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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夏星闪耀23

肉肉喵 18957字 2023-01-23

  “我也是。”我说,脑子立马转出南华弟子的《采莲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芯爱莲子,就是喜欢“怜子”,冰爱红豆,是因为长相思,思怜己之人,人之好恶趣味与人之心意情思原是相通的……

  “还是原味最好,”沙扬笑道,“我吃东西都这样,纯牛奶、原味酸奶,原味薯片,原味葡挞……我只吃原味。”

  “我们比较随意,你是特别有个性的人。”芯笑得很大度和包容。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就是改不了。”沙扬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种忸怩羞愧的神色持续了不到一秒钟马上就消失了,我行我素的自信重上眉梢,“我从小就这倔强脾性。我曾经是省少年女队的羽毛球主力队员。”

  “真的?”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也感到很意外,沙扬的个头比我还小,这个身材娇美容貌姣好的女子一点运动员的架势都没有。况且,这脾性跟羽毛球主力队员之间也毫无联系。

  “很小的时候我就饱览群书,所以一上学就被老师另眼看待,我的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四年级的时候,我迷上了侦探小说,一天到晚捧着来看,那次考试成绩下跌了七八名,我觉得也没什么的,可是那些老师非常讨厌,找我谈了几次话,还告诉了我爸爸,结果我爸爸狠狠教训了我一顿,我妈妈也开始整天监督我。不过是一次期中考试,就小题大做成这样。这以后我就厌烦学习和考试了。”沙扬的语气带着不屑和冷漠。

  “对,学习兴趣最重要。”芯说。

  “当时我就想,我就不好好学,我还要学得更差……我内心很叛逆,但又不敢反抗,只好想着办法来应付他们。后来学校要办羽毛球队,我就报了名。我想,要是我成为球队的主力,就算学习差一点,他们也不会逼我太紧,于是拼命练,结果我们教练跟我打都不敢掉以轻心。后来上面来选拔苗子,我就自然被选上了。”

  “你爸爸妈妈不觉得很可惜吗?你原来学习那么好!”冰问。

  “他们是觉得很可惜,但他们还有另一个传统思想,就是重男轻女,要是我弟弟他们肯定会阻拦,我呢就随便了,而且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已经下滑了很多,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状态。刚进球队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因为不用被老师和爸爸妈妈逼着学习了,也不用再考试了,哈哈,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啊!”沙扬说得眉飞色舞的,笑得像个得意的小孩,“我就天天练啊,打啊,卖力得不得了,居然就成了省队主力了,在我们少年队里,我是个子最小的,谁都想不到我会成为主力,当时教练还夸奖说我是一只轻盈的鸽子。哈哈,很开心的一段时光啊!”

  “后来怎么没继续呢?”冰问。

  “还是那个原因。虽然我讨厌读书考试,但一直还是很热爱看书的,我的课外书总是很多很多。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的运动员跟西方的不一样,他们是业余爱好人士,而我们是被剥夺了正常的文化教育的所谓的专业人员,我们的生活里除了打球就什么也没有了,多枯燥啊,时间久了就受不了了。因为我沉迷于看书而被教练训斥的事就发生过很多次。于是我就萌发了放弃的念头,但因为我的水平,教练不可能答应我退队,于是我开始干坏事,拖拉、偷懒、顶撞、比赛输球……就这样,最后又回到了中学校园。那时候刚好是上高一的年龄,我长大一些了,也懂事多了,不再跟学习考试过不去,那时候就想,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等我有了真正的本事就谁也控制不了我了。”沙扬一脸自豪,自信和潇洒的神态让她多了几分成熟和魅力。

  “难怪刚才说到考试你那么激动了,呵呵。”芯笑道。

  4 微风山谷

  小坐了一会儿,我们就离开了餐馆,芯说她想跟冰到各书店和阅览室去看看,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和沙扬领会她的意思,就答应了。

  已是黄昏时候,太阳西斜将坠,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浓重的金辉,晚风也起了,徐徐地送来树的气息花的芳香,在都市人都困于高压大蒸笼的时候,我们惬意地回归了自然。

  “打算去哪儿?”沙扬笑问,满口的贝齿在夕辉里镀上了一层明亮莹润的金光。

  “都没关系。不过自然应该比建筑有意思。”我说。

  “对。我们就到别墅区和洋房区之间的那个山坡上去吧,来的时候我留意了,那片树林和草地最美。”沙扬转身向前,脸颊边也被镀成了暖金色的乌发在晚风里轻扬。

  “行啊,我脑海里最好的也是那里,有点皇家高尔夫球场的味道。”

