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再嫁阴鸷王爷/不渝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9章
“叫他们加紧速度尽快出去。”冯文直撩起车帘看向外面, 对着身侧的小兵急促说道。
这峡谷地势险要,如若有人埋伏其中,当真是不好对付。
那小兵浑身一凛, 并不多问, 转身就要跳下马车。
就在这时, 峡谷里突然传来隆隆巨响,队伍前方的两侧山壁, 几块巨石急速掉落。
那巨石足有半间屋子大小, 砸中一匹马后, 瞬时堵住了峡口前进的道路。
“都停下, 停下。”骑兵队长大声喝令, 并骑着马奔前去查看。
巨石砸出一片烟尘,轰隆声回响在峡谷里经久不息。众人赶紧调转马头撤出一小段, 扶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
此时不再有山石落下,一切恢复了安静。
那骑兵队长又小跑回马车旁,向冯文直禀报,“将军, 前方可能是山石滑坡,没有大碍————”
语音未落,就只听连续尖锐的呼啸,几根箭矢带着破空之声从峡谷上面疾射而下, 正正射中了队伍前面的几名骑兵。
被射中的人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不吭地从马上坠了下去。
“有埋伏!”那队长嗖地拔出长剑,抬头对着山峰大喝:“谁, 是谁?”
没人回答,峡谷里只听见他声音的隆隆回响。其他军士也都拔出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接着,就是一连串尖锐的连续破空声,无数根箭羽,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
“跑!快跑!”队长一边挥舞起长剑挡住飞来的箭矢,一边嘶声大吼。
“快,带着将军退出峡谷。快!”
众人都且挡且退,有的下马躲在马身后,有的将手中刀剑舞得密不透风。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中箭倒下,马匹更是一片嘶鸣,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峡谷里。
不肖片刻,峡底已躺满插着箭羽的尸体。
“取我刀来。”冯文直在马车里站起身,将手伸向那名小兵,但手却一直颤抖,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在他就要倒下的时候,那名小兵冲上去扶住他,惊恐问道。
车轮又开始滑动,幸存的几十名将士都跳下马,用马身做掩护,簇拥着冯文直的马车缓缓退出峡谷。
然而背后的峡谷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见他们退出,山壁上隐藏的弓箭手都顺着山道滑到了谷底,足足一百多人,分三列一字排开在谷口前,搭弓上箭,尖硬的箭头对着他们,闪着铁质冰冷的光芒。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偷袭。”冯文直手握长刀跳下马车,沉声喝道。
“将军小心。”周围的将士立即挡在他身前,将他团团护住。
那名小兵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面带紧张。只有他才知道,冯将军其实站都站不稳,是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至倒下。
“将军,他们是达格尔人。”一名军士气愤地说道:“无耻鼠辈,不敢在战场上拼杀,就会使这种阴作手段。”
对面几列弓箭手都用黑布蒙面,人人身着草原人惯常的装束,皮袄长靴,头发编成辫子在脑后挽成圆髻。
冯文直目如鹰隼,将那些人从头到脚一扫,冷冷笑道:“你说得没错,他们就是一群只会使阴作手段的无耻之辈。不过,他们却不是达格尔人。”
“达格尔人惯使丸木弓,此弓以坚韧的山桑木为弓身,麻线为弦。虽然射杀力大效果惊人,但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能拉弦开弓,往往几弓便已力竭。所以只有草原部落的人,才爱使丸木弓。”
“咱们大元朝更注重耐力,而不是速战速决,就更偏爱轻巧坚劲的角弓。”
“角弓,也就是前面这群蒙面鼠辈所使的弓。”
冯文直的声音沉稳平静,对着身边的将士侃侃而谈,就像根本没有被几十把弓箭对着,而是正在校场上指挥练兵。
“啪啪啪,”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一道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的清朗声音响起,“冯将军好眼力,真正叫下官佩服至极。”
随着语声,一名气度翩然丰神俊朗的青年出现在弓箭手后面,轻轻鼓着掌。
正是叶铭凯。
“叶侍郎?”有人已经认出了叶铭凯,不禁失声惊呼,“叶侍郎,为何是你?”
