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圣诞到了。

　　恋人可以把所有的节日过成情人节，圣诞节更不例外。林汶一路开车去往公司，看见大街小巷都是形形色色的圣诞树，市区挂满了缤纷的彩灯，圣诞和新年的气息如此浓厚，情侣们拉着手互相依偎。

　　林汶凭空的有点想念白凡。

　　今年的金歌曲奖落幕了，林汶不出意外又陪跑了一年歌王。今年的歌王却是一位歌坛的前辈，林汶坐在席间，回头四望了一下，总觉得可以一个转身看见徐以青和白凡在交头接耳的。

　　但显然，今年这个场景是再也看不见了。

　　又是一年年底了，林汶想。

　　徐以青就算不是歌王，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到第几年他才不会再陪跑呢，或许一辈子都是陪跑的命。

　　二十六号那天。

　　何诗明把林汶的喊道办公室，在林汶进来之后，对着林汶指指门。

　　林汶后脚一勾把门踹上，身后发出了一声猪叫。

　　“……啊！”

　　林汶：“。”

　　刘辰揉着鼻子进来，才慢慢把身后门关了。何诗明把手机往桌上一搁，林汶和刘辰凑上去看。

　　是何诗明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

　　“我朋友，跳槽去英石美娱乐做执行经纪，给我的消息。”何诗明说，“大意是他们也要开始做男团了，现在已经基本定下了几个人。”

　　林汶看看他。

　　英石美娱乐这个名字虽然不陌生，但追溯到渊源，还是他刚去北京那年在水哥那边学音乐，和一个英石美的人打了一架。

　　“这家有意思挖顾熙。”何诗明说。

　　林汶想那确实很适合顾熙了，当时他只是想争取一下音乐节的候补名额，这公司的艺人不光来抢还和他大打出手的，现在想想吃相何其难看。

　　“挖就挖吧……”林汶说，“我巴不得他赶紧走的。”

　　“话是这么说，但顾熙好歹也是星阁培养出来的，不能让人力精力打水漂吧。再者……”何诗明说，“顾熙如果真的有意走，这解约费可不是笔小数目。”

　　“英石美出得起。”林汶说，“你笃定顾熙会去英石美？”

　　何诗明没说话，刘辰在一旁道：“前几天非常不好意思，但我申明我绝不是有意的。顾熙手机亮着，我随便看了一眼，看见他上面和别人的对话，似乎是最近要去英石美报道一次。”

　　“……”林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现在在我们这儿，但他还是白陆的人。”

　　“有必要和白陆说说么？”何诗明说，“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吧。”

　　“我再想想……”林汶说着，感觉自己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眼一看，脸上一下变了表情，“哎！”

　　“怎么了？”刘辰问。

　　“你们聊着，我弟回来了！”林汶直接把手机揣兜里，大步往外跑去。

　　周之潭的归来，对林汶来说过于措手不及。他知道白陆和星阁的事情瞒不住，而且周之潭也一定是先去找白陆。一旦找不到，估摸着已经从各个渠道大致了解了星阁的事情，才会来找他的。

　　林汶边叹气边开车去接周之潭，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

　　“你在哪儿？”林汶把车停在路边，给周之潭打着电话，“我是街对面那辆路虎。”

　　过了一会，有人走过来把门打开，一个身影闪上来。穿着一身黑衣，配着黑色的口罩。林汶手还举着手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他半晌，开口道：“哥们儿你谁？？”

　　周之潭已经完完全全变样了。

　　才大半年的时间，个子估摸着窜得比他还高不少。又瘦又长条的一个小帅哥在他的车里，林汶总觉得和他站一起会有种杜宾带柯基的感觉。

　　靠！这小孩儿！是不是他们经纪人带他去整身高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都还挺轻松兴奋的。

　　“林汶哥。”周之潭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是变声期的末期，低沉中还有丝沙哑，“我……我能问你点事儿么。”

　　“吃饭的时候慢慢问。”林汶发动车子说说，“我也有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呢。”

