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狼君在上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7章 冷静
尹宝瑟举止端庄地坐在面摊子上,身前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葱花清汤面。
她没有动筷,檀袖先扫了扫津腻的桌角,再执筷,手法干爽地绾了几缕细面,微微前倾身子,朝筷头呼了会儿,小口咬住了,她这般的简练与优雅,更显得周围那一干埋头吃面的人格外不着调。
不知哪户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时至申时掀帘进来,往这市井路边的面摊子一坐就是大半晌,吃面的人来一个走一个,便只有她不动如山,仿佛要把条凳坐穿。
敢情胃口也惊人,葱花清汤面虽说是她今夜的首碗面,不过她一上来就喝了盆羊汤,喝得也慢,配了几块胡饼兑着嚼,眼见天上挂起一轮晶饼,她眨了眨眸倏地一笑,喊了摊主上拿手绝活,银子拍桌,指名分量要沉。
尹宝瑟尝完第一口,就知道不能小觑这清汤面,她愉快地扬唇,吃面时眼眸飞速点阅竹马大巷上来往的人,形形色色,寻寻常常,热热闹闹。
她眼力一绝,纵使人海熙攘,也能一眼捉住想找的那个人。
不知第几口的面,在提去唇边之际,眼帘之中快速经过一个人,手里的钱袋子分外熟悉,尹宝瑟眼眸一熠,咬断了面条,咽了以后出声喊:“商启怜!”
商启怜闻声转过头,神色透着锋锐。
尹宝瑟搁筷,落落大方对他微笑:“你个无赖上竹马大巷做什么,竟没被商大人禁足,日子香呐。”
与马场上所见的那个潇洒儿郎判若两人,商启怜目光冷厉,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笑意,浑身上下的气息都是冽透骨子的。
尹宝瑟的笑容轻轻深了,商启怜持紧钱袋子,迅疾打眼她的周边,踱着说:“你上这来?小心你哥咕唧你。”
“他被我欺负以后,不就天天上这来排忧解难嘛。”尹宝瑟故显俏皮地一哼,拣了一根筷子,插入面汤,顺时针搅拌,“你还没同我讲你要去哪,我爹我哥合起伙来与我作对,我一气就跑出来玩,竹马大巷也不好玩,正闲呢,你捎我啊。”
商启怜走到帘子处,未挑,道:“大人的事毛孩别管。”
“嘁……你钱袋子眼熟呐。”尹宝瑟光明正大地瞄了再瞄,唉声长叹道,“你找姑娘么?”
此话一出,这见商启怜像点了静穴。他抬臂让帘子上去,露出一张线条紧致的凌容:“你见过她?”
尹宝瑟不愿把话语权交给他,只道:“你去过查记成衣铺?”
“我到时铺子已经收歇。”接话太快,把事实抖了出来,但商启怜没有继续分享接下去他干了什么糗事,跳过那段再说,“在他们院子里拾到了这个,这我内人的,掌柜告诉我往西去了,你见过我内人,可清爽她在哪么?”
这厢换做尹宝瑟遭了静穴,颇有粉面含春威不露的意思,款款详视他好半天工夫,持续搅拌面汤,商启怜没时间陪她耗,抛了帘子进来道:“你说话。”
“我不知道,我路上遇到的她。”
尹宝瑟垂眸,观察汤里静静蜷躺的面条,“帮她捡了钱袋子,她谢了我……她怎么总爱掉钱袋子?如此淡泊名利,你讨了个贤妻。”
商启怜眸中触发着一簇冷焰。
尹宝瑟瞥他湛寂不语的样子,蹙眉咝道:“我觉得事有不妥,你是不是揍了那个掌柜?”
