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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公主垂帘

肉肉喵 17676字 2023-01-04

  昭恂忧心忡忡:“那如有一日,大将军如魏武王一般,我阿兄当如何,先生教我!”他从来不相信女人能够牵绊住野心。魏武王的女儿是汉献帝的皇后,但是那并不妨碍魏文帝从姐夫手里抢过玉玺。

  那瞎子轻飘飘地道:“陛下与华阳长公主兄妹情深,就是把江山送了,也未必就舍不得。毕竟退为山阳公,仍可保富贵终身。”——汉献帝退位之后,受封为山阳公。

  他当时怒而拔剑,恨声道:“我元家的基业,岂能拱手送人!”

  瞎子微笑:“可惜……却由不得陛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做了什么。邻和公主……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感觉。就是个身量不足的小姑娘,戴了很多首饰,把眉目都遮住了。以至于他如今想起来,竟记不得她长什么模样。大概是……不丑罢。

  母亲倒是很疼爱她,但是母亲是知道的——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记得那天他进宫,母亲看他的眼神,虽然她没有说一个字。

  他起初,只是以为娶邻和公主,他能得到一个得力的岳家,他没有想过——有人替他想到了。

  那也不算太意外:长安那位不就被逼娶了吗?凭什么他娶得,他阿兄就娶不得?越发验证了瞎子的话:他阿兄是个过于讲义气的人。之前对郑忱这样,如今对谢皇后也是这样——然而天子岂有义气?

  他有时候也会安慰自己,就算没有这一出,他阿兄膝下无子,迟早也会立他为皇太弟。

  这让他足以说服自己,得到这个位置的合法性。

  他原以为周乐这次出征,能攻克长安,把宇文泰的人头带回来,但是并没有。他兵临城下,竟然无功而返!

  华阳竟然许了他无功而返!

  瞎子淡淡地道:“要没了长安,陛下还能用渤海王做什么?”

  养寇自重!昭恂咬牙切齿地想,他竟然敢跟他玩这手养寇自重!

  “内有华阳长公主摄政,外有太上皇支持,手握兵权,半朝文武都出自他麾下,他为什么不敢,”瞎子喝着酒,慢悠悠地说,“陛下除了忍,原本也没有别的法子。”

  他忍,他想,总有一天,他不会再忍。

  ……

  天统三年。

  垂帘这个活嘉语已经做得比较熟练了。谢冉,李愔,周乾都是能干人,一时朝中整肃。

  周乐这年余没有打仗,而是被派去巡行诸州,察看民生。兴和年间,昭熙就曾用他搜括过河北隐户,这次一路行去,擢免官吏,核对户籍,又清查出六十多万户,充实了税收。手上有了余钱,谢冉便用来兴办官学。

  到开春,嘉言总算回了洛阳。她生了两儿一女,年纪还小,也没有取大名,都混叫着,长女阿狸,两个儿子阿虎、阿豹,这次都带了回来。她和独孤如愿都是好相貌,三个孩子也生得极美,冬生一看就爱上了,满口“妹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翻了出来,不管人家要不要就往人家手里塞。

  嘉语不由掩面:这好色,十成十遗传了他爹。

  嘉言是生够了。她一走几年,她阿姐膝下还是只有冬生,不免纳闷:“阿姐与姐夫也是恩爱,怎么这么些年,也没有再生?”

  嘉语言若有憾:“你姐夫也想冬生有个妹子,是我不争气——”

  话没说完,就被嘉言怼了回来:“阿姐你就得意吧!”

  嘉语哈哈大笑:“阿言要不想再生也容易,给如愿纳几个妾,让她们生去!”

  嘉言哼了一声:“他敢!”

