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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末路

肉肉喵 17345字 2023-01-26

  翌日,南境下起大雪,将昨日战场上的狼藉悉数掩埋,徒留白茫茫一片,好似这般就能够藏起血腥味呛鼻的横尸遍野。

  大梁王帐中,传出一阵摔碗怒骂声。

  “滚,孤不需要喝药,身强力壮得很……”

  “王上,您就听御医一言吧。”

  “孤是大梁之主,为何要听庸医的话?来人,将那些说孤有病的玩意都拖出去砍了,现在就去……”

  帐外的亲兵正在踌躇,是进账领命,还是说几句忠言逆耳,这时一名身形消瘦的青衣太监缓步走了过来,正是梁王最宠信的宦官。

  亲兵们心中膈应这涂脂抹粉的阉/人,面上还是恭敬行礼,“宋公公。”

  军中将士私下里都在传,梁王之所以偏爱这阴阳怪气的奴才,是因为此人有八分像苏辞,这些年来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他。

  这位宋公公男生女相,绝对是个教人魂牵梦绕的美人儿,不少将士瞧了都动心,可见皮囊委实好,就是品行奇差,是个嚣张跋扈、趋炎附势的阴险小人。

  若是往日,宋公公定然对一众亲兵鼻孔朝天地嗯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入营帐,今日格外反常,只是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目光冷冷的。

  亲兵们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瞬间羞红脸低下头,这阉/人实在生得太俊俏了,简直是祸水,似乎比平常更美,多了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和……一丝大雪的寒意,许是他们在这大寒天站岗的错觉吧。

  宋公公一入帐,就见司徒不疑奄奄一息地倚在床榻上看着,昔日战场枭雄如今面色枯黄、整个人干瘪瘪的像副尸骨,半副身子已经瘫痪,五感下降,浑身肌肉还会时不时抽搐,疼得他牙齿打颤,这是以毒淬体的下场。

  司徒不疑目光混沌,根本看不清事物,依稀根据身影辨出来人,使唤道:“咳咳,你来得正好,孤新命人打造了一把美人剑,上次教你的剑法可记住了,舞给孤看。”

  转眼,就有亲卫递上一把似玉无瑕的清冷宝剑,上篆刻着行云流水般的纹路,像极了当年苏辞陪北燕帝南下时舞的那把美人剑,人心难测,熟不知司徒不疑在心心念念些什么。

  宋公公接过剑,恭敬地俯首躬身,低眉顺眼道:“是。”

  青衣太监足尖一点,身若飞燕,衣袂轻甩,剑如游龙般出鞘,竟端的是一派教人心折的风姿,生出几分仙人之态。

  饶是司徒不疑眼瞎,依旧痴迷地盯着舞剑的太监,自言自语地低声道:“红衣,还差一身红衣。”

  忽然,外面一声火琉璃的轰鸣,地面抖了一抖,亲兵慌张进来禀报,吓得匍匐在地上,“王上,苏辞率燕狼卫夜袭大营。”

  若是平日,亲兵需大声禀报好几遍,那病到耳朵半聋的大梁王才能听清楚,今日却不用。

  司徒不疑一瞬听清了苏辞二字,目光锃亮,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整个人亢奋地直发抖,“给孤披甲!取孤的方天画戟来!”

  不知凭着怎么的执念,行将就木的大梁王竟回光返照地从榻上猛然起身,大喝道:“宋词,还愣着干嘛?伺候孤穿甲!”