　　林汶带着周之潭去吃饭，把这阵子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所知道的都和周之潭事无巨细地说了。星阁现在的状况，白陆现在的状况，还有顾熙和李默在国内被他照看着。周之潭之前似乎已经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但被林汶这么一说，林汶感觉他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他毕竟把这大半年的所有事情都压缩在了这个饭局之中，寥寥几笔带过的可是他们大半年所经历的痛苦和迷茫。

　　好在林汶发现，周之潭确实是个很争气的孩子。

　　和他接触起来可比和顾熙接触起来要舒服多了，甚至让林汶想说“你不要再为白陆考虑这么多了，你多专注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林汶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给周之潭分析星阁和整个娱乐圈的现状。曾经星阁顶峰站着徐以青，接下来是影帝魏凯，影后王钟颖等一系列的人，某天当这层断裂，发生了倾塌。那么整个娱乐圈都会陷入某种断档之中。

　　没人能接替徐以青的位置。

　　也没人能把落下悬崖的徐以青和星阁安放。

　　林汶当然不会妄想和星阁这样的公司抗衡，也不会想去争取争取徐以青的江湖地位，他却发自内心希望星阁能站起来。

　　何诗明说过，说不定白陆和这些小屁孩儿可以。

　　林汶想，说不定真的可以。

　　眼前这个还在肆意生长，看起来双眼无比坚定的少年，说不定真的就是星阁可期的未来了。

　　“星阁不会倒下的。”林汶看周之潭吃饱了，给他又倒了一杯水，继续总结发言，“你安安心心在韩国训练，白陆给你的钱就拿着，国内的事情，白陆和白凡一定会查清楚，你不要操心。如果不行，我这边也会帮忙。”

　　“嗯。”周之潭应了一声，“谢谢你，林汶哥。”

　　林汶抬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别谢了，我是真的把你当弟弟啊。”

　　他手撑着头看着周之潭：“我刚出道的时候，那时候也有个带我的哥哥，他自己拿刚赚的稿费给我买麦当劳吃，每次都生怕我吃不饱。”

　　“我听白总监说过，你出道时候很辛苦吧。”周之潭眉头微微皱起。

　　“还好吧。”林汶笑起来，“因为我们都已经过来了，所以并不希望你们再经历这些。相信我，一定要把书读完，那是你一辈子的财富。”

　　林汶知道周之潭没地方去，星阁的宿舍他没法回去，国内也不可能住到他父母家，他人也疲惫，就想起了一个好去处。

　　“我给你定个酒店吧。”林汶说，“你住一晚上休息休息。”

　　“可以吗？我付钱……”

　　“欠着。”林汶看看他，“以后和白陆一起算账。”

　　林汶定的这个温泉山庄酒店，是他和白凡的一个老熟人——汪均开的。

　　汪均已经离开白凡的身边，把这些年在白家积攒的钱和家人一起开了一家温泉酒店。当时地震的时候，汪均直接带着白凡奔赴他所在的灾区，让林汶事后无以言表的感谢。每次有什么客户或者金主爸爸到访，他一定要去照顾一下汪均的生意。

　　把周之潭放到那边他也放心，和汪均打了个电话说这是他的弟弟，汪均也表示一定会照顾好。

　　末了，林汶刚想挂电话，汪均就问：“您和少爷最近怎么样了？”

　　林汶以为是在问他的近况：“白凡一直在忙星阁的事情，我在做年底收尾工作……”

　　“我是想问问，你们的感情如何了？”汪均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是他一贯的温文尔雅。

　　林汶顿时有些羞涩：“他最近忙，一个月见不到几次……外面媒体太多，偶尔吃个饭。”

　　“少爷之前的病情，不知道您了解多少。”汪均说，“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喜欢上您，约见过心理医生。当时心理医生建议他先放置您一段时日，明白自己的内心后再向您表达感情。少爷很显然也照做了……从这点上来说，他是真的在乎您。”

　　“我知道。”林汶轻声说，“我都知道。”

　　“他和您，提出过在一起了吗？”汪均笑道。

　　“暂时……暂时还没有。”林汶红着脸，他觉得他和白凡在不在一起，似乎都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或许等星阁的事情过去，他会好好给你个交代。”汪均说，“您是个特别好的人，我希望少爷永远珍惜您。”