  一旁烤肉的周乐不由摇头。幸而今日家宴,就单请了嘉言一个,也由得她们姐妹胡说,要让旁人听了去,他和如愿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偏嘉言并不放过他,斜睨了一眼,笑嘻嘻地道:“待我回宫,首先就赏姐夫一对美人……”

  嘉语“嗯嗯”道:“圣人已经赏过了。”

  “什么?”嘉言一怔。

  “周郎去年巡视州县,我又不能跟了去,圣人怜他孤枕难眠,便赏了一对美人,快马加鞭给他送过去。”

  嘉言:……

  她到嘴边的抱怨“阿姐垂帘就好了,三郎也快成年,干什么还巴巴地把我叫回来”,只能硬生生吞下去。她不过玩笑罢了,没想到三郎……北朝风气,没有哪个娘家人上赶着给女婿送姬妾的,那不给自家女儿添堵吗?三郎与阿姐之间,竟然到了这一步?

  或者是,三郎对周乐的忌惮,竟然到了这一步?

  从前昭熙退位,她就不赞成,但是隔得远,轮不到她出声。她也埋怨过怎么她阿姐不拦他,后来收到信,方才只能认了。如果是昭熙在位,君臣之间,必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三郎到底年幼。

  周乐递了一盘子烤肉过来,却看住嘉语笑道:“就这么点子事,也值得在你妹子面前说嘴。”

  嘉语只是笑。

  周乐与嘉言解释道:“圣人只是送人过来,也没点名说给谁,刚好行到济州,二郎政绩可嘉,便把美人赏了他。”

  他与三娘才成亲时候,三娘还怯生生问过,要她生不出孩儿怎么办?他那时候年轻,也不在意,随口就说,生不了过继二郎的孩儿就好。谁想周琛成亲有三四年,竟膝下无出;兴和六年之后,周琛便不再带十一娘上任,夫妻之间越发见疏。十一娘在家里服侍二老,抚育小姑,原本圆圆的脸,竟枯瘦下去。

  然而他们夫妻间事,周乐也不好插手。赏美人给二郎,也无非为了子嗣罢了。

  周乐如今也知道,三娘多半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她总说他从前儿女甚多;如今南边那位宫中人口也不少。这时候只能庆幸三娘一索得男了——在看到昭熙的困境之后。他从前不觉得小儿可喜,自得了冬生,才生出慈父心肠来。

  昭恂耍这些小动作,他其实不在意;三娘维护他,姐弟之间龃龉,他心里反而暗暗欢喜;昭熙这两年管事少了,却时常找了他去喝酒赏花,昭熙一心盼着他收复长安,好北上打击柔然,一洗逼婚之耻。

  周乐劝他欲速则不达:如今柔然形势太好,实不必掠其锋芒。特别在巡视州县,目睹民生疲敝之后,这个想法越发强烈。毕竟打仗劳民伤财。虽则如今长城之外,以柔然势力最强,也不是没有别的势力。

  这也是独孤如愿的看法。

  周乐与如愿这两年颇有交通,如愿手里兵精,人少,挡不住柔然倾国来战。但是如愿与他说,柔然人马虽多,却并非全是本部,羁縻部落极多,大大小小各族都有,譬如高车、突厥、羯、羌、氐,所以看起来声势浩大,无非是小部落跟着大部落趁火打劫、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哄而散,不会一条心;如能从中择一二部落,长期稳定扶持,不过三四年,最多五六年,柔然就压不住了。

  他与如愿反复陈说,昭熙心动,却笑话他:“待打下长安,灭了柔然,我看三郎还留你辈作什么用。”

  周乐当时便笑道:“留在洛阳给圣人生外甥。”

  昭熙:……

  这时候但听嘉语与嘉言说道:“……有阿言你在京坐镇,周郎便可放手去打长安。”

  长安。周乐略略偏转头向西,他觉得长安是个不错的地方。

  ……

  天统三年七月,周乐再度出征;四年中,长安城破;六年二月,班师回朝,以功加封太师。

  周乐这次去得久,中途有几次朝中嘈嘈,嘉言气得急了,操起案头如意丢出去,砸得济阴王头破血流,朝中顿时就安静了。做臣子的,总不能与摄政长公主打起来吧——最惨的是:还不一定打得过。

  嘉言下了朝,回头就与嘉语吐苦水:“难怪阿姐不肯坐这个位置,左右都不是人!”

