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月华的突然到来, 令顾祎有些措手不及。她知道蒋月华放心不下她，从每次视频通话中就能看出来, 她以为她拒绝了一次，她妈就会消停几天, 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拦成功。果然，之前她妈给她买车, 就是一个陷阱。

　　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是话却不多。

　　顾祎悄咪咪拿出手机，给她爸顾英杰发微信。

　　顾祎：我妈怎么来了？

　　等了一分钟，顾英杰才回话, 他表示不知情。

　　顾祎继续发信息：那她什么时候回去啊？

　　顾英杰：你问问她。

　　顾祎心想我哪敢问啊？我要是问了，不得又抹着眼泪数落我啊？

　　蒋月华看顾祎一直在那玩手机，于是说：“什么事儿那么着急啊？吃完饭再回不行吗？”

　　“公司的事儿。”顾祎回说。反正之前她也说过自己刚来, 很多事情要处理，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这么忙呀？”蒋月华说着皱了皱眉，又给顾祎添了一碗汤，然后说：“正好下午我没什么事儿，我过去转转, 这个东城店我还一次没来过。”

　　“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你这来了也有一个月了吧？”

　　顾祎说：“没到一个月。”

　　蒋月华想了想说：“那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我不是替你爸来检查你工作的，你就当作自己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我呢，就是你这个普通职员的家长, 那我作为家长来看看自己女儿工作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吗？”

　　顾祎被问得哑口无言。

　　等了一阵，蒋月华又说：“你好像有点瘦了。”

　　顾祎忍不住想翻白眼。昨天还是前天，我们不是刚视频过吗？这才过了一两天，我就瘦了？卖减肥药的也不敢这么吹吧？

　　蒋月华继续说：“你可得按时吃饭，多注意身体，要不我得多心疼啊”

　　顾祎：“……”

　　一旦蒋女士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就一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儿。这一点上，顾祎深得其真传。但是顾祎到底和她差几个段位。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蒋女士是王牌选手，顾祎最多是个白银水平。

　　“你去午休吧，下午还得上班呢。”蒋月华说。

　　顾祎愣了一下，她妈这是压根儿不想跟她谈去留的问题呀。“我这儿地方太小了，要不我给你找个酒店住吧？”顾祎还是不打算跟蒋月华一起住，万一住上瘾了，不走了怎么办？

　　“没事儿，妈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你，房子多小都不要紧。”

　　顾祎：“……”还能再肉麻点儿吗？

　　蒋月华又说：“再说了，酒店多不方便呀，而且你这个客房不是空着吗？”

　　顾祎连忙矢口否认：“没有，客房我放东西了，都堆满了，下不去脚了，让你住这太委屈了。”

　　蒋月华静静地看着顾祎，心想你当我没事先去那个房间看还是怎么的？别说我去看了，我就是没看过，我也不相信你顾祎是这样的孩子呀。再说了，你要是真弄那么乱，家政阿姨也早就给你都收拾干净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顾祎离开座位走进自己的卧室，来到衣帽间，随手捧了一大堆衣服走向客房，然后往床上、桌上一通乱扔。

　　“你看，全是我的东西！”顾祎的声音从客房传来。

　　蒋月华被这孩子气的举动逗乐，无奈地叹一口气，“好吧，那我不住这儿了。”

　　顾祎没听清，走出来问：“什么？”

　　“我说我不跟你这儿住了。”蒋月华又叹气。

　　顾祎压抑住内心的欣喜，关切地问道：“那你住哪儿啊？我让员工给你订个酒店？”

　　“那就不用你管了。”

　　顾祎还有点不放心，蒋月华妥协地太快了吧？这不像她的作风啊。

　　顾祎说：“您是我亲妈啊，我不管你管谁呀？”哼，肉麻的我也会！

　　反正顾祎早晚会知道，蒋月华也没打算瞒着，于是说：“我就猜到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住，所以呢，我早就跟你爸商量好了，正好你对门那间公寓也是公司留着自用的，收拾收拾也能住。这样你也不用嫌我烦，我还能天天看见你，是吧？”说完，她还宠溺地摸了摸顾祎的脸。

　　顾祎：“……”

　　又是早有预谋！顾祎防不胜防啊……

　　顾祎回到卧室打算小睡一会儿，但越想越不甘心，于是拨通顾英杰的电话：“爸，你知情不报的事儿，我暂且原谅你，但是，你赶紧把我妈弄回去。”

