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单枪匹马的神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6章
冯安安拼命摇肖抑,他毫无反应,连发抖都没有,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死尸。
冯安安将指头放在肖抑鼻下,尚有鼻息。
她搬不动他,只得褪下肖抑给她的衣袍,重批回他身上。
守了他半宿。
冯安安不敢合眼,火烧得弱了,就去添几根柴,自己单手撑着站起来去拾柴。还时不时探一探肖抑的鼻息,怕他去了。
做这些事她都忘了疼,也不觉累。
挨到天快放亮,冯安安出去找人,正好有拾荒者路过,冯安安便求他将肖抑驮到城门口。
她将瘫软的肖抑靠在自己腿上,伫立着大喊:“来人,蘋阳郡主在此——”
城门洞里迅速跑出些守卫,一瞧情况,派了马车送冯安安和肖抑回肖抑的宅子里,还给请了大夫,但不见好。
陈如常和阮放闻询,接连赶到。两人在京师各自认识些大夫,请了当中最好的。
但大夫们看过肖抑后,皆是摇头。
眼见从清晨到晌午,京师的名医几乎请遍了,肖抑仍是昏迷,脉象渐显微弱。
冯安安悄悄把陈如常拉到一边,告知实情:肖抑中了顾江天的毒镖。
她求他重操旧业,去陈家盗一回解药。
陈如常翻翻眼皮:“可不是因为你求才去。去是因为救大师兄,义不容辞。”
陈如常深夜潜入太师府,来去如风,将顾江隐秘处翻了个遍——知道了不少秘密,件件都是能掉脑袋的。
却没有翻着解药。
陈如常对自己的盗术十分自信,如果他偷不着,只有一种可能——这毒根本没有解药。
陈如常空手回来,没有交待,面对冯安安自然有些虚,小声劝她:“大师兄武艺卓绝,应能熬住,脉象不会弱得太快……”
冯安安却急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他不醒来,不得饮水不得吃食,同样熬不住啊!”
陈如常从未见冯安安这般慌乱,有些怕她,不敢再说。
别无它法,冯安安只得去老饕楼找王照,看他能不能请来御医。
冯安安一踏进老饕楼,伙计们都堆笑着拥过来:“郡主来啦?郡主来了!”
一大群人成两排讨好她,冯安安道:“你们不用这样吧?”
伙计们却道,大殿下的吩咐,老饕楼一日不歇业,郡主就一日是老饕楼的贵客。
冯安安问:“大殿呢?”
“四楼呢!您请!”
冯安安“蹬蹬”上四层,早有人通报了王照,他把椅子搬得离楼梯近些,懒散躺着,睇着冯安安。
冯安安正要开口,却被王照抢了话:“喲喲喲,今儿是什么风把姑奶奶吹来啦?”她自那回从老饕楼失魂离开,就再没来过。
已经过去四天了!
王照想奚落她一番,却禁不住问:“好些了么?”
觉着她仍是一副丧家犬模样,令人心怜。
“好了!”冯安安急着回答。
王照却又问:“恶犬呢?”他送她的那只小狗。
“让他们养着呢!”冯安安没时间照料,把小狗放大理寺去了。据说,自从这幼狗去后,大理寺众人的办事速度明显变低了,有事没事都簇在一起,摸它摸它还摸它。
陈如常说这就叫“玩物丧志”。
王照说话慢悠悠的,吊着味儿,令冯安安焦心。为了防止王照再问些不相关的,她提着裙子上前,伸手用右掌封住他的嘴。
王照倏地瞪大眼睛,直勾勾凝视着她。
冯安安愁眉深锁,急道:“你能请到御医吗?”
王照呜呜咽咽,她听不清,松开他,王照眼有急色:“你病了?”
