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太傅宠妻日常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1章66
第二年,慕容昕进宫,成为先帝第三位皇后,受尽恩宠。
太后轻声道:“我有意中人。”
孟观潮不语。
“事情到了那地步,谁敢娶我?谁敢与先帝争女人?谁又算得出他何时辞世?”太后牵出一抹笑容,透着淡淡的讽刺,“而且,母仪天下,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太大的诱惑。便进宫了。”
孟观潮静待下文。
太后的笑容不减,讽刺也不减,“我这个人,挺奇怪的吧?对你这种锋芒太盛、过于出色的人,只有欣赏,不能动心;明明自己是贪慕虚荣虚荣之辈,意中人却是心性淡泊的。”
“跟太后牵扯不清,是够淡泊的。”孟观潮说。
“……”太后神色僵了僵。
“说下去。”
太后颔首,“先帝在的时候,在宫里的日子,我得承认,过得的确不错。那般荣宠,任谁都该知足。可从先帝病重起……”她望了望天空,“这紫禁城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孟观潮问道:“怎么说?”
“那时起,我便知道,我的一生是何情形。”太后看着他,“寒儿若是不成器,便要做一辈子的傀儡,甚至被换掉;寒儿若是争气,起码也要到十六七岁才能亲政吧。没你,他如何斗得过靖王。”
孟观潮扬了扬眉,“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不妨说透。”
“你到底作何打算,谁琢磨的透?我们母子,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孟观潮一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你听着,或许生气、心寒,但在我这个位置,又能怎么想?这样想的人,不知有多少。”
孟观潮目光悠远,笑容和煦,“说的是。我可不就是极可能谋朝篡位的佞臣。”
太后却看得心里发寒。孟观潮最瘆人的时候,正是该动怒的时候却温和以对。
孟观潮和声道:“不扯闲篇儿了,说正经事。”
太后言辞慎重起来,“你大抵知晓我与那男子的事情了。我们一直书信往来。我,不求你理解,只求你谅解。”
“我理解,也谅解。”孟观潮睨着她,“只是,你与周千珩,可曾理解、谅解过别人?”
“……”让太后沉默下去的是,他已然猜到她的意中人是谁。他,到底已经查了她多久?事情已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之澄吉日将至,我想早些回家,准备嫁师妹。”孟观潮问道,“你们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太后低头,死死地咬住唇。
“老五已经将周千珩监视起来了。”孟观潮慢悠悠地道,“太后娘娘,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了,兴许还有转圜;你若不说,我就往最坏的地方办。佞臣的心有多狠、多毒,你应该比我想的多。”
“都是我不好,与他无关。”太后眼神急切,语气却如常和缓。
不能够心急,不能够说错话,不然,她说不定今日便要血溅三尺。
孟观潮对她扬了扬下颚,“从之澄的孩子被劫说起。如实的,细细地说。”
太后因着心虚,不敢与他对视,转眼看着别处,“那件事,是我与宁王促成。
“宁王的母妃在我手里。他是孝顺之人,这些年的意中人,只有李之澄一个。
“我与周千珩书信往来的事,李夫人知晓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知情之后,要将李之澄许配给他。
“他说,只要李之澄答应,他就要为了报恩,娶李之澄。
“那是我与宁王都不能接受的事。
“李之澄曾亲口回绝过亲事。她自来不是简单的人,李大学士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宁王就逼着她嫁入宁王府,她则是通过堂兄之手,连消带打,让宁王损了两名幕僚、两个官场上的爪牙。从那之后,宁王彻底失了圣心,一蹶不振。
“再不得宠的王爷,还是有一些死士的。宁王通过我,得知李之澄的下落,派人寻了过去,用孩子作为要挟,让李之澄写了两份东西。
“那算是我与他的保命符。
“李之澄所写的是:她就是淫/荡的性子,曾与你有染;原冲去金陵,只是为了去见她,在那时有了喜脉;你们孟家与李家,曾数次相互行贿受贿,涉及数目多达十几万两。
“最重要的是,她一直知道太后与她表哥有私情。哪日事发,她便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之澄那个人,你是了解的。若非出此毒手,她就会成为我最大的隐患。她手里有凭据,甚至于,会杀掉周千珩。三年前,周千珩就险些死在她手里。”
孟观潮听完,踱步到就近的长椅,略显慵懒地落座,沉默片刻,问:“你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原本我打算,让寒儿十一二岁亲政,在那之前,你除掉靖王。随后,让我搬到行宫去住,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孟观潮轻轻一笑,“搬到行宫,与意中人瞒天过海,双宿双飞?”
