胡说,寇将军不是把十万苏家军都围困在半月山上了吗?她哪来的兵马?”

  “殿下,是狼群……铺天盖地的狼群。”

  淳于朗眼角直抽,竟忘了北燕杀神座下还有雪戮狼这等灵兽。

  屏风后的淳于初反倒神色冷淡,似乎早有所料,劝道:“老八放手吧,你害死扶苏澈,重伤江晚寒,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为何要放手,臣弟说过,定要四海皆臣服于皇兄的脚下。”

  他自幼命不好,母妃不过是父皇一夜风流的宫婢,一众皇子何曾把他当兄弟看过,八岁生辰那年被人扔入井中,三皇兄直接命太监投乱石填井,命悬一线之时是淳于初赶到拦了众人,心急如焚地跳下井救起了他。

  从那一日起,他便发誓会把这世间最好的都捧到七哥面前。

  淳于初对上他戾气深重的眸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狠下心道:“来人,拿下并肩王,即刻护送他返回南楚。”

  淳于朗嗤鼻一笑,“皇兄在说笑呢吧,如今整个王帐四下都是我的人。”

  话音未落,跟在他的身后侍卫长已将利剑夹在他脖子上,“王爷,属下得罪了。”

  淳于朗还未从侍卫长叛变之事中反应过来,就见原本应四肢无力躺在床上的南楚皇竟站了起来,惊讶道:“皇兄,你……”

  淳于初缓步从屏风后走出,他脸色仍旧惨白,身体虚弱并非装的,近来入骨毒发作得厉害,许是大限将至的缘故。

  他坐在案前,给自己斟了杯茶,入口微苦,苦入肺腑,“老八,世人皆说南楚帝王乃天生的权谋家,算无遗策,是个极为可怕阴狠的人,其实不假,他除了年少轻狂之时算漏一个苏辞,折了一生,其他事从头到尾皆在谋算之中。”

  淳于朗瞳孔一缩,惶恐道:“连臣弟逼宫犯上、胁迫你发兵北燕到今日这局面,都在你的掌控中?”

  那人到底生了怎么样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未言,吩咐道:“带王爷离开军营。”

  淳于朗拼命挣扎,怒其不争道:“皇兄,你被那妖女蒙了眼吗?唾手可得的江山都不要,你明明可以……只要你愿意,天下皆是我们南楚的。”

  “老八,父皇一生为江山机关算尽,你觉得他临终时可欣喜?”

  “七哥你糊涂啊,明明以前不是这般的,你少年时谋断江山的气魄到底去哪儿了?”

  “我累了。”

  他谋了一辈子,谋尽天下人,却谋不得一个苏辞。

  淳于朗刚要被拖出营帐,迎面一只通体雪白、体型如虎的赤眸狼扑来,呲牙咧嘴地将他按到在地,带着血腥味的喘气扑打在其脸颊上,吓得他一怔,刹那浑身僵硬如铁,冷汗直流。

  风雪顺着帐帘吹入,惹一室清寒,淳于初朝帐门口望去,只见红衣手握折兮剑,似踏业火而来,誓要燃尽一天一地的雪。

  他混不在意来人一身杀气,墨眸映着她,眉目忽弯,浸过清淡的笑意,宠溺道:“你来了。”

  似乎两人每次别离,再见面时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糟,直到今日生死择一的地步。

  苏辞望着他嘴角那抹暖入心田的笑,忽然疼得胸口一闷。

  世人皆传南楚皇攻于心计、冷面如霜,可大将军知道那个是极爱笑的人,尤其是做谋士时,万般捉弄不过是为了逗她笑而已,然则这世上人海万千,他只对她一人这般笑过,从始至终,相逢至今……

  那人还是白衣冉冉,坐在中军帐里的案几前,像往昔一般,仿佛还是那个玉面谋士,似乎从未变过。

  苏辞一身晓寒,竟发现没多少力气直视他的眼睛,冷然低眉,质问道:“今日这南境乱局是你一手谋划的?”

  他浅笑如兰,声音极轻,似掺了一生的无奈,不予半分否认,“是。”

  “扶苏澈是你下令杀的?”

  “是。”

  “梁王帐外也是你命人截杀的?”

  “是。”

  她握剑的手一紧,剑锋直指,再也忍不住地大吼,声嘶力竭道:“淳于初,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不在你的算计之中?”

  你而已,可惜他说不出口。

  偏偏苏辞此生最厌恶的便是权谋诡计,她怕隔着千层面纱,看不清自己究竟爱着一个怎样的人,是该留还是该杀。

  淳于朗见她周身杀意,也不顾身上的雪戮狼,挣扎着大叫道:“苏辞,皇兄是被我胁迫的,事情也都是我做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谁知大将军只是讽刺一笑,“你没那本事……”

  论智谋,谁人是淳于初的对手?十个淳于朗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一根手指。

  淳于初苦笑地咳了两声,隐忍地咽下一口肺腑涌上的血,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阿辞知我。”

  她终究没勇气抬眸看他一眼,忽然调转剑锋,抬手刺向淳于朗,冷冷道:“不过,倒是可以先送你归西……”

  与此同时,半月山上围剿的楚军追击到半山腰,才发现原本是瓮中之鳖的苏家军竟不翼而飞,山上全是套着黑甲的稻草人,领头的将领心下一凉,火速下令撤回,未走两步,便是一阵地崩山摧的轰鸣,整片南境大地抖如筛糠。

  半月山本就是天然的流火矿山,再加上黎清在山上布满了火琉璃,一朝引爆,整座山四分五裂,烧成了天地间一尊格外醒目的火焰山,火光和黑烟直冲九霄……

  苍山、血色、火海勾勒在南境一线,这乱世到底还要葬送多少人?