“不是我,肖抑中毒了,城里的大夫没人解得了。”
王照勾唇一笑:“呵,要请御医……我是请不来,但我可以帮你转托一个人,她能请来御医。”
其声幽幽,其意也幽幽。
冯安安一心牵挂肖抑,哪管那么多,催促王照去请。不一会儿,到了未时三刻,王照就领着御医过来看望肖抑了。
御医是个老大夫,白发苍苍,寿额前凸,一看便是位圣手。御医身后跟着位童子,怯生生垂头,面貌倒清秀。
冯安安多看一眼,便瞧出童子是姑娘扮的,很是眼熟,但此刻她脑子又焦又疲,一时想不起来。
不管那么多了,冯安安让御医瞧瞧肖抑。
御医上前,坐床边先望几眼,接着给肖抑把脉,又扒拉他的舌苔。冯安安在旁边守着,告诉御医:“肖将军中了一只毒镖。”
御医道:“这是天下奇毒啊!老夫曾在三年前见过!”
“何为奇毒?”
“便是没有解药。”
满屋沉默中,独冯安安一人出声,显得清脆且孤独:“那大夫,您能配出解药吗?”
王照伸手,拉了她一下。
少顷,那女扮男装的童子亦劝御医:“师傅,您再想想,真是无药可解?”
御医讳莫如深:“那我试试吧,只是须得时日。”
“多久能配出来?”冯安安追问道。
“嗞——起码半年吧……”
沉默半晌。
冯安安忽然道:“备车——”
王照把她一拦:“你要去哪里?”
冯安安道:“去能救人的地方。”她看向陈如常:“陈大人,还得劳烦你抽些护卫,送我们一程。”
陈如常皱皱眉,他猜到了一个地方,却不敢确认。事不能耽搁,赶紧安排下去。
*
破庙后院,冯安安被肖抑救走,抛下顾江天一人。
天黑黑,地方又偏,天不应地不灵,顾江天腿受了伤,眼前却不一人会帮他。
他只得自己拖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向前挪。
每走一步,伤口就再撕裂一次,黑夜漆漆,院中却偏有一凹滩,剩着些略浑浊的雨水,月光恰好照在水滩上,含糊勾勒出顾江天的上半身。
是披头散发的野兽。
顾江天望着倒影,落下一滴清泪来。
他继续往前挪,身上一直萦绕着浓烈的血腥,挪了许久,见了一双讲究的靴子,因为擦得一尘不染,在黑夜里都微微亮。
顾江天抬头,见得狐裘长袍的顾晁,全然不顾蹲下,将他一把抱在温暖怀中。
顾晁身后,全是顾家侍卫,借月显影,仿佛千千万万。
这千千万万人全对顾江天垂首下跪,恭敬呼道:“大公子——”
“大公子——”
顾江天鼻头发酸。
顾晁道:“永嘉公主找不见你,来找为父了。她说,心所有属,想取消口头婚约。”
顾江天瞬间酸意褪去,凄凄一笑:“孩儿给父亲丢脸了。”
顾晁摸摸他的后脑勺,道:“不怪你。”柔声又劝,“跟我回家吧。”
“父亲,您是对的。”顾江天突然断断续续地说,神情恍惚,衬上他的绝色,令人心疼。
顾晁闻言,沉声沉面,一下一下捋着顾江天的后背,安抚他。
他忽然觉着,父亲这样一捋,把他的心捋顺了,一扫积郁。
顾江天在顾晁耳边道:“今日之后,孩儿愿虔心追随父亲,铲恶锄奸,共造新天地。”
*
冯安安的马车,到了山脚下。
车夫邹着眉头向帘内禀报,言语里带着哀求:“郡主,前头太抖了,上不去了。要不让他们给您雇两顶轿子?”
此言一出,周遭骑马护卫的大理寺众人纷纷瞪着车夫。
车夫望向众人,哭丧着脸——他苦啊,一连跑了两天两夜的车,这郡主真是骄纵蛮横的主,途中一秒也不许歇息。太累了!
大理寺众人见状,也露出哭丧脸。他们不累啊?跟着跑了两天,恍觉脱了两层皮。这会谁提的雇轿子?这小山路哪有轿夫,他们可再没有力气抬车中二位上山!
“不用!”冯安安回应车夫,自个跳下车来。
她也是两眼凹陷,发丝枯干,一身疲态。
冯安安找护卫们帮忙:“诸位哥哥,能否帮我把他抬下来?”
说的是肖抑,他仍昏着,不见醒来。车中冯安安握过他的手腕,瘦了许多,再这么晕下去不是事。
大理寺护卫们合力将肖抑抬下车。
冯安安又道:“你们能否轮流将他抬上山?”
