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智能火!

智能小说网分类书库 手机阅读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早恋合唱团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三章 金风玉露

第三章 金风玉露

肉肉喵 20053字 2023-01-10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学校。可能是因为昨晚的天降正义,群众们仍然很骚动,早读课都比以往要热闹,总打瞌睡的人都开始躲在课本后面聊天。我往常都很认真背古文的同桌最近也变得不专心起来,现在一手装模作样撑着脸,另一只手在课桌下面飞速刷手机。

  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老胡快走过来了,别看了。”

  她立刻把手机塞回校服兜里,无缝切换成学习模式,聚精会神念起了屈原。等老胡巡视一圈后,终于出了教室,我随口问她:“你刷什么呢?”

  同桌抬头盯着我,那目光亮得跟隔壁班教英语的吴老师的脑门一样,明明是准备开口的,不知为何又把话吞了回去。我被这套表演吊足了胃口,立刻表达出疑惑的神情。

  同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那……大课间我放给你看!”

  我觉得她有点神经兮兮,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愁的模样,但也还是忍住了,等着看她要给我看什么宝贝。

  暑假补课还是按照正常上课的作息来打铃,不过大课间的广播体操就不做了,爱干啥干啥。人潮一般冲向学校超市和食堂,留在教室的人寥寥无几。

  虽然我一直吐槽学校破旧,其实教育资金一直是拨得很足的,学校每个教室都是全套多媒体电子黑板。不同学校的多媒体类型不同,我记得初中班上是直接一个大电子屏和触控笔,而现在教室两侧黑板拉开后会露出里面的触摸显示屏,更加方便实用,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平板电脑,网速20M/S无压力,拿来看电视剧不知道有多顺滑高清,一向是同学们大课间争相夺取的主要目标。

  我眼睁睁看着同桌把一个准备安利新番的女生给劝了下去,顺便把某企图看赛事直播的男生给骂歇火了,她颇为得意,熟练打开浏览器,输入自己的微博账号,点开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有点怪怪的。

  我看得似懂非懂,可能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两个男的关系很好的一系列证据。然后就是播放不同场景下这两个男的说话、打闹和对视的画面,有的很高清,像在拍电视剧,有的则糊成马赛克,完全看不清楚模样。

  这时从前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神色祥和中透露着一丝狡黠,手里抱着一沓试卷,以一种考究的眼神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内容。整个班级突然安静了,同桌自己却站在一侧看得入迷,完全没有感到危险的临近。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叫了同桌的名字,同桌便一脸茫然回头看着我,在她身后,胡金波也将目光缓缓转移到了我身上,十分意味深长。

  事已如此,同桌自然明白后果,她乖乖地关掉视频,一句话也不敢说,灰溜溜地跟着老胡离开教室。我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不知道同桌算犯了哪条大忌,是因为她最近成绩下滑了吗?半个小时的大课间休息,显得如寒冬般难熬。不过,我还没等到她回来,就有个男生过来带话,说是老胡让我去一趟三楼的办公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老胡今天想一次性提高效率,把我和同桌两个人都好好地安排了。

  *

  三楼的教师办公室是新修的,比以前的要大一倍,是两个大教室打通再装修的。这里集中了一批教师精英阶层,便于他们日常交流学习,也很方便调教学生,如果一个学生在办公室受到了一个老师的亲切慰问,那么相熟的老师也会过来帮忙慰问几句。老胡的位置就在办公室中央。

  今天这里比往常热闹,刚刚结束一轮月考,老师加班加点阅卷,阅卷统分还不算考试结束,原卷的发还工作需要一批学生来合作,通常由各班的课代表当苦力,把各科的卷子按照班级次序整理出来,再往下发到每个同学手里。

  地上堆着很多原卷,我小心避开障碍物和来往的学生,一路弯弯绕绕,人声喧闹,“这张卷子没写班级怎么办?”“怎么还有一张六班的,刚不是拿走了吗……”“我靠,分这么高!”