　　“谢谢了汪叔。”林汶心里有些酸楚，更多的还是开心，“太谢谢了。”

　　“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朋友。”汪均说，“放心吧。”

　　周之潭这一次回国的事情，林汶谁都没有说，包括白凡和白陆。

　　他知道周之潭的纠结，也愿意替他守着这个秘密。而且他总是隐约觉得，周之潭和白陆的关系相当的耐人寻味，他们对于彼此的在意程度，已然是超过了林汶所能理解的一般经纪人和艺人的范畴。

　　说句简单点就是，林汶怎么感觉自己在被喂狗粮……

　　但他向来不是个能把自己脸上的喜怒哀乐收进肚中的人，没想到某一天还是被白凡给问出来了。

　　星阁今年的年会办得相当的低调，没有海岛和彻夜派对，没有公费旅游，大家在一个饭店里安安静静吃了顿饭。第二天林汶收到了白凡的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出去坐坐，有点话想和他说。

　　白凡的本意是想拉着林汶嘲笑嘲笑白陆昨晚喝多了，拉着他说了整宿自己很想周之潭、想捧红周之潭这件事。结果林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忽然觉得白陆挺惨的……

　　“宝宝。宝宝！！”白凡叫他他三次，他才回过神来。

　　“嗯？”

　　“最近心情不好么，总是心不在焉的。”白凡说着，用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你撒谎和紧张的时候特别喜欢梗脖子，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林汶那时实在憋不住了，把这些日子自己知道的，还有那天周之潭来找他的事情尽数和白凡坦白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和白凡说说，并且再三希望白凡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们俩的事儿，我都有点感动了……”白凡听完总结道。

　　感动吗。

　　林汶确实也有点儿感动，想想兄弟俩都是一个爸妈生的，长得也相像，但年轻时候的性格可真是有别……成长的环境真是挺重要的，但也只有周之潭那样单纯正直的和白陆才能身心到灵魂的契合吧。

　　他甚至还有点羡慕这种不谙世事的纯净。

　　他和白凡谁都不完美，浑身上下都是臭毛病，他当年究竟是看上白凡哪一点呢。

　　“……我究竟看上你什么了。”林汶和白凡睡在一张床上，事后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挨在白凡的胸口轻轻喘气，问出了这几天在思考的问题。

　　白凡手搂着他的肩膀，在他的锁骨上嘬了一口，林汶使劲拍他脑袋：“别弄痕迹！！”

　　“弄都弄完了。”白凡用鼻子蹭了蹭，似乎还有点得意。

　　“……你是狗。”林汶叹了口气，手慢慢抚着自己的锁骨。

　　“是啊，我这么坏，你看上我什么了。”白凡笑道，“但你已经确认收货了，也不能无理由退款。”

　　林汶闭上眼枕着他的手，嘴角带着些笑意：“是啊，算啦。”

　　“我爸状况又不太好了。”白凡搂着他，把他手拿起来。他特别喜欢一根根亲着林汶的手指，“过几天，我要联系一下医院，看看继续保守治疗还是开刀。”

　　林汶抬起眼，看见白凡边亲着他手指，边看着窗外。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层薄薄的路灯光照在他脸上。

　　“叔叔肯定会没事的。”林汶心疼地摸摸他头发。

　　“嗯。”白凡点点头，垂眼看他，“虽然我不喜欢我爸从小对我的教育方式，但他真的一点点逼我长大成这样。他年轻时候不择手段又激烈，带着星阁一点点壮大，现在应该是享受的年纪……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还是感激他……”

　　“我知道，我知道。”林汶用手有节奏地拍着白凡的胸口，安抚一会他的情绪。

　　他也有点想念自己的父亲。

　　“抱歉。”白凡垂头亲他，“是不是让你想到不好的事儿了。”

　　“没关系。”林汶摇头，“不管发生什么，我在这里陪着你的。”

