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开始陆续上桌。夏昭昭虽然没去过重庆, 但是吃火锅点的菜倒是很有那么点儿意思，鸭肠、猪脑花、毛肚、小郡肝一个不落。

　　“顾总你吃油碟还是麻酱？”夏昭昭这个东北人从前吃火锅只吃麻酱蘸料, 后来接触了重庆火锅后，就爱上了油碟, 并且一直想去试一次正宗的干碟。她认为顾祎这个京城人应该也是习惯了麻酱吧，所以先问一下总是对的。

　　顾祎说：“油碟就行。”她心里还在想夏昭昭手机里的吃鸡游戏。

　　“他家这个油碟是从重庆空运来的，应该还算正宗吧……”夏昭昭毕竟没去过重庆, 所以有些底气不足, 想了想又说：“而且油碟能解辣。”

　　“嗯。”顾祎完全没在听。她想，吃鸡是很亲民的一款手游，上至八十岁, 下至刚会走，玩的人很多，就像前两年很火的农药一样, 吃鸡现在也可以称得上是国民手游了。所以夏昭昭手机里有这款游戏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吧……

　　她还记得夏昭昭家里那满书架的游戏，嗯，就算夏昭昭玩吃鸡也不奇怪。

　　顾祎刚缓过神儿来，就见夏昭昭已经开始帮她弄蘸料了，这家店也真是实在, 每桌都给上了一碗小葱和一碗香菜, 更实在的是夏昭昭，用顾祎的筷子给顾祎拨了小半碗的香菜。

　　顾祎看着自己碗里的那一小座香菜山，欲言又止。

　　我是不是应该坦承一点告诉她我不喜欢吃香菜？

　　正想着，又听夏昭昭说：“我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吃豆腐脑, 你把香菜都吃了，应该是很喜欢香菜吧？”

　　顾祎刚想反驳，我不是，我没有，你误会了。但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就在顾祎犯疑心病的时候，夏昭昭又往香菜山上浇了一层小葱。

　　顾祎急忙开口：“我不太爱吃葱……”

　　夏昭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着说：“那这碗给我，再重新给你调一个。”说完，把自己面前的空碗跟顾祎的对调了一下。

　　顾祎说：“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把香油倒进去，这个拉环不太好开。”夏昭昭还是坚持要帮顾祎弄香油罐。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顾祎的时候就发自内心地，忍不住想要照顾她。

　　以前跟别的领导出去开会也好吃饭也好，她虽然也经常充当茶水小妹和兼职服务员，但是那种照顾人的感觉，常常是让领导们觉得，小夏这个女孩子不错，很有眼力见儿，想得很周到，很会照顾人。但跟顾祎出来，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也不是说她觉得顾祎年纪小，娇生惯养，很多事情都做不好。她只是单纯地想照顾顾祎而已。

　　其实顾祎不是不爱吃葱，吃火锅的时候，在蘸料里加一点小葱，那是点睛之笔呀，但是夏昭昭给她弄的那座香菜山，实在是让她太有压力了，于是胡诌了这么一个理由逃过一劫。

　　她先是松一口气，但见夏昭昭弄完香油之后，还盯着她的碗在看，疑心病又犯。夏昭昭似乎是特别在意香菜这件事，难道说夏昭昭真的是四个C小姐姐？

　　顾祎在夏昭昭的注视下，用筷子往香油里面象征性地拨了几片香菜叶子进去。再看一眼夏昭昭的表情，觉得有些难以捉摸。似乎有些可惜，但又感觉意味深长。顾祎更怀疑了。

　　“你晚上回家以后一般都做什么呀？”顾祎假装不经意地开口。

　　夏昭昭回答说：“下班回到家，吃个饭，看一会儿书，或者看看剧，再准备一下第二天的工作内容，差不多就该睡觉了。”

　　顾祎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向她，还能再虚伪一点儿吗？顾祎问：“看漫画书吗？”她可是参观过夏昭昭的书架。

　　夏昭昭略微感到有些尴尬，解释说：“好吧，是网文小说，无聊的时候看一会儿，打发时间。”接着又转移话题：“这个羊肉熟了。”

　　顾祎于是伸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小心避开调料碗里的香菜叶子蘸了一下。把肉片放进嘴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是卷进来了一片。

　　羊肉的鲜香加上锅底的麻辣，夹杂着香菜那奇妙的味道，在口腔中混合过后，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化学反应似的。顾祎顿感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味道还行吧？”夏昭昭耐心地询问。

　　顾祎胡乱点着头，连咀嚼都忘了，香菜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她几乎是把羊肉吞进肚子里的，恰好看见夏昭昭之前给她倒的那杯啤酒，于是赶紧喝一口，把香菜的味道冲淡。

