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直播的主题, 是解释一下前段时间, 网上流传的一些事情。”

　　韩天霜侧头看向茗扬：“那就茗扬先来说吧？”

　　贺茗扬沉吟片刻，非常诚实地说：“没什么可说的，声明里都写了。”

　　韩天霜引导她：“你可以补充一些声明里没写到的东西。”

　　“……我需要解释的都写在声明里了。”贺茗扬困惑不解。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这样, 冷酷无情贺茗扬】

　　【贺茗扬：我都努力写了声明了，为什么还要我来直播？那我不是白写了吗？】

　　【茗扬：大大的眼睛里有多多的困惑】

　　【别说了, 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韩天霜皱起眉头，似乎有点苦恼：“真的吗？”

　　“开玩笑的。”贺茗扬转向镜头, 歪歪头, 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后的表情。“让我来说吧。”

　　【？？？？茗扬，你学坏了, 妈妈心很痛】

　　【我丧心病狂的笑声戛然而止，进入了茗扬居然会开玩笑的迷惑中】

　　【是谁驴了我？而我，又驴了谁？】

　　【天霜想到了吗？应该有排练过吧？】

　　看到这条弹幕的韩天霜看似很冷静，实际在心里回答。

　　不，她也没有想到。

　　韩天霜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能再小看这个贺茗扬了, 她现在，是看过台本的钮钴禄·贺茗扬。

　　她挪了挪位置，让贺茗扬坐过来, 贺茗扬面对着镜头，认真地开口：“你们想听什么？”

　　【想听你们的甜甜日常！】

　　【前面姐姐清醒一点，茗扬说的是关于这次事情的问题, 不要突然磕起来，不太礼貌】

　　【那就问问这次的事吧！为什么公司这么晚才出手处理？】

　　【盛世死了还有人不知道吗？姐姐们真的惨】

　　“不是。”贺茗扬眼尖地捕捉到这条弹幕，想了想，解释道，“这个策略是公司跟我们商量过的，综合考虑后，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惊了，没想到盛世居然开始干人事了！】

　　【前面开骂的粉丝不尴尬吗】

　　【不劳费心，不尴尬哦，顶多算是贷款骂了一句罢辽，反正下次也要骂的】

　　【这什么早骂晚骂都得骂的逻辑啊！王总粉丝呢？快出来管管】

　　【王总：勿cue，在吃饺子】

　　弹幕热热闹闹地滚过了一轮，韩天霜暂且无事，在旁边托着下巴，看贺茗扬回答问题。

　　公司做了周全的准备，提前把她们会挑到的问题都做了一次演练，所以这次直播，韩天霜心里丝毫不虚。

　　这么完美的直播，不可能发生意外事故的！

　　……应该吧？

　　结果，世界就像成心跟她对着干似的，平静没持续一会儿，意外就来了。

　　贺茗扬回答了几个问题，都在正常范围，她看向屏幕，却突然顿住了。

　　韩天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定在了弹幕上。

　　【你为什么要搬出集体宿舍？是因为和其他人不合吗？摄像头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要搬出集体宿舍？是因为和其他人不合吗？摄像头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要搬出集体宿舍？是因为和其他人不合吗？摄像头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如此一条条弹幕不停地刷过屏幕，刷屏的人显然有备而来，每一条都是同样的内容，却是不同的账号发的。这样一来，房管也无法以禁言账号阻止他。

　　这条弹幕刷的频率太快，其他粉丝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愣愣地看着这个问题滚动刷屏了十几秒。十几秒后，直播前的正常粉丝终于清醒过来，开始狂发弹幕压过这一条充满恶意的问题。

　　对方也并未执着，而是停止了发送，沉寂了下来。看着气氛恢复正常，贺茗扬却没有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而是面容微沉，微微垂眸，黑长的睫毛闪动了两下。

　　韩天霜担忧地伸出放在桌下的手，和她放在镜头外的另一只手交叠，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工作人员也在对着她们打手势，示意不要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走流程。

　　但韩天霜明白，如果会这么做，贺茗扬就不是贺茗扬了。

　　片刻后，贺茗扬抬起眼睛，语气平静地回答了问题。

　　“安装摄像头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但是这件事确实和我有关。”她说，“我在这里，向被我牵连的队友们道歉。搬走是因为个人原因，她们对我都很好，我已经跟公司说过，过段时间会搬回宿舍。”

　　弹幕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这是贺茗扬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道歉，她从前的形象是高高在上的，冷清得不像真人，既不会感谢旁人，更不会向人道歉，说自己错了。

　　没有人会要求她道歉，因为她也没做错过什么——贺茗扬的每一寸肌肤就渗透着“我就这样，别想来控制我”的气质，喜欢的人会疯狂推崇她，厌恶的人认为她架子太高。

　　这次的事情，没有谁认为这是她的责任，但贺茗扬还是道歉了，在直播间里，无数人的眼睛底下，以一种诚恳的态度。

　　这种改变让她走下了神坛，大概会刷新不少人的认知，韩天霜却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她接过话头，用自己熟练至极的营业态度说：“好啦，茗扬的问题回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轮到我来回答了。大家有什么想问的？”