“他等了我这些年,我总该对他有个交代。不论他来不来,最起码,该我等他了。”
孟观潮睨着她,“要无上的尊荣,要儿子坐稳龙椅,要意中人伴你下半生。你要的可真多。”
太后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们孤儿寡母,我为自己早做打算,有错么?”
“没有。”真没有,这是应该的,只是,她用错了手段。
“我一介女流,能从何处着手?别说慕容氏没有堪用的人,便是有,你也不肯让他们掺和政务。我自认一直老老实实的,只盼着你能让寒儿平平安安长大,让他做一个明君。你若成全我们,我就不会毁你知己及其妻儿。”
孟观潮看着她,眼神特别干净,只是有些困惑:这是他认识的慕容昕?这是当今太后?他真的认识这名女子?
他晃了晃颈子。
太后走到他近前。
孟观潮抬手,食指轻轻一晃,“离我远些。我还是有些洁癖的。”
太后身形僵住,“随你怎么说。眼下——”
“眼下你想如何?”孟观潮问道,“要我除掉靖王,给宁王实权,让你儿子亲政,然后,我致仕?”
太后委婉地道:“自然不是。我还是知晓轻重的。眼下,我只要你启用周千珩、李之年,不拘一格任用。他们也是才华横溢之人。如今,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不然,明日之前,原冲、李之澄、他们的孩子,会成为人人唾弃的笑柄。”
孟观潮笑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要挟到我头上?”
太后看着他,“我跟你开门见山,就是为了节省时间。不然,说不定你还没出宫,李之澄写的那两份东西,就已落到靖王手里。你说他会怎么做?会不会趁机弹劾你的左膀右臂?”
孟观潮不为所动,语速缓慢:“你有威胁我的工夫,不妨想想别的可能。
“兴许下一刻,你就睡到哪名侍卫甚至太监床上;
“兴许下一刻,宁王就睡到你床上;
“兴许周千珩刚进京,就到八大胡同与妓/女厮混;
“又或许,他刚进京就遇到悍匪,被剁成肉泥。
“你说,这种文章于我,有多难做成?”
太后越听脸色越差,“你,也不顾寒儿了?”
“你不让他要脸了,我有什么可顾忌的?”孟观潮眯了眯眸子,“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太后道:“我……我总说不到点儿上,能不能把宁王请来?”
“他见了我,也不过是耗子见了猫。但是,与其劳动宁王爷,不如你我走一趟。你说呢?”孟观潮说道,“有结果之前,让皇上知晓的话,不合适吧?”
太后想了想,“好。”在宫里,在这样的局面下,她孤立无援的感觉只有更重。
孟观潮离开慈宁宫,去跟皇帝打过招呼,又向顾鹤交代了一些事、借了两个人。
太后轻车简从,路上,策马而行的孟观潮赶上来,她隐约听到他吩咐了随从不少事情,碍于耳力有限,又心神紊乱,便听不清。
马车进到宁王府,太后下了马车,便僵住了:常洛起码带了一百名锦衣卫赶来,原冲也在。
宁王身穿道袍,站在正殿前的四方院落之中,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孟观潮望着太后,“之澄写过的两份东西,交出来。”
“我也说了,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太后望向原冲,“太傅要用你和李之澄、你儿子的名声与我赌。你怎么说?”
原冲失笑,“你和太傅赌?谁给你的底气?”
孟观潮问原冲:“人几时带来?”
“快了。”
孟观潮负手而立,望着太后,缓缓一笑,“等着,我成全你。”
太后一阵毛骨悚然,“你就不能与我各退一步么?你只能答应我的条件。真的要来不及了。”
孟观潮却问原冲,“带没带酒?”
