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祎吃着早饭, 还在为昨晚上直播时候发生的事情感到窝火。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姐姐这种人，就一点也不好奇我的长相吗？我都说要给她看照片了, 怎么还会拒绝，还不想看？是要气死我这个小仙女吗？

　　家政阿姨看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于是关心道：“是不是今天的早餐不合胃口呀？”

　　“没有。”顾祎说，“挺好的。”

　　阿姨也就没再多说别的，只是看顾祎把油条狠狠地浸入豆浆里面, 用筷子使劲儿地蹂、躏着, 她暗暗提醒自己，顾小姐大概是不喜欢吃这家的油条了，明天做点粥吧。

　　顾祎低头看了看碗里那惨不忍睹的半根油条, 又见阿姨看向她的眼神有点担忧的意思，于是夹起油条咬了一口，意外地居然很好吃。

　　“挺好吃的。”顾祎说。

　　阿姨松一口气, 虽然感觉是人家有礼貌，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顾小姐，我一会儿去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其实一开始她都称呼顾祎为顾总，她知道顾祎是附近那个购物中心的总经理, 但是顾祎说她不是公司员工, 不用这样，直接叫名字就好。她却觉得人家是雇主，直呼姓名不是那么回事，于是最后就变成了顾小姐这个称呼。

　　“糖醋排骨吧。”顾祎说。

　　“好, 那我中午就做。”

　　吃过早饭，顾祎来到公司，去卖场转了一圈儿。还没到开店时间，卖场员工正在做开店前的准备。

　　“顾总早。”服务台的小女孩面带甜美笑容和顾祎问好。

　　“早。”顾祎回了一句。

　　小女孩愣了一下，等顾祎走远，转头跑向楼层主管，激动地说：“你知道吗？刚才我跟顾总问好，她居然回了我一句‘早’！”

　　“真的假的？”对方表示不信。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去试试。”

　　“真的？”楼层主管将信将疑地追上顾祎的脚步：“顾总，早上好。”

　　顾祎看他一眼：“早。”

　　他愣在原地，没听错，和服务台小妹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难掩的激动。

　　整个现场走完以后，她正准备搭电梯回办公室，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透过1号门的玻璃，她看见夏昭昭正站在前门广场上。天冷，夏昭昭穿得不多，正把双手都插在衣兜里取暖，胳膊下面还紧紧地夹着一个记事本，哆哆嗦嗦的样子有些滑稽。

　　而围在夏昭昭身边的，是工程部的员工，他们时而弯腰量着尺寸，时而跟夏昭昭交谈几句。一会儿，又见夏昭昭抽出记事本，在上面写着什么，突然又停住，抬起胳膊甩了甩笔。

　　顾祎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弯。

　　这个夏昭昭，执行能力还是很可以的嘛，昨天开会刚定下来的事儿，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带着工程的人去现场了，看这干劲儿十足的样子，难道旋转木马是她的梦想吗？

　　顾祎拿起电话，打给夏昭昭：“过来。”

　　北风呼啸而过，夏昭昭接起顾祎的电话瞬间愣住，不确定地又看了看手机，“顾总？”

　　“嗯。”

　　夏昭昭又是一愣，啥意思？顾总让我过来，过哪儿去？她应该在办公室吧？她看了看四周，反正是没在广场上，“顾总……”夏昭昭觉得还是问清楚领导的意图比较好，因为像顾总这种领导，她不敢妄自揣测，每次揣测到的圣意都是错的。

　　顾祎看夏昭昭原地乱转的样子，想起玩游戏的时候自己偶尔也会这样，端着一把枪左右乱晃，找半天也没找到敌人的方位，于是粉丝称她为盲人选手。现在，夏昭昭就像一个盲人选手一样。

　　“1号门。”顾祎提醒道。

　　其实顾祎原本想说“你瞎啊？就在你脸上”，没说是因为一来怕夏昭昭听不懂，二来她得在下属面前保持形象。

　　夏昭昭往1号门里那么一看，顾总正站在玻璃门后面，环抱着双臂看她，也不知道是在那站了多久了。

　　“顾总找我，我先过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她对工程部的同事说。说完，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奔向顾祎。

　　“顾总。”没跑几步，夏昭昭就开始气喘。

　　顾祎问：“量尺呢？”

　　“嗯，底下的管线什么的也得改，我们正在研究一个省时省力又省钱的方案。然后旋转木马这边我也让晓雪联系美陈供应商提供一些现货供我们挑选，或者时间来得及的话，也可以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设计制作。”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夏昭昭汇报工作的时候，声音都是雀跃的。