  嘉语骇笑。

  如今宫里还是姚太后理事,柔然公主大是不满,奈何她不懂华语,还不像先头那位邻和公主肯学,昭恂虽然并非不会柔然话,但他如今是天子,只有别人迁就他,岂有他来迁就别人,渐渐地也就淡了。

  只是顾忌柔然势力,没有撕破脸皮——柔然吸取了邻和公主的教训,这次特派了王叔过来坐镇洛阳,口口声声说,不见可汗外孙不肯回国。

  昭恂心里也是哔了狗了,这生不生的,还真不是他说了算。周乐打下长安这一仗,他心里是有嘀咕的:这些年周乐出征,不说全无败绩,总也说得上胜多败少,当时都以为天统元年能下长安城,谁想硬生生拖到四年底,两次出征,花费不訾也就罢了,前年中长安已经下了,却到今年二月方才回洛阳。

  嘉言解释说:“南阳王和宇文老贼盘踞长安长达十年之久,经营地方,定然有肯为之效死的人。大将军打下长安,不清除余孽,安定地方,就怕前脚走,后脚就反了,到时候再来一次围城之战,那才叫劳民伤财。”

  昭恂心里想,由得他清理一遍,长安都是他的人,索性把长安封给他,岂不更好?然而在嘉言面前,他也只敢想想罢了。他心里清楚,到今年,此番事了,他就可以亲政了,忍这么久,不能毁在一时冲动。

  有时候昭恂会恍惚觉得自己像青史上那些忍辱负重的义士,或者汉时宣帝,明明如芒在背,仍能一忍再忍。

  嘉语姐妹是决然想不到幼弟会有这种念头的。既收复了长安,昭恂年满十五,足以亲政,嘉言就开始收拾东西回云州。谁想天气酷热,阿狸禁不住生起病来,只得滞留洛阳,想着等秋凉再上路。

  昭熙退位那年给玉郎封了寿阳公主,取名季瑶。到天统五年,玉郎年满十三,与谢家小郎谢攸宁订了亲。谢攸宁原是她表兄,自小见得极多,风度好,文才也出众,从昭熙到嘉言无不满意。昭恂让她从宫里出阁。

  玉郎的婚事办完,恰有商队进京,带来许多萨珊王朝的金器,谢云然极有兴趣,昭熙便找人组了一支人马往西去了。

  嘉语气得大哭了一场,反而嘉言安慰她说:“阿兄年少时候就喜欢游历四方,如今得偿所愿,阿姐该为他高兴才对。”

  嘉语闷闷地说不出话来,她总觉得她阿兄走得这么仓促,是有避嫌的成分。但是她很快就顾不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城中流传一种说法,说当初大将军打下长安,很是发了一笔横财,又说他把长安治得铁桶一般,任谁都插不进手去;更有“忠贞之士”“冒死”进谏,说大将军有不臣之心。

  这话传得沸沸扬扬,嘉语也听说了。她之前心里也有疑惑:打下长安,稍作整顿是在情理之中,擅自留守其实已经僭越了。

  因寻了机会问周乐,周乐瞅住她笑道:“三娘疑我?”

  嘉语说道:“并非我疑你,只是——”

  “不疑就好,”周乐尤笑嘻嘻道,“要听实话呢,就亲我一下。”

  嘉语:……

  都多少年了!

  自成亲之后,但凡她有所求,他就来这一手。他们初识,他还是个半大少年,到成亲,已经是极挺拔英俊的青年,到如今……封王拜相,不怒自威,唯有私下与她说话时候,仍嬉笑如同从前。

  她久不说话,周乐奇道:“三娘这么看我做什么?”

  嘉语面上一红:“郎君生得好看。”

  周乐大笑:“别以为这样我就能饶了你……”

  嘉语打了他一下:“想哪里去了你——”笑闹了一阵子,周乐方才与她说:“去年封郎被免职,三娘可有所耳闻?”