护卫们心中叫苦:“要抬去哪里啊?”
冯安安道:“不高,大概到半山腰,跟着我走就行。”见众人虽未直接言明,但抱怨之色尽写在脸上,冯安安挤出笑意:“诸位哥哥帮我这个忙,回去了,我给大伙每人十金,另设宴一场,酒肉管够,感谢诸位!”其实她没钱,但自己是郡主,总有办法弄到。至于宴会,老饕楼找王照先赊着。
众侍卫一听,神情缓和了些,嘴上却道:“不用不用,哪能让郡主额外贴钱!”
“是诸位应该得的,我梯己的感谢,不会与你们陈大人透露。”
众人这才打起精神,你背一截,我驮一段,跟在冯安安后面,将肖抑背上山。
其实她同样伤着,根本没有休养恢复,肩胛骨处始终在痛,似乎根本没有重长。
她也不敢解开包扎查看。
先把肖抑送上山再说吧!
无名山上,五位师父,各靠一招鲜,吃遍天。
四师父左脚底板绣有蟾蜍,众药之首,擅长配毒。
四师父是死的,但他同其他人一样,留下一位优秀的小徒弟,仍活在人间。
这位徒弟,是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的女娃儿,被四师父捡上山时,正好六月十五。
从此给她取名“十五”。
十五小时候与野狗野猫为伍,不与人来往,因此失却了大部分言语的能力,闷声闷气,极少说话。
因此不合群。
她在无名山上时,没人称呼她“师妹”,都是喊“十五”——大多数人,甚至不喊她的名字,招呼不打,直接作没看见擦身而过。
十五少不得被些女弟子欺负。
有一次正被一是冯安安对头的女弟子欺负,又正巧被冯安安撞见,就把她救下来。
其实冯安安也不是真心要救十五,她就是见不得欺负那女弟子。但在十五心里,却自此将冯安安当做可以说话的人,偶尔与她吐五、六个字,讲一两句。
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十五只同冯安安关系好。山中集会,师父们只要听不懂十五说的话,都喊冯安安翻译。
她其实也有听不懂的,遇到这种情况,索性胡乱一翻。十五在旁边听得错了,却也只是淡淡一笑。
后来无名山被烧,十五不知所踪。
冯安安天下乱逛,某一日逛至此处,竟偶遇十五。
令她吃惊的是,十五竟然成婚了,丈夫是名归隐江湖的剑客,还生了个小孩儿,冯安安见她时,孩子刚九个月。
那剑客极懂十五,无须言语,眼神便能领会她的意思,传达他对她的爱意。
一家三口,隐居在野山上,其乐融融。
但十五仍在研究各种毒。药。
冯安安问她,日子安稳,她又不下山,还钻研毒。药做什么?!
十五道:“习惯了。”
冯安安:“以后你别研究了吧!”
十五:“不,我喜欢。”
……
这回,冯安安带肖抑上山,就是抱准了十五这份肯钻研的心。
她上至山腰,三户人家,却不见十五家的房子。
在十五家旧址上,盖着一座高耸的客栈。
难不成十五搬走了?!
冯安安心急,去找隔壁村民打听,村民指着客栈道:“那便是五姑娘家!”十五少话,附近村民一直没弄清她是叫“十五”还是“五”。
冯安安谢过村民,带着一帮子人叩响客栈大门。
少顷,“吱呀”一声,十五反向将门拉开。
她瞧见是冯安安,没有笑,而是探着脑袋,朝她身后看去。
冯安安随着十五的目光扭头看,连忙解释:“最近有人杀我,不得已,找了护卫!”
十五道:“你们出去。”说着竟要关门。
“唉唉!”冯安安急忙怼住门板,使个眼色,叫身后护卫都来帮忙。
十五推不动了,杵着僵着。
冯安安道:“十五妹妹,我这趟来,是找你救人的!”她说得有些凄凉,神色也哀怨,“我记得你从前的话,‘只制毒,不解毒’,若不是有了难处,我真不会来为难你,让你解毒!可是大师兄他中了奇毒,再不解,怕是要活不了了!你救救他吧!救好了,我把自己这条性命抵给你!”
