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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肉肉喵 17992字 2023-01-22

  秋颜宁答道:“昨夜宁家表兄到来邀我去宁家,今日便要启程去安南,你可愿与我一同?”

  “自然愿意。小姐,我可是您的侍女啊。”白棠并未多想便答应了。

  在秋家,上上下下丫头众多,她能站到这位置实属不易,倘若小姐这一去觉得安南丫头不错,领回来一两个,那她岂不是地位难保?这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

  再说,小姐不在还待院里做甚?她又不似兰心,用不着假期。况且,去安南可比呆在秋府有意思,想与小姐同去,若能见识见识安南的风俗饮食也是不错。

  只是……听人说这宁家这十五年,对她家小姐一向不闻不问,为何会突然邀小姐去安南?

  白棠想不通,索性不想,对秋颜宁乖巧暖暖补了句:“小姐去哪里,我就跟您去哪儿。”

  “我就知道,小棠贴心。”秋颜宁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刚一触碰手却微顿,脑中梦中再次闪过。

  白棠绷直身子,比起平日更不自在,却又不敢躲闪。她忽地一抬眼恰巧与秋颜宁对视,整个人呼吸不畅,险些木了。

  “小姐,小姐,宁少爷那边开始准备了。”这时,兰心敲门道。

  好啊,兰心!

  白棠险些被感动,就在这一瞬,再也不似以外那般嫌弃了无处不在的兰心大姐了。

  秋颜宁收回手,道:“进来吧。”

  “是。”兰心傻呵呵应道。

  白棠当即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匆匆留下一句:“我这就去叫人收拾。”

  秋颜宁见罢笑着摇头,对此见怪不怪了。

  ……

  秋家吃饭最耗时辰,待到打点收拾好,再用完早膳后,时辰已快到午时。今日是雷雨天气,一大早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比起昨日倒暖一些,但却发闷。

  临行前,夫人苏殷与几位小姐倒依依不舍,除此之外,其他人态度不温不淡,看得她直咬牙,恨不得与秋颜宁一去就不回了。

  “咳!”

  她与秋颜宁站在一处,却见小宁公子干咳一声,探头探脑

  “表妹……”

  宁以泽酝酿了一阵,他鼓足了气才上前。

  这狐狸似的人难得纠结了,憋着一腔的话说不出。他就在纳闷,表妹是个好说话之人,待谁都带笑亲和,可就怪在这笑。今日他再见自家表妹笑,就发虚、心底堵得慌。

  秋颜宁笑道:“以泽表哥但说无妨。”

  宁以泽心更虚了,干笑道:“昨日那香……”

  “怎么?”秋颜宁笑意更柔了。

  宁以泽眼神古怪道:“你…没用吧?”

  什么香?白棠拢袖默默在旁边,却竖起耳听对话,整个一头雾水,不知这二人究竟在说什么。

  秋颜宁道:“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宁以泽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秋颜宁佯露疑状,询问道:“莫不是有问题?”

  宁以泽大大咧咧一笑,摆手道:“问题到没问题,就是拿错了。”

  秋颜宁心底又气又好像,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宁以泽瞧秋颜宁墨瞳冷冷淡淡,越看越像自家老爷子,苍老沉稳又锋利。

  他更慌了,难得愧叹一句:“是表哥不好,粗心拿错了,我也不知那时什么药膏,表妹我……”

  远镇

  “亏你还说的出口。”

  宁以卿冷笑,干巴巴讽道:“乱拿东西, 迟早要栽。”

  宁以泽听罢不乐意了, 仗着个子高出自家兄长些, 昂首道:“哦?这能全怪我?这不该怪你把……”

  “宁以泽。”宁以卿本就板着的俊脸登时一黑, 周身气场变得阴沉。他恨!好恨啊!恨不能回到小时, 好悄悄将宁以泽这坑人的玩意儿抱出去卖了。

  “罢了罢了!”宁以泽自知大哥要发怒了,身子一缩, 嘴里哼哼唧唧,又咕哝了几句。

  二人就这样, 你瞪我, 我瞪你。宁以卿很是不屑于宁以泽较量,收回眼色提醒到:“走了。”

  真是对稚气!

