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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罗再说 15677字 2023-01-24

  容千戟昏迷了一段时日,一是因体受不消,二便是疲累过度,这一觉入了睡梦里去,便不愿醒来了。

  他几乎是睡梦中被灌入了重断的血,味道并不腥咸,或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唐翦还觉得容千戟十分熟悉这一味道,轻捏住他下巴,嘴一张,半碗就入了喉间。

  神虎之血是大补,受补之人身体虚如,急需此物很正常,但尽管有这个原因,唐翦仍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心虚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确定了重断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才闭上眼,决定进容千戟的脑海里再瞧一瞧……

  入目便是在一处山涧之中,两个人似乎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双柑斗酒,风华正茂,皆被身旁胜景簇拥得十分显眼。

  重断看着个子高容千戟不少,骑在马上,一身玄色铠甲,背后的红披迎风招展,与现在不同的是,那会儿还镶上了金边,绣了白虎族的图腾。

  容千戟淘气,等重断搂着他纵马掠过溪流后,伸手去够树梢的嫩叶,一时间没掌握好重心要跌下马来,重断一惊,紧搂住他跟着翻下马来!

  这么一来,重断自然是背先着地,摔得不轻,狠命摁着容千戟让他趴在自己胸前,大口喘着气,一双眼都急红了,张了嘴想训容千戟几句,又不善言辞,只得沉着声道:“你这手就是太管不住,改天……”

  下一个字还没蹦出来,趴在他身上的容千戟撑着手肘,也不起身,捉过重断磕着石头流了血的手指,满眼担忧地去望那伤口,重断喉咙一紧,又道:“改天……”

  容千戟傻乎乎地,没听进去话,低下头去亲了亲重断的伤口,沾了一唇角的血渍,没忍住伸舌头舔了舔,就觉得一股热气往头上冒,他那会儿少不更事,根本不知道虎血大补,喃喃道:“重断!我感觉好热,头上好冲……”

  重断看他这样子可爱得紧,随口问了句:“你不知道为什么?”

  被问到的小太子眨眨眼,淡定地答:“胡说,我知道的。”

  “为什么?”重断问。

  容千戟面上飘了层绯红,但都说出来了,还是硬着头皮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说完,似乎是不好意思,但又纯情胆大,瞪着大眼去瞧反而愣住的重断,双眼皮的深痕都快斜飞入鬓边。

  无人山涧之中忽然雨丝风片,重断再无心骑马,飞身上树梢,摘了一瓣枝头新绿的叶。

  再放到容千戟的掌心之间,后者一摊开,叶片成卷,化作了碧玉做的短笛。

  唐翦猛地从容千戟的记忆中抽身而出。

  真当是……

  他再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镇定了些,坐到床边,抬手为容千戟掖好了被角,且再多睡会儿。

  重断傍晚回来时,紧皱着一对剑眉,取下身上挂了一天的斩龙戟,将它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容千戟的寝宫壁上,抬眼去看在桌案边快要睡着的唐翦,伸手把人推醒了。

  唐翦见是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便道:“去了何处?”

  “别问,”重断声音有些哑,看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的容千戟,轻声道,“天色暗了,我今晚且去山洞内过夜,派几个魔君过来守着洞口,不要放任何生灵进出。”

  他停顿半晌,道:“包括我。”

  “你这是何必?”唐翦不解。

  “他……”重断哑声,这在外奔波了大半日,回来便见着容千戟乖乖地躺在那处,胸腔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夜里我神思不受自己所控,还是罢了。”

  唯一能拦住晚上兽化重断的,便只有山里那个闭关之处了。

  唐翦叹气,忍不住多嘴:“今日你的血,喂他喂得顺利,我道是为何……后来,进了他心底,才知道你俩还小的时候,你便与他喂过血了。”

  他形容不出来那个场面带给自己的震撼,那种少年人之间赤诚浓厚的爱意,简直难得一遇,可惜他心神生性凉薄,还真以言语道不出那感觉。

  重断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觉心中一痛,道:“他喝了就好。”

  他走进了些,没忍住,伸手去碰了碰容千戟的脸。

  用手背。

  他总觉得自己的手心太烫,能把容千戟灼醒一般。

  凑近了些看,容千戟侧脸上一道浅淡的泪痕,估计是那晚上哭得凶了留下的……或许是今日留下的。

  今日离开龙王寝宫之后,他去离恨天之上唤了冥界梦神去探容千戟,梦神急匆匆从下界赶来,身上拖着一摞厚厚的本,怨声载道,一见重断阴着脸,立刻收了声:“将,将军……您要这小龙王的梦做什么?我这儿是冥界,全是不好的,你要看美好的,圆满的,找那天界梦神去呀!”

