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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前尘

多吃快长 16699字 2023-01-10

  天地漆黑如浓墨, 只尽头有一丝光。

  秦孤桐向着那缕光,在荒芜之间奔跑追逐。

  似在抬手可触之处, 又永无止境。直至精疲力尽, 摔倒在地。而那缕光任远在天际,遥不可及。四周黑暗如狱, 暗云蔓延。秦孤桐四顾茫然,心中彷徨。黑烟如藤蔓缠绕而上,动弹不得。

  秦孤桐奋力挣扎, 然而黑烟拢聚, 顷刻后就要将她吞噬,融为一体!

  “哈!”

  秦孤桐一惊猛然睁开眼,慌乱茫然地直视屋顶。怔楞许久才回过神, 抹了抹额头, 入手一片湿漉。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

  秦孤桐闻声望过去, 见萧清浅白衣无尘, 逆光走来。她手中端着一碗药, 苦味弥漫。秦孤桐慌忙要起身, 然而稍稍一动,全身便酸痛难耐, 好似筋骨皮肉都在石磨上碾过一般。

  她猛不防跌回棉被中,痛得冷汗淋漓,一时竟抬不起手。只得慌忙喊道:“清浅, 小心点, 小心桌角!哎, 板凳!”

  萧清浅虽未撞到桌角,但再往前一步,就是矮脚板凳。秦孤桐心急如焚,顾不得疼痛,俯身探手一捞,将板凳抓到手里。

  她行事突然,萧清浅不由一愣。

  秦孤桐牵一发而动全身,痛得眼角渗出泪花,探头却见萧清浅嫣然一笑,似春风破冰,碧海开月。

  她启唇轻唤:“阿桐。”

  声如雅乐,碎玉落珠一般。又低柔缠绵,如红线绕指,青丝缠心。听得秦孤桐如饮烈酒,酒晕浅融香颊,一时怔楞,羞怯低唤:“…清浅。”

  萧清浅轻轻应了一声:“恩。”

  秦孤桐恍然一惊,欣喜若狂,嘴角一直咧到耳边。傻乐半响回过神,口将言而啜嚅,片刻才发出声音:“你,清浅…你听见了!”

  萧清浅接过她手上板凳,将药搁在一旁。取枕头让她依着,自己在榻边坐下。端着药碗递到她嘴边:“先喝药。”

  秦孤桐狂喜无措,愣愣接过药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满嘴苦涩,呛得几乎要吐出来。良药苦口,这药果有奇效。不过片刻,她身子隐隐发热,胸臆间呼吸顺畅,神智也清明许多。

  刚要抬起手臂擦拭嘴角,被萧清浅拉住手腕。

  丝帕拂过嘴角,微微发痒,秦孤桐忍不住展颜而笑,傻傻问道:“清浅,你能看见?”

  萧清浅久不开口,先是摇摇头,后才回答:“听声辩位。”

  秦孤桐眸光一亮,惊赞不已:“清浅,你好生厉害。这岂不是和常人一样。”她这时才发现,不知为何,萧清浅一直闭着双眼。

  她心中不解,却踟蹰不敢问。

  萧清浅似有读心之术,指尖拂过她脸颊,轻笑道:“我十年不曾视物,想睁眼之时,见你风姿卓绝。”

  秦孤桐登时面红耳赤,嚅嚅无言。目光四处游离,不知要落在何处才好。带回过神,羞恼道:“你是说我现在狼狈不堪!”

  低头见左手裹如粽子,身上无处不痛,想来必定到处青紫,狼狈得很。

  萧清浅牵着她手,笑而不语。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渐生旖旎。

  “女侠女侠!”

  小宝的细尖嗓子响起,秦孤桐一惊,暗道:这活宝倒是长命。三番波折,五番折腾,天汉寨数十人居然就他活下来了。

  秦孤桐见萧清浅不语,料她不愿搭理小宝。清咳一声,问道:“别嚷嚷,有说就说。”

  小宝听她声音,惊得不知所措,细尖嗓子好似雄鸡叫破天:“啊!女侠你你…你醒了!我我我是小宝啊!”