　　……

　　开春，林汶休息够了，整装出发。

　　发行一张实体专辑的成本过高，林汶有了第一次任性的尝试之后，不能次次都这么任性，他还是要正视一下自己扑街三线歌手的位置。

　　四月底的时候，林汶的两首单曲披荆斩棘杀入榜单，力求一个好数据，以便冲刺年底的奖项。

　　这是他和何诗明认真商讨之后的决定。

　　今年上半年的娱乐圈风平浪静，一波死水，连绯闻都少得可怜，无人营业。除了星阁的几个小朋友忽然在网上又小红了一把之外，娱乐圈的所有新闻都显得寡淡。

　　但是下半年就不一样了。

　　星阁娱乐即将推出的，周之潭和另外两个孩子组成的组合男子组合、英石美娱乐即将推出的，把顾熙给挖了过去的中韩混合团体和几个已然放出风声的男子女子组合，似乎都在卯足了劲儿准备在年底冲业绩。

　　林汶哪敢在里面夹缝求生，他生不了。

　　他得抓紧时间在上半年找点存在感。

　　上半年风生水起的还有白凡，星阁的艺人解约的解约，留下的那几个，白凡感激又重视。知道现在星阁缺钱，但还是亲力亲为地给所有的艺人挑剧本，看本子，选歌。哪怕片酬已然不是之前的高度，他已然希望自己的艺人能拍好戏唱好歌。

　　“价可以跌，钱可以不赚，但只有一直演好戏，好戏才会找上你。”白凡这么和所有人说。

　　白凡请了保姆在家照顾白振时后，已经从那边的房子搬回了林汶的隔壁。尽管如此，两人还都是三天两头不着家，一周相互遇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却比一直在上海这头和那头的恋爱要好得多了。

　　林汶偶尔回家，知道白凡肯定在工作，还给他带上一些夜宵吃。

　　他提着一些点心和饮料进了白凡的家，见他还在伏案工作，就把东西放到桌上。

　　白凡看见他来，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拽到自己腿上坐。另一只手环住他在打字，键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格外清脆。

　　林汶说：“都两点了，还不睡？”

　　“看完这个本子。”白凡说，“这本子是徐老师的本子，他要复出拍戏的话，我得给他找个万无一失的角色。”

　　林汶看他双眼都是血丝：“不差这一两个小时啊，睡觉吧。”

　　“乖，宝贝儿，再看一会。”白凡说。

　　林汶简直要气得内伤，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他！

　　看来强硬的不行，林汶只能色/诱了，他调整好姿势，他一边蹭着白凡一边双手搂住他脖子，装模作样地用他甜腻腻的声音道：“白先生，白先生好几天没吃我了……白先生你看看我？”

　　这谁顶得住？！

　　白凡马上被他蹭得来感觉了，呼吸都乱了，他匆忙打下了最后一行字，抱着林汶就进屋了。

　　等他洗完澡，林汶已经侧身睡熟了，留下白凡一个人生龙活虎又不忍心叫醒他。无奈地亲亲他的额头，抱着他睡去。

　　那天，林汶总感觉有人在梦里和他说话。

　　他一直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转头的时候却是一片黑暗。林汶试图去找寻那个声音的来源，但显然对方并不想现身。

　　半晌，他感觉梦里有人捏了捏他的肩膀。

　　他又回头，依然没有人，只有黑暗。

　　“是谁？”林汶在梦里喊，“谁在拍我！”

　　就在他还想确认时，那触感从拍肩变成了摸头，似乎像个长辈的抚摸方式。

　　林汶愣了一下，对着黑暗道：“爸爸？是爸爸吗？”

　　无人回应——

　　“爸爸！！爸爸！！”林汶又喊了两声。

　　他倏然睁眼，大汗淋漓一般地惊醒。却发现白凡在打电话，他显然也是刚刚醒来，林汶想起身去看他的时候，就看见白凡的右眼滚落了一滴眼泪。

　　“……我就来。”白凡对着电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给白爹的便当热好了。

　　白爹真的惨，没有哪个角色在我这里要被写死两次的。_(:з」∠)_

　　这几章的剧情就不交代细致啦！马上就，确认关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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