  老胡的教学是我校数学老师中很拔尖的水平,但他一直致力于提高文科的数学平均分,不带理科班级,并且也从来不带高三生,好像都是他自己的规矩,听说以往都是把高一的文科班带到高二,把学生底子打好了,然后他却深藏功与名,又直接空降回高一去了。他和每个年级的老师都有接触,人缘好,话语权也高。

  老胡在班会中提过,为了让大家提前适应高三的节奏,会抽空找班上每个同学聊一聊,既然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聊的次序就是按成绩排了,我这种大概算表现突出提前插队的。前几天班上都在讨论这件事,说老胡竟然要破例了,他言下之意,就是准备把我们一路带到高三毕业。

  可能是因为快退休了吧。

  学校里不是没有年纪大还奋斗在一线的老师,可像老胡这样满头白发的却很少。多数经学生提醒,他们就会把新冒出的白发染黑。但老胡一直都留着一头修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头发,从来不去染,这已经成为他的风格,反而让人常常忘记了,他已经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师了,上一天的课,带一届的学生,离退休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了。

  老胡从桌边的卷子里抽出一张,摆在我面前,是我月考的数学卷子。我看了看红笔写的分数,的确是我的水平,不是很高,但也不算低了吧……我第一次和老胡单独谈话,不知道他的主题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老胡叹了口气,把卷子翻到答题页,“这些题,你是真的都不会做吗?”

  我点头,这些大题我都是按照老胡的得分大法做的:哪怕不会的题也不留空白,做最基础的计算推导部分也能拿一点步骤分。

  “胡老师,我从小数学成绩就不好,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说实话,我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从来没有故意考差……我可能就是,不适合待在学校里吧。”我感觉自己只能说到这里了。

  不知道学习基因归不归遗传管,不过我父母以前上学成绩好像都不太好,所以对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就是简简单单希望我能够按部就班地考上大学。

  小时候我妈夸我唱歌好,又不那么介意我的成绩,我总是梦想着可以有一天去学音乐,成为一个厉害的歌星,可以唱歌还能挣钱,幸福人生不过如此了。但我爸一开始就说了,家里不准我走艺体学、什么乱七八糟的音乐,他说歌谁都可以唱,不好好读书以后被人欺负到死。我爸高中毕业,当了一辈子小职员,好不容易靠资历在所里坐稳了板凳,却被后来的年轻人拿文凭打压,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可能就是觉得自己以前吃过这种苦,就一定要在我这里给补救回来。

  “我嘱咐你们一定要做基础部分的意思,是在不会做的时候,尽力多拿一点分,”老胡推了推眼镜,他戴的还是班上一起用班费买来送他的老花镜,定定看着我,说:“而不是一看见问题就退缩,不想去解决。”

  老胡指着最后一道选择题,这是我随便选的,运气不好还蒙错了,上头有一个叉,“这次的压轴选择题,光是看起来就让很多人害怕,觉得肯定解不出来,题干这么多,题支看起来就更复杂了,所以放弃了,不做了,不想浪费时间。但是只要坚持算三步,其实变量就可以全部消掉,剩下来的是个常数。”

  “你不算,怎么能知道这是个常数?题支只有一个常数选项,不论它的格式看起来是什么,所以根本不用再计算下去,这个常数就是最后的正确答案。”

  “我教书这些年,每一届都要看见很多不情愿读书的学生,他们说待在学校痛苦啊,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啊,被家长逼得太紧了。可是既然人已经坐在学校里了,学也是一天,不学也是一天,不学下去,不痛苦一下,怎么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可以是个意想不到的常数呢。”

  老胡不愧是专门教文科的数学老师,连比喻都打得这么独树一帜,他静静注视着我,好像要等我回复一个答案,不过这时有个人越过我身边和老胡说话,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

  “胡老师,我们两个班的卷子都分好了,缺失的同学就下午去教务处领,何老师看快上课了,让我直接一起带到你们班去。”

  “颂鸣啊,”老胡竟然笑出了褶子,“行,辛苦你了。”

  何颂鸣似乎在老师这里有天然的好人缘,只是帮个小忙都能得到亲切的慰问。

  “江江,你和何颂鸣一起回去上课吧,记得把卷子带给课代表。”老胡大概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到位了,冲我摆了摆手,“有问题的话,欢迎来办公室找我。”

  我这才发现,刚刚和胡老师说话的时候,已经打过预备铃了,现在办公室的人不多了,不论老师学生,该上课的都去上课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我和何颂鸣的班都在一楼,何颂鸣和我一路走向楼梯,直到下了一层楼梯,何颂鸣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抱着两个班的卷子一样,我便说:“你把卷子给我吧,我带回去。”

  何颂鸣把卷子抱得稳稳的,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数学不好吗?”

