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治听着他热情的咏叹调, 笑出来, “感谢公爵对大清国美食的喜爱。西班牙是大清国的好朋友，西班牙来的美食家、艺术家欢迎之至。”

　　“美食大赛，因为要参与的人多, 有些地方距离京城太远而且要准备食材，估计要在今年秋天或者明年春天举办。”

　　“皇帝陛下的西班牙语听着亲切, 地道的马德里发音。”胡安公爵努力表达他真诚的赞美，天知道大清国的语言有多么的难学，“皇帝陛下的语言天赋让人惊叹, 和皇帝陛下的艺术天赋一样也让世人仰望……。”

　　“秋天或者明年春天都好，他们非常乐意呆在大清国久一些。美丽神秘的大清国，是自由和平, 富裕清洁的天国……。”

　　“多谢胡安公爵的赞美。”听了这番车轱辘话，小顺治微笑自若，“美食大赛后还有“文举会”, 文化交流会, 朕代表大清国, 大清文人, 诚恳地邀请欢迎西班牙的朋友们一起参加。”

　　文化？胡安公爵眼睛一亮，“皇帝陛下的高瞻远瞩……永远让世人震惊。”

　　“全世界的文人艺术人都会竞相来到北京，北京城……会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文化艺术中心。”

　　曾几何时，马德里和维也纳也是这样的中心。看懂了胡安公爵的内心感叹，小顺治还是笑，“感谢胡安公爵吉言。北京城打开大门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朕希望每一位来到大清的朋友都喜欢大清, 喜欢北京。今年开始，北京周边，沿海港口周边会建设固定的街道给世界各国的朋友居住，方便远道而来的朋友们的日常生活。”

　　胡安公爵愣怔，反应过来后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皇帝陛下的心胸和体贴让世人感佩。”

　　“宗教信仰自由，对各宗教一视同仁，全世界的新教徒、异教徒都对皇帝陛下的仁慈感激涕零。马德里驱逐新教徒，他们都是勤劳朴实的手工业者和最好的农民……，宗教……。”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马德里在宗教政策上的错误已经无可挽回。

　　两个人相视一笑错开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品了几口黑茶，谈起正事儿。

　　这些年来不光是大清国翻天覆地，对于西班牙和欧洲各国来说是非常动荡的年月。前年，葡萄牙的若昂国王去世，他的长子继位；罗马城里头那位隐形的“女教皇”去世，各方势力争斗的厉害。

　　去年，奥地利的利奥波德一世被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他们西班牙的皇后殿下好不容易怀上，再次不幸流产……。

　　“国王陛下得到情报，若昂四世在去世之前给他的长子定下了亲事，法兰西一位公爵的女儿。路易十四国王有一位深爱之人，摄政大臣马扎然的侄女。”

　　“虽然当初国王陛下答应大公主和路易十四的亲事并且取消了大公主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权，可是这桩婚事到底是充满了很多的不和谐……国王陛下决定取消西班牙和法兰西的婚事。”

　　……小顺治真的被惊到。因为他的小蝴蝶翅膀，西班牙和法兰西的婚事要被取消？

　　那位一直像一个隐形人一样，一辈子隐在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姑姑兼婆婆，自己的表兄兼丈夫的身影下，名声还没有路易十四的某一位情人响亮的西班牙大公主……。

　　“已经向法兰西投剃国书？”

　　“在我出发前，取消婚事的国书已经发往法兰西。”

　　胡安公爵不好说的是，法兰西的摄政太后，他们的西班牙长公主，因为和路易十三的关系非常不好，和法兰西的摄政王马扎然一直保持着特殊关系。现在马扎然垂垂老矣，性命没有几年，长公主居然要和马扎然真正的结婚，虽然是秘密结婚。

　　而他们的大公主，也突然冒出来勇气，声称坚决不要有长公主一样受丈夫冷落的一辈子。

　　可是他不说，对法兰西宫廷都有收到情报的小顺治也大体可以猜到。他只是惊讶，这些问题对于要联姻的两个国家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就算是强硬的路易国王，最终也会因为他的国家妥协--法兰西暂时还是需要和西班牙保持关系。