　　粉丝很配合地刷起了弹幕，把刚刚那种凝重的气氛冲刷得丝毫不剩。

　　【对史月说你们不合的事情怎么看？】

　　【前面的吃瓜没吃到位啊，史月全是造谣，就是蹭七芒星热度营销自己罢辽，现在已经被喷得关闭微博了，啧，现世报。】

　　“在节目里，我跟她没有合作过，只是聊过几句的关系。”韩天霜认真地回答，“我觉得她可能有什么误会吧？每个人都会因为立场不同，对自己看到的事情做不同判断的。”

　　【都来跟天霜学说话的艺术！】

　　【造谣=立场不同的判断，天霜说话是真的委婉客气】

　　【帮忙洗地的来抄答案惹，标准答案摆出来还不会抄吗！哦史月没有粉丝啊，那没事了。】

　　【网上说你有意退团单飞，你真的有这个意向吗？】

　　【？？？今天都什么sjb问题啊，房管赶紧管一管，怎么现在大脑发育不完全也能上网了吗？】

　　【我姐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问这个问题的nmsl】

　　【今天浑水摸鱼的人好多，天霜不要回答了，早点下播吧】

　　“没关系，既然是正常的问题，我就可以回答。”韩天霜笑得落落大方，“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很喜欢七芒星，从来没有考虑过单飞的问题，如果大家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欢迎带着证据，询问我们经纪人。”

　　【？？？姐，你好黑，盛世不是要给所有造谣的人发律师函吗】

　　【天霜：听说有人造谣我要退团？可以啊，反手一个钓鱼执法，让公司去告。】

　　【一听就是老宫斗冠军了（滑稽）】

　　……

　　韩天霜回答了几个问题，慢慢找到了感觉，仪态也放松了一些。

　　贺茗扬在旁边看着她，开始还看两眼弹幕，后来就不再移开眼睛了，一错不错地盯着韩天霜的侧脸，神情安静。

　　直播间里流淌着平和的氛围，直到工作人员在镜头外做手势，示意直播流程已经走向尾声，韩天霜才发现已经接近结束了。

　　她向弹幕眨了眨眼：“直播要结束啦，现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哦，大家有问题赶紧提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就要结束了吗，我感觉才刚刚开始！】

　　【别走啊，跟我们随便聊聊天也行QWQ结束得太快了！】

　　【天霜和茗扬，平时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能不能让我们康康！】

　　刷过去的弹幕一排一排，让人眼花，韩天霜却一眼看见了这一条。

　　心里流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韩天霜在两秒内做了决定，这就是今晚最后一个问题。

　　“相处模式？就这样啊，我们关系很好的。”她在镜头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其中有几分是表演，又有多少分真心，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转向贺茗扬，歪了歪头，语气调侃：“来，茗扬，给她们证明一下我们关系多亲密，澄清我们不和的传闻，免得以后还总是被传谣。”

　　贺茗扬看着她，平静至极地问：“真的吗？”

　　“……当然了。”韩天霜失笑。

　　她温柔地注视着贺茗扬的眼睛。

　　接着，在无比绚烂的灯光下，贺茗扬朝着她的方向俯身，嘴唇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韩天霜的思绪空白了。

　　她的脑子凝固在了贺茗扬说话的状态，愣愣地呆在原地。

　　之后发生的事情，在她记忆中都很模糊：弹幕因为条数过多而卡顿，贺茗扬说了一句结束语，整个网络就卡到崩溃了；屏幕黑了下来，工作人员来收拾镜头，也是一脸“没想到你们这么能为工作献身”的敬佩表情。

　　公司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有路过的STAFF随意调侃了几句她们今晚又要上热搜第一，就直接离开了。

　　这种忽视是有原因的，贺茗扬的触碰很短暂，并且用头挡住了镜头的方向，从其他人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借位的亲吻。

　　只有韩天霜知道，那一瞬间，她真的亲了上来。

　　韩天霜摸了摸自己的脸，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还停留在肌肤上，带来滚烫的热度。

　　她坐在座位上，神思不属，直到周围的设备都收走，灯也暗了下来，贺茗扬轻轻喊了她一声：“该走了。”

　　韩天霜站起身，跟着她从厅里离开，一路上都很安静沉默，表现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贺茗扬也没说话，走在前面，两人的脚步声在地板上敲出和谐的韵律，一前一后，空气中静得窒息。

　　直到她们路过一间空置的练舞室，韩天霜停下脚步，开口叫住了贺茗扬，手已然推开了旁边的门：“我们谈一谈。”

