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在虐文里磕糖(穿书)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79章
沿着桃林间新修的青石步道,山腰处矗立的半山亭只有半里远。
顾渊和韩铮早就带着各自的人手将半山亭布置妥当,亲卫们拉开了三尺高度的红色薄帷帐,绕着半山亭周围,朦朦胧胧围了一圈。
如此布置后,从山上可以俯瞰山下河畔桃林景致;从山下宴席处,却是看不见半山亭中的景象了。
两人在半山亭重新入座后,说话不必再顾忌着周围耳朵。周淮又接着方才中途被打断的闲话说起来。
“近日在东台馆过得如何?除了棋室外的两亩迎春花儿被柳祭酒私自拔光了,其他地方,应该还算顺意罢?吕卫群留下的禁卫右军可好用?”
提起禁军右卫,洛臻顿时眉飞色舞,”好,好得很。吕卫群是个人才,调理地一手好禁卫!纪律严明,张弛有度,拿着他的腰牌调度人手,用了几次,好用的很!”
“听你的调度便好。”周淮嘴角含笑,自袖子里掏出一沓信纸来。
“说起来,近日柳祭酒接连给我来信。——积了厚厚的一沓,满纸血泪,两个月写了七封。”
他随手展开最上面一封,念道,“……后山一番狼奔豕突,可怜满树海棠,枝叶零落,残花满地,东台斯文扫地,老朽望之涕零,西台诸女犹窃笑也……”
洛臻干咳了一声,“老头子写这么多啊。”
周淮把信纸折了起来,又收回了袖中,慢悠悠道了一句。
“柳祭酒那边,他老人家做事自有分寸,我不必担心。不过你这边,我倒要问一句,联合七妹,摘了后山那许多垂丝海棠花瓣,究竟用来做什么了?”
洛臻得了句提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大笑起来,“原来嘴馋的不只是和怡公主。新鲜蒸制的热腾腾的海棠花糕,明日保管快马送一份到你府上!”
周淮的嘴角微微上勾,满意了。
“不必着急。我这次刚办完了一桩差使,十天半个月应该不会出京。说起来,早上觐见父皇述职时,见他老人家心情大好,同他讨了个恩典。”
说到这里,他伸手入怀,提出一个长圆形状的鎏金铜牌来。
洛臻眼尖,瞥见铜牌上阴刻的几个大字,正是泮宫禁卫右军统领的执掌铜牌,笑道,“原来是右军统领的职位要换人,老吕终于要高升了。禁卫右军的副统领有两个,老张和老肖,你打算提拔哪个?”
周淮的手指摩挲着铜牌上的隶书大字,“无论提拔哪个副统领,都用不着我去同父皇亲自开口,讨下这个恩典。”
洛臻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纳闷地道,“那就是非常规提拔了。”
她正苦思着禁卫右军里哪个了不得的人物,不显山不露水便得了青睐,周淮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她,“别猜了。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洛臻终于醒悟过来,愣住了。
“我?”她伸手指着自己,“……真是我?这、这不能罢。”她舌头难得打了个结,“你们东陆历年来的规矩,不是女子不能出仕的吗?”
“规矩是规矩,人是人。”周淮捧起茶盏,在缭缭雾气中啜了口清茶。
“一来,你身为雁郡洛氏的嫡女公子,入的是东台馆。大家心里早有准备,不会把你与东陆寻常女子相提并论。二来,所谓泮宫禁卫右军统领,名头虽好听,实权范围出不了泮宫,且两军互相监察着,不算什么要害差使,父皇乐得卖我个面子。总之,这桩差使,你心安理得接下便是。”说着将铜牌递了过去。
洛臻将沉甸甸的铜牌接在手里,掂了掂。
“接了右军统领的职位,那以后调用起右军来,便是名正言顺了?叫他们爬树便爬树,叫他们放风便放风?泮池里散养的那些肥鲫鱼,向来只有人投喂,没有人捕捞,条条长到三尺长了!”
她展望未来,越想越快意,“还有,做了右军统领,以后去西台馆找七公主穆显君安茹儿她们,岂不是名正言顺了!以后再也不用躲着吴司业了!妙!妙极了!”
她精神大振,接过铜牌便往腰带上挂,道,“难得的好差事!多谢五爷!我接下了!”
