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做很多事，都会觉得很感人，但其实是在感动自己。”樊巧巧低头喝了一口奶茶。

　　这奶茶味道很淡，不如樊盛给她买的。

　　她心里有点嫌弃，但是很暖，喝一口下去的确是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感动……自己？”柏言明显是有点不明白的。

　　樊巧巧点点头，又说，“你一定想说，多年来，父亲和孩子相依为命，两个人都是彼此的依靠，对吧。”

　　柏言点点头，“原本就是这样。”

　　“但是，这是依靠吗？”樊巧巧转头看他，瞳孔颜色很浅，显得她似乎是看透人心一样。

　　柏言都不敢再看，匆忙的就是移开了眼。

　　樊巧巧就说，“其实我觉得，父亲和儿子如果继续在一起，也就是彼此耽误而已，算不上是互相依靠。”

　　“耽误？”柏言没想到樊巧巧会这样说。

　　“对啊，你觉得父亲能给儿子什么？就你所说的，这么些年，父亲能给的都给了，但是这所谓能给的，其实还不如人家指缝里漏出来的，所以……其实两个人是都在吃苦不是吗？”

　　“可只要是心在一起，感觉到家里的温暖什么的话，那就算是吃苦……”

　　“就算是吃苦？”迟迟笑起来，然后突然就觉得柏言有点可爱了，“你真的好天真啊，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大佬，应该是早就看透民间疾苦，不应该这样单纯可爱才对啊。”

　　樊巧巧这样说，柏言瞬间就脸红了起来，“你乱说什么？”

　　明明你才是应该天真单纯的人啊。

　　可樊巧巧却说的话是那样的成熟，就好像是经历过超多的世态炎凉一样，“明明可以不吃苦，为什么非要找苦吃。”

　　樊巧巧耸了耸肩，“照你说的，孩子跟母亲走，母亲肯定是不缺钱的，那孩子也可以过上比较好的生活，这个好的生活，不是说衣食无忧这种这么简单的事儿，更多的是可以得到很多机会，不管是念书、接受教育还是自己去创业什么的，都是机会，这种机会是最最宝贵的，是和父亲在一起永远得不到的。”

　　“那父亲呢？”柏言的语气突然就有点急切起来，“难道那个父亲就可以不用管他的死活了吗？”

　　“那一个完全没有能力的孩子，除了可以在父亲病危的时候送父亲去医院，或者是哭着求医生允许赊账之外还能做什么？”樊巧巧的语气十分的冷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温度，“如果孩子和母亲走，可以要求母亲留下一笔钱，一笔足够让父亲暂时过的好一点的钱给父亲。这样，不管是对儿子还是父亲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总好过你想的那种为了所谓的爱和亲情拒绝一切，然后最后就和擦亮最后一根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雪夜里冻死吧！”

　　柏言愣住，他完完全全没有想过和樊巧巧说的这一些。

　　在他的世界里。

　　他说的问题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和他妈走，从此他爸的生死和他无关了，要么就是他留下来，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可两人相依为命很多年了……”

　　“没说以后都不要见面啊。”樊巧巧叹了口气，“是男生都和你这样吗？为什么会这么轴啊？”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说孩子可以得到很多机会，去读书，去创业什么的，都是为了什么？”

　　柏言挑眉。

　　樊巧巧就说，“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现在两父子一无所有，难道你想要一直到最后都是一无所有吗？”

　　“当然不是……”

　　樊巧巧端起奶茶站起来，“所以说，只要自己有能力了，不管是读书读出什么成绩了，可以挣钱了什么的，还是说创业也成功了，这些都可以……只要有一条路走通了，以后就可以保护自己的爸爸了不是吗？”

　　樊巧巧低头看他，看他似乎是陷入了挣扎当中，“当然了，我也不过是乱说的啦，每个人的人生其实每个人自己都可以负责的，我这随便的说说也没什么用啊。”

　　她举了举杯子，“谢谢你的奶茶。”

　　柏言看她要走了，连忙也站起来，“你要去哪儿啊？”

　　樊巧巧奇怪，“这么晚了，我当然是回家了啊。”

　　柏言往外走两步，“我送你！”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樊巧巧摇头，她早就已经是看到守在外面的他们家的司机了，估计是找到了她，看她正在和别人在说话，不好进来打扰，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樊巧巧觉得有点好笑，就说，“不用了，很晚了，你自己回去吧。”

　　柏言还要追出去，可是他却看见樊巧巧走到路边，就有一个西装笔挺的人过来给她开了车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赔笑，后来光鲜亮丽的豪车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其实，柏言原本就知道樊巧巧家有钱，过的日子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凭什么，竟然还敢在背地里偷偷的对她……

