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绍果然没来我这里，他回了秦公馆。

　我知道，是因为我在离开之前听见了林硕问，秦绍亲口说的。

　习惯了有他的夜晚，突然没有，必然会觉得少点什么。眼看着姨母忌日将近，我也要准备去给她上坟了。

　当年她死于秦家大火，我姨夫知道消息赶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结束，我姨妈已经烧得焦黑，死相惨烈。年仅9岁的我亲眼所见当时的状况，我两个表弟8岁，他们俩是双胞胎。

　我姨夫打电话叫人过来抬尸体，焦黑的尸体差不多粘在了地板上，抬走之后，我姨妈身下的那片地面血肉模糊。我后来学医，其实有部分原因是让自己克服对血的恐惧。后来我成功了，但我依然不想见到大出血的场面，这才去了鉴定中心工作。

　思量片刻，我给我其中一个表弟打了个电话。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有联系，毕竟是亲人，感情尤在。但我们各自忙碌，并不时常见面。

　“姐。”电话那边说，“是要去上坟吧？”

　看，这就是默契。

　“嗯，东西我来准备，到时候你和小毛提前请好假。”

　“嗯。”电话那头顿了顿，“你是不是从鉴定中心辞职了？”

　“被辞职。”我说，“但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他不再说话，挂了。

　我大表弟心思深，当年我姨母去世对他的影响不小，他那之后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痊愈。小表弟稍微好一点，但也一夜之间长成了个大人。总之那一场变故，让我们所有人洗心革面。

　这一晚的前半夜，我这里很安静。一根针掉落地面都听得见。后半夜我刚打算在这种安静中入睡，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喊起来，是林念那个妖精来电。

　“怎么了小姐。”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

　“阿黎！”林念话里带着哭腔，“我要去你家！”

　“……怎么了你？！”

　“和沈清和闹掰了。”林念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可见情绪正在激动的时候。我想了想，把华城公寓的地址发给了她。

　林念不说蓬头垢面，但真的狼狈十足。

　她披头散发，身上还有红酒渍，也不知道跟沈清和玩什么能玩成这样。

　“因为什么。”我问她。

　“有烟吗？”她不回答。

　我去书房把秦绍剩下的半包烟拿过来给她，给她点一支，自己也点一只。我会，但是不她连这个东西，林念不同，她每天至少三根。

　“我去洗个澡。”一根烟抽完，她去洗手间收拾自己，我找来自己的衣服给她换。终于她把自己折腾得熬不住了，我才有机会上床睡觉。

　女人要是做起来，那是真的要人命的。

　“我不想跟他了。”林念说，“我要找个下家。”

　“那你好自为之。”她比我精明，不用我劝她。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去看乔柔柔，拜林念所赐我今天真的是精神恍惚，也没自己开车，打车去的秦公馆。

　乔柔柔现在肚子很大，远处看确实一副慈母的样子，抚摸肚子，和孩子说话，真温情。

　“秦太太，今天感觉怎么样？”我还是照常询问。

　“挺好的。”乔柔柔说，“姜医生，我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你的任务也差不多要完成了。”

　“嗯。”我说，“感谢您给我一份工作。”

　“是我老公给的。”乔柔柔今天说话格外温柔，我正发愣，就见秦绍推开了二楼主卧室的门，一步步走下来。这男人太精致，每个动作，每个步子都好像计算好了一样，他睨了我们一眼问：“柔柔，我的领带呢？”

　“我帮你拿下来了，”乔柔柔说，“来，我帮你系。”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演戏，只觉得讽刺，还有些心酸。

　他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成为我的。所以他平时那些透着暧昧的话，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我握了握拳，有种想要好好问一问秦绍的冲动。

　“好啦。”乔柔柔声音传来，秦绍拿起自己的手机要出门，走到门口他突然回过头看着我：“姜医生今天没开车吧？要不要顺路送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