周淮将茶盏举起,掩去唇边的细微笑意,“莫要整日里想着摘果捞鱼的勾当,把泮宫当成你家菜园子。我在父皇面前担保你才干堪用,禁军每日值守、护卫两馆学子安全的重任,还是要担起来。”
他温声劝勉了几句,洛臻一叠声地保证,包在她身上。
两人谈完了正事,开始谈笑吃席。
洛臻一边吃一边往山下望,见楚王果然起身去宣芷身边敬酒,两人面对面说了几句话,宣芷喝了周浔敬过来的酒,随即起身,两人去了流水边的落英桃林散步。
“终于不吵了。”洛臻感叹了一声。“今年少见的平和场面,我看得快落泪了。”
洛臻胃口向来是极好的,周淮看在眼里,心中愉悦,不知不觉也比平日里多吃了些。
满桌精致菜品快要用完时,只听半山亭外值守的顾渊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朦胧的红纱遮蔽下,只见一名楚王府长随恭谨行礼道,“五爷见礼。三爷吩咐小的过来传话,请五爷吃好喝好,筵席用罢后,还请五爷移步尊驾,三爷有话相商。”
周淮隔着红纱帐打量了传话的长随一眼,认出是经常跟随楚王身边进出的贴身小厮,思忖片刻,追问了一句,“敬端公主可还在席上?”
那长随笑道,“方才酒宴过半时,公主提前离席了。三爷这才吩咐小的过来寻五爷。”
周淮听了也不觉得诧异,道了句,“果然如此。”吩咐长随前面带路,留下顾渊在半山亭护卫洛臻,自己只带着韩铮下山,往河边宴饮处走去。
周浔站在水流潺潺的河岸边,脸上愉悦神情还未褪去,随意找了处空位,伸手邀周淮坐下,开门见山道,
“听说你昨日才回转的上京城?可曾听说,近日颍川国岁贡的队伍来了。”
周淮点点头,”略有耳闻。不过颍川国那边年年开春后递送岁贡,也是多年的惯例了。今年怎么了?”
”猜猜今年来的岁贡正使是谁?”
“倒没有留意。莫非是什么大人物?”
周浔笑出了声,”原来也有你没有留意的事。说起来,此人名声赫赫——正是你家洛臻的族姐,颍川国时任礼部侍郎的洛雅之,洛侍郎。
周淮果然微微一愣。“今年怎么是她来了?”
楚王哈哈笑着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周淮的肩头,”老五,你贵人事忙,怎么忘了,今年不同寻常啊。”
说着,他伸出右手三根手指,比划了个‘三’字:
“还记得当年公主前来东陆游学时,与父皇的约定么。”
明示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淮恍然道,“三年游学之约……是了,如今便是第三年了。”
老五没有装糊涂。楚王满意了。
他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亲自给弟弟倒了一杯茶,循循诱道,“三年游学即将期满,却不知老五有何应对之法啊。”
周淮纹风不动,淡淡反问了一句,“三哥为何有此问。外地学子游学期满,乃是极为正常之事,自有一套应对章程。具体如何,三哥应该去问柳祭酒,为何却过来问我。”
楚王心里痛骂不止,顿时又暴躁了。
“别装糊涂了老五。哥哥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心里没个谱?公主游学期满这件事上,我与你的立场是完全相同的。”
他加强了语气,郑重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三年游学期满,宣芷公主正大光明回了秣陵都,难道洛臻她会为了你一个人留在上京城?笑话!我觉得她不会。难道你觉得她会?”
周淮思忖了片刻,“我也觉得她不会。敬端公主若是回返了秣陵都,她应当会跟随着回去的。”
“就是如此啊!”楚王长叹一声,随手拉过竹席,与周淮面对面地坐下了。
“老五,左右没有旁人,哥哥与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如今在父皇面前说话有分量的人,我算一个,你也算一个。除了你我之外,朝上还有穆相,安尚书,后宫还有福长海。福长海那厮水火不进,咱们是没法子的了。安尚书那边,我与他说,穆相这边,你去与他分说。总之,咱们齐心协力,务必说动父皇,务必不能让父皇同意公主结束游学归国。如何?”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不知不觉急促起来。
周淮端着茶盏,默不作声地听着,氤氲茶香模糊了他的眉眼。
楚王知道老五是慢性子,心里虽急躁,还是憋着气等他回复。
缭缭飘散的茶香中,只听周淮轻声道,“上京城再好,终不是故乡。三哥喜爱敬端公主,为何却不肯放公主回归故里呢。”
周浔:“……”
他怒气上涌,忍着气道,“若是彼此毫无情分,一拍两散也就罢了!但今日你们也都看见,公主她分明对我是有情分的。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归公主,我们从此相隔千里?再也不见?!”
