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两人交叠的身影才分开。

　　两个人都迟迟没有说话, 黑夜是个好用的借口，人能借着黑暗掩盖很多事情，例如通红的耳尖。

　　韩天霜靠着墙壁, 缓缓地坐了下去。贺茗扬坐在她身边，任由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她们靠在一起, 不约而同地希望这一刻再维持久一些。

　　但时间是不会停止的，就算不愿意, 它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惊扰了这对黏在一起的小情人, 韩天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惊跳起来：“啊, 快走，再不走，一会我们要被锁在公司里了！”

　　贺茗扬心说，那样也挺好的，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

　　两人逃过了巡查保安的眼睛, 从后门偷偷溜走了，等下到楼梯口, 在光亮的地方下，贺茗扬做了做心理预期，才伸出手, 握住了韩天霜的手。

　　韩天霜的身体僵了一瞬，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她。

　　她们都想起了上次在同一个地方，黑暗的环境下, 两人像是做贼一样，偷偷地双手交握，还要做出“我只是事急从权”的样子来。

　　但现在，她们却可以无所顾忌地牵手——好吧，还是不能在旁人面前这么干，经纪人会气死。

　　至少在彼此面前，她们可以保持诚实。

　　车子把韩天霜送到宿舍楼下，她趁着司机不注意，凑到贺茗扬耳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过几天吧。”贺茗扬小声回答她，脸上还残存着抹不去的笑意。

　　“那我走啦。”韩天霜站远一些，冲车窗里的她招手，“下次再见！”

　　这句话的含义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贺茗扬看着她轻盈地走向门口，长发在空中飘散，象征自由的夜风拂过两人的面颊。

　　这是她记忆之中，最为幸福的一天。

　　韩天霜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有动作。

　　许久后，屋子的门被拧开了，韩天霜左右看了看，小心地溜进了屋子。心里默念着，希望不要碰到待在客厅里的队友。

　　结果她的运气可能是在早些时候全部用完了，一进门就正面撞上了人。

　　沈甜甜正好下楼打水，见到她这样进来，语气颇为困惑不解：“你在干什么？进门都鬼鬼祟祟的。”

　　“……哦，这么晚了，我怕打扰你们休息。”韩天霜眼神闪躲，手不自然地紧抓着包带。

　　沈甜甜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干脆接受了她的解释，随口抱怨：“你回来得好晚。直播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路上有点堵。”韩天霜开始发挥自己的胡扯技能。

　　沈甜甜看她一眼，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惊愕了起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说红都太客气了，应该是面若桃李，韩天霜的面部两边都是通红的，标准的人比花娇艳。

　　韩天霜脑筋急转，憋出一句：“……直播吃妆，化妆师打的腮红太重了。”

　　“你的口红也花了诶。”沈甜甜疑惑地观察着她的脸，越看发现的问题越多。

　　“喝水沾杯掉的，直播说话太多，喉咙都干了。”谎话说多了就习惯了，韩天霜淡定地甩锅。

　　“……哦。”沈甜甜终于放弃了追问，捧着她的水杯上楼去了。

　　韩天霜摸了摸自己过了这么久，仍在发烫的脸颊，深觉自己刚才的表现，很像早恋被抓的高中生。

　　不过她高中的时候，也没有早恋的机会，准确来说，这是她的初恋。

　　终于摆脱了母胎单身状态，韩天霜上楼收拾了一番自己，带着雀跃的心情上了床。

　　入睡前，她拿出手机，给那边的贺茗扬发了一条消息：“睡了吗？”

　　贺茗扬秒回。

　　【没有。】

　　【韩天霜：在想什么？】

　　【在想今天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韩天霜笑了笑，回复她：“怎么会不是真的呢？”

　　【贺茗扬：……嗯，那我睡了，晚安。】

　　韩天霜发回去一个“晚安”，觉得有点太生疏，不适合她们这一段崭新的关系，于是又发了一个写着“爱你”的猫猫头表情包。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说服自己：没关系，这种表情包是很常用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一个正常的晚安礼仪。

　　等真的发出去，十几秒后，韩天霜看着界面上的字眼，突然就害羞了，飞快地点击撤回。

　　那边的贺茗扬却已经回复了。

　　【贺茗扬：看见了。】

　　【贺茗扬：我也爱你。】

　　韩天霜把手机甩到一边，面红耳赤地蒙上了被子。

　　睡前，她想到了贺茗扬刚刚的话语。

　　其实韩天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怀疑，从直播结束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一场美好的幻梦。

　　越美好越不真实，韩天霜很担忧自己会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那只是她的幻想。

　　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不，感动不起来。

　　胡思乱想了许久，当然是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最终，韩天霜决定还是睡一觉，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她就习惯了这个新状态。

　　抱着幸福的心情，她闭上眼睛，慢慢入睡了。

　　*

　　第二天早上，沈甜甜从梦中醒来，却发现韩天霜还躺在床上，侧躺着，面色红润，似乎梦见了什么好事。

　　韩天霜一直都起得比她早一些，难得有一次睡懒觉，沈甜甜感到新奇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心酸。