  宋公公温顺道:“是。”

  亲兵震惊得眼神发直,瞧着那几乎算是死人复生的王上,那人笑得狰狞,像厉鬼一般,嘴边一直反复念叨着苏辞的名字,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王上对苏辞的执念怕是比对大梁江山的执念还深。

  司徒不疑的黄金甲分量不轻,他眼下这糟粕的身子骨怕是金甲一压人就能立即断气,亲兵刚想劝两句,谁知宋公公捧着盔甲走到司徒不疑身边时,就被大梁王狠狠抓住手腕,蛮横地扯到跟前,金甲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司徒不疑兴奋得灵魂都在焚烧,吞人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太监,癫狂念出两字:“苏辞。”

  “宋公公”浅笑抬眸,风华万千,美得万物刹那生灭,慌了大梁王的心神,紧接着一把匕首深深刺入他腹中,配上帐外不绝于耳的厮杀声,血与雪交融,一热一冷,暗夜无边……

  亲兵大惊,刚欲呼喊救驾,就被苏辞袖中机关飞出的暗器封了喉,王帐外的亲兵不知遭遇了什么,亦是一声惨叫。

  司徒不疑低头看着腹部的匕首,噗通一声背靠着床榻瘫在地上,眸红似滴血,嗤笑道:“没想到大将军一生光明磊落,也耍开了阴谋诡计,行这小人行径。”

  大将军目无波澜,凉薄地瞧着衣角上溅的血迹,有些嫌弃地拂了拂袖,声寒如冰,质问道:“还记得程锦怎么死的吗?我只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可惜……总觉得还得太轻。”

  小人又如何,她连杀人屠城的罪名都不是第一次担了。

  梁王仰天大笑,高兴得有些癫狂,“哈哈……苏辞你变了……”

  没想到第一个发出这般感慨的竟是司徒不疑,他看得出苏辞的眸已冷到狠绝,行事越发毒辣,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沉沉的死气,“算起来你我也是少年相识,当年半月山一战初见,你十四岁,我十七岁,那时的红衣金甲何其肆意疏狂、目下无尘,一横剑便是千军怒,一归鞘便是战事捷,可如今……也和孤一样丧心病狂的疯子。”

  苏辞目光微动,似平静湖泊中起了一丝涟漪,眸中透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淡漠道:“这世上谁不会变?”

  一代代少年或长成忠义之士,或长成奸佞之徒,皆是自己所选,怨不得旁人半分,可这世上万般情非得已,是非一晃而过,岁月蹉跎后,才发现拼凑不出一个昔日少年。

  司徒不疑强撑着身子要起来,未果,最终还是狼狈地坐在地上,咬牙道:“孤不甘心,孤还没有和你决一死战……”

  大将军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决一死战?你可知我是如何潜入你大梁军营?多亏梁王残暴不仁、尽失人心,大梁朝中的臣子和王公贵族要你死的人太多了,反倒便宜了我……若非你欠我的人命太多,我都不会亲自来,因为你不配。”

  司徒不疑:“哈哈,孤不配?是又如何,孤不配为君,不配为王,但苏辞……你比孤好得到哪里去?你杀的人一样不比孤少,犯下的罪孽如孤一般滔天,该下九幽烈狱,可叹你骨子里还是个好人,判官见了怕都要笑――一个满手鲜血的人竟一腔仁慈,滑天下之大稽……”

  苏辞一脸无所谓,拿起方才舞的美人剑,阴沉沉地朝他走去,“我不在乎。”

  “可天下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他不知哪来的怒气,激动到经脉逆行,一口鲜血吐出,捂着胸膛咆哮道:“朝堂之上群臣利益勾连,你那碧血丹心于他们而言,是大患,是仇敌,于这天下熙熙攘攘的人心而言,你便是彻头彻尾的异类……你一心护的世人,他们……容不下你。”

  大将军一路走来得罪了多少人,被多少人恨之入骨,长公主看不惯她赤胆忠心,谢王世家看不惯她霁月清风,帝王看不惯她心怀天下,而这些其实是他们求而不得的,所以会生妒,会生怨,会生恨,像天下大多数人一样。

  时光荏苒终让苏辞那双月华般的眸子凉了,但又隐约能瞥见初见时少年眼中那抹流光溢彩,平淡反问:“我为何要让他们容下?我活成什么样子,护着什么人,是我的事情。”

  活着已经够累了,何苦还要揣摩旁人的心思?她所求的不过坦荡二字,他日阴曹相见沈涵,莫让恩师戳着她脊梁骨劈头大骂而已。

  司徒不疑一怔,似中了诛心一箭,无力般扯了扯嘴角,“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可笑的人?”