  秦孤桐听他喊地更欢,颇为无奈,冷声呵斥道:“闭嘴!再嚎将你挂在屋檐上风干!”

  小宝在屋外打了寒战,慌忙说道:“别别,女侠饶小的狗命。那个…道长醒了,嚷嚷着见您。”

  秦孤桐听闻叶隐子醒过来,顿时喜出望外。不管道长是否召见,她都是要去探望的。萧清浅也不劝她,替她拿来外衣,又将斗篷披上。

  推门见小宝一脸忐忑地谄媚,秦孤桐眉梢一压,星眸寒光凌厉,似笑非笑道:“你那时鬼哭狼嚎嚷嚷着让我救你…恩?”

  “是那无脸怪物教唆的!”小宝登时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那那无脸怪物行事毒辣,要不是他呀逼我,小宝我哼都不敢哼一声啊!女侠,我…”

  秦孤桐岂会不知,不过想吓他一吓。眉梢一挑,露出三分和气,体谅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自不会怪你。”

  小宝头如捣蒜,堆笑讨好。他刚要开口,瞥了一眼萧清浅,顿时噤若寒蝉。摸摸胸口,心如擂鼓。

  秦孤桐见他老实几分,开口问道:“你怎被他掳走,都见他做了什么?仔细说来。”

  小宝怂着脑袋,不敢耍奸:“小的就记得醒来的时候,在土堆后面,有人坐在我身上。动弹不得。然后瞧见石汉他们,我心里激动,也没干啥,好像石汉瞧见我,反正就看见嗖一下,他胸口喷血,我又晕过去。在醒过来,就瞧见狗毛躺我旁边…女侠你不知道!那妖怪,那妖怪简直不是人,把那山魈活活剥皮…我现在想想都要吐。他他,他还想剥我的皮啊!”

  秦孤桐越听眉头越紧,心中也理清前因后果:

  那一夜,小宝被打晕绑在外面,被无脸人拖走。然后秦孤桐带着萧清浅离开。三人离开之后,小野人和山魈前往营地,对昏迷的人下了毒手。三拨人,正好前后脚,互相错过。

  无脸人带着小宝险被发现,就出手杀人灭口。小野人行凶后离开,秦孤桐惊觉林中危险,又与清浅折返营地。随后张舵主他们归来。

  无脸人为叶隐子前辈而来,早已潜伏数日,等待同伙与时机。插手其中,可能是因为他天性喜爱戏耍恐吓。

  秦孤桐与萧清浅随小野人前往住处休养。期间不死狱的人马到来,潜入太和宗等候时机。恰逢秦孤桐等人误入,山魈被翠微子打下山涧。被藏于暗中无脸人掳走,剥皮杀害,戏耍毒害秦孤桐,借以牵制叶隐子。

  这数十人出入,竟然不留踪迹,一来是杀手组织擅长隐蔽行踪。二来也是因秦孤桐缺乏江湖经验。那山壁上的圆孔怎也不似天然,她却只当巧合。

  秦孤桐微微摇头,怅然叹息。远眺天地苍茫,懊恨自己疏忽大意,伤怀张舵主、山魈之死。只觉世事难料,生死无常。

  她心中彷徨,下意识地侧头望向萧清浅。

  松篁历冰霜,风姿不改,温如玉。

  萧清浅那不变的从容淡静,让旦夕祸福都不足畏惧。秦孤桐轻咬舌尖,偏头望向旷野,才任由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嘴角。

  萧清浅小心搀扶着她,小宝前面带路。走几步,秦孤桐才知离得及近,就在隔壁厢房。

  小宝推门,秦孤桐看见狗毛,又惊又喜,不由欣慰一笑。狗毛打量她一眼,又飞快瞥视萧清浅,微微颌首,低头拖着小宝往外。

  秦孤桐见状心中起疑,正要开口。

  “贫道下手,心里有数。”叶隐子闻声掀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她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气色差了许多,瞧上去萎靡不振。她拍拍床边,示意秦孤桐坐下。