  重断瞥他:“神仙都下界躲着去了,我上何处去寻。”

  “嘿!这也倒是……”梦神险些咬了舌头,翻出本子开始找,“我来给您寻个不太惨的……”

  他看着看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啊,这小龙王内心还挺坎坷……怎么全是您哪,还真有旧情?不过这些都锁上了,只能看个大概……”

  “现在做的能看么?”重断淡淡道,“就最近的。”

  “最近的好像还不那么惨!”梦神松了一口气,害怕这触到白虎大将军哪根神经。

  梦神点选了小龙王生辰八字,闭眼作法,伸手扣住了重断的手腕,念了诀,天地忽暗。

  容千戟在做的梦,很简单,不过是一场往事。

  他日夜,都记在脑海中的往事。

  梦里是重断牵着他入人间去看庙会的那一次,那年人间庙会正逢十多年一次的盛况,皇城内外挤满了人,护城河边上都有不怕死的,抱着树听戏,说是城内最有名的角儿讨了皇赏,被要求在城中鹊桥上搭台给全城百姓唱那么一出。

  容千戟化了富家小公子,手执折扇一把,慢悠悠地在场边走,施法钻到人群里去,重断跟得寸步不离,也默不作声,还是那身黑衣红披,眼内凶光暗藏,随时注意着身边动向。

  台上放了朝天镫,一色漆金,以及出嫁用的绣花幔帐,由轿夫执举着,竟显得十分气派。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帐前伶人荒腔走板,承起拖腔,嗓音唱得咿呀,容千戟听得入神,好奇心全被这粉末人生勾得没了魂儿,伸手去捏重断的掌心,“都唱些什么,怎么听不太懂?”

  重断看他好奇劲儿足,又不明白的急样,觉得可爱,也捏了捏他的掌心,笑着问他:“还听么?”

  容千戟都快急出汗了,又听得台上伶人重复了一遍唱词:“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①!”

  这一句他懂了,皱起眉来:“庙会怎么唱这种让人听了难过的词……什么七情六欲没有的,什么泪湿了又干的,情都没了,还怎么活?”

  重断一听,攥紧了他掌心,都出了些汗。

  那会儿的容千戟还不太懂情,只是竖着耳朵听,听旁边的百姓窃窃私语:“前几日此处斩了个囚犯,哎哟,估计临行前饮了酒,那砍头的刀下去之前,都还在扯着嗓子在唱戏呢!”

  容千戟听得懵懵懂懂,还是不懂。

  往后多少年,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任由世间金戈铁马……全给那伶人用一弯水袖来挡。

  情不会没有的,所以人也不会死。

  回什么身,悟什么兰因……若是人人都能这般想得通透,便没那么多事了。

  梦神怔怔地看着,也入了迷,迷的倒不是容千戟的梦,他没资格细看,只是惊讶于白虎大将军的神色,这般……

  千百年来,何时见过?

  而重断,正看着铜镜上容千戟的那张脸。

  那时的五官相貌也还是现下少年模样,但这会儿的容千戟消沉安静,神色浅淡得近乎快没生气,若是有人偶尔唤他一声“殿下”,容千戟还要愣个晃神,才慢慢答一句,“好”。

  而铜镜里的容千戟,一身华服鹤氅,宽长曳地,眼内全是新奇与活力,唇色算得上檀口丹砂,眉眼称得上是宝光璀璨,端得是个贵气娇纵的模样。

  与现在唯一相同的,是千百般天然的情意,通通悉存了眉梢眼角。

  “走了。”

  重断吹灭烛灯,看着唐翦跟着关了门出来,眼神定到门前守夜的鲟鱼精身上,又看了看十二魔君,吩咐道:“今夜不得有任何人入内。”

  他又拦住要跟着走的唐翦,“你留下看殿。”

  “嗳,你……”唐翦一时不知作何反驳,“你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快!”

  重断不跟他废话,命令般地:“看殿。”

  正转身要走,身后几个贴身手下跟上前来,重断停顿住了脚步,厉声道:“都在这看着。”

  他得一个人静一静。

  第二日清晨,唐翦差人往龙王寝宫送了些熏香饼子、杏花口脂,说是侍从日夜辛勤,伺候小龙王伺候得好,特别是那守夜近身的鲟鱼精,得多赏一些。

  “这些好物,可是人间弄来的……”

  唐翦捻起折子燃了香,笑道,“要是谁用完得太快,我便差鲟鱼姐儿,下凡间去再买点。”

  语毕,屋内排着领赏的众侍从没多了想法往心里去,唐翦这话却是吓得鲟鱼精一愣,连忙跪下来谢赏:“谢,谢过心神大人……”

  唐翦心存了些愧疚,奈何上次之事太过敏感,只得继续道:“明白就好,起来吧。”

  暂时离开去补觉,唐翦派了几个心腹来看着,他这还没走出去,容千戟便醒了。

  他睡了太久,睁眼差点被日头霞光刺伤眼,唐翦取来了一条绸缎系上他的眼,入目满世界的深蓝,容千戟只听见唐翦轻声说:“明日晨起再取,不然你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受不住强光……”

  唐翦担心得很,弄了面镜子摆在寝宫里,随时可从他那边看这里的情况。

  他一走,殿前的小精怪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说来也怪……大将军今日没带兵没带马,连他的坐骑都未携上,倒像孤军……呸呸呸!”