  我们步行了大约二十分钟才走到那个山坡。这斜缓的草坡很开阔,左右两边有甚为茂密的林带,由于日暮,树林里显出了幽深的的青灰,树梢上却金黄柔美,整片树林笼罩着一层橙红夕阳所带来的蒙昧暖光,这是一种让人既感幽寒又觉温暖的模糊颜色。大草坡上绿草深翠,草尖上金灿灿毛茸茸的那一圈在微微摇动,仿佛鸟兽身上新长出来的细毛,或者应该说是大地的胎毛吧,可爱,迷人。

  我们默无一语地在草地上闲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采薇,我们还是直说了吧。”沙扬打破了沉默。

  “直说?”我似乎能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但不确定。

  “芯和冰约我们来度假的目的你是清楚的吧?我有自己爱的人。”沙扬乌黑的眼睛直率地望向我。

  “她们的意思我猜出来了。我也有自己爱的人的。”我微笑。

  “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沙扬笑得很开心,一种完全释然的放松的笑。

  我们在林间随意行走,不时遇到三三两两如我们一般散步的人,林子里和草坡上各处都装置了播音器,在柔曼地播放着班得瑞的《微风山谷》。林子深处有凉亭、回廊、石桌石凳,还有已经亮起微黄灯光的咖啡店、茶社、小酒馆,这儿的店铺跟别处的不一样,它们的存在似乎不是为了营利,而完全是为了美。它们的建造式样简单而古朴,有一种天然的野趣,仿佛是为了衬托和丰富这美妙的山坡和林带而出现的,像晚礼服上的小小胸针,像沙扬蓝灰色休闲短袖衣上的黑色花边。估计来这儿度假的人大多跑到其他热闹的地方去宣泄生命的激情了,这些点缀式的店铺里人很少,不多的那几个都是悠悠地享受时光静止的人,那种闲适和迟缓让人仿佛回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田园,又像回到了陶渊明“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好读书,不求甚解”“衔觞赋诗,以乐其志”的时代,令人很有点想自问“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的冲动。

  解除了心理负担,我和沙扬的聊天变得自然而轻松,沙扬的谈兴也大了很多。沙扬和芯、冰是同一栋楼的邻居,对于跟同□□往,沙扬一直都很内敛、谨慎,目前,除了芯、冰和我她并没跟这个圈子的其他人有过交往,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同性倾向。沙扬是一年前才在芯所住的小区居住的,第一次碰到一对住在一起的同性,沙扬敏感而好奇,在观察了三四个月以后,她确定了芯和冰的爱人关系,又花了半年时间才认定这是两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于是从与之见面点头、微笑到打招呼,偶尔闲语几句家常,慢慢到今天的彼此信任,不过芯和冰对沙扬的了解还仅限于知道她的同性倾向以及目前没有现实意义上的同□□人。

  “我不会轻易让他人了解我。”沙扬说,“没必要。如果遇人不淑还会横生枝节,使自己陷于不堪的境地。”

  “理解的。大多数人都会这样。”

  “在省羽毛球队的时候我碰到过一件事,它对我的影响很大。当时我们到一个中等城市的体校集训,偶尔会跟当地队员交叉练习。有一个女生很特别,老是离开她们本部来我们队找人训练,后来有队友说她是同性恋,被她的同学排斥、孤立。当时我还不了解同性恋。”沙扬跟我在一张长石凳上坐了下来,“她比我大两岁,当时大概十七岁吧,一个身手敏捷扣杀力很强的女生。有一个晚上,那是一个休息日,我因为到图书馆呆了一天,感到很累,就跑到体院操场的草地上躺了好久,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当时我们队就住在她们宿舍楼的最上层。经过她们楼层的时候,我见到她站在宿舍门口掉眼泪,嘴唇在哆嗦,满脸涨得通红。当时我不敢靠她太近,又不想马上离开,就躲在楼梯口观望。她哭了一阵子就从裤袋掏出钥匙,□□锁头,可门却怎么都打不开,最后弄到满头大汗,她才停了手,又继续掉眼泪。她这样哭一阵开一阵门,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低垂着头走进了卫生间。她一走开,她们宿舍的门马上开了,她的舍友笑闹着跑出来,对面也走过来一群男生,嬉皮笑脸地对她们扮鬼脸,放肆地鼓掌,原来他们一直站在另一个楼梯口看热闹。后来听说那个女生是经常在课室过夜的。我们集训结束之前她搬进了球馆的储物室,她对教练说想晚上一个人练习发球,让教练给她配把钥匙,教练本来就很同情她的,只是不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现在刚好可以顺水推舟做件好事了,就答应了她。”沙扬圆润清越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悲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好久我才冒出了一句。