  秦孤桐目送狗毛小宝出门,慢慢挪过去,拉着萧清浅坐下。

  叶隐子瞅着萧清浅看了半响。秦孤桐心中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听叶隐子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贫道避世太久,尘缘未了,怪不得无法入道登仙。待到冰雪消停,贫道要出山一趟。”

  秦孤桐想起那一夜,紫衣老者话中有话,想必就是叶隐子的尘缘。

  叶隐子瞧她一眼,叹气道:“你与我有救命之恩,不可不偿。我有三宝,持而保之…”

  “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秦孤桐笑着接过话。

  叶隐子气极反笑:“老子这话,大有深意。用在江湖之上,也未不可。江湖无道,仁义当先。江湖无法,俭德避难。江湖人个个好勇斗狠,切莫挣甚么第一。”

  秦孤桐闻言重重点头,笑道:“晚辈受教,前辈好好休养,别想着琐事。晚辈之前总盼着奇遇,秘籍高人从天而降。如今却是想开,与其拾人牙慧,不若自己…哎。”

  秦孤桐无辜的望着萧清浅。叶隐子在一旁哈哈大笑:“行了,小小年纪,哪来如此多客道话。”

  秦孤桐摸摸鼻尖,换了个话题:“前辈,我有一事相询。”

  叶隐子也料到几分,点点头。

  秦孤桐迟疑问道:“那日翠微子前辈带走我朋友,前辈可认识?”

  叶隐子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我虽没见过,却也猜到一二。事无不可对人言,虽是家丑,贫道告诉你也无妨。

  那是元兴六十七年,睿帝传位太子。怀帝即位三月,落水而亡。虽是国之大事,却不足以倾覆天下。谁料到御医查出怀帝胸腔有积血,是受重力击打,心脉断裂而死。这事你知道的。

  洛阳王性子刚烈冲动,一边在京畿抓人,一边派人快马加鞭来找我师尊。当时练武之人虽多,却不似如今这般门派如林。数得上号的便是我太和宗,还有伽蓝寺。

  我随师尊入京,才知事态严重。唉,伽蓝寺那位无最上师一贯乌鸦嘴,堵都堵不住。其实当时不止梁瑞…旁人我不知,反正那时我师尊与无最上师都已能做到内力外发。

  洛阳王知道这事,笃定怀帝是被害。无最上人几番劝诫,把命都丢在长安。师尊曾拜张尚书令门下,那人朝野声望…人走恩威犹在。纵是洛阳王也忌讳,不敢动我们。待他死后,我们才能回来。那番情景,你们是想不到,也不敢想。不怪江湖人后来反噬。”

  秦孤桐听她口气风轻云淡,不过三言两语,只觉血雨腥风扑面而来,心中腾起刺骨寒意。她抬手将榻边茶杯递上。

  叶隐子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师尊回来之后,卜了一卦。我至今记得,水雷屯卦,下震上坎。”

  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雷雨交加,险象丛生,起始维艰。‘屯’原指草木发芽,萌生大地。万物始生,充满艰难险阻,然而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

  秦孤桐细细一想,只觉卜卦之道,大有深意。

  “师尊下令封山。”叶隐子脸颊一动,淡淡涩笑。“不断有游山道士避难而来,外界消息接踵而至。铁桶一般的景家江山、盛世之治,就在这惶惶不安中结束。谁能料到啊。”

  秦孤桐亦是怅然,附和道:“是啊,圣德睿智如明帝,不过说国亡于奢。鉴往知来如张尚书令,也只说天子死,国永存。终明帝一朝,世人皆说天子为天地立心,尚书令为生民立命,闻人先生为往圣继绝学,谢将军为万世开太平。然而不足五十年,天翻地覆。”

  两人皆是哀婉叹息,感怀盛世。

  叶隐子长吁一声,摇摇头:“本以为景家远遁海外,天下该消停一番。谁料到…乱世才真正开始。”

  那是比任何一个乱世还可怕的乱世。莫说寻常人,就是诸侯枭雄们也每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在睡梦中、在喝茶时、在恭桶上,就悄无声息地死去。