  大将军手中的美人剑已架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便是一串血痕,“有了。”

  司徒不疑缓缓地闭上眼睛,成王败寇,他这辈子第一次认命,“孤曾羡慕过姬泷……他自幼时起便有你陪伴,一生相护,连江山都为他守着,可自孤懂事起,身边就空无一人,除了一帮各怀鬼胎的大臣宫人,外加上那个昏庸暴虐的父皇,连生母的面都没见过……苏辞,别怪姬泷忌惮你,无论文韬武略、胸襟心性,你比他强太多了,比诸国君主都强太多,若……这天下换你为王,该是怎样的光景……”

  若是他身侧亦有一个苏辞辅佐,又该是怎样的一生?

  剑落,血染王帐,那曾搅起乱世风云的枭雄走到末路,死在了他最倾慕的那把美人剑下,也许并非倾慕,人生之初、孩提之时哪个不是心性单纯,向往着日后能成为苏辞那般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人,只是之后千般不得已,万般不由心,都变了。

  本心如何,有的人弃了,有的人忘了,极少有人会像大将军这般一生既功德无量,又罪孽深重,毁誉参半,得失不论……

  司徒不疑已死,大将军走出王帐时,仿佛卸了半身千斤重担,有些摇摇欲坠,说到底是支撑她的执念了结了一半,这才是最糟糕的。

  所以对周围的异常察觉得慢了几分,□□静了,原本应在帐外接应的燕狼卫不见了,她听闻寒剑出鞘声时,猛然回头,利剑已抵在心口处。

  淳于朗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阴冷一笑,“大将军果然大胆,敢只身夜闯梁王帐,弑杀国君。”

  苏辞眉目不惊,一脸淡然,“彼此彼此,若非南楚并肩王在梁王的汤药里做了手脚,我怕也没这么容易得手。”

  淳于朗此人没他兄长聪明,但胜在心狠,见吞并北燕无望,便调转枪头对向盟友,暗中操纵,意欲吞并大梁。

  他并未否认,眼睛一转,故意笑道:“你不过是我皇兄谋局中的一只蝼蚁罢了,猖狂什么?”

  “呵,是吗?”

  “当然,现在的局面皆在我皇兄的筹谋之中,大梁内忧外患,司徒不疑一死必乱,已不足为惧,倒是北燕,幸亏皇兄提点……如今大将军落到本王手里,想那燕关还能坚守几时?”

  所以,当真又是那人的计谋吗?

  苏辞微微收紧拳头,因过量服用凝神丹,脸色白得和鬼一样,半张脸隐在黑暗里,阴鸷一笑,“你当真以为,我敢孤身来此就没留后手吗?你踩的这片王帐之下悉数埋着火琉璃。”

  话音落,她袖中的火折子抛出,烧了王帐一角,火光大现。

  淳于朗心头一惊,暗道不好。

  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火琉璃爆/炸冲击将众人震飞,站位倒霉的将士直接被炸得五马分尸,在暴怒中面目狰狞的淳于朗挥剑朝她砍去,千钧一发之时……

  “小辞,当心。”

  江晚寒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把扑倒苏辞,被淳于朗削去右臂,又以身护住她被冲击掀飞了几丈远。

  淳于朗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炸得成黑碳,爬在地上呕血,阴狠的眸子看向一旁不远处的苏辞,骂道:“你这个疯子……”

  大将军被震得五脏六腑一阵抽痛,在地上滚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匆忙扶起江晚寒,瞧见他血淋淋的右肩时呼吸一窒,双目通红,心脏像被撕裂般大吼道:“谁让你来的?”