  白棠忍笑, 觉着宁家兄弟对话甚是欢乐,她不觉侧目望向秋颜宁,去见秋颜宁也在看自己, 她顿时一愣。

  秋颜宁也未察觉,微笑道:“走吧。”

  “是, 小姐。”白棠垂下眸, 这才点点头。

  马车缓缓行驶,白棠与秋颜宁才真离了秋家, 她掀开帘,透过雕花窗回望着秋府,心底并非是不舍,可偏有些遗憾。放下帘, 她不禁端着了坐姿,听心跳鼓动,而在她身旁的是秋颜宁,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一时车厢内透着股微妙

  白棠吸了口气,不觉低下了头。想她平日还能说会道,可偏这段时间……她也不知犯的哪样毛病,离秋颜宁越近,她就越难开口。

  秋颜宁许是也察觉气氛低沉,微微俯身,拿出哄孩腔,柔声问道:“小棠怎么了?”

  白棠猛然抬头,见秋颜宁朱唇含笑,眼帘微垂半掩柔意,不似待外人时的清冷见外,有些意味不明,透着几分撩人韵味。她反应过来,纳闷:小姐近日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舍不得兰心她们么?”秋颜宁又问,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碍事的,兴许宁家那儿也有许多与你相仿的丫头,如此不也能认识玩伴吗?”

  想她们做什么?要什么伴儿?平日都那帮丫头缠着她,她可不需要什么玩伴,此番去安南她可是喜欢的很,巴不得快些到。

  白棠对此很是不屑,嘴上瞎掰了一句道:“小姐,我是在想您到安南会不会不习惯。”

  秋颜宁道:“怎会不习惯呢?”

  “安南人爱吃辣,您口味清淡……”白棠皱眉道。

  “净想这些。”秋颜宁点了点她的鼻尖,望向十指,敛了笑道:“手好些了吗?”

  白棠一愣,答道:“好多了。”

  她握了握手,是不怎么觉着疼,感觉确实比昨日好多了。若是换作其他药膏,想必过个十几天也不见得好多少,当年在王家她可不似这般好运,不仅要做事,手常浸泡在水里,伤久久都不见好。

  秋颜宁这才笑,道:“那就好。”

  话落,再次陷入沉默,外头的雨势也极大,强风肆虐,“呼呼”作响。白棠撇了撇嘴,怎么看今天都像是出行的好日子,这半道上不出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曾在小摊处买过一本小册子,展开来极长,册子上画着定国地图,虽说地名是些错字,可她还是认得的,知平京与安南隔了些路程。

  她为何会认字?这于一人有关。

  多年前,有一秀才心仪她家阿姐。想她阿姐是什么人?在当地说得上美人,人好手又巧,提亲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自入王家后便少了。

  要说那穷秀才是个有才识的人,可偏偏木头脑袋,想借机讨好她,就拉她叽里呱啦讲典故、说诗词,讲道理,有时送她些小零嘴,想来他家境平平,能拿出手炫的只有才华吧。

  记得秀才道过:安南位定国边南,上是楚湖,下是炎波,与拜疆、豫国接壤,地处非凡得以使万物滋生,与另几个地有聚宝盆之称,山里头什么珍宝药草花果遍地都是,然安南湿潮,易染阴寒湿毒,故此安南人爱吃辣喝茶。

  白棠当年哪里懂这些,一大堆话就记住了珍宝花草,心里想:若是能挖上几株拿去卖,岂不是够买一架子糖了?

  好是好,虽有学识,可她看不上这酸秀才。

  做事磨磨唧唧,喜欢人又不敢说,却敢觍着脸搭话。长期以来,酸秀才默默尽他那点微乎其微的能力,想为姐姐做些事,就连阿姐身上那件随葬的素衣还是他出的钱。

  阿姐死后,这酸秀才趴在坟头哭得稀里哗啦,模样比自家人还伤心。

  她当时年纪尚小,还心想:这人好傻,真是太傻了!

  之后,她去了王家,再出来时,听人说他考取功名,去了元州做官。

  时隔几年,白棠今日再忆,不觉涌起股酸酸涩涩,心境已截然不同

  自始至终并非是秀才傻,而是她姐傻。假使要没死,嫁与秀才,想必到如今早成了官家位夫人,日子过得美满安稳。

  白棠轻叹一声,不愿再想,脑子被马车晃晕了,索性合眼养神……

  “少爷、秋小姐,前方路坍了!”