十五摇头,她要性命做甚么。
十五松开手,冯安安顺势进门了。她怕十五认生,托一护卫将肖抑背进来,而后让众人在门外等。
十五埋着头关上门,期间瞅了一眼肖抑,不再看。
冯安安笑道:“妹夫呢?我侄子呢?他们下山去采买啦?对了,你怎么把家重修得跟客栈似的?”先套几句近乎,继而急道,“你救救大师兄!”
十五道:“人生如寄。”
她没有出手救肖抑,而是三言两语,颠倒着词句给冯安安重述了一段往事:十五孜孜不倦的制。毒,技艺精湛,渐渐在瑶宋黑市有了名气,许多人都来这找她买毒。每一日,有新的客人,来找十五,恰巧她上山采药,丈夫便替她售卖,哪晓得客人直接卷走了所有毒。药,还杀了丈夫。
为了灭口,连小孩子都杀了。
十五回来,追下山去,不见踪影。通过客人留下的踪迹,她只能判断凶手是两个男的。
人生无奈,懂她的那个人一下子就不在了。
冯安安听得惋惜,她最会安慰人,言语行动,宽慰十五一番——甚至能立马为她落下泪来。
然而肖抑仍昏着,她善意的演出难免有些分心。
十五其实很懂冯安安的,道:“我如今已不制毒,只医人。”放心,她会医治肖抑的。
冯安安脸上现出尴尬和愧疚色。
十五却是坦然,指了指冯安安,让她跟她一起,把肖抑从椅子上放到地上。
冯安安小心翼翼地放,十五抓着双脚,却是“咚咚”两声,随随便便甩到地上。
冯安安听得声音,心都要揪起来,瞧向十五,十五却微微摇头:摔在地上不要紧。
两人将肖抑翻身,背朝上趴平。
十五在灯上烧过剪子,用来检查肖抑伤口,扒了一会,她举起剪子,双目注视着出神。
“怎么了?”冯安安很紧张,生怕十五也解不了毒。
十五道:“这是我制的毒。”
而且这毒她没有卖过,是在惨案发生那天,被从家里偷走的。
十五瞧着地上的肖抑,一字一句问道:“谁、伤、的、他?”
“姓顾,你认识吗?”
十五摇头,又问:“顾、是、什、么、人?”
冯安安道:“你晓得太师吗?”
“一种官职。”十五答道,不懂冯安安为何突然考她学问。
冯安安在心底叹了口气,许诺十五:“你先医治师兄,等他身子好了。你的仇,我帮你一起去查,去报。”
十五狠狠点头,她还是相当信任三师姐的,三师姐无所不能。
十五给肖抑处理伤口,又煎药,让冯安安喂肖抑服食。
冯安安把肖抑放在怀中,一手咧开他的嘴,一手拿小勺往他嘴里送,问道:“他几时能好?”方才十五医治时,她一直瞧着,毒性厉害,肖抑后背全浸润全黑了。
担心会落下老毛病。
十五道:“我叫十五,不出十六。”半月便能痊愈,干净利索。
冯安安这才放心,心中一块大石头彻底放下来,浅浅一笑。
十五却道:“我看看你。”方才她一举一动,全都避着左手用力,应该是左侧有伤,十五仅凭冯安安动作,猜测她伤在肩胛骨、
既然有高手医治,何必扭捏,冯安安谢过十五,给肖抑喂完药后,大大方方让十五拆了包扎,重新看看。
十五道:“这谁给你上的破药?”完完全全的嫌弃眼神。
冯安安瞟了瞟肖抑。
十五抿抿嘴。
两姑娘一坐一站,十五端了药膏罐子来,舀一大勺泥乎乎的青色药膏在扁勺上,然而均匀涂抹在冯安安伤处。
方才烤剪子的烛台,就在冯安安手边案上。
烛火忽然“噼啪”爆了一声,两人皆怔了怔。
十五道:“现下世道颇乱。”
“嗯。”冯安安只应了声,还来不及完全接下话题,十五又道:“你要不跟了大师兄吧。”有人护着,总归安全些。
冯安安盯着火苗,心想:怎么不说他跟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里有事,没有码成。
没有事先通知,向大家说声抱歉。(明天可能也没法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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