　　××××

　　夏昭昭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有时间坐下好好喝一杯茶。

　　茶是中午泡的，这会儿早凉了，夏昭昭来到茶水间换水。到了下午，这里反而人多了起来。从前是早上都爱聚在这，顾总来了以后，大家都不敢在这聚堆了，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夏昭昭和同事们闲聊了几句，也不打算多停留，一出门，和正要往里走的人差点儿撞了个满怀。幸好是她相熟的招商部的马姐，要是个男同事的话可就尴尬了。

　　“马姐，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夏昭昭率先开口打招呼。

　　马姐见是夏昭昭，原本还紧锁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一点儿：“小夏啊……唉，招商这几天都要忙到起飞了。”

　　“嗯，我听说了。”夏昭昭说，“听说肖经理都累病了。”周一开管理层会议的时候，招商部的老肖缺席了。说是病了，是真病还是假病谁也不好说。夏昭昭觉得他这个时候请假，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马姐听了点点头，又给夏昭昭使了几个眼色。夏昭昭顺势把耳朵凑了过去。

　　“顾总这招儿太狠了……”马姐小声地在夏昭昭耳边说。她没有深说，周围人多眼杂地，就算不会传到顾总耳朵里，但是有些话要是从她这被别人传出去了，也不好。

　　夏昭昭会意地点点头。顾总从西城店把李总挖过来，基本上肖经理就是被架空了。从前分管招商的副总不管事，招商基本靠肖经理运作，现在李总来了，老肖什么权利都没了。要说他生病是真事儿的话，估计也是被气的。

　　但他这种消极抵抗，其实对他没什么好处。

　　“我看企划最近也挺……忙的？”马姐别有深意地问。毕竟食堂菜单那件事人尽皆知了。

　　夏昭昭无奈地笑笑：“嗯……”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姐说：“先不跟你说了，我喝口水，一会儿还得带商户看铺子去。”

　　“那你快去忙吧。”

　　要是放在以前，马姐的台词一准儿是“晚上咱俩喝两杯去，我给你细说”。

　　现在真的是大家都非常忙，从上到下，都忙。顾总都一大早就开始巡店，谁还敢像从前那样懒散？

　　想到这儿，夏昭昭忽然想起来，早上跟顾总借的笔还没还人家呢。用完放在哪儿来着？可别给弄丢了呀，4000块钱能买多少好东西呢，能给菜狗子那样的小主播刷多少礼物呢！

　　看见顾总的笔好好地放在自己的桌面上，夏昭昭松一口气，然后拿起笔就朝着顾祎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夏昭昭来的时候，顾祎正在看商场订阅号上面今日推送的消息，这些天推送的内容都是跟双11有关的，阅读量还可以。

　　“顾总。”

　　顾祎看了夏昭昭一眼，心想我好像没叫她过来，“什么事儿？”

　　“这个……”夏昭昭说着上前几步，双手把签字笔递上，“谢谢顾总。”

　　顾祎还以为是夏昭昭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要跟自己请示呢，原来只是来还签字笔，她都忘了这事儿了。

　　“放那吧。”顾祎用下巴指了指笔筒。

　　放好后，夏昭昭就准备要走，却被顾祎叫住。

　　顾祎想，你既然都来了，那就聊会儿再走吧。

　　“冬季美陈这一块儿，我们昨天开会也说了很多，这次你应该不会叫我失望了吧？”顾祎看向夏昭昭，后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这两天就能出方案。”夏昭昭说。

　　“好好干。”顾祎鼓励她。

　　夏昭昭信心满满，“好的，顾总。”顾总的意思是不是这次如果做好了，就能升我当经理了？是这个意思吧？这回总不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顾祎又说：“不行的话……”

　　夏昭昭接话：“明白。”

　　顾祎斜了她一眼，“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又知道了？”

　　“不行就回家呗。”夏昭昭说。

　　顾祎笑了，心说我从来这儿到现在，我开除过谁呀？怎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想着回家呢？

　　要不就是不行的话，就招一个企划经理呗。夏昭昭心里清楚，但是嘴上不说，可不能给顾总提这个醒。

　　顾祎说：“我本来想说，不行的话我给你一个提示。还是说你想回家？”

　　“不想不想。”夏昭昭快速摆手加摇头，直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表情包。

　　“那你还要不要我提示？”

　　夏昭昭又赶忙狗腿儿地说：“谢谢顾总，请顾总指点。”

　　顾祎于是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站好，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夏昭昭，接着双臂微张：“过来。”

　　夏昭昭：“？？？”

　　“抱我。”顾祎说。

　　夏昭昭的脑子嗡地一下，结合上下文，她想，顾总是不是想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