叶铭凯却不回答,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就定定注视着冯文直的一举一动。
“冯将军……”他啧啧叹息了几下,“本来也用不着赔上其他人的性命,结果你看看,搞得这么多人都要为你殉葬。”
“叶铭凯,你什么意思?”有将士已经忍不住怒吼出声,“想我们平常对你尊重有加,结果你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冯将军,您可知叶某这次前来宁作,除了督军,还有其他用意?”叶铭凯对其他人的辱骂不以为忤,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冯文直听见这话没有做声,只是眼里带上了几分疑惑和深思。
“我除了督军,还受皇上的秘令,调查你和陈国人私下往来,卖国乱朝,暗藏不臣之心的事情。”叶铭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也很轻柔。
“你满口胡言。”冯文直眼睛倏然睁大,射出愤怒的光芒。
“叶铭凯,你居然敢假借圣意谋害上将军,这种天大的罪名你可担得起?就不怕皇上追查下来,灭你满门吗?”
不知冯文直哪句话触怒了叶铭凯,他顿时收起了满脸笑意,脸色阴沉下来,目光狠戾。
“冯文直,你在臻口府原知府王正祥那里私下购买熟铁,自行炼造兵器藏匿于咸都,再通过云浮关隘运到陈国去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所以特派我前来秘密进行调查,若为事实,可以将你就地格杀。”
叶铭凯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卷黄色绢布,唰地展开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卷用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上面绘制有祥云瑞鹤的图案,十分华贵堂皇。绢布两端则各有一黑犀牛角轴,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标记。
“天承运,帝诏曰:大元上将军冯文直,沟通外寇,叛国求荣,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琢赐就地处死。钦此!”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道密旨实属真实,不似伪造。特别是冯文直,他熟悉元威帝的字体,这绢布上的字字句句,皆是出自元威帝亲笔。
“将军,将军。”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小兵一直在留神着冯文直的状况。见他突然脸色煞白,身体开始颤抖,赶紧担忧地小声唤道。
冯文直此时犹如被炸雷劈中,耳里嗡嗡作响脑袋更加昏沉,双腿站也站不住,踉跄了两下被身边的军士赶紧扶住。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指向叶铭凯,咬牙切齿道:“叶铭凯,你这奸佞小人,我帮王正祥压下弹劾他私建宅院的折子,确实是有我的私心。因为朝廷发来的兵器经过你们蠹虫这些层层盘剥,到了边塞后全是不经用的次品,一碰即断让将士们怎么上阵杀敌?我只能自行购买熟铁打制兵器,你————”
话未说完,就见冯文直突然扶着头摇晃了几下,伸出另一只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
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那如山一般挺拔的巍然身躯,终于轰然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冯文直面如金纸双目紧闭,一直跟着他的那名小兵忍不住哭了起来,“将军这是怎么了?”
一名副将拔出腰间佩刀,咬牙切齿道:“兄弟们,叶铭凯下毒手想害死冯将军,咱们和他拼了。”
顿时刀剑出鞘声响起,所有人都丢开身前马尸,准备冲上去拼死一搏。
弓弦拉成长长的满月状,箭矢对准对面的人群蓄势待发。叶铭凯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随即沉下脸抬手大声道:“准备放箭!”
一阵哗啦声响,眼见箭羽就要射出弓,电光火石间,身后遥遥传来一声怒吼,“住手!”随即一把长矛疾驰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微的弧线,带着风声呼啸“噗”地扎进一名弓手的背心。
那弓手喷出一口鲜血,颓然扑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叶铭凯赶紧往后望去,只见一人伏在马身上疾驰而来,嘴里大声喝道:“伤我将士者,格杀勿论。”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百宁作精骑。
叶铭凯瞳孔骤缩,心里瞬间已是转过千百个念头,眼见弓手们转头看着自己等着发令,他干脆地说道:“射死他们,一个不留。”
可几百旌衣着甲的铁骑顷刻间已扑至面前,带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回响。弓手们再调头拉弓已是来不及,只得扔掉手中长弓,拔出腰间配刀。
而另一头幸存的几十名将士,也呼喊着提刀冲了上来。
很快,一群弓手就被悉数砍倒在地,剩下的赶紧扔掉武器被捆了起来。叶铭凯也被一名军士按在地上,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他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半边脸擦着地面。一边因为军士手上的大力动作,疼痛地蹙起眉头,一边又喘着气对李副将笑道:“李平林,本官是奉旨行事捉拿叛国贼冯文直,你居然敢抗旨违命扣押钦官,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不想活倒也罢了,这是连带着你手下的将士们都活不成吗?”