　　顾祎听完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说其他的，只是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签字笔递给夏昭昭：“你用这个吧。”

　　顾总怎么知道我那支笔坏了？刚才甩了半天甩的我胳膊都疼了，本子上也划坏了，写字断断续续的，看着都闹心。

　　夏昭昭犹豫着接过，“谢谢顾总。”又看顾祎没穿外套，只穿一件单薄的羊毛衫，上面带着品牌名称的字母印花，但是衣服贵不代表它就能更保暖啊。夏昭昭又说：“门口有风，顾总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儿一有进展就马上过去汇报。”

　　“不用，我直接周五的时候看最终方案。”顾祎说完，又看了一眼夏昭昭，“用完记得还我。”

　　夏昭昭：“好的好的。”

　　目送着顾祎的背影远去，夏昭昭才低头仔细看了一眼顾总借给她的签字笔，可不是得还吗，看这牌子、这做工，就算是夏昭昭这种平时不怎么关注签字笔的人，也知道这支笔的价格起码在4000往上了。

　　夏昭昭顿感手里沉甸甸的。

　　“小夏……”工程部的同事喊她。

　　她答应一声，再次回到喷泉边上，打开记事本，用顾总借给她的笔记录数据，一边记她一边在想，这一个字得多少钱啊……

　　××××

　　午休时间，顾祎刚按下门锁的密码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是她熟悉的糖醋排骨的味道。

　　顾祎换好鞋走入餐厅里，就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还在冒着热气。她每天中午回来得按时按点，阿姨也就准时把饭菜都准备好，这样她吃过午饭还能多休息一会儿再去上班。

　　洗完手，顾祎来到餐桌前坐好，往常这个时候，阿姨听到她回来，应该是马上迎出来打招呼了，怎么今天到现在连米饭都没端上来？难道锅里还有别的菜？

　　“阿姨？”顾祎叫了一声。

　　厨房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正端了米饭走出来。

　　这哪是阿姨啊？！

　　“你怎么来了？阿姨呢？”

　　这是顾祎她妈蒋月华蒋女士啊！

　　蒋月华手里端着两碗米饭，一碗摆在了顾祎面前，一碗放在顾祎对面的位置上，然后拉开餐椅坐下，“我这不是听说你想吃排骨了吗？我就过来了。然后我让阿姨休息回家了，下午再过来。”

　　“所以这个是你做的？”顾祎看向桌上的糖醋排骨，和印象中蒋月华做的不太一样。

　　蒋月华说：“对呀，你快尝尝怎么样？技术有没有又提升了一个阶段？”

　　“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对，这次我改良了一下。”蒋月华说：“别说，你请的这个阿姨呀，厨艺真不错，经她这么一指点，我自己都觉得这道菜已经到达味觉的巅峰了。快试试。”

　　顾祎撇撇嘴，还巅峰？阿姨的手艺自然是很好，可是，她妈也就这道菜做得还不错，但说实话也没有那么好，只因为是妈妈的味道，所以顾祎才一直念念不忘。

　　一口咬下去，顾祎细细品了一品，“嗯，确实比以前好吃了，这次酸甜的比例掌握的特别适当。”

　　蒋月华听了很是满足：“哎呀，能得到我们家顾祎这么高的评价，我这个当妈的简直要老泪纵横了。”

　　顾祎：“……”

　　“回头得给这个阿姨涨工资，嗯，让她再教我几道菜。”蒋月华说完，也开始动筷吃饭。

　　“啊？”顾祎停下继续夹排骨的动作，“你今天不走吗？”

　　蒋月华一听，直接不乐意了，筷子一搁，碗一撂，“我才刚来，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你就要赶我走是吗？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顾祎吓得连忙打断她：“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

　　蒋月华瞪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心想我还治不了你吗？

　　“那你……”顾祎本来想问那你什么时候走啊？刚说了两个字，抬头和蒋月华的视线相对，瞬间又咽了回去。

　　“我看你这儿客房装修的也挺好的，正好我要跟那个阿姨学学做菜，我就先在这住着吧。”蒋月华继续说。

　　顾祎一听这还了得？忙问：“你要住几天啊？”三两天的话，她就忍了。

　　蒋月华略一思忖，“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十天，再加上半个月，那就是25天了！不行，我坚决不答应。

　　顾祎提醒蒋女士：“你们既然是为了要锻炼我，就不应该过来陪着我吧？”她刻意美化了一下蒋女士的行为，大老远儿过来不还是为了看着她吗？

　　“先吃饭吧。”蒋月华说。

　　顾祎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