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最难是放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3章 一呼一吸:捕捉捕捉
回家之后,沈临换好衣服,拎着两大袋东西进厨房。
陶然跟在后面,见沈临往外搬东西分类排放,她走上前,说:“我来帮忙。”
沈临看她一眼,又看看身后,说:“把蘑菇洗干净,待会……”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蘑菇递给陶然,只是话刚说到一半,他停住,蘑菇也随之收回来。
陶然手停在半空,她能握住的只有空气。
冬天水凉,沈临掩饰性地轻咳两声,过了会才说:“去拿两个鸡蛋。”
“好,”陶然也没多在意为何沈临不把蘑菇给她处理,转身去冰箱取了两个鸡蛋回来。
“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沈临看看躺在流理台上的两个鸡蛋,沉思半响才说:“煎荷包蛋。”
于是,厨房里就展现了这样的一副场面。
沈临折菜洗菜洗蘑菇,陶然则是煎荷包蛋。
她把火开到最小,锅里不时传出小小的呲呲声;水槽那边的声音倒是大些。
余光里,沈临站得笔直,头微低,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蘑菇,有条理地剪去蘑菇的根部。
两个荷包蛋煎好,陶然铲在盘子里装好,走过来,“荷包蛋煎好了。”
两人仅有的几次在家吃饭,每回都是沈临在忙碌,陶然大多时间是被忽略的一个状态。这次她更主动些,上前询问,拐着弯想找些事做。
沈临正好将今晚晚餐要用到的配菜,全部准备妥当。
“还要十来分钟才能吃晚餐,”沈临也没看他,只是做着自己的事,说:“你先去写作业,待会我叫你。”
说完,他取出平底锅,用水洗过一遍,擦去水渍,放在电磁炉上,倒入些许油,将蘑菇平铺在上面,调好温度。
做好这些,他回头要拿烧水壶去装水,见陶然还站在原地,没有要上楼写作业的意思。
停顿稍许,他摇头笑了笑,说:“那就麻烦你烧一壶水,待会要用到。”
有事做,陶然面露喜意,淡定地接过烧水壶到一旁忙活。
时间缓缓而过,很快,两碗热腾腾的刀削面摆上桌面。
沈临将煎好的蘑菇,分在两个盘子里,他挑了挑眉,问:“想要哪盘?”
蘑菇被分得均匀,甚至连大小都是按个分配。随便哪一盘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沈临既然问了,陶然也不好回答什么随便,免得有敷衍之嫌。
她做出思考的动作,犹豫几秒,选了淡绿为底色的瓷盘。
“这盘。”陶然指指他的右手。
沈临好似对她此番回应很满意,他露出几许笑容,将陶然选择的那盘蘑菇放在她的位置,而后说:“用餐。”
刀削面嚼劲好,刚盛上来有些烫,陶然吃得有些慢。她偷偷朝沈临的方向看去,他已经解决大半。
陶然低头再看看自己的碗,没怎么动过,跟刚添上来的没什么区别。怕沈临看见多想,她埋头赶忙吃了几口。
“你爷爷下周日回来,到时我们去机场接他。”沈临擦擦嘴角,在起身之前说道。
算算日子,沈之仁这回去海南快一个月了,也是该回来的时候,陶然点点头:“好。”
心里想的却是,陶敏和沈承航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回来。
新年伊始,全家团聚,也算一件美事。
陶然想着,吃面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晚餐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加上吃的又是面,洗碗也是很快的一件事。
陶然洗完碗从厨房出来,见到沈临站在阳台,耳边放着手机,大概又是在处理公司的事。
她了然,正要去把客厅的茶具洗了。
一个抬眼,正和沈临的目光对上,视线隔空相聚。
陶然怔在原地。
沈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与反应,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她招招手。
陶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隐隐有些许字眼传到她的耳边。不过既然沈临叫了她,虽然不知道这回走过去,对方会说什么。陶然放下原本打算要洗的茶具候在原地,待他结束完电话,这才走到他身旁。
沈临握着手机的手垂在一侧,他问她:“时间还早,我要去楼下消消食。”
话说到这里,没有了下文。
陶然等了好些会,才反应过来,沈临叫她过来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但这话给人一种感觉,沈临应该还要说些什么的,可是他就此打住。
她默默揣测,过了十来秒,才说:“我跟你下去走走吧。”
沈临挑眉,像是不相信这话出自她口,他想想,还是问了句:“确定?”