李副将啐了一口,用穿着皮靴的脚在他腰上狠狠踢了一脚,咬牙切齿道:“你射杀了我们这么多将士还敢拿奉旨行事来压?叶铭凯,皇上那里我们自然会去申辩,你还是多操心下自己还能不能活吧。”
“滚你吗的圣旨……”旁边有军士愤然怒骂,被身边的同袍一把捂住了嘴。
叶铭凯腰上中了重重一脚,闷哼一声后脸色苍白地蜷成一团,闭着眼还兀自在发笑着。
程安跟在众军士后面,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急忙跳下马背,向着峡谷口奔去。
“外公,外公。”远远地,她便望见冯文直正双眼紧闭躺在一名士兵怀中,吓得双腿发软,一颗心直往下坠,颤声唤道。
那名小兵见状赶紧道:“没事的,没事的,冯将军是昏过去了。”
程安奔到冯文直面前,跪在他身边便伸手去探鼻息。感受到微微的气息,一颗心终于是回归原位。
那碗粥外公用得不多,现在昏迷除了毒性发作,也因为郁气上涌怒火攻心。既然李医官说他有法子解毒,那就无大碍。
几名军士七手八脚地将冯文直抬回马车,然后又去处理中箭后的伤员。
程安听着那些伤者的痛呼,再看着峡谷里一些插满箭羽的尸体,怒火腾地在胸中窜起。
她几步走到被捆在地上的叶铭凯身边,冷冷问道:“叶铭凯,你为何要干出这种事?”
叶铭凯闭着眼躺在那里,神情并不慌张。听见程安的询问后,连眼皮也不睁一下,依旧维持着原来的表情。
程安回头看看马车,想着尚在昏迷中的外公,便咬咬牙把那些追问咽进口里,转身往马车走去。
“清点人数照顾好伤者,为恐生变,赶紧先回宁作。”李副将骑在马上命令道。
军士们将轻伤者扶上马背,重伤者和已经死亡的,便抬上用两边树木制成的简易担架。带上叶铭凯和剩下的弓手,队伍开始向着宁作方向回转。
程安坐在缓缓起步的马车里,握着外公凉湿的手,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又暗自庆幸。
李医官说这毒可解,那外公就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的结局。
可他们口中的密旨是怎么回事?皇上真的对外公心有忌惮,疑心他里通外国,所以派出叶铭凯前来宁作吗?
名为督军,实际上是来监视调查,还带着可以随时斩杀外公的密旨。
那上一世的外公,其实是死于元威帝之手?
程安心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翻起,她越往深里想越是不寒而栗。
脑中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情。
上一世在某天无聊时回娘家,走进园子时却没看见一个下人。正在暗自奇怪,就听见母亲和父亲的争吵声,还伴有母亲的哭诉,中间夹杂着仿似我爹,下毒等字眼。
她疑惑地走进厅堂时,母亲正伏在椅背上痛哭,父亲程世清也是一脸凄然。
发现程安后,两人顿时收起声音,面对她的追问,母亲也只说思念起她外公来了之类的话。
当时她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问了几句也没问出其他,就只得作罢。渐渐地,这件事就被她遗忘在脑后。
过了不久,父母亲就双双患上疫病,极快地离开了人世。
而仿似就在那过后,姨母庆贵妃不知何事也触怒了皇帝,失去宠爱后身份不再贵重,宫中待遇更是一落千丈。
幸好有秦成和庆阳撑着,不然可能早就被打入冷宫。
莫非……莫非是父母和姨母发现外公真正的死因……而父母也并不是真的就突发疫病……
程安将上一世诸多的蛛丝马迹细细密密串联起来,整桩事情的发展脉络,在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元威帝一道密令害死了外公,后面又得到外公是被冤枉的证据,所以在大殿上痛哭懊悔。
但事情由他亲手铸成,所以元威帝隐瞒下来,只怀着内疚追封外公为义勇安武侯。
而这之后,父母和姨母也获悉了此事经过。
按照姨母的脾气,肯定要去找皇上大闹要个说法,而按着父亲那执拗的性子,也会在朝堂上将外公的真正死因,当着百官和元威帝的面一一披露。
所以,这才是前世这些事情背后,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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