　　胡安公爵面对皇帝陛下真实的惊讶面带一种“微妙”的微笑，“皇帝陛下的三位小阿哥，健康茁壮，让人羡慕。西班牙，需要更多，更健康的直系继承人……。”

　　…………

　　突然一个大雷砸下来，砸到自己的脚面，感触到大雷的重量让皇帝陛下直接呆愣。

　　腓力四世因为他的三位小阿哥的刺激，要把大公主留下来，嫁给奥地利哈布斯堡或者其他真正亲近西班牙的地方，以防万一他最终没有健康的继承人，或者他宠爱的小公主将来也没有健康的继承人……？

　　他或者他的儿子们，就这样把路易十四的“妻子人选”蝴蝶？

　　路易十四会不会娶他的初恋情人？西班牙大公主会嫁给谁？按照年纪来算，会不会直接嫁给那位比她年小两岁的“妹夫”……

　　脑袋里各种信息纷杂混乱，大清国的皇帝陛下端起来他的黑茶杯品了一口原味黑茶里面的苦味儿，涩味儿，看向胡安公爵的目光透着询问。

　　看明白皇帝陛下的眼神儿的胡安公爵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当时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西班牙和奥地利联姻的国书马上就会出来，没有必须隐瞒。

　　他给了小顺治两个眼神儿，一个“是”，一个“不确定”。

　　联姻奥地利是一定的，是不是利奥波德一世，暂时不一定。

　　得到胡安公爵的回答，小顺治面色平静下来。眼睛不着痕迹的微合，长长浓密的眼睫毛下垂遮住了所有的心事。

　　小蝴蝶翅膀的强大他一直心怀警惕，这个世界的格局早晚都会因为他的行事发生和原来历史上截然不同的改变，将来的欧洲格局会怎么样？预知的小金手指就这样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被告诉没了，收割完这一波好处不再有下一茬。

　　他的小金手指……。

　　心里头怀念着自己渐渐无法挽留的小金手指，想着他已经好久没有做梦，没有梦到的“亲人们”，大清国的皇帝陛下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天空青蓝透亮，白云自在的飘荡，太阳微微发着光芒……。

　　呼啸的西北风里面也没有后世那满天的雾霾和风沙。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公爵陪着朕出去走一走？”平静下来的他突然想出去晒晒太阳。

　　“我的荣幸，皇帝陛下。”胡安公爵笑容满面。

　　他知道皇帝陛下在思考，国王陛下的这个决定，说实话，对欧洲格局影响非常大。

　　西班牙和法兰西连表面上的友好也不再有，路易十四眼看着就是一个野心勃勃、雄韬伟略的，年轻的欧洲国王；英吉利的海军在崛起；西班牙的兄弟国奥地利内忧外患，国王利奥波德一世的身体打小儿就不大好；神圣罗马继续混乱，奥斯曼不会停止他们进攻欧洲的步伐……。

　　所有的一切，对于要保住西班牙在欧洲的地位，保住哈布斯堡的血脉延续的国王陛下；对于一心要进入欧洲，站稳脚跟的皇帝陛下，不管是谁，都需要慎重思考下一步。

　　西北风好像是感受到它们皇帝陛下的心事，变小了很多。各色品种的菊花、梅花在阳光下展露身姿，自在安然。冬日午时的阳光舒缓温和，不像夏天一样拼劲全力证明自己的存在，它无声无息地慰藉着世间万物，不灼不急、柔和温馨。

　　和蔼可亲、淡雅芳香的太阳光安安静静地落在人的身上，好像是母亲温柔的眼神，一种暖洋洋的安全感和愉悦感充盈心间，思维抛开，喧嚣远去。

　　润泽着他的心灵，恩赐于他力量。

　　两个人在乾清宫的小园子里慢慢踱着步，皇帝陛下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宁静享受，接受了永恒不变的太阳的赐予，生机勃勃、绚丽多彩。

　　胡安公爵察觉到身边之人沐浴在冬日阳光下的平和面容，看向花儿们的眼睛里那真心实意的明亮，明白他是真的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一位内心强大的大皇帝。

　　“请问皇帝陛下，您对于欧洲的一夫一妻继承制，大清国的一夫一妻多妾继承制度，怎么看？”

