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结局

　　这条巷子又深又长，两边全是一模一样的高大橡树，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而身后也很快有人追了上来，应该是阮听森的其他同伙。

　　就在俞遥即将落入对方的射程范围内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的橡树后伸了出来，将她拖过去，快速地揽进怀里。

　　熟悉的清冽味道盈满鼻腔，俞遥犹惊魂未定。

　　她紧紧地拦住男人干瘦的腰，埋在他的胸膛里，微微颤抖着，生怕自己还在梦境里。

　　感受到有滚烫的水渍快速浸透了自己的前襟，宗迢箍住她腰肢的手也颤了颤，却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指挥着身后的其他人，布好防线，原地守株待兔。

　　等巷子里追上来的暴徒一一撞到枪口上，终于被彻底清理干净后，宗迢快速收回了枪，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着俞遥的肩膀，将她抵在后边粗糙的围墙上，深深地吻了上去。

　　直到口腔里传出隐隐的铁腥味，双方的舌头都有些发麻了，宗迢才红着眼睛放开她，哑着嗓子开口：“乖，去镇子口，等着我回来。”

　　丢下这句话，宗迢留了个人送俞遥前往镇口，便带着小队的其他人，一起朝着那家宾馆的方向潜行过去了。

　　**

　　熹微之中，第一缕金芒刺破了子夜，漫长的黑暗终于过去，黎明已经到来了。

　　俞遥坐在镇子口的山顶上，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搂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正在给她低声讲故事。

　　讲的是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

　　她语调平平，讲的故事也过于刻板化，因而小女孩也明显的心不在焉。

　　但当俞遥总结性地陈述道：“岳飞是个民族英雄。”时，小女孩的眸眼却明显地一亮。

　　她抬起头来，奶声奶气地冲俞遥炫耀：“我爸爸是警察叔叔哦，他也是个英雄。”

　　俞遥的鼻头一酸，眼眶有些发涨，她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没有说话。

　　这是杨奉的女儿，之前送俞遥回来的小警察告诉她，这半个月以来，杨奉一直在想办法联系上宗迢，这个小家伙，就是他们沿途追踪过来时，顺带着救下的。

　　阮听森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个孩子，在威胁杨奉把她们送到边界处以后，却来了出釜底抽薪，准备把这个孩子也顺带着偷运出境。

　　“宗队他们回来了。”　门外的小警察收起望远镜，笑逐颜开，掀开帘子冲她们朗声道。

　　俞遥放下孩子，快速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望远镜，远远地望过去，便见到宗迢他们压着一众的暴徒，正挨个挨个地送进警车里。

　　似乎是有所感应，最前方的宗迢突然抬起头来，冲俞遥的方向敬了个礼，扬眉笑了笑。

　　跟个孩子似的，幼不幼稚！但她却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正当俞遥准备收起望远镜的时候，她的余光却瞥见队伍最后方的圆形房顶上，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利落地攀了上来，把枪口遥遥地对准了宗迢的后脑勺。

　　是阮听森！

　　俞遥的瞳孔微缩，拼尽全力地冲宗迢挥手，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却绝望地发现，隔得实在是太远了，宗迢根本看不见她焦急的表情。

　　她扔下望远镜就往山下跑，边跑边喊他的名字，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只在半途中，听到一声清脆枪声，划破了长空。

　　俞遥的腿一软，脚步蹒跚了几下，险些从半山腰滚下去。

　　绝望的情绪像潮水般把她淹没，山下人声鼎沸，像是恶鬼在欢呼，又像是警方措手不及之中，到处在排查开枪的人。

　　俞遥钉在了原地似的，一个人在寂静无声的林子里木楞楞地站了好久，直到眼眶干涩得连泪水都挤不出来。

　　良久以后，她缓缓地蹲了下去，深深地把头埋进双膝里，双肩开始一点点地耸动起来。

　　“小姑娘，你哭什么？”

　　太阳挂上树梢，有人拨开了阴翳的枝叶，眉目朗阔，声音含笑，在她的面前蹲下。

　　他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搂孩子似的抱在胸前，缱绻地咬了咬她的耳垂：“走吧，我们回家。”