原冲取出一个小酒壶,抛给他。
孟观潮旋开酒壶盖子,慢条斯理地喝酒。
常洛、原冲却知道,孟观潮不是被气迷糊了,就是心里已然暴怒。不然,他绝不肯在这种时候喝酒。
今日,怕是少不得一番杀戮。
寒风凛冽,气氛肃杀,每个人心里都似压了一块巨石。
过了一阵子,周千珩、李之年被原府护卫带来。
太后面色骤然一边,她失声唤道:“千珩……”
孟观潮点手唤从宫里带出来的两名内侍,指了指李之年,“去。”
两名内侍各拎着一个药箱,赔着笑,请护卫帮忙把人带进倒座房。
没过多久,房里便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份儿凄厉,叫人委实心惊。
过了一阵子,护卫把李之年拎出来。
两名内侍转到孟观潮面前,恭声道:“将养几日,便能进宫当差了。”
孟观潮颔首,“回头再重谢二位。”
“不敢。不敢。”
被塞住嘴巴的李之年双脚落地之后,便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他身下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
他被断了子孙根。
太后忍不住哆嗦起来。
孟观潮睨着她,“说不说?”
太后下意识地望向宁王。
孟观潮指了指周千珩,“办了。”
护卫立时推搡着周千珩去往倒座房。
“我说,我说!”太后花容失色,奔到周千珩跟前,也顾不得仪态,推开护卫,“你们给哀家远着些!”
孟观潮似笑非笑的,“那两份东西,在何处?”
“已经送出去三份,都是找人模仿李之澄的笔迹誊录的,一份送到了窦明城手里,一份送到了苗维手里,还有一份送到了靖王府。”
原冲、常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孟观潮却重复着刚刚的问题:“那两份东西,在何处?”说着话,瞥过宁王,“你想不想尝尝那滋味?”
“在我手里。”宁王说,“你保我母妃安稳无虞,我便交给你。”
“明日起,太妃去西山行宫常住。”
宁王唤身后一名亲信,“去密室,把那个上了锁的锦匣取来。”
亲信称是而去。
太后身形颤抖着,险些跌坐在地。孟观潮果然没说错,宁王见了他,还不如耗子见到猫。
宁王继续道:“日后,我能否离开帝京,去道观修行?”
“你若是走得了,自然就能离开。”孟观潮望向太后,“你不想让周千珩变成太监,就把你做过的好事写下来,多写几份。”
“你让我们走,让我们远走高飞……”
“一个时辰。”孟观潮移开视线,打个手势。
护卫立时将周千珩从太后身侧拉开,拎进倒座房。
宁王叹息一声,对太后道:“正殿有笔墨纸砚。”
太后已近绝望,却担心周千珩下一刻就被阉了,只好强撑着去了正殿。
孟观潮又喝了几口酒。
“还没缓过来?”原冲瞧着他越喝酒越苍白的脸色。
“气得我胃疼。”孟观潮又缓了一阵子,与原冲、常洛说了太后、宁王做的好事。
原冲许久做不得声。
常洛则是满脸震惊,喃喃道:“疯了吧?不是……这是把你当什么了?”
孟观潮说道:“我已经跟顾鹤打招呼了,宫里的人,该拷问的拷问,参与其中的,一并处置了。到时候,尸体送出来,你安排人帮他清理掉。”
“这好说。”常洛仍有些愣愣的,“李之年与周千珩——”
孟观潮看原冲一眼,“李之年,交给老五就行。周千珩,我自有安排。”
“那三份东西——”
孟观潮抿了抿唇,作势要踢他,“你醒醒。这不是正让我们的太后娘娘写原委么?我倒是不信了,他们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事情闹大。”
“别人好说,窦明城那边……他次女不是刚死么?那女子不是等了你这些年么?又一根儿筋……不为这个,他们为何选择送到他手里?”
“那就让他闹。我怵他?”