　　前段时间韩天霜的经历，她们作为队友全都看在眼里，朝夕相处的人，自然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网络上的那些言论又有多么地荒诞不经。

　　但哪怕为她不平，她们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开始是被经纪人没收了账号，后来解开了禁言限制，也要为了规避嫌疑而不能发声，只有李秀之发了一条不痛不痒的声明。

　　现在七芒星的人气正在高涨状态，但这其中的很多利益，代价是用韩天霜的牺牲换来的。

　　沈甜甜很想让她多睡一会，但今天早上，韩天霜有工作，这是她们改变不了的。

　　她走过去，轻柔地推了推韩天霜：“天霜，起床了。昨天经纪人不是说让你去公司找她吗？”

　　韩天霜被她推醒，一脸茫然地愣了好一会，视线才终于聚焦。

　　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头发凌乱，面色潮红，一脸不可置信。过了一会，韩天霜低下头，用手沉重地捂住了脸。

　　看她这个样子很不对劲，沈甜甜试探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什么也没梦到！”韩天霜像触电一般弹了一下，下意识反驳。

　　“没有就没有，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沈甜甜吓了一跳，但看她的情绪这么激动，也没法和她计较，只是提醒她，“该起床了，一会去公司。”

　　韩天霜愣愣地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

　　等沈甜甜推开门，走出去，韩天霜确认了她不会再回来，才飞快地钻进被子，用被子蒙住了头。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韩天霜仍然觉得非常羞耻。

　　她居然在梦里……在梦里……

　　啊，她不干净了，她不再是一个纯洁的女偶像了。

　　……虽然，对于一个马上要二十四岁的艺人来说，终于开始不纯洁实在不能算早，只能算是太晚了。

　　*

　　不管韩天霜在房间里想了多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最终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正常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了。

　　等她一踏入公司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站在门边的贺茗扬。

　　贺茗扬显然是在等她，见韩天霜进来，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走到了她的身边，用对她而言相当温柔的语气说：“早上好。”

　　做了那样的梦，韩天霜现在看见她都有点别扭。她小心翼翼地回应：“早上好。”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贺茗扬笑容一滞，低下了头，一脸失落的表情。

　　看着她的样子，韩天霜甚至产生了幻视，觉得贺茗扬脑门上有一对软软的狗耳朵耷拉了下来。

　　韩天霜：！！！

　　她才发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正常小情侣前一晚刚确认关系，第二天是不会像她这么冷淡的，估计贺茗扬脆弱的少女心被她那一句话给伤害了。

　　韩天霜赶紧解释：“不不不，早上好！我是说，我今天早上心情不太好，不是针对你……”

　　贺茗扬用专注的目光盯着她：“你遇见了什么？”

　　韩天霜的话语卡壳了。

　　要她怎么说？难道要她直接说昨晚我做了一晚上和你缠绵悱恻卿卿我我巫山云雨大量内容不宜播出的梦所以现在看见你有点腿软吗？

　　要是这么说出来，她在新任女朋友面前的温柔大姐姐形象就完全崩坏了。但是要是不说，她女朋友的玻璃心就会破碎，那显然也很糟糕。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困境。

　　最终，韩天霜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她把贺茗扬拉到楼梯间的监控死角，实打实地亲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然后揉了揉贺茗扬的头发。

　　果不其然，贺茗扬愣住了，一时间根本想不起追究刚刚的问题。

　　韩天霜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不愧是她。

　　她正打算抽身，贺茗扬缓过了神，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深深地亲吻了回去。

　　连本带利，一次到位。

　　和女朋友培养完感情，韩天霜头昏脑涨，到镜子前补了个妆，确认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才敢进经纪人的办公室。

　　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韩天霜进去，坐在经纪人对面，起手就遭了经纪人一个白眼：“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韩天霜一瞬间以为经纪人撞破了她跟贺茗扬十分钟前的楼梯间热吻，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无数守则从她脑海里掠过，偶像恋爱禁止条约，公关问题，曝光会产生的影响，经纪人严厉的脸……就差一次性快进到解约了。

　　她认真地陷入了思考，如果现在跪下向经纪人承认错误，并抱着大腿求她坦白从宽，会不会遭受一顿毒打。

　　见韩天霜神游天外的样子，经纪人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听见没有？昨晚那个直播亲吻，虽然是借位，但是公司也公关了大半夜才把不好的言论压下去！你回去跟贺茗扬说一声，下次记得注意影响。”

　　她扶了扶眼镜，看向韩天霜，一怔：“……你那是什么表情？”

　　绝处逢生的表情，韩天霜在心里补充。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大家都很关心上一章的某条弹幕哈哈哈哈哈，

　　因为总是被问王总，所以干脆放了个彩蛋，方便认亲【？】

　　虽然没有人提，以防万一还是说一下，本文人物没有原型【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