  他可能一直在办公室里,不过我没看见他,看来他刚刚听见的不少。

  不过这应该和他没关系吧,我心情突然有些不好起来,不想回答,只是伸手去取那沓试卷,何颂鸣停下来看着我的动作,又说:“你们文科数学挺拉分的,上周教务会说传言这届考题要为改革试刀,胡老师最近的压力一直很大。”

  这什么意思?我满头雾水,跟上他的脚步,匆匆之间又转了一个弯,这里已经快走到我班上的后门了,何颂鸣这才说了一句我能听懂的话:

  “你如果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晚上一直在活动教室。”

  然后他又小声的补了一句:“就当保守秘密的报酬,如果你可以不告诉别人这件事的话。”

  *

  我从办公室回来后,照常上课,并收获了一个蔫蔫趴着的同桌。

  她桌上是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我初步估计了一下,她这次考得不好,又被老胡当场抓包,铁定是要经历过一场苦战的,或许还是各科老师亲自上场的的车轮战,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没遇见她,说不定老早就躲女厕所哭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好吗。

  她有气无力把卷子翻开给我看,“这这这几道,老胡说他是考试前就讲过的题,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准备,让我把解题过程明天给他交过去,或许你……会做吗?”

  我茫然摇头,我数学不好全班都知道,同桌一向都说我是我们班的数学秤砣,平均分全掌握在我一个人的手中,她竟然还来问我,看来悲伤真的会使人智商降低。其实同桌最近学习不好可能就是因为分心吧,老是玩手机,不认真听课,总是会错过很多内容。

  同桌也意识到自己这下是孤立无援了,大家都忙着分析自己的卷子,谁有空去给她讲解题过程呢?她正准备重新趴回去当一朵可怜的小蘑菇,忽而想起了什么,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摇来摇去,急切地问:“那个,我之前放的视频你看了对吧!”

  “看了。”

  “怎么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但我不会这么直接说。可能是小时候说瞎话哄我妈哄习惯了,我在对付女孩子方面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然我同桌也不会这么喜欢找我聊天。

  简言之就是,你要会读取她们的潜台词。

  比如我妈在问我她是不是又变胖了,这潜台词就是:她因为某些外部原因对自己的体型外貌产生了自卑心理,那么就应该对症下药,不要光说“你没有胖啊”这种一听就敷衍的台词,而是要看似无意地说:“我看不出来,不过你最近皮肤怎么突然变好了,脸色很好啊。”

  我妈心情好了,我在家里的伙食也会好过一些。同理,同桌的心情好了,我在学校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至少她还是有很多强项科目的,不然也不至于被老胡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她的英语成绩在全年级一直是名列前茅呢,还是英语课代表。再说,她已经这么倒霉了,我何至于还要让她心情郁闷呢?

  我也不算违心地说:“哦,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但同桌好像不那么满意,或者说有点纠结:“除了关系好呢?”

  这下就涉及我的知识盲区了,两个男的除了关系好还能有什么?同桌憋足了勇气,说出口:“你不觉得,他们俩,像在那个什么……谈恋爱吗?”

  谈恋爱?她是觉得视频里的那两个男生是同性恋吗?

  班上的女生的逻辑有时候很奇怪,动不动就喜欢说别人“Gay”里“Gay”气,应该是想通过说别人是“同性恋”来嘲笑别人。原来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并且把这个毛病延续到了网络世界里。

  我很想让我同桌冷静一下。众所周知,男生一般都不像女生那么喜欢扭捏,关系好的男生搂搂抱抱都是很常见的现象,照她这个说法,要是经常互相打闹开玩笑的男生就是在谈恋爱,那我们学校篮球队所有人都是Gay,球队的名字也要一并改掉,叫Gay球队。

  我就把这番话说出来了。

  然后我感觉同桌要哭了,在学习与现实的双重打击下,她恼羞成怒:“你什么都不懂!我就知道!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滚滚滚!”