  嘉语惊道:“却没有听说。”算来她当时该是在帮着谢云然操办玉郎的笄礼。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快,她及笄仿佛还在昨天,一转眼,连她看着出世的玉郎都及笄、出阁了。

  周乐便与她说了始末。

  长安城破,元祎炬不肯受辱,饮金屑酒自尽。

  原本明月还盼着她阿兄能够出城投降,保得一命,到这时候希望破灭,未免哀恸。封陇为了安抚她,寻机带她去长安收尸。

  “封郎谨慎,事情也办得周密,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那时候嘉言已经逐渐把手头的事情交到昭恂手上,除非事关人命,或者民生决策,等闲不再驳他。因此封陇这个侍中,竟悄没声息被去了职。

  嘉语想了一回,颇觉不忍:“明月也是可怜……”他们的父亲当初就是叛乱,自尽身亡,元祎炬苦苦想要摆脱父辈的命运,不想最终殊途同归。

  周乐安抚她道:“……陆氏娘子带了一双子女过来,看在封郎的份上,让他入土为安了。”

  嘉语想起来问:“那柔然公主呢?”元祎炬的皇后与如今昭恂的皇后同父异母,都是柔然可汗的女儿。

  “礼送出境。”她和元祎炬之先有过一个儿子,满周岁时候被立为储君,未几而夭。如今只剩了一个女儿,不碍着什么,也让她带走了。她脸色甚为苍白,却一直昂着头,没有落泪。

  “我记得……”嘉语想了一回,“是不是宜阳王叔有个女儿嫁给了宇文泰?”

  “冯翊公主,”周乐道,“如今在开福寺里,落发出家。”她是正始帝亲封的公主,又是宜阳王的女儿,周乐自然不会为难她。

  嘉语不由微舒了口气,真的,长安之乱前后有十年之久,当初如何轰轰烈烈,如今就如何一败涂地。成王败寇,她是该知道的。

  “三娘还漏了一个人没有问。”周乐忽说道。

  嘉语微张眸,却“啊”了一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连贺兰袖的去向都忘了要问。

  周乐亲了亲她,心中甚喜:“贺兰氏破城有功,封了圣善夫人,如今住在长安。”城破她就还了俗,往祭陆俨。她说:“三娘命好,我比不得,但是也不是没有人,待我比待她好。”又求他允她再见母亲和弟弟。

  嘉语闻言不作声,因隔得久,她如今再想起贺兰袖,已经没有多少恨意,听了这话,甚至还有一点点惆怅。

  周乐又与她说道:“如今洛阳是我的人多了些,那也是安顿洛阳需要,再说……”他看了嘉语一眼,“我也想、想给咱们冬生留条后路。”他知道冬生是他娘子的软肋。如果这个话在封陇际遇之前说,嘉语或许会反问一句:“冬生是天子外甥,需要什么后路?”但是这时候,便只默然。

  许久,方才说道:“……不至于此罢。”

  周乐又亲了亲她:“如果不至于此,那再好不过。”

  然而大将军在长安所为的流言愈演愈烈,天子下诏,让大将军上书自辩。

  嘉言进宫与太后抱怨道:“三郎这怎么回事,就揪着姐夫不放了!”

  太后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不是让他上书自辩吗?不给他自辩的机会,恐怕流言收不住……”

  嘉言不作声。她不知道该如何与她阿娘解释,她阿娘也没有打过仗,不知道战场上的事。周乐这回打长安,打了差不多一年半,不知道堆了多少人命进去,城破之后,不拿出点什么来犒赏,下面将士得疯。

  也是他把长安当自己的地盘,才少伤了人命。这个对错之间的分寸,原本就很难说清。

  果然,周乐上书自辩,却招致更多攻讦。

  昭恂“迫于压力”,不得不去掉周乐的太师头衔,又罚俸两年,以堵塞悠悠之口。却仍有人穷追猛打。周乐原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人,哪里能没有小辫子,一时奏本满天飞,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

  一直到……寓居洛阳的韩狸兄妹忽然出首告周乐,说他与长安久有勾结,养贼自重。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嘉语不由咬牙切齿:“早知道那就是个祸害!”

  周乐苦笑:他还真想不到昭恂会来这一招。韩狸是他从前送给昭熙的把柄,昭熙后来想明白了,也始终没有用。

  谁想——

  却安抚他娘子道:“无妨……”昭恂如果真要动他,不会闹这么大声势。他如今的地位,也不是虚张声势就能吓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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