　　可柏言突然就想起来刚才樊巧巧的话，只有自己有能力了，不管是哪方面的能力，只有自己成功了。

　　才有可能是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是不是才有机会，有机会去得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得到的人。

　　柏言垂了垂眼，心里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了。

　　-

　　樊巧巧回了家之后，樊家自然是灯火通明的，樊联还坐在家里的客厅里等着樊巧巧。

　　一看到樊巧巧进门了，就松了一口气，虽然说刚才司机已经打电话给他说找到了，但是不亲眼看到人他还是很不放心。

　　现在看见了，他就说，“很累了吧？外面很冷是吧，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樊巧巧不动，客厅里只有这两个平时多说一句话都会掐起来的父女。

　　樊联是一个很轴的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女儿相处，感觉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高兴。

　　他抿了抿唇，“行了，你上去吧。”

　　樊巧巧也不再吭声了，直接就上楼去洗澡睡觉了。

　　樊联看她的背影忍不住是叹了口气。

　　明明说是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怎么到了他这儿，这小棉袄就成了这样的□□桶了呢。

　　-

　　柏言回到家，他父亲正在房里咳嗽，一声又一声的，似乎是要把肺也给咳出来才舒服。

　　柏言忍不住了，进到房间去，“爸，你就去医院看看吧。”

　　柏父笑着摇摇头，“没事，这都老毛病，去医院就是白花钱，又看不出个什么来。”

　　柏言有点上火，“你不去看怎么知道是白花钱。”他赌气一样的开口，“你听我的，明天早上，你就去医院看看，我请假陪你去。”

　　柏父看柏言这样，忍不住是问了一句，“阿言，你怎么了吗？”

　　柏言摇头，“您睡吧，很晚了。”

　　柏父看他不想说，也就不问了，但是总觉得，是有哪里不对劲的。

　　第二天一大早，柏言就起来洗漱，打算带柏父去医院。

　　但柏父还是不想去。

　　其实他这个毛病自己心里清楚，真的要治可能也是没什么可以治的了，毕竟已经是很多年了，但是缓解估计可以，但是他们家的情况他自己知道，哪里有什么闲钱给他吃药的，所以他就强撑着不肯去。

　　柏言站在门边等着他，可柏父就是讨好的笑笑，“不用去，阿言，爸爸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真不用去。”

　　他还说，“你快去学校吧，不要又耽误学习了。”

　　父子两个皱成一团。

　　柏言想起昨天樊巧巧的话，“孩子能为父亲做什么？除了在出事的时候送进医院，或者是哭着求医生赊账？”

　　他们没有钱，所以才会这样。

　　樊巧巧看的很清楚，是他自己，还在无谓的做自我感动的事。

　　柏言突然开口，“我决定要和我妈走了。”

　　柏父的笑一下就顿住了，好一会儿他又笑起来，“是，和你妈走……好的。”

　　柏父又咳嗽了两声，“跟着她，起码……咳咳咳”他说不下去了。

　　柏言眼圈都红了，“我会跟她走，但是我要她留一笔钱下来给你。”

　　柏父脖子也涨的绯红，“我不要……”

　　“你要，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看病，你要让我不担心，不然我没办法好好念书，我好好读书，以后有工作，可以自己挣钱养活我们了，我会再回来。”

　　柏父看着他。

　　柏言就说，“爸爸，所以，不要让我担心，今天，你就和我一起去医院吧。”

　　都这样说了，柏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呆呆的点头，“好……我去，我和你去。”

　　-

　　柏言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

　　樊盛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距离上一次见他，樊盛就是觉得他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欲说还休的样子，难不成，之前那没有说出口的，其实就是告别。

　　啥告别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樊盛有点担心了，火急火燎的就想往外冲。

　　就要出门的时候撞着了进来的人，“哎哟我去，盛哥你急啥啊！”

　　樊盛不吭声，就要往外冲，那人一把拉住樊盛，“哎呀，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我看前段时间你和柏言走的近，看你这脸色，你看定是知道了。”

　　樊盛步子顿住，看他，“知道什么？”

　　那人奇怪，“你不知道？柏言转学了啊，昨天就办好了手续走了。我也是刚听说……诶盛哥你哪儿去啊……”

　　--

　　樊盛日记：

　　十二月十一号，阴，天气不行。

　　艹！刚抱住一个大佬当大腿，这转眼大佬就要离我而去？！

　　（那就是他当我爸的机会，没了呗？）

　　作者有话说：有一说一，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