　　贺茗扬回眸看了她一眼，无言地颔首，跟着她进了房间。

　　一进练舞室，韩天霜熟门熟路地找到监控摄像头的电源，关闭了它，接着甩手，撩了一把头发，朝着贺茗扬走过去。

　　贺茗扬沉默地看向她，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对视，许久后，贺茗扬低声说：“你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她想问的事情多了，韩天霜愤愤地想。

　　无数个疑问涌上她的胸腔，过了几秒，又缓缓沉寂下去。最后，韩天霜声音艰涩地开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做？”

　　贺茗扬没有立刻回答她。

　　很久之后，她才平淡地说：“我们不是要作为商业CP营业吗？”

　　韩天霜那一瞬间，确实兴起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念头。

　　黑暗的练舞室，监控关了，没有人路过……这是多么完美的案发现场。如果不是理智尚存，韩天霜很可能成为手刃商业cp第一人。

　　“你，说，得，对。”韩天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转身就走，心觉怀有期待的自己简直是太傻了。

　　她还没踏出脚步，贺茗扬先上前，从背后用力地拥抱住了她。

　　“逗你的。”她在韩天霜耳边低语，胸腔微微震动。

　　韩天霜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生气还是先高兴好，最终她没有追究这事，而是维持着被贺茗扬禁锢在怀抱之中的姿势，问：“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好啊。”贺茗扬微微低头，嘴唇凑在她耳边，闷闷地说。

　　“天霜，我喜欢你。”她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把一句告白阐述出了论述真理的感觉。“只喜欢你一个人。”

　　“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你……”

　　韩天霜轻轻地说，贺茗扬却打断了她的话：“听我说完。”

　　“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还会拖累你。”贺茗扬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我的父母不会支持我们，他们希望我到合适的时候就接受商业联姻，接手公司……这样的我，不配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就当做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吧。”她伸手，轻柔地抚摸上韩天霜的脸颊，“不要觉得会愧疚，明天我们还是队友，还是可以继续按照原本的方式营业。”

　　这段话说完后，韩天霜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最终，她冷冷地开口，语气冷酷：“我为什么要对你感到愧疚？”

　　“对不起。”贺茗扬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声说。

　　“松开我。”韩天霜冷淡地挣脱了贺茗扬的怀抱，她没有回头，贺茗扬看不清她的表情。

　　贺茗扬缓缓地松开她，随着束缚的解开，韩天霜活动了一下手臂，伸展身体。

　　然后，她猛然回头，转身伸出手臂，把贺茗扬压在了墙上。

　　韩天霜的身高比贺茗扬矮一些，说话时不得不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但她在出手的时候，具有无比强烈的压迫感，贺茗扬愣了愣，并未反抗，顺从地靠在墙沿。

　　“少在这里自说自话！谁要求你对我负责了？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知道，责任是要两个人一起承担的。要说的话，也该是我对你负责。”韩天霜的眼眸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的眼眸亮得难以置信，窗外的光照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容被光明所包裹，“还有，你要放任你的父母控制你的一生吗？”

　　“人生是你自己的，贺茗扬，不要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承担。”韩天霜很严肃地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勇气，那就由我来说，”韩天霜注视着她，眼神无比认真。

　　“我喜欢你，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贺茗扬被她按在墙上，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窗外投射的光影把她们切割成两边，韩天霜身在光明那一边，但她的眼神却死死地锁定在贺茗扬身上。

　　哪怕贺茗扬在黑暗中，只是一个不太清晰的身影。

　　贺茗扬想，刚刚她爱的人对她说，她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她诚实地听从了内心的召唤，向前俯身，低头，吻住了韩天霜的嘴唇。

　　韩天霜的所有话语都被这个亲吻打断了。

　　她怔了怔，睫毛如同无力挣扎的蝴蝶，微微颤动了两下，最终安静地合上了。

　　人间的喧嚣离她们远去，窗外的灯红酒绿，她们正置身其中的巨大阴谋，未来可能会有的重重险阻，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韩天霜闭上眼睛，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一起了，猫猫头落泪【……】

　　解释一下本章可能产生疑惑的地方：茗扬本来就打算当晚摊牌的，所以在直播里有一种最后享受平静生活的感觉【……】天霜又无意间刺激了她，所以就亲了。

　　告白这一段是我早就想好的重要场面，面对感情，她们两个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小贺是内收型，而天霜更外放，所以虽然小贺告了白，但她其实不确定天霜喜欢她【】是我爱你与你无关，就告诉你一声的心情，而最后A上去的是天霜，因为天霜内在更勇敢，是面对任何困境都不会退缩的人。

　　大概就这样，希望我有写出她们的性格。

　　现在算是在一起了，会再处理一些问题，希望大家不要抛下我哇qaq我们一起有始有终地结束这个故事~感谢在2020-06-25 19:43:46~2020-06-27 19:0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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