　　**

　　尾声

　　12月，考研结束，俞遥跟着攒动的人头，一起从考场走出来，下意识地寻找宗迢的身影。

　　人还没找到，双眼却突然被谁从身后捂住了。

　　鼻尖有馥郁的花香传过来，想着宗迢自订婚以来，就时不时往家里买花的行为，俞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道：“宗迢，你幼不幼稚！”

　　然而那双手的主人放开她，探出个脑袋的，却是祝萌。

　　祝萌手里捧了束浓艳的玫瑰，笑嘻嘻地递给俞遥：“遥遥，考试顺利啊。”

　　忽略掉心头的细碎的失望，俞遥笑着接过玫瑰花：“今天这个护花使者比往日的好。”

　　祝萌轻哼一声，抱着胳膊，回到侯洲身边，硬生生地拽住他的手指：“那可不。”

　　“对了，遥遥，宗队接了个临时任务，要去北方好几个月，马上就准备上火车了，你要去火车站送送他吗？”

　　俞遥抱着花的手微微收紧，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给宗迢打电话，却被祝萌神色匆匆地拦住了，推着她上了车。

　　“哎呀，我们送你过去吧，不然车开走了就来不及了。”

　　听祝萌说宗迢要去北方，俞遥下意识地就相信了。

　　无他，因为这半年以来，陈柏扣着孟钧的姑妈，前往全国各地的偏远地区，协助警方救出了不少被拐卖的女性，却依然没有找到林朝知。

　　据孟钧姑妈交代，当年最后一批被拐卖的少女中，有一部分，从北方的边界，被运往了国外，而这些人里，很可能包括了林朝知。

　　陈柏早就在计划着，要再前往北方边境一趟了，宗迢跟他爸据理力争，拉锯战了那么久对方才勉强妥协，让他担任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他不可能不跟着一起去。

　　等俞遥站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正要问祝萌，宗迢到底搭乘的是哪班车时，才发现那两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居然是宗迢。

　　“遥遥，快点来检票口，火车马上就要开走了。”他的语气又急又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俞遥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自己要去检票口，身体先快一步地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虽然不是节假日，火车站的人却并不少，她勉强挤了过去，刚刚在队伍的最末端站定，就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抓住了手腕。

　　直到坐上了那节空荡荡的车厢，俞遥还是没能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瞥了眼自己掌心里的火车票，又环视了一圈车厢。

　　这节车厢跟她记忆里的任何火车车厢都不太一样，车窗明亮又宽大，头顶吊着琉璃色的灯，座位则是单排的，两两相对，布置成了舒适的沙发椅式。

　　而每一对座位之间的小桌子上，都摆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

　　俞遥恍然大悟，有些意外地望着他：“这是A市与Z市之间，最新推出的情侣专列？”

　　宗迢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居然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对，之前就说好了，等你考完试，我们就出去旅游一趟。”

　　“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说，遥遥，还算喜欢吗？”

　　这趟火车是慢车，从祖国最南方的阳光海岸出发，一直抵达最北方的极光小镇，虽然全程要坐三天三夜，却还是一推出来，就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这样浪漫的主意，亏宗迢这个直男能想出来，俞遥倒也没有为难他，托着下巴，冲他歪头微微一笑：“喜欢呀。”

　　其他的情侣也陆陆续续地上了车，都是成双成对的，面带欢喜，因而，便显得他们斜对面的那个戴鸭舌帽的颓丧男人格外突兀。

　　他一个人上车的也就算了，手中除了行李箱，还抱了本厚厚的字典，一坐下，就把那本字典搁放在了对面的位置上，动作虔诚得跟对待女朋友似的了。

　　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俞遥仔细地分辨了那个男人脸好久，才讶然地望向宗迢：“那是陈柏？”

　　“是他，”宗迢给她倒了一杯水，笑容微敛，轻轻地开口，“他找到林朝知了，这次去北方，就是为了接她回家，我们也得去一趟，然后才去其他地方玩。”

　　说是接她回家，宗迢的面色却有些沉重，俞遥下意识地以为林朝知这么多年以来，没能找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遂点点头，不再多问。