常洛笑了,“你心里有底就行。”
原冲终于回过神来,指一指李之年、宁王,磨着牙说:“这两个,我带走了。”
孟观潮嗯了一声,示意常洛,“去帮把手,给我留几个人就行。这小子,气懵了。”
常洛说好,走之前,拍拍他的肩,叹息一声,“你……委实不容易。”
孟观潮一笑置之。
他不怕不容易,只怕脏。而这种事,简直脏的让他心悸。
如果事先没有对太后起疑,大抵会被气疯,兴许宁可脏了手,掐死她算了。
夜幕笼罩着宁王府。
太后手里捏着一叠纸张,急匆匆走出正殿时,孟观潮仍然站在原地,大红官服的衣摆,随风发出烈烈声响。
“放人。”太后说。
孟观潮嫌弃地瞧她一眼。他怎么到今日才发现,她是这么蠢的一个女人?
有锦衣卫不待吩咐,便如鬼魅般到了太后身侧,手势轻巧地夺过纸张,交给孟观潮。
另有一名锦衣卫取来一盏宫灯。
孟观潮借着灯光,仔细检查太后书写的供词,随后吩咐两名内侍,“把那个办了。”
内侍毕恭毕敬地称是,去往倒座房。
“你要做什么?”太后因为过度紧张,声音有些尖利。
孟观潮对她一笑。那笑容,温柔似春风,“我说过,成全你。”语毕转身,吩咐余下的锦衣卫,“太后娘娘新添了一名太监,等会儿你们送他们回宫。”
“是!”
“孟观潮!你会遭报应的!”太后嘶喊着,奔向倒座房。
孟观潮行至马前,听到了周千珩的惨叫、太后绝望的哭声。
他神色漠然,飞身上马。
解气了么?
没有。
许多话,都没说。很多很多话,都懒得说了。
几年了,他把所有不曾有、不认为自己有的耐心,给了皇帝;
他并不是不知晓,有些事情,完全可以年复一年地拖下去,自己没必要落下专横跋扈的骂名。可是他一向认为,就算史官把他写成前无古人的佞臣,也无所谓,只要为后人安排好出路、前程就行。好名声,是帝王需要的。
他对皇帝那份儿心,比自己的爹对自己要周到、体贴百倍。
如果不是真心希望皇帝成材,不是始终铭记答应先帝辅佐母子两个,何至于做到这地步?
他付出赤子之心的,从不是帝王,而是家国。
他与袍泽一次次付出鲜血、赌上安危,才换来如今的万里山河。
他与袍泽守护的,是无辜的百姓。
民心不在,国将不国。
为君分忧,重不过百姓平宁。
傻呵呵的这些年,宫里母子两个的日子,他当成自己的日子来过。先帝在的时候如此,不在了,只有更尽心。
所期许的,不是皇帝的感激,是皇帝成为明君。凡涉及杀戮的事,他来做;凡体恤苍生的事,皇帝来做。
——他真正用身家性命在赌的,是这些。
赌?太后要跟他赌。
多好笑。
他累死累活的,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竟然在那些年视她为有些交情的友人。
他就是个睁眼瞎。
她一面要理解要谅解,一面却又让之澄写下与他有染的字据。
是人?
早已为人/母,又何曾给过之澄理解、谅解?
她真是个人?
将心比心,若是他动不动就拿皇帝的性命要挟她,她要怎么办?
她知道他做不出那种事。
却拿那种事来要挟之澄。
这女人,是被先帝惯坏了,还是被他惯坏了?
想拷问她,想撕了她。
但是,不值当。
今日起,她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多看一眼都是折辱自己。
她贪心,要的很多。
她也算聪明,在有限的格局中,想的可谓极之长远,给了他这么大的意外、这么多的隐患——苗维、靖王,猴儿精猴儿精的,日后少不得查证原冲和之澄的事。他要在现有的基础上,把事情真正做到滴水不漏。如此,便又要有不少人永远的闭嘴了。
但也是好事。
眼下他该做的,是回府,好好儿问问李大奶奶,她眼中的所有过往。
那样才能明白,如何凌迟太后的心魂,如何让她真正的生不如死。
死,也要讲资格的。有些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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