话里带着些笑意,倒不像是询问,而是已然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如果换成沈承航或者沈之仁,陶然断然是要避开的。但是如果这问话对象若是换成了沈临,那又要换作他想。
她点点头,眼神透过阳台看向窗外,夜色寂寂。
“嗯。”陶然收回视线,与他对视。
这回她勇敢了些,没有任何的揣揣不安。
南湾西里二期是近几年刚落成的小区,正好离江城一中不远,陶敏和沈承航合计着选了一套,同沈宅两边换着住。
比如这回家里只剩沈临和陶然,沈宅又大,所处环境也偏幽静。平时住着倒是不错,不过这段时间,家里少了些人气。
沈临一番思考下,将陶然带回了市里的房子,当时他也说,南湾区的房子距离江城一中近些,来回也方便。
夜色幽寂,沈临同陶然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旁边的绿植带种植一排竹林,一路延伸到尽头。
路灯投映下,绿竹枝叶在干净的地上形成一道道影像,稀稀疏疏,颇有意境。
沈临不说话,陶然向来又懂得保持沉默,两相静默,竹影倒成了陶然走神的目标。
“最近学习怎么样?”走出一半的路程,沈临侧过脸庞,朝她投来目光。
“还可以,”陶然跟他保持同样的步伐前进,说:“最近要期末考了,测试会多一些。”
沈临点点头,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陶然想起沈临高中是回国读的,不过不在江城,而是在奶奶的故居。陶然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奶奶,也就平时从沈之仁那边听到一些念叨。
她思虑半晌,鼓起一些勇气,问沈临:“小叔以前高中是怎么样的?”
前几次同沈临相处,她对于他更多的惧怕,不敢怎么接近,能躲则躲。这些日子生活下来,她感知他这个人还是偏随和些。
虽然不是那么明显。
沈临走出几步,略略低头,像在沉思。
“我的高中,”没一会,沈临笑了笑,给出简短的答案,“刷题,考试。”
他笑声很淡,夜色过滤下,更是淡了许多。
陶然却是明显感受到了,受他影响她抿抿唇,唇角微弯,深有感受般:“大家的高中好像都一样。”
“是差不多,不过,”沈临转头看她。
路灯昏黄,竹影轻晃,不少影子掠过他的脸庞,加深了他眼部的轮廓。
眉目深远,眼神尤为深不可测。
距离一下子又远了,尽管他们站得还挺近的。
陶然弯腰拾起路旁的一块小石头,扔到草丛的角落里,假装自己并没有过分关注他。
她听到沈临低而轻笑的声音从旁边徐徐传来:“不过,那三年我还忙着与你爷爷做斗争。”
沈临读高中之前是跟着姨母在国外生活,初三的暑假才回来。
沈之仁的意思是安排他去江城一中读书,然后考江城大学,本硕博读临床医学,之后在江城第一医院工作。
可以这样说,他把沈临以后的人生都安排好了。这是他为沈临铺置的康庄大道,他也乐在其中。
然而身为被安排的人却与他反其道而行。
那时陶然刚步入小学,对于沈之仁的愤怒只能是懵懵懂懂。
沈临说完,陶然作为话题挑起者,却沉默了。
沈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你爷爷脾气倔,有时候该反抗就反抗。”
似是意有所指,陶然低低地“嗯”了声。
接下来陶然保持一贯的沉默,沈临也不在意,他放慢脚步迎合陶然的步调。
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沈临问:“还要再走一圈,还是回家?”