商启怜甩袍离开。
“喂——”筷子在汤里滑偏一寸,尹宝瑟盯着那道冲溶月夜里,从此只属于旁人的宽阔背影,曼声启口,“我在这坐了很久,啥也没捞着,倒是赏识不少人,没见你内人,却是瞧到几辆马车,多半为王孙公子一揽子朝青梅榭去了,这再往西就没好路,荒郊野岭你内人小巧玲珑的还有命么,商启怜,你的脑筋被人用来下面了吗?赶紧搅一搅吧。还有,你待女人真够粗莽,我就喜欢承枫哥哥,温文儒雅是我嗜的,你同个冰桩子一般不近人情,是个姑娘还没挨近就被吓跑,你内人难不成想逃离你么?我心疼你。”
尹宝瑟喋喋不休地数落,那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淡笑,随着汤面的白雾,被风吹散在清欢与嘈杂之间。
如梦初醒,人已经消失,尹宝瑟低头一看,汤面早就冷却,热气与香气双双殆尽,她心有不满,于是赌气叫道:“小二,我加个蛋。”
青梅榭这头,小巧玲珑的江走穿上蜀红古香纱缎,被一堆婆子簇拥着簪了波光潋滟的金钗,一身嫣香刚出炉,坐在睡春阁的花榻上,真就没有动。
门窗紧闭,满阁芬芳乱漾,从屋门延至榻边,一路花海烂盈,江走额头沁了细密的汗珠,不是这屋子弄热了人,她快受不住药物的功效与程度。
并非没尝试逃跑,她一身灵劲,今非昔比,老鸨劝不醒朱宪戚,自然唯命是从去廊上捉人,三三两两个壮汉虎扑上来,任凭江走多耐打多能打,她的身形体量摆在当下,怎能与悍扶硬怼,争来抓去,江走被活活拐回阁中,老鸨狠心给她灌了一剂猛药。
她的腿已经挪不动,就连身背也伸展不了。
“江走,对不住,不是我不想放你,我也是靠这榭的生意过活的,九爷是咱们的大财主,身份更是尊贵无俦,我万不能得罪,江走,你行行好别怪我。”
老鸨的声音忽远忽近,江走已是浑噩个半死。
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去掐手臂,她现在不管伤害哪里都毫无知觉,人是人,手是手,腿是腿,仿佛一切分门别类,一切都无法汇聚成念。
江走颤抖地喘息,连呼吸也裹挟娇呻。
她通身发烫,满心冰凉。
越来越绝望,犹如潮水般在涨,几乎从眼眶里溢出来。
逃不了她宁愿死!朱宪戚亲口说他后悔,此时此刻,江走也后悔,倘使她真真的遭遇侵践,她败坏的不仅是自己的清白,还砸光了商家的颜面,与其烂命一条苟活,还不如白绫一根吊去见爹爹。
思及江缘,江走的心绪愈发之燎,她不知道是谁在挑拨离间朱宪戚与商家的干系,但朱宪戚深养在天子脚下,饮的俱是皇宫的风水,他的话即便不能偏听偏信,可在他惊骇世俗的逻辑下,江走有一瞬发现自己动摇了,她不能否认朱宪戚的分析。
江走没有努力去拨开宁顺五年的云翳,没有亲眼瞧瞧被天家埋藏的血腥因果,她不了解江缘当年为何下狱,延惠太子暴毙一事,江缘真的涉嫌其中?她父亲隶属玉堂署,是清贵的墨客,没有道理会介入皇权杀伐,她从二娘那得知江缘往时风光大盛,被点入翰林充庶吉士是他一生的荣耀,江缘劝自己知足,知足常乐换来的却是屈打成招。
皇城的晦暗葬送了多少高洁人士,江缘正是芸芸之一,江走不能替父亲伸冤,还要被人糟践身子,她痛恨自己窝囊,仇愤之余,竟撕烂了一截纱袖。
“砰”的一声,她抓紧榻沿,想要站起来。
眼前一片眩晃,这样的光景似极了当初逃离青梅榭的大道,她在那条道上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只知道欺负她和她的腰的狼混子。
“商启怜。”
江走极为后悔的一次便是在这,她使劲了浑身解数,含含糊糊唤他。
舒爽的风气从远处流了过来,地毯上的花瓣若轻烟般飘曳。
屋门被一人推启,复而关合。
情香淡了些许,可江走完全陷入僵滞的状态,脸色白得如纸,她拼命挪了一点,靠在床榻的一侧,耳边是那人不疾不徐朝她前进的步伐,踩着一地的烂漫花河,错落有致,然后用一张恶鬼般的阴影,把她笼罩于无尽的绝望里。
人已经来到她的身前,探手就可以扳起她的下巴。
江走仅剩的力气集聚于口腔,她朝榻里一倒,扑在幽香的丝绸被面,仿佛在勾引着谁。那人居高临下溺视她羊脂白玉的圆肩,再移去她的腰,这一片,那一片,哪里都看了透,都仅披了一层薄湿湿的红纱。
听见榻中女子喘息,他的眼神顷刻化为狠厉,拔身入内,江走感受到他压覆下来,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在与她父亲说,她不能为江缘湔雪冤屈,并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咬舌自尽。
意图很快被身上人识破,他猛地翻过江走,几近粗暴地攥牢她的两颊,江走吃到血的猝时,男子的深吻毫无怜惜可言地向她侵占。
江走崩溃地呜咽,声息支离破碎,她瞠大了迷失理智的眼睛,视觉很笼统,无法辨认男子的五官。
再次分开时,血水与唾沫一道流淌而出,江走在万念俱灰之中听到了他清晰自责的声音:“江走。”
“……”
“你没被那些混账碰吧。”
“……”
商启怜紧张扫视江走的全身,除了袖子破烂,其余一切安好无虞,但他还是没能松懈心神,毕竟他见江走打扮成这样,他快火死,又察觉江走要自尽,那出于没办法,只好吻她了,谁知她叫得那么惨……他吻技有那么差?
“你不会被下药了?”
商启怜翻来覆去看她,她安如磐石纹丝不动,无望的喘声渐渐杂糅了娇味。
商启怜把人扶起来,刚碰她,江走自己就凑了上来。
这算达成共识么。
江走往他怀里钻,她被药物占领了,催了一身的汗,呼气都是嫣香极致的,她咬着商启怜微凉的耳垂,又嗅了嗅他身上独有的清寒,说:
“启怜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面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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