  黑血从他口中争先恐后地溢出,疼得说话声都含糊不清,“为……为兄若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军中将士都说大将军变了,性子越发冷血阴毒,更何况那些跟风倒的市井百姓,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可江晚寒这个做兄长看在眼里,只剩心疼。

  他打颤的左手紧紧攥着苏辞的,“咳咳,没良心的东西……你临走时,我便察觉不对劲,连日后的战事都安排妥当了,将帅印交给赵云生保管……苏辞,你何其混账,你我兄弟十几载,到最后竟留给我一封伪装成书信的遗书,是想剜了为兄的心吗?”

  她滚烫的热泪不住滴落,不住摇头,抱着江晚寒,整个人都怕得要命。

  他眼神渐渐归于混沌,恍然一笑,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金陵才子榜首,暖得很,“小辞,和为兄回家……天下人不要你没关系,为兄疼你……”

  说完,握紧苏辞的手渐渐松开,垂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王帐的火光冲天照亮了苏辞苍白的侧脸,只问那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天地同悲,“啊……”

  为将十余载,世上最后一个唤她回家的人死了。

  淳于朗撑着剑起身望着,有些诧异,很难把眼前这抱着兄长哭得几欲癫狂之人和力破万军的将军联系在一起,倒像个被世事折磨到肝肠寸断的可怜人。

  昔年红衣金甲的少年郎如今眼中只剩一片暮气沉沉,握紧身侧的剑,抬头看向淳于朗,“我要你死。”

  南楚后续支援的将士已经赶到,护在淳于朗的身前,闻言没出息地心生恶寒。

  大将军强撑着起身,将江晚寒背起,用腰带固定,死死绑在身上,垂眸间一片温柔,“兄长,我带你回家。”

  言简率燕狼卫突破重围赶到时,老远就看到这样一幕:暗夜大雪,青衣儿郎的衣裳被血染得通红,持剑在乱军中厮杀,身上还背着个人,她目光冷冽凉薄,比雪夜还寒,像个已死之人。

  “小阿辞住手,和我回去。”

  言简与她僵持了半天,都未能夺下她手上的剑,梁军和楚军都围了过来,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苏辞眼中是空无一物的悲凉,“滚开。”

  “江晚寒还没死,他现在需要大夫。”

  那一声恍如霹雳,唤醒了苏辞已麻木的神智,呆呆地看着言简,紧接着便见他一掌劈向她后颈,将人打晕。

  ……

  翌日,帅帐中。

  也许是上苍怜悯大将军,江晚寒确实还有口气,徐可风穷尽毕生医术才勉强吊住那人的性命,“三日,若他能撑过三日,一切都好说,若……”

  他瞧着苏辞一直木讷地坐在江晚寒床边,深知若是留不住江晚寒,大将军怕也走到穷途末路了,但医家不能说谎。

  苏辞低眉看着江晚寒空荡荡的右衣袖,余光瞥向身侧的赵云生,“最后一战提前,去准备吧。”

  赵云生微微皱眉,“您真的要……”

  她面容憔悴,眸染血色,阴沉沉一笑,“梁王我都杀了,还差一个楚皇吗?”

  赵云生担忧地看着她,满腔的于心不忍,良久后才俯首道了声“是”,匆匆离开帅帐,这场江山风雨终究要有个结局。

  与此同时,北燕皇宫中。

  帝王惊醒时,满头大汗,湿透了衣襟。

  刘瑾闻声急忙入殿,恭敬地立在床榻边,叹了口气,“皇上,您又做噩梦了?”

  北燕帝揉了揉额头,“前线可有战报传回?”

  “并未。”

  他愁眉紧锁,“朕方才梦见阿辞了,被敌军围困,一身是血……”

  刘瑾笑面脸突然一僵,太阳穴直突突,还是尽职尽责地宽慰道:“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当真吗?”

  “皇上……”

  “算了,无论如何,朕都会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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