  话说了一半,惊觉不对劲,蟹姐儿慌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又忍不住道:“或是有何要事要谈?”

  身边一个小虾兵捏着嗓附和:“大将军英明神武,一个人不也能将那些个叛军干得落花流水么!”

  容千戟早就醒了,沉着脸坐在床上喝早煎的茶汤,表面安安静静,鲟鱼精在旁边站得小心,时不时偷偷去瞄他,心中暗叹这小龙王长得跟画里的人一般,怪不得大将军……

  蟹姐儿在门口谈得眉飞色舞,声音也愈发得大:“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大将军向来如此!”

  容千戟手一抖,茶汤抖差点儿溢出来。

  在我心中,又何尝不是?

  傍晚东山旋落,重断又回了天宫。

  一身的血。

  他还未洗去全身的味儿,回到天宫就鬼使神差地往这边赶,掀帘便看见容千戟蒙了眼,心下暗自松一口气。

  容千戟坐在床上,喃喃道:“你……折了桃枝和蟠桃果来做什么?”

  他又似乎是闻到了味,皱眉:“你流血了?”

  重断身上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像做过标记一般,靠近一些就闻得清清楚楚。

  重断站在那儿有些愣神,作法将味道敛去了不少,但一时不知道找何种借口,只得开口道:“路过桃林,便见着了。”

  也不知是何种力量驱使,他总觉得容千戟爱吃这甜的,蟠桃看着这么大这么香甜一个,容千戟在天宫被关了如此久,应当还未吃上如此上等的佳果。

  他总不能说,我就觉得这果曾经摘与你过,你也爱吃,所以……

  重断看着容千戟一身月白睡袍,蒙着深蓝缎带,面庞如玉脂般,忽觉自己一身血污不太干净,便一边走一边褪去了身上衣衫,道:“我先去换身衣。”

  他心跳得极快,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以极快的速度将瑶池之水灌满了寝宫浴池,一身精壮肌肉显露在外,胸腔里震动得像在打鼓,怕容千戟取了缎带来看,又怕容千戟不取缎带来看。

  重断一身伤口如青筋盘虬,瑶池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他以极快地速度换好了衣袍,入目便见寝宫燃得微亮的沉光香,觉得掩不住身上的血腥气,指风一挥,便将那味道给调换了。

  天色已暗,重断努力克制着体内的躁动,伤口又渗了些血,才好不容易把体内的兽性压抑下去。

  如今天暮低垂,他依旧是重断,今夜,他并没有兽化。

  重断坐到床边,神色凌厉深沉,惊得容千戟朝后推了些,重断暗叹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你……”

  容千戟怕他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然而现在什么都看不清,只道:“我是谁?”

  他像是偏执般地追问,重断沉默过后慢慢开口道:“容千戟。”

  明显感觉到容千戟身型一震,重断猛地抬头去看那截蒙眼缎带,紧盯着,怕那块缎带晕染上水渍,怕容千戟哭,怕自己心疼,更怕……

  更怕这三界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重断喉头一哽,伸手去搂他,容千戟被搂了个猝不及防,如今的重断可比以往夜里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老虎”强势霸道得多。

  “容千戟,”重断重复一遍,几乎是贴着他,去望窗外挂满夜空的星辰点点,沉声道:“与我谈谈祈殿,人间,南天门,我想听。”

  容千戟眼眶一热,不知如何作答。

  他根本不知道重断如今想起来了多少,闭着眼,嗅觉和听觉反而灵敏了,明显闻到一股勾人的檀香。

  他鼻息间闻得飘忽,伸手攥紧重断的衣襟,腮上未着半点胭脂,却直红入了唇角鬓边。

  容千戟小声问:“为何给我点檀味的香?”

  重断侧脸有伤,鬓角虎纹又起了一些,他沉默过后,低头主动去吻容千戟的侧脸。

  他哑了嗓子,压抑住喉间的血腥气,缓缓道:“你闻着像佛,想要你渡我。”

  ①出自翁偶虹《锁麟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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