周淮垂着眼,吹了吹茶沫,“我的意见如何其实无关紧要。关于此事,三哥不应找我商量,而应找公主本人商量。”
啪嗒一声清脆碎裂声响,在河边响起。
楚王面前的盘子摔落在地。
他阴沉着脸色,高声呼唤随侍过来收拾满地狼藉,随即转过脸来,对着周淮解释了一句,“失手打翻了盘子,老五莫怪。”
他霍然起身欲走,脚步却停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憋着气丢下一句话。
“放人归乡易,佳人难再得。公主若是归国,走得不只是她一个。你别急着回绝,把哥哥的话再想想。想清楚了,过些日子,我再问你。”
……
隔着一道石拱桥,河岸对面徘徊的华正筠眼见两位殿下谈完了,祁王起身回去半山亭,楚王沉着脸大步走过石桥,急忙快步迎了过去。
“可是五爷不同意?三爷莫气,事情总有转圜余地。”
在心腹面前,周浔不再掩饰满腹怒火,勃然作色道,“老五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公主归国,洛臻势必跟她一同回去,从此相隔千里,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不知了!那洛臻也算是他花心思宠了两年多的,最后鸡飞蛋打,他自己有什么好处!这种要紧关头,我都已经把话挑明了,他居然还在同我使心眼,劝我放公主归国!”
华正筠沉吟片刻,“三爷觉得五爷说的,不是真心话?”
“不可能!是个爷们儿就做不出这种窝囊事儿!他诈我呢。也不知道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周浔怒气冲冲道。
华正筠思前想后,忧心忡忡:“万一……我是说万一……姓洛的巧舌如簧,五爷真的被说动了呢?到时候三爷这边阻拦着公主不放,五爷却背地里动手拆墙……”
“他若存心要与我作对,难道我就会怕了他。”
周浔冷笑,“父皇这两年虽然重用他,但我知道父皇的心思,不外乎是拉一个打一个,不能让儿子骑到老子头顶上。如今偌大的上京城里,父皇只剩两个儿子,要打压我这个大的,岂不是只能用他这个小的。那又如何。须知道,朝上说得上话的人,不止他祁王一个!”
……
洛臻在凉亭上独自吃喝,隔着红纱帐子,眼看着参与宴席的诸位公子们统统跑到了对岸上游处的桃林,装作没看见楚王和祁王单独说话,只管曲水流觞,吟诗作对,各种风雅玩乐。
她在亭子内看着,倒也自得其乐。
远远地见皇家兄弟俩单独说了半日的话,楚王拂袖而去,祁王正要回半山亭,宴席入口匆匆走进一个七尺昂扬汉子。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汉子是衙门直接快马奔来报事的。身上穿的,正是赤衣使的窄袖朱衣袍。
穆子昂自从入了兵部职方司,整日里忙得焦头烂额,今日难得有空赴宴,吃喝吟诗之间,见洛臻落了单,吩咐小厮过来问她,一个人在亭子里喝风可喝得有趣。若是觉得无趣了,不妨把坐席挪到下面河边去,他勉为其难,让个位置给她。
洛臻笑骂了他一顿,撕下纸笺写了句 “庸人自攘攘,不知独饮之雅乐也”,吩咐小厮传给穆大公子,远远观赏穆大公子愤怒传唤笔墨、奋笔疾书回复的场景,觉得有意思极了。
过了半柱香时辰,又有小厮跑上凉亭,递过一张折好的纸笺。
洛臻起先还以为是穆大公子的回复到了,漫不经心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坐直了身体。
——原来是祁王托人送来的手书。
纸笺写得很简短,只有寥寥十六个字。
“今日匆忙,未能尽兴。三日之后,相约游湖。”
作者有话要说: 洛臻:别去泮宫!前院后山都被我翻遍了。再也没什么新鲜有趣的地方了。
周淮:老婆大人的意见收到!我们去游湖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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