　　被顺治的好心情感染了心绪，感受到太阳的温暖和包容，园子里花儿的芬芳的娇艳，不知不觉跟着放松下来的胡安公爵把这个让他万分好奇的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一个能够合法纳妾，妾生子也有合法继承权的国家，年轻有为的皇帝陛下居然会约束自己只娶一位皇后？

　　顺治把视线从一朵半盛开的梅花上收回，转头看向他。就听胡安公爵接着感叹，“皇帝陛下您知道大清国，全世界，有多少美貌多情、才华出众的女子梦想着进入您的后宫，做您的情人？她们失望的眼泪汇成河流，让太平洋的海水更加的苦咸。”

　　“朕已经娶妻。”声音淡然，好像在说到了季节梅花就开了一样，“人可以因为手里的权势做很多事情，合法的，不合法的，只要有能力做到……这是个人追求的不同。”

　　胡安公爵惊讶，皇帝陛下的语气和他眼里的笑影儿让他非常惊讶。作为一个东方大国，眼看着要成为世界第一大国的大清国的皇帝陛下，他认识到自己手里的权利，却依旧追求“克制”。

　　“这就是大清人常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克制、内敛、自持？”

　　“是也不是。”

　　顺治对这位才能过人却始终介怀自己的出身的公爵报以微笑。不管前世今生他自己对家庭的概念如何，他认同合法出生才有合法继承权的“公平”，同样认同充分体现人性本源之需的一夫多妻多妾、一夫一妻加情人、一夫一妻多妾、一妻多夫……各种家庭制度。

　　当然他对在各种情况原因下出生的人没有任何偏见，对任何一种血统或者非血统继承制度的“合理性”和“不合理性”都很清楚。存在即是合理。出生并没有原罪。

　　“朕当然也有男子‘爱美’的本能。”自觉天上的太阳太好，心里头暖融融心里的各种事儿已经想明白的他，对着表情疑惑的胡安公爵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小表情，引得胡安公爵哈哈大笑。

　　皇帝陛下用“本能”来形容，真是恰当的词儿。虽然他因为自己的出身一开始非常想要做一个忠诚的丈夫，可是他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而他来到大清见识到到马德里学习的大清人口中的完全是父族血统制度的妻妾制度，妾生子也是合法也有机会继承家产的权利，他作为一个私生子，一个天然被排除了继承权的私生子，心情说不复杂是骗人的。

　　“天主让人一夫一妻，我也是虔诚的天主信徒，我到现在也不认为天主的教义有错，更不认为欧洲的继承权规定有错。”胡安公爵表示他虽然贪恋权利，但是他并不会妄图夺取西班牙王位，“每个人都是一个七情六欲都有的俗人，每个人都无从去评价自己的出身……”

　　所以世界上总有一些和他一样天生尴尬的存在……。

　　胡安公爵内心迷茫。小顺治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对人心思敏感的他觉到胡安公爵一瞬间的情绪低落，不认同地出言安慰，“朕记得西班牙有一句话，‘没有人是完美的请注意：我就是没有人。’大清也有一句话，‘天生我才必有用’。”

　　“不论出身，不论血统和信仰。公爵作为东西方互动往来，大清和西班牙正式建交的见证人，历史铭记公爵的功绩。”

　　语气自然，表情自然，眼神儿随和中透着一份不作伪的真诚。胡安公爵被皇帝陛下的这番话感动，一种被认可的感动。

　　“我听过很多人说起过皇帝陛下，他们都说皇帝陛下有着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见到了就心生喜欢，交谈后就心生愉悦，相处后就心生向往，不知不觉中被感染，被影响，然后自己也变得更好……。”

　　小顺治……小顺治面带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胡安公爵的夸奖也让朕喜欢，愉悦，芳香之于花儿，花儿之于蜜蜂，世界上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曼 好像就是现在的土耳其，当然，奥斯曼非常大。

　　传说最后路易十四的母亲是和马扎然秘密结婚。

　　女教皇，十七世纪，一位和教皇小叔子有特殊关系，通过自己的小叔子统治罗马的一位女子，被人称为教皇背后的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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