  “现实太残酷了,这件事以后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尽量收敛自己的锋芒,争取避开无端的伤害。所以在我二十三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女子以后,一直到今天,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个秘密。跟一切人保持距离,是我的处世原则。”

  “嗯。”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才知道芯和冰约了你的,当时我很生气,认为她们很不尊重我,我并没打算结交这方面的朋友,就算需要,也应该由我自己观察后再决定。”沙扬略带傲气的神色像个任性的孩子,更像个骄傲的公主。

  “现在观察的结果如何?”我笑问。

  “哈哈,还行,用相见恨晚来形容基本合适。”沙扬笑道,带着不置可否的狡黠,然后又真诚地说:“其实我生气的时间很短暂,我相信芯和冰介绍的朋友不会差。”

  “谢谢!见了你我大吃一惊啊,樱花林中的绝代美女竟然如此切近!”我开玩笑。

  “哈哈,我也大吃一惊,原来新交的朋友是当初席地而坐雅兴无边的豪放潇洒之士!”沙扬也笑。

  5 草地、星空、小酒馆

  天色已暗,太阳早收走了最后的一缕余晖,仲夏的天空很蓝,是很明亮的琉璃蓝。坐在草地上看天空,仿佛是欣赏黑色饰布上的蓝钻石,这蓝钻石上熠熠生辉的是一颗颗晶亮的星星,星光宁静悠远,仿佛一个个恬淡的微笑,又像天使用金色的喇叭从天堂吹过来的一个个乐音,是“小窗细嚼梅花蕊,吐出新诗句句香”里的那一句句诗,一个个字……

  我和沙扬躺在草地上,看星空。这样的星空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

  “小时候我常常坐在窗前看星星。”沙扬的声音像一颗一颗的星星。

  “一边做着小公主的美梦,希望那一颗颗明亮的星就缀在你的裙子上。”

  “不敢奢望,只希望它们能下来和我玩。”沙扬的声音变得飘忽,“小时候我是个孤独的小孩。我爸爸很传统,把日本男人和中国男人的传统思想都继承了。忘记告诉你了,我是半个日本人。”

  “哦?”这真的让我大吃一惊。

  “民国初年,我曾祖父到日本留学,归国的时候带回了一个日本姑娘,那就是我的曾祖母。我曾祖母接受过系统的日本传统文化教育,所以我祖父出生后受到了异国双亲严格的教育。我曾祖母的娘家在长崎,二战的时候全部亲人罹难,抗战结束后,我曾祖父母带着祖父回了一趟日本,拜祭已逝的亲人。为了表示对亲人的忠诚和缅怀,我曾祖母恳求曾祖父让后代保持一些日本人的特质。我曾祖父出于对曾祖母的疼爱,就定了一个家规。于是,我们家族里凡是男士,都刚毅坚韧,也很强势□□,有很强的控制欲,是典型的男权主义者;凡是女士,必须温柔顺从,克制忍耐,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许随便示弱和哭泣。中国重男轻女的思想一向也很严重,所以这个家规就一直顺理成章延续了下来。这个家族唯一的优点是,崇尚知识。”沙扬的叙述很冷酷。

  “你的成长不容易。”

  “在我们家,爸爸和弟弟是一等公民,我和妈妈是二等公民,最可悲的是,我妈妈接受这样的从属地位,并且要求我也如此。我跟我弟弟就相差两岁,但从来无法成为朋友,他可以像爸爸一样颐指气使,我必须要像顺从爸爸那样顺从他。我在家里是个很少说话的小孩,表面上很乖巧,实际上很孤单,晚上跟星星说话是我的习惯。”沙扬结束了叙述,语气平淡如风。