  她倒没有真的哭出来,总之就是给人一种要用眼泪水漫金山与世界同归于尽的感觉。

  我不明白这对男生不是Gay和到底她有什么关系,但也很后悔自己说的话。她们女生的心理一般都很脆弱,就是受不了别人反驳自己,我这么直说,她肯定觉得没有面子。

  为了挽回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同桌情谊,我告诉同桌,我可以她写解题过程。

  她迫于形势接受了,可是却将信将疑,问:“你不是不会吗。”

  我说:“你放心。”

  我虽然不会,但是有人会。

  这天晚上放学后,我故意磨磨蹭蹭,拿借口搪塞了一下同桌,等她走了,我算好时间,按照老路线,一路奔向了活动教室,我抓着一张卷子问坐在钢琴前的何颂鸣:“兄弟,能帮忙做几道题吗。”

  兄弟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不过在我解释了来龙去脉后,他还是表达了理解,真的愿意按要求帮我写一遍详细的解题过程。晚上教室有电,但保安会在晚上巡逻整个校园,我们开灯容易被楼下发现,我只能全程用手机人肉帮他打着光,他飞速写着字和公式,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一张纸。

  何颂鸣写完后我才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有求于人之后立马就走好像不太合适,我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留下来当听众,听何颂鸣弹一会儿钢琴,也算是我唯一的回报。

  何颂鸣并不介意的样子,照样给我腾出一半的琴椅,然后练琴。

  照样叮叮咚咚了半天,重复的旋律,我有点昏昏欲睡。我家住得远,其实并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临走前,我就情不自禁地夸了他:“你钢琴弹得很好,有十几级了吧。”

  何颂鸣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最终礼貌回复我:“谢谢。”

  *

  从那次开始,我和何颂鸣建立了长期和谐的演奏与听众关系。

  我有时候会带一点题来找他做,或者直接抄他的卷子。相对应的,我也会主动陪何颂鸣在活动教室里坐一会儿。说实话,即使我是个男的,要让我一个人在晚上的教室里待很久,我都感觉略有一些惊悚,学校并不是没有闹鬼的传言。

  我没有主动问过何颂鸣,为什么要在晚上偷偷过来练琴,一个喜欢东问西问的男生总是会显得很不干脆,很八婆。

  但我大约觉得何颂鸣是有点孤单的。

  自娱自乐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朋友,要是他有很多朋友,干嘛要一个关在这个屋子里没完没了的弹钢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曲子,我听着都快吐了,他自己怎么会不烦。

  好在何颂鸣自己也知道曲目太过单调,或者说添了一个听众以后,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变高了,后面他会开始换一些曲目弹了,其中有一首我初听非常惊艳的,可能是因为我不懂纯音乐的世界吧,我从来没想到钢琴能弹出这种很简单又复杂的感觉。

  他告诉我那个曲子叫《金风玉露》,是一个游戏的配乐,果然啊,好听的曲子连名字都很好听。

  金风玉露一相逢。

  正好,我也没有很多朋友。

  至少在夜晚的活动教室里的那些时刻,我们是有一点点相似的。

  老胡说他自己带过很多学生,所以能理解学生,其实我小学到高中,也见过很多老师,我也理解老师的。教育学生,或者让学生拥有通过考试的筹码,是他们的工作任务,也有人将此视作自己肩上的责任。

  可并不是成绩不好就生活得不快乐呀,或者说成绩很好的人就一定会高枕无忧吗?简单划上等号的人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老胡看何颂鸣觉得满意欢喜,说不定是因为觉得何颂鸣就是他心目中合格的好学生,理应走上完美的人生道路,但他知道,何颂鸣一直在一个不开灯的教室里偷偷弹钢琴吗?

  没有谁天生适合某种方式的学习,都是这些年义务教育养成了习惯。可是说来说去,这些所有的科学教育学科分类,像一颗枝节错综的大树,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一生下来,所有人就叫我们去爬,说爬上去了就是一只合格的猴子了。

  猴子的确爬得上去,鱼也可以吗?一条鱼,只能在水里游泳,为什么要让自己去适合这颗树呢,哪怕真的蹦上去,就得晒死了。

  那个常数哪怕再完美,如果不是被人所真正需要的,它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我得不到想要的那首歌,何颂鸣触摸不到他想要的钢琴,所以我们参加了同一个社团,才能机缘巧合般,躲在一个无人到访的教室里,享受一点见不得光的喘息自由。

章节 设置 书页

评论

上一章 | 章节 | 下一章

章节X

设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