冬夜晚风微凉,陶然抬头看看灰暗的夜空,说:“不然还是回去吧。”
主要是她也不是提起话题的人,而沈临更甚。她绞尽脑汁想出一个问题,才说一两句,难免让她想到自身,她转而沉默。这要再走一圈,无异于在蒸笼中备受煎熬。
两人往里走,走了一段距离。
忽然陶然停在原地不走了,且隐隐有朝沈临位置靠近的趋势。
沈临感知她的靠近,随即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楼楼梯旁,有人牵着一条黑白灰三色相间的大狗,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大狗哈着舌头,大摇大摆地,因为身体庞大,确实有点吓人。
陶然一点一点地朝沈临靠近,而后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衣摆。抓得很紧,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条浮木。
沈临见她面色苍白,眼神微露恐惧。他握住她抓着衣摆的手,有力地握在手里。
“我们换个位置。”沈临在她耳旁说了句,然后同她换了个位置,换成他走外边陶然走里边。
大狗很快从他们身边走过,没一会儿消失在大楼里。
沈临放开陶然的手,站到一旁,两人中间又恢复适才的距离。
他看了看大楼门口,一边按下电梯上行键,一边问陶然:“怕狗?”
陶然似乎对刚才那条狗仍旧心有余悸,磕磕绊绊的,“嗯,怕。”
电梯打开,有人走出。
沈临等人全部走出来,这才走进去,然后他站在里面了,发现陶然仍旧站在门口,对此丝毫没有反应。
沈临叹叹气,走出来,在她眼前挥挥手,说:“回家。”
陶然猛地回过神,看看沈临再看看空无一人的电梯,她后知后觉:“不好意思。”
两人进楼梯,沈临按下自家所在的楼层数字。
电梯有节奏地匀速上升,静默半晌,沈临问:“以前是不是被狗咬过?”
闻声,陶然不自觉地摸摸手臂,过了会不自在地回:“是……”
“几岁的时候?”
“十岁,”陶然颤着声音,“那年跟着爷爷回乡下,邻居家养狗,第二天上门打招呼,被咬了。”
“当时这事怎么解决的?”
怎么解决的?
这话问倒陶然了。
她努力地回想着,像是记忆久远,当时的情况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被狗咬过这一件事。
“明天搬回沈宅。”沈临也不为难她一定要说出个具体,而是说起其他事。
陶然却针对刚才的问题做了回答:“看了医生,打了狂犬疫苗。”
然后还挨骂了。
这是陶然隐瞒的部分。
她说完电梯正好停在18楼,沈临伸出手,“走吧。”
陶然望着面前伸出来的手,犹豫了许久,才缓慢地握上。
沈临握着她的手往家里走。
他手心依旧微凉,这是陶然最直接的一个感受,今天连续三次他握住她的手,每一次都感受到他手掌的凉度。
回到家里,沈临送她上楼,站在卧室门口,他说:“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明天搬回沈宅。”
说完他就要走开,陶然却期期艾艾地叫住他:“小叔。”
沈临收回要踏出去的脚,回头问:“怎么了?还有其他事?”
陶然紧握拳头,发出不像自己的声音。
她问:“我刚才很丢人吗?”
是不是很丢人?
明明只是被狗咬过,都多大的人,还怕得跟什么似的,是不是很丢人?
换句话说,是不是太过大题小作了。
沈临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些会,末了他笑了笑,“不丢人。”
陶然看了他许久,见他脸上还带着笑,他适才简短的回答似乎不是应付她,而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就像是一种宽慰。
她放下心,心里的惧意以及某种不安的情绪也减缓了许多。
“那,小叔晚安。”陶然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沈临点点头,说:“有事就叫我。”
“嗯。”
关上门,陶然贴着门站了会,然后走到床边,她想都没想,整个人径直砸在柔软的床上。
好像有过不好回忆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敏感,会格外希望回到过去,抱抱过去的自己。
她也不例外。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往前走,一日一日成长的她,却似乎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勇气,回到过去,抱抱曾经的那个自己,跟她说,你什么都没有错,过去已然过去,不必介怀,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她无法坦然对过去的自己撒谎。
就像当初被狗咬了,沈之仁第一反应是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尽给他丢人。
哪怕时过境迁,沈之仁恐怕早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于她而言,却是记忆弥新。
陶然用力咬着唇,用力抓着被子,她用力地倾泻所有不美好的回忆。
她不能告诉过去的自己一个答案,可是有人可以替她来传达。
这并不丢人。
一点都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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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一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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