  军队兵马与个人武力,互相角斗。有时权谋策略,不过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卿卿性命。有时武功内力,无非匹夫之勇真性情,不知隗隗世界。

  “外面斗了许久,我太和宗就是封山避世,也难免波及。”叶隐子疲惫闭上双眼,“折腾了三十四年,山里日渐饥荒,该说天下皆如此。谁会料到…唉,到底不能餐风饮露,也是我糊涂,那时候师尊师兄已羽化登仙。我一心求道,掌门之位由师弟继承,师弟后来又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弟子…玄道。”

  秦孤桐听她说话颠三倒四,便知这段必定涉及她心魔,大为不忍,劝道:“前辈好生休息。如今大雪封山,我们也出不去,来日方长。”

  叶隐子嗤笑一声,不屑道:“若这都堪不破,贫道何时才能窥见天道。说来我至今清晰记得,那日月亮泛红,血月凶兆,赤为争与兵。我那日心绪不宁,从闭关山洞出来。见师弟的小徒孙捧着香炉往碑林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哈,万万不曾想到。我太和宗道门魁首,清修之地。门下弟子居然…居然化身江寇,打家劫舍!

  我跟着小徒孙到了一处小庙,听他念念有词。说是有龙女肃清江海,一路清理了许多江寇寨子。各家都建了庙…哼,他们还真当自己是江寇!

  我去见玄道,本以为他会惊慌失措,跪地求饶,谁料到他居然振振有词。他不但抢劫财物,还掳掠了人,呵,连孩子都有了。我这个做师尊真是…我与他争斗起来,他不敌,逃出去。”

  叶隐子苦笑无语,怅然道:“我本是怒气冲冲,听他一番强词夺理,竟有些犹豫。谁料到,我在屋里待了片刻,他与师弟竟带人回来。那时候…我与他们对峙着,一道闪电劈下…也不知谁先动的手。反正是杀红眼,什么也顾不得。”

  秦孤桐几乎能想象到那一夜的可怕与疯狂。漫天暴雨之下,血流成河。同门相伐,尸横遍野。

  叶隐子瞧她一番身同感受的模样,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着——贫道清醒过来,见满地尸骸,痛不欲生,终成心魔?哼哼,才不是。暴雨山崩,他们贪恋财物,武功又不济。”

  叶隐子没说完,秦孤桐却是明白。她猛然一惊,莫名想到小野人,心中胡乱揣测:难不成,小野人的娘亲是被掳过去的?想趁他们围攻叶隐子前辈时逃脱,结果躲过一劫。

  屋中突然一阵安静,叶隐子掀起眼皮见萧清浅神色无异,思来想去,对着秦孤桐开口道:“贫道将这事告知你,也是有事相求。”

  秦孤桐闻言失笑,暗道前辈太过客气,刚要开口答应。就听萧清浅淡淡说道:“前辈既有事嘱咐,何必隐瞒。”

  秦孤桐一惊,诧异的望向萧清浅。清浅这话虽古怪,但她岂会无的放矢。她转头直视叶隐子,面色为难道:“前辈你……”

  叶隐子轻哼一声,颇为嫌弃道:“她说什么你便信了?”

  秦孤桐顿时哑然,扭头看向萧清浅。

  萧清浅闭着双眼,神色一如往昔般怡然淡定。这风雨不惊的从容,如泰山磐石。让秦孤桐心底微起的波澜平息。

  两人相扣的手,传来温软的触感。秦孤桐扭头看着叶隐子,眼中清明,神情坚定。她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心中无论如何都愿意相信清浅,但也知不可偏听偏信。有几处疑点,我本不想问,如今还请前辈赐教。那卷非太和宗所有的天书、太和宗两任掌门都贪恋俗物?还有就是……”

  叶隐子打断她,不屑道:“行了。啧啧,偏听偏信。说得倒好听,我看天上天下你还是只信她。”

  秦孤桐展颜一笑,回道:“不不,天上我信前辈您,旁人上不了天。至于人间,我也没旁人可信,自然只信她。”

  叶隐子呲笑一声,转而正色道:“贫道曾说,大道始于天地之间,人人皆可取之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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