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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狗咬狗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章 生机

第4章 生机

江予白 12592字 2022-12-12

  “为徒?”史太公轻笑,扶起戚如珪。他擅自将那窗关上,喃喃道:“你先告诉老夫,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老夫不过一介戴罪之身,流亡燕北十数年,鹑衣鹄面,一无所长,有何脸面为人师长?”

  “太公此言差矣。”戚如珪低眉:“太公知悉戚家近况,即便蜷居在这小小的山神庙中,却依然心系朝廷各路官派党羽的最新动向。当今局势,太公一定比晚辈看得更清。”

  太公不语。

  “晚辈无能,没能保住阿爹与哥哥,我是从那地底下爬出来的活死人,是我自己又把自己生养了一回。从我活过来的那一刻,我就决意,来日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戚家的人!”

  “所有……所有……”

  戚如珪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连带着那两声“所有”都多了几分沉重。

  窗外狂风呜呼,碎雪飘扬。火堆闪着斑斓的微芒,倒映在戚如珪眸里,如同一池碾碎的星云。

  太公看出了她的坚持,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清弱的姑娘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她和戚如珪一样,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如果她还没死的话,应该与戚如珪一般大小。

  女孩子家这个年纪,最是韶华烂漫的关头。可看戚如珪满眼的恨,史太公就知她早已没了心。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被仇恨塞满肉身的躯壳。那恨意从眼中往外绽射,就是一把杀人无形的利刽。

  太公旋即允了戚如珪。

  不仅是因为女儿的缘故,更主要的是,史太公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坚韧。

  那坚韧必得是从骨子里滋出来的,才能与她那清丽气质融合得如此巧妙。戚如珪身出将门,却毫无将门子弟那样的英姿,反而生得温香软玉、柔情几许,只在眼里露出几丝尖利。

  是美人皮,却有杀人心。

  妙哉。

  戚如珪行了个长揖,算是拜师礼。史太公倒也不拘这些,只低手坐在门框上,看着外头的雪。

  无言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问,“大辽建国百年,英豪辈出,你可知当今天下,是谁独当一面?”

  戚如珪知道史太公这是在考自己,忙恭敬道:“当今天下,军权依照分地划分为四,燕北,蕃南,淮东,渝西,立蔺都为京。权力的核心枢纽在蔺都,主要集结在七大贵姓身上。大辽建国伊始,七姓功不可没,后人为方便咏颂,称为蔺都七贵。”

  “这七贵是?”太公有些记不大清。

  “这七姓分别是,沈、顾、风、宋、戚、孙、史。”

  “当今坐拥帝位的,是怀文帝之子李恒权,可真正手握实权的,却是太后沈氏。蔺都七贵中大部分都与她亲好,包括我戚家,早年与太后一样来往亲密。所以太公问晚辈当今天下谁人主权,晚辈觉得,只能是如今的太后沈氏了。”

  “好,好极了,”史太公拍了拍手,眼中露出一丝欣赏,“戚泓没有白养你,戚家的女儿,格局到底别样些。”

  “太公谬赞。”戚如珪谦虚地笑了笑,低下头去:“晚辈不过是把平日里从阿爹与哥哥那里听来的又说了一遍,谈不上什么格局不格局。”

  “那老夫再问你,既然实权在太后手里,那么现在她最担心的是什么?”

  “怀德旧疾在身,行将就木,近两年已身处濒危之际。而太后她年至耋耄,纵有大权在手,却也不知还能坚持到几时。”

  “她最担心的,自然是拥立新君的事。她必得在怀德帝薨逝之前,找到为她所用的新君人选,不至于让新帝之位,落入虎视眈眈的衡王手中。”

  “所以你知道你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史太公挺起脊背,看着戚如珪。

  他重新打开窗,任由风雪涌了进来,堂中二人皆被吹得有些迷乱。

  戚如珪受着风,陷入沉思。

  “太公是想让我与太后亲好?”

  “不错。”

  史太公随手拿过一枝树叉,蘸了些水,在青石板上画着。

  “沈氏权倾朝野,却一直碍于难有正名。她到底还是个女人,没法自个儿坐到皇位上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贪慕那九五荣华,你若凭着戚家旧日里与她的一点儿薄恩,许她一个新君人选,解了她的心头大患,那么你至少可以得到她的信任,在蔺都城里,谋得一线生机。”

  “话是如此,可我上哪儿去找这位新君?”戚如珪捂紧伤口,咬牙又切齿。

  “不急。”

  史太公一笑,在地上画出一颗星芒图样,他指着那图样,道:“老夫在蔺都曾有位知交,在司天监谋职,人称公孙先生。你去了蔺都,告诉他你是史文澜的弟子,他会告诉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戚如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停在那图样上。这符号像是某种隐喻,她曾在那些卜卦推演、天象奇闻的小人书上见过。

  可是……她如今这样,又如何进得了蔺都城?

  顾行知断定不会放过自己,若是再落入他的手中,恐怕送去蔺都的,就只有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史太公见戚如珪愁云不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抡起树枝,在那快要蒸发掉的“风”字上点了点,一脸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太公!”戚如珪霍然惊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太公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史文澜放下树枝。

  “谢太公点拨!”