  我们都没再说话,就静静地躺着,我闭上了眼睛,以更敏锐地感觉晚风拂过脸庞的轻柔,我们那个时代的童年,大同小异,跟沙扬不一样的是,还有一群野孩子天天追着我打。

  “我们去喝点东西吧?”这么静躺了十几分钟,我说。

  “好啊。我不喜欢喝茶,苦涩。”沙扬说。

  “茶和咖啡都影响睡觉,还是随便走走算了。”我笑,“这样的环境里的夜,应该睡得像头猪那么香才对。”

  “要不我们去喝酒吧,喝红酒,会睡得更香。”沙扬坐起来,明亮的眼睛像两颗星星。

  “行啊,红酒,我也喜欢。”我高兴地爬起来。

  深藏在树林里的一个小酒馆像一块遗落在山坡上的巨大鹅卵石,随意的椭圆形状,微黄的幽暗灯光,沉默,静谧。

  小酒馆里只有两个服务员,有两个客人分别坐在靠里的两个角落独酌。我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两杯红酒,几片奶酪,一小碟熏肉,一小碟五香花生。对于喝酒,我是外行,应该说我是一个味觉很粗糙的迟钝之人,对大多数食物只有三种评价:好吃,一般,不好吃。除了不好吃的,其他的什么都没关系,甚至不好吃的也能随便塞进肚子。沙扬就不是了,她是个对饮食讲究品味的人,无论是食物的形状、颜色、气味、口感、味道都要做一番细致的观察和品尝,并马上做出反应和评价。

  “这是新酿的红酒。”沙扬端起酒杯靠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

  “如何判断?”

  “有很重的果香味。陈酒会将这种张扬的个性内敛住。”沙扬握着杯脚轻摇着酒杯。

  “确实很香。”我也深嗅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以前我喜欢喝新酿的红酒,不仅香,味道也淡一点,甜中带着一点酸味。”沙扬淡淡一笑,举起酒杯张口吞了一大口。

  我第一次见人这样大口吞酒的,不觉停住了也要举杯啜饮的动作,好奇地看着她。

  沙扬那一口酒在嘴里停留了好久才吞下去了,然后微微张开嘴轻呵了一口气。

  “不算好酒,不过好久没喝了,感觉还是挺好的。”沙扬乌黑的眼珠子看着我,顽皮地笑了,“现在我不太喜欢这种新酒了,陈酒更香醇更能令人回味。”

  “为什么要‘吞酒’?”

  “吞酒是为了更好地品酒。吞入一大口红酒,更能感受酒的质感、味道和层次。优质的红酒会有幼滑感,这时不宜马上吞咽,要让它在口腔里多停留片刻,在舌头上绕两绕,并慢慢感受到它的香醇,你会感觉到它的味道逐渐丰富起来。等充分体验了红酒的丰富和细腻之后,再全部咽下,这时你会觉得有一股幽香从口腔萦绕至喉头,胸腔、乃至全身。好的红酒的酒香会令你回味无穷,仿佛在口腔内久久不散,使人身心极其舒畅。”沙扬总能出口成章,一如当初在樱林中的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字字如珠玑坠地的优雅从容。

  “这样?我也试试。”我学着沙扬说的,吞了一大口酒,让酒在口腔流动、散发,最后咽下。因为吞急了,喉咙一阵刺激,我不觉张嘴猛咳了几下。见到我的狼狈相,沙扬展颜大笑。

  “怎么样?有不一样的感觉吗?”等我静下来沙扬问。

  “呃,确实不一样。”我笑道,“香气满口满腹了,就是,好像淡了点。”

  “对。所以现在要有选择的话,我会挑陈酒。最好是甜葡萄酒,喝的时候会有轻微的甜醉感。”沙扬的脸颊稍稍红了,眼里闪烁着某种动人得带点感伤的亮光。

  “你对红酒似乎很有研究,经常喝?”我玩味着沙扬的眼神和表情。

  “我二十三岁工作一年后才学会喝酒的,而且只会喝红酒。”沙扬的浅笑里带着黯淡,瞬间又摇了摇头,说:“因为工作的需要。”说完就夹起一块奶酪,沾了点菠萝酱送进嘴里。

  在这个夏夜的小酒馆,我们坐了大约有大半个小时,然后带着微醉的双眼微醉的心默然离开。夏星满天,夏星闪耀,夏夜醉了,带着微凉,带着无知无觉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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