  赵云生率苏家军在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远观滔天的山火,回望身后阵容肃穆的王师铁骑,低眉瞧瞧手中的寒剑,满腔不舍和悲戚,传了苏辞此生最后一道军令。

  “苏家军自今日起卸甲,十二上将就此隐退,家国宁则隐,天下乱则出,有违将军令者……杀无赦。”

  十万铁甲立于满天大雪中,从最初的诧异到最后的俯首听命,万甲齐跪,尽显凄凉,“末将等遵命。”

  鸟尽弓藏,自此以后这世上再无苏家军。

  楚王帐中。

  淳于初以身护在淳于朗面前,替他挡了一剑,折兮入骨三寸,血染白裳,“终究是我弟弟,便当我求你,饶他一命。”

  “皇兄”,淳于朗大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雪戮狼,一把扶住淳于初,懊悔满腔,“皇兄,你不必……”

  紧接着,一阵震天撼地的巨响,三人险些没站稳,淳于朗刚好瞥见帘外雪天火山的景象,心头大骇,看向苏辞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魔鬼。

  淳于初亦是淡淡望向帘外的半月山,平淡道:“自此之后,三国元气大伤,就算朝堂之上再有人存心挑拨,也无济于事。”

  釜底抽薪之计也。

  苏辞低眉瞧着剑尖的血迹,心头骤痛,依旧凉薄道:“那楚皇陛下呢?此后能否放下野心?”

  淳于初一笑,不顾自己的伤势上前一步,让剑尖刺进脖子稍许,血珠溢出,这是他此生最后的偏执,无论结果如何,都想一问。

  “若我放不下,阿辞会如何?”

  苏辞终于抬眸与之直视,眸红含泪,“杀。”

  淳于初顿时一阵狂笑,眼眶通红,徒手握住剑对准自己的左心,大喝道:“既然大将军一心为国,怎么还不动手,杀了我至少能保北燕二三十年的太平。”

  一心二字,他咬得极重,似乎在苛责什么。

  自沈涵传大将军剑道起,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手抖,竟有些握不住折兮。

  剑锋割破了淳于初的手,鲜血四溢,却挡不住他握剑往心房捅,“有时我也会想,我们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可若不错,此生遇不见你,但这一错……便是一生。”

  你不知,我有多想做回褚慎微,回到那年、你身旁,再相逢一场。

  可世事半点不由人。

  苏辞垂眸泪落,早被他手上的血迹刺伤了心,往回撤剑,与他僵持。

  “阿辞……”

  他轻唤了一声,哪怕此时心如刀割,嘴边还是溢出一抹暖笑,“你可知,我羡慕过你,自你踏入这世道起,便持身忠正,黑白在你眼中泾渭分明,认准什么事情就是一生。可我不同,世事看久了,眼前便混沌一片,分不清善恶,辨不出对错,这恶人遍野的家国有什么值得垂怜的?你护了一世的人,他们诽你谤你,何曾管过你的死活?”

  “管过的”,她似有些力竭,声音嘶哑,清眸却一如当年,“姬泷再狠绝,儿时为了救我跪过他最厌恶的人,师傅面子再冷,不惜为护我周全断过双腿,刘瑾再笑里藏刀,却是深宫中唯一许我长辈慈爱的人……这些我都记得……世上待我好的不多,寥寥几人,但也够了。”

  如同你有屠尽天下之心,却从未想过要伤我一样。

  淳于初一抹苦笑,她这人啊,走过人间千里万里路,归来时仍是那个红衣少年,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可他心悦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此爱成疾,药石无医。

  白衣一步步逼近,浅笑如那场浓墨重彩的初见,“那便杀了我吧,成全你的家国,成全你的大义。”

  苏辞不由后退,折兮隔在两人中间,如同这一世难全,犹记那年石鼓镇,戏子霞衣登场,惊艳四座,大将军望了一眼,就一辈子没移开目光,经年累月后编织成她最不愿解开的一个心结。

  你进我退,都一辈子了,所有的心心念念都磨成了日日夜夜的恨意,到底怎样才能携手并肩?

  哐当一声,折兮剑脱手掉到地上,她知道,她再也做不了将军了,

  “你要我怎么杀你?”

  苏辞泪痕已深,声音微颤,“褚七,你把我的心刨开了……手起刀落,偷走了一半。”

  大将军剩下那半颗心里装的全是褚七,再也没办法一心装下家国。

  他未言一愣,有泪滑过脸颊,心中漫开一股暖意,可一瞬后的余味却是无尽酸楚。

  苏辞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往帐外走,望着边境满天飞雪,似有什么陈年旧伤从心底划开,失魂落魄道:“淳于初,终是你赢了,我只求……若有来生,你我陌路不逢。”

  也许,不相遇对他们、对天下人都好。

  那年南境空留一串一去不归的脚印,红衣踏雪离去,白衣驻足遥望,一个无法回首,一个收不回目光……

  东方露出鱼肚白,一轮朝阳落满天,霞光似火明艳,照在尸横遍地的战场上,焦土之上尽是残旗断肢,那是真正的人间烈狱。

  言简率人来接应时,老远望见苏辞立于马上,恍惚地环顾四境疆场,神色茫然,眉宇间带着一股束手无措的悲哀。

  “小阿辞……”

  他心觉不好,策马狂奔向她,刚到跟前便见那人捂着胸口,眼眸通红,一口鲜血呕出,“我苏辞,获罪于天,亦将还命于天。”

  说着,她手中的折兮剑竟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地断了,人也从马上如残蝶坠落。

  折兮已断,唯剩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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