  不知多久,随着一声呼声,白棠惊醒起身。

  她与秋颜宁互望,后掀开帘探头一看,果真是路坍塌了一截,全是乱石稀泥。观其天色与风景,此处山形古怪又高,树草也不同,想来行了很远一段路,早已不是在平京境内了。

  天色黑灰,狂风大作,雷鸣暴雨齐作,一道道紫闪从黑幕划过甚是吓人,且不说坍塌,凭这鬼天气断不能再往前行了。

  宁以泽吩咐道:“折回去,到附近的镇上。”

  “是。”几名马车夫应声,挥鞭向另一条路折回。

  “小姐,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境?”白棠放下帘,问道。

  秋颜宁笑道:“到元州叶古镇了。”

  “元州……”白棠愣神,真是好巧不巧啊。方才想到那秀才便是在元州做官,这下直接到了元州,这可叫她不知该答些什么了。

  元州也是个富饶之地,到叶古镇时是大雨,可惜路上没什么行人,倒是客栈各种铺子,挂着或暖或红的灯笼,一股香气扑鼻叫赶了一天路程的人饥肠辘辘。

  此处与平京的黑瓦白墙不同,一眼望去更像是安南与拜疆混合,看不见船舫河道,倒是有些挂在坡间,高高架起的竹楼木楼,屋房层层叠叠,确实有些意思。

  走下马车,一股狂风迎面,她瑟瑟,心道:这么大的风要是强硬自打一把伞,那还不得吹跑?

  “伞!伞伞!”

  他想法刚冒出,只听宁小公子一声尖叫。他手中之伞被风卷去,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忙追伞,随即脚下却一个趔趄,“啪叽”一声,面朝地摔了跟头。

  白棠下意识闭眼,可未等她闭眼,便已秋颜宁一把揽住。

  秋颜宁扫了一眼表哥,淡然撑伞,提醒道:“小棠,拉住我。

  白棠一怔,不觉耳尖发烫,呼吸一凝,答道:“嗯。”

  她瞄了眼风中凌乱的宁以泽,心下好笑又怜悯,也顾不上羞,倚在秋颜宁怀里不由贴紧了一些,手抓住衣衫。

  “到了到了,可算到了。”

  客栈里,宁以泽头发梢“哒吧哒吧”滴水,一袭华贵的好衫湿透到底了,他理了理衣衫,撩了把头发,望着窗外的雨骂骂咧咧道:“你们说,这雨未免也太奇怪了!本少爷长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这么大的雨!”

  “这大概是报应。”宁以卿表情端端正正,端起热茶,隐隐中却是在幸灾乐祸,“这些年,你白长了。”

  宁以泽摇头,表情心凉道:“亲哥,你真是亲哥。”

  秋颜宁怕二人又吵起来,便提及正事,说道:“既然此路不通,二位表哥是打算走远路,还是水路?”

  宁以卿道:“我已通知官府,暂歇一日也无妨,虽还有几条道可走,但此地来往重要,又与几地交汇,不可放任不管。”

  “也好。”秋颜宁微微点头,轻笑道。

  宁以泽听罢哈哈大笑,对白棠二人道,“说来,这元州知府也是个奇人。”

  秋颜宁接下话茬,问:“这又从何说起?”

  宁以卿眼睛一亮,难得听人谈起他擅长话题,与秋颜宁二人道:“金知府为官清廉,当初元州此地官商勾结贿赂,唯他不为所动。”

  宁以泽险些笑出声,道:“清廉是清廉,不过此事内情…依我看未必是这般。”

  秋颜宁也笑,只是淡淡道:“好运气。”

  嘁!