　　香菜真是一种神奇的蔬菜，爱它的人，闻着都是香的；不爱它的人，吃了就要抓狂。

　　顾祎就是，接连喝了两三口，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夏昭昭看呆了，她想，这怎么能行呢，我还没敬酒呢，顾总怎么自己就先喝上了，太不尽职了，于是赶紧举杯：“感谢顾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请我吃饭。”

　　顾祎差点儿被啤酒呛到，摆一摆手说：“这顿饭其实早就想请了，算是奖励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工作吧。”

　　夏昭昭一听，忙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满上，然后又说：“对了，还得感谢顾总的知遇之恩。”

　　顾祎笑笑，“这话说的……感觉我要是不给你升职，好像都有点儿过意不去了呢。”

　　“没有没有，我这只是发自肺腑地对顾总感恩而已，这不是前阵子刚过完感恩节吗，还没来得及对顾总表示，现在补上。”夏昭昭胡说八道的功夫向来不差，面不改色心不跳，被忽悠的人就算明知是忽悠，但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眼看着夏昭昭已经连喝了两杯啤酒，顾祎不想表现得自己架子太大，于是想给自己那未满的酒杯添酒。

　　夏昭昭看出她的意图，急忙起身给她满酒，然后不等坐下，又再次端起自己的酒杯来，继续说：“这一杯……感谢顾总长久以来对我的包容，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今后我也会努力做到让顾总你满意，尽我所能把工作做到最好。”

　　这几句话听着倒是没那么虚了，顾祎也举杯跟她碰了一下杯子，表态说：“我这个人呢，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一定要把它做到极致，现在东城店虽然是吊车尾，但是有一天，你们所有人，都会为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努力感到骄傲，所以……一起加油吧。”

　　如果顾祎这番话是在会议上，或者一堆人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么夏昭昭一定觉得，顾总也不能免俗，也是那种给人画饼的领导，但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而顾祎眼神坚定情真意切，她愿意相信是真的。

　　“好。”夏昭昭郑重回道。

　　“你别光顾着喝酒了，吃东西呀。”顾祎极其无奈地看看夏昭昭，东北人果然是像传闻中一样能喝呀，顾祎隐隐有些担心，我今天能好好地走出这家火锅店吗？

　　夏昭昭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酒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媒介，原本不怎么熟悉的两个人，聚在一起喝点儿小酒儿，很容易就拉近了距离。当然，酒后那啥还是不可取的，所以夏昭昭一贯自律，在外面应酬的时候虽然也会喝酒，但是喝的不多，她自己有多少量她心里有数。

　　和顾祎边吃边聊，她渐渐感到放松，于是也不自觉地多喝了一点儿。

　　顾祎先入为主的感觉，就是夏昭昭是东北人，能喝。虽然她自己酒量也不差，但是也不敢跟夏昭昭拼酒，反正能赖就赖，要不是口渴，绝对不多喝。

　　没多久，先前那6瓶啤酒已经喝干净了，顾祎喊来服务员：“再来6瓶。”

　　这下夏昭昭傻眼了，心道顾总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么能喝的吗？其实她这会儿已经有点迷糊了，忘了自己一开始连干了三杯，后来又瞎聊天聊开心了，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那六瓶里得有至少4瓶是她喝的。

　　“顾总，法国的啤酒好喝吗？”

　　顾祎说：“还可以吧，不过我可能还是觉得中国的啤酒更符合我的口味。”

　　夏昭昭又问：“那在法国能买到中国产的啤酒吗？”

　　“能啊。”顾祎回答说：“我有一次在塞纳河畔的一家小酒吧里，还喝到过青岛啤酒呢。”

　　“青岛啤酒，卖到外面的估计也不怎么好喝，还是去当地，喝原浆的最好。”夏昭昭一说起青岛，就打开了话匣子一样。青岛这个城市，她经常去，因为有亲戚在那边，毫不夸张地说，青岛市区及海边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过她的足迹。

　　没边没际地一通乱侃之后，夏昭昭突然意识到，人家顾总那么有钱，又见多识广，咋可能没去过青岛，没喝过原浆啤酒呢？没准儿比她喝过的还要更纯正呢，自己跟这儿丢人现眼地说了这么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叫顾总笑话了吧？

　　没想到顾祎却是问她：“你刚才说的那家海鲜烧烤店，叫什么名？下次我再有机会去的话，也要去尝一尝。”

　　“那个……我这手机里还存了他家的一些照片，我先给你看看。”夏昭昭说完，干脆拿着手机坐到了顾祎那一侧去，“诶？不是收藏在微信里了。”夏昭昭自言自语地退出微信，“应该是在相册里，顾总你等一下我找一找。”

　　顾祎侧头看向夏昭昭的手机屏幕，在夏昭昭鼓捣微信的时候，她又想起夏昭昭手机里有吃鸡游戏的事儿，但当夏昭昭退出微信，把桌面翻页的一瞬，顾祎头晕窒息的感觉不亚于吃了一碗香菜。

　　假的吧？

　　为什么她的手机里面会有猫猫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