  戚如珪冁然一笑,垂下了愁眉。

  ………………

  顾行知站在尸骨堆前,挨个清算着伤亡人数。每死一位将士,他就得在名册上划上一道红印。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名册上已鲜红一片。红彤彤的像人血,看得顾行知触目惊心。

  边沙十六营,八千将士,存活下来的不到三成。而这样的惨烈伤亡,尽数拜戚如珪那贱人所赐。

  顾行知回身看着那些兵役,拳头拽得咯咯作响。他羞于面对同僚,更不敢告诉任何人,酿成这场祸事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他多看了戚如珪几眼。

  唯独孙黎看穿了他。

  在春水江边时他就知道,顾行知对戚如珪态度非同一般。否则以顾家三郎的刀法,怎么可能连刺人都找不准要害?

  孙黎分明见得,顾行知那一刀,完美避开了致命一击,仿佛是蓄意为之,故意留下戚如珪一丝余息。

  妇人之仁。

  孙黎抓着伤腿,一瘸一拐走到顾行知身后,陪他一同看着那些尸体。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尸堆上,左右无言。

  鬼哭狼嚎的风声里,孙黎的声音抖得有些刺耳,他只道:“事已至此,顾将打算如何向衡王交代?”

  交代?

  顾行知抚上右眼角的伤疤,眉头一拧,不做回答。

  “恕在下直言,往日里,顾将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怎么遇上戚家女,就这样把持不住自己了?”

  孙黎小心观察着顾行知的脸色,生怕自己把话点得太透,惹恼了顾行知。

  没等到顾行知回答,他身边的左靖应声跑了过来。

  顾行知见左靖神色犯难,隐约猜到有事发生。果不其然,这头的左靖尚未开口,十六营外便漾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一列轻兵步骑长驱直入,烈马鬃毛亮洁如新。战旗上写着大大的“风”字,连带着风家独有的鹤形花印。

  顾行知眉头一蹙,略有些慌,他没想到,太后的人这么快就抵达了边沙。

  真是该死。

  带头男子打住马驹,举起掌间金令,说:“在下风念柏,受太后之命,羁押戚党入京。”

  顾行知心里虽不大愿意,可面上依然带着笑,他吆喝道:“我只当是谁,原来是风家哥哥,好久不见,风家哥哥的腰伤可好些了?温嫂嫂可曾安好?”

  “顾行知,你不用跟我套近乎。”风念柏眉也不抬。

  得嘞,人家不吃称兄道弟这一套,自己又何必没皮没脸往上贴。顾行知自知吃了个闷头亏,即刻掐掉了想要拉近关系的小心思。

  风念柏横眼扫了四周一圈,将满地尸身纳入眼底。抵达边沙之前,他听探路的哨兵说十六营出了点“小乱子”,却没想到,这“小乱子”竟赔上了这么多条人命。

  风念柏夺过顾行知手里的名册,看到了上头密密麻麻的红印,他一语不发,甩手便将册子扔到了顾行知脸上。

  郝城七万人马被杀已是重创,如今再添一笔近万的血债,燕北想是早被人血染了个遍。

  风念柏暗叹一口气,强忍住心火,说:“边沙十六营滋乱之事回京再议,当务之急还是彻查戚党,顾行知,听说你在我之前就抓到了戚家独女,现在你把她交给我吧。”

  “回禀风长使,戚家女她——”

  孙黎凑了上去,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顾行知的脸黑了一大半。

  “她怎么了?”风念柏皱眉。

  “她跑了。”顾行知自个儿把底掏了出来,还担心风念柏听不清楚,又说了一遍,“戚如珪跑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风念柏也不发怒,而是用一种异常冷静的眼神看着顾行知。那眼神骇人得很,顾行知想起自己犯错时,爹爹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有时顾行知在想,与其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罚一顿,自己犯的错,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可怕就怕风念柏这冷冷淡淡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全都闷心里,像一口一眼望不到底的井。

  顾行知怂了。

  “是我的错,是我疏忽大意,是我监管不力,是我一时轻视,才让那戚家女侥幸逃脱。至于这些死去的弟兄,回了蔺都,我自会给大内一个交代。”

  “一个交代?”风念柏撇了撇嘴,看着那些随处横躺的尸体,说:“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一个交代,你一个交代就能抹去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吗?顾行知,在蕃南待久了,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别忘了,你是吃军营里的饭长大的。”

  “长使说得对,在下自愿回京请罪。”顾行知屈身而跪,破罐破摔道,“如今戚家女不知所踪,我得留下来整顿剩余弟兄们,长使若想缉拿戚女,只能自己出力了。”

  “本来也指望不上你什么。”风念柏眸色一寒,旋身上了马。

  “风长使这是哪儿去?”孙黎明知故问。

  “哪儿去?”风念柏瞥了眼顾行知,奚落道:“替蕃南王的宝贝儿子收拾烂摊子去。”

  话音刚落,风念柏便打马而去,走得干脆。孙黎见顾行知的脸霎时青了一片,像是挨了狠狠一记耳光。

  看着平日作威作福的顾行知也有被人训得狗血淋头的一天,孙黎暗自发笑。他也不管顾行知在想什么,兀自弓身回了营。

  天外有光飘落,很快被乌云遮去。顾行知跪在雪里,将身子缩进暗处,神思游离。

  “将军……”左靖欲言又止,“天寒地冻,还是先回营吧……”

  “不打紧。”顾行知握上快雪时晴的刃口,面色煞白。有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潺潺流淌在刀刃上,将它裹成一片浑浊的猩色。

  左靖看着心疼,却什么也帮不上,只得陪他干站着。

  雪下得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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