  白棠暗翻白眼,这分明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白捡便宜,能当上知府还在是走了狗屎运,不想元州还有这种好笑的事。

  依她看,此人上任几年全凭一股运气和脾气,为人死板官职也小,谁也不待见他,可这倒好,第二年一查,就独他死板穷酸未涉局中,自然成了污中清流。

  白棠腹诽之际,却见宁家家仆推门而入,道:“少爷,知府快到了。”

  宁以泽眉一挑,疑惑道:“怎么通知官府却把知府招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有一人走进客栈,迎上前来道:“让诸位久等了。”

  其声铿锵有力,吐字清晰,是隔不凡之人。

  白棠眉微蹙,隐约觉得声音耳熟,她闻声望去,登时整个人怔在原地,只见那男子身穿常服,箬笠蓑衣,脚下踏着双泥泞的鞋,随其貌不扬,五官与常人无意,气势却胜常人。

  即便面容成熟,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可是几位报……”

  男子正要问,抬眼见白棠也是一愣,眼中惊喜,连手也颤颤巍巍,望着她良久,结结巴巴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

  懵懂

  男子欣喜不已,上前欲叫出她的原名, “你, 你你……”

  “金峻大哥好久不见。”回神时, 白棠已极为镇定, 她打量金峻, 哪里料到路至元州却遇上这位熟人。

  金峻点头,叹道:“是啊, 三四年了。”

  白棠对金峻粲然一笑,假作惊喜, 连道:“哼!我还不知道, 想不到你原来到元州当了官啊。”

  秋颜宁与宁家兄弟互相对望,心底皆是一惊, 不想她居然认得元州知府,若非偶遇相逢,这二人怎么看都攀不上关系。

  秋颜宁问道:“小棠认识金知府?”

  “小姐, 我们都是丘州人。”白棠对自家小姐解释道。

  秋颜宁笑道:“这可巧了。”

  金峻神中复杂稍纵即逝,他不是蠢人, 为官几年来也不似当年那般呆木, 一眼便瞧出不对,改口问道:“小…小妹, 这几位是……”

  白棠道:“这位是我家小姐,姓秋,这二位是表少爷。”

  宁以卿见了金峻一脸郑重,作揖道:“在下姓宁, 名以卿,这是舍弟宁以泽。”

  “原来是秋小姐,宁公子。”金峻忙还礼,心底疑惑,忍不住试探问道:“可是安南宁家?”

  “哈哈哈,正是安南人士。”宁以泽答。

  金峻手颤,心神更是一荡,试问安南有几个宁姓?多半是出自宁氏一族。他这一生最佩服的莫过于宁相:宁缘礼。宁氏虽已避世沉寂十五年,他却是了解些有关宁家的人与事,而宁以卿便是其中之一。

  反倒是秋姓,并未多想。要想与宁家交好的家族多了去,秋姓也是有几个,这一时见到故人与宁氏公子,心里喜得不行,哪里还往远处多想。

  “说来,可是宁公子托人来报?”金峻未忘来意,询问道。

  宁以卿不解道:“正是,不知金知府亲自来访,您这身打扮是……”

  “你们有所不知,前段日子也不知怎的突降暴雨,这雨几日未停,此地塌陷严重,下游又遭洪水好几个村镇遭殃了,我放心不下特到此勘察。近日雨势大,不已动工,可实在不愿干坐家中,我便去查看路道,方才听随从报告此事,这才匆匆赶来。”金峻又叹,摘下头上的箬笠抖了抖放置到一旁,又道:“除此,近来也无大案大事,我堂堂知府可不能坐等吃闲饭啊。”

  “看了水路也是走不了了。”宁以泽头疼了。

  秋颜宁唇微微一扬,倒也平静:“怕是要在此地待上些时日了,这雨要下几日才会停。”

  “哦?表妹会观天象?”宁以泽好奇。

  秋颜宁笑而不语,白棠抿嘴,旁人不知可她却一眼看穿自家小姐是在打主意,想必又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或是想做些什么事,总之净是些奇奇怪怪的。对此,她已逐渐习惯。

  秋颜宁做的有些事她想不通,也懒得想。

  白棠是熟人,好讲话,便替几人问:金峻哥,这路要几时才能走得了?”

  “起码要雨停。小妹,大哥身为父母官有责啊,岂能叫人不顾落石风险冒命。”金峻也很是为难,他虽崇拜宁家,白棠又是故人,但与人命相比,轻重一目了然。

  白棠听罢点点头,元州到风雨几人不是没见识过,出行都是不易,更何况搬石修路,怎能为了私利硬是急于一时,要闹出人命,岂不是与那帮仗势专横之徒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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