　　沿途的风格很好，尤其是这个月，北方正是下雪的时节，一眼望去，车窗外连绵的山脉银装素裹，天地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俞遥这个几乎没见到雪的南方人过足了瘾。

　　直到抵达Z市的前一个晚上，俞遥半夜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推开宗迢，却被斜后方的玻璃上，虚晃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定神一看，才发现居然是陈柏。

　　大晚上的不睡觉，抱着他的那本字典，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翻得格外起劲。

　　见她路过，陈柏也一改之前挑刺的模样，只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又很快垂了下去，重新盯着字典。

　　俞遥略略地扫了一眼，原来那本厚字典里，还夹了张薄薄的扉页，写满了字迹，信纸泛黄，估计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收回视线，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陈柏空洞的眼底，泛起的晶莹水光。

　　第二天，陈柏准备下车的时候，俞遥跟宗迢也要一起。

　　她推着行李箱，突然拉住了宗迢：“林朝知是在国内找到的吗？”

　　宗迢愣了一下，好半天后，才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她死了。”

　　十年前，被运往北方边境的过程中，林朝知组织那几个跟她一起被拐的女生，设计打晕了运输她们的司机，顺利逃了出去。

　　然而，为了掩护另一个比较虚弱的姑娘逃走，她却不幸被重新逮了回去。

　　暴怒之下的人贩子司机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却不慎失手把人打死了，做贼心虚，随手把尸体绑在石头上，一起扔进了路边的湖里。

　　**

　　当年的人贩子司机就是已经死了的光头男，所以才会这么久以来都毫无线索，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前往那片被光头男随手抛尸的湖，把林朝知带回家。

　　然而，等抵达了当地警局，说明情况后，警方却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外边的鹅毛大雪：“这样的天气，那片湖面已经结冰了，得等到天气暖和了才能捞人啊。”

　　陈柏闻言，本来还很颓丧的双目骤然变得猩红，他“咔擦咔擦”地捏起拳头，狰狞地瞪着那个警察，仿佛一头匍匐已久的饿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他撕咬得粉碎。

　　宗迢赶紧把人拦住，然后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尝试着跟对方沟通，陈柏却已经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冲进了外边的暴风雪里。

　　怕他冲动之下丧失理智，俞遥赶紧转头去追他，在迷蒙的风雪里跑了好久，才总算追上了，却发现他只是冲向了那片结冰的湖面上。

　　冰天雪地里，那个人已经披了一身的霜雪，他在湖面上站了一会儿，好像已经冻僵了，彻底化作了一尊冰雕，要同这满天晦暗的白色融为一体。

　　正当俞遥想叫住他的时候，陈柏却突然展开双臂，仰面倒下，重重地躺到了冰面上。

　　他侧过头，一只手抚冰面，一只手撑着后脑勺，神色温柔，像是对久违的情人，说着什么喃语。

　　隔了漫长的迢迢岁月，他们终于能再次站到了一起。

　　宗迢从她身后走了过来，与她并肩站了一会儿，握住她冰凉的手，挪开视线，淡淡地开口：“走吧，让他们自己待着。”

　　俞遥点点头。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过去，雪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路了，那个躺在湖面上的人，已经缩成了一团黑影。

　　她又想起在火车上的最后一晚，她瞥见的那封夹在厚字典里的信，信里的末尾，那个素昧蒙面的女生写道——

　　“2009年12月10日，我大着胆子喜欢上一个人，希望从此我们既无死别也无生离。如果不幸生离，也愿我的少年平安喜乐，两相安好。”

　　居然一语成谶。

　　“遥遥？”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宗迢捂着她的手，已经喊了她好几声了。

　　“怎么了？”

　　“我不想在等了，我们回去就结婚吧？”

　　“好。”

　　如果这须臾的人生能如飞鸿踏雪泥，那我希望，余生一直有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把陈柏和林朝知的事情放在番外交代的，但想了想还是正文里交代清楚叭～

　　那么，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番外后期不定时掉落。

　　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以来的陪伴，希望大家看书愉快，有缘再见啦～

　　PS：最后一章，留言撒红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