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陆小可抠着手指头, 不明所以地看一眼白新，小媳妇似的说道，“是我，那个, 子琪, 抱歉啊, 我以前没干过，是不是不好喝, 要不，我重新去弄。”

　　简单的糖水都没弄过, 对比自己, 水子琪默了默。

　　白新启见不得他受委屈，问：“怎么了，不就是葡萄糖么？”

　　水子琪撇开脸：“你自己尝尝？”

　　“尝尝就尝尝。”白新启抿了一口, 龇了龇牙, “小安, 你放了多少葡萄糖进去？”

　　陆小可绞着衣服下摆：“也、也没多少啊, 我看那个糖好像没什么味道，子琪都晕倒了我就想着多给他补充点，我是不是放多了, 那、那给我，我再去弄。”他说着赶忙去抢杯子，被白新启闪开, 安慰道，“没事，葡萄糖跟普通的糖分不一样，本来就不是吃味道的, 是补充能量的，子琪，你喝一半就行了。”

　　水子琪歪着头，从他怀里退出来，缓慢地躺了下去：“还是不喝了吧，我休息会就没事了。”

　　陆小可登时着急了，几次三番张嘴又不敢说话，生怕惹得对方不高兴，只得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白新启。

　　可白新启也没劝，反倒是站起来说：“那好吧，你睡一会，我们就先出去了。”

　　陆小可急躁：“白妈，子琪还没吃东西呢，他……”

　　白新启拽了拽他的胳膊，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安，别闹，子琪好不容易瘦下来的，现在吃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你忍心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功亏一篑？”

　　瞄一眼已经背转过身子的水子琪，陆小可紧抿着唇不说话了，好半会才摇摇头。

　　白新启见状拉着他往出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小可回头看一眼那还放在床头柜的玻璃杯，里面的葡萄糖水一口没少。

　　他小声又委屈地问：“白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还惹得子琪生气了，要是放少点糖就能喝了。”

　　白新启打开门：“才没有，你已经尽力了，子琪最近在节食减肥，心态不好，脾气也有点炸，你别放在心上，少一点也尽量不要喝，毕竟是甜的……”

　　门吧嗒一声关上，亮光全被隔绝，剩下的话也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水子琪蓦地睁开眼睛，盯着水蓝色的墙纸，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气息陡然粗重，甚至脑门上青筋都暴起了。

　　十多分钟之后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紧握着的拳头也逐渐松开来，露出被指甲掐的坑坑洼洼的手心。

　　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他先遇到白新启的，明明是他先爱上白新启的。

　　可白新启，为什么，关注点永远在童安身上，在那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实则心机颇重的傻逼身上。

　　水子琪不服气，他恨，恨童安，轻而易举就能俘获白新启的心。

　　水子琪咬着牙，他一定要把童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包括白新启。

　　临睡前，陆小可悄咪咪敲响了水子琪的门，没听见对方的应答自己转了门把手，捧着一大堆东西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水子琪朦朦胧胧已经快睡着了，但自从减肥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睡眠也很浅，在陆小可敲第二声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原本精神为之一振，毕竟这时候早就已经过了童安生物钟睡觉的时间了，门口的除了白新启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时候，童安那矫揉造作的跟小猫一样的声音就响起了。

　　被吵醒就已经很烦躁了，此时此刻水子琪只想爆炸，黑暗中两只眼睛饿狼一样恶狠狠盯着门口的方向，只恨现在不是在梦里，可以随手抄起一把砍刀将外面的人剁成肉末。

　　鲜肉模糊，那双大眼睛仍旧不甘地看着自己，想起来就很爽，水子琪唇角勾出一抹诡异又满足的弧度。

　　在对方进来之后，那种想杀了他的感觉更强烈了，他勉强压下去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暴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装睡。

　　陆小可叫了两声，没人应答，小声说道：“睡着了吗？”

　　他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塑料袋摩擦的沙沙作响，自言自语道：“还想着子琪肯定饿的睡不着带了吃的给他呢，那样不吃饭减肥哪里受得了，他又不胖，再说少吃一点点不会有问题的。”

　　“算了，睡着了就先不吵醒了，这么多零食？”他声音透着点点烦恼，“都是子琪爱吃的，就放在他房间里吧，等明天醒了如果还晕的话就吃了吧。”

　　陆小可借着门外细弱的光四下望了两眼，轻手轻脚将所有的零食都堆在空荡荡的桌子上，看到那杯完全没有被碰的葡萄糖，声音难掩失落：“一点都没喝呀，果然还是我太没用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就白妈喝了一口。”

　　“有那么甜吗？”他端起杯子似乎是想尝一尝，在送到嘴里的一刹那轻笑出声，挠着脑袋，“真是的，白妈用过的杯子，我差点都忘了。”

　　轻轻“咚”的一声，杯子重新放了回去，陆小可站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水子琪，“子琪，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每天看见你这么累我都心疼，白妈也心疼，马上就要演唱会了，你压力肯定也很大吧。”

　　他抿唇，又说道：“我失败了还能回家，白妈失败了也可以去带其他人，可是你失败了就什么都没了。”

　　像他们这种练习生都是和公司签订过合同的，即便没有通告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也不能外出打工，公司只提供住处以及减肥餐，身无分文能不能活下来完全看运气。

　　“不过没事的。”他耸耸肩膀，语气骤然轻快，“就算我回去了，你要是没工作了也可以和白妈先住这里的，工作可以慢慢来，可身体是生命的本钱，可千万不能糟蹋，如果心理压力太大了的话，可以适当吃些甜点，心情也会愉快不少，我拿了你最爱吃的，明早如果饿了就少吃点，不吃是绝对不可能的。”

　　童安进入娱乐圈，家里是不管他做什么的，但他的生活质量必然不能下降的，童妈妈是坚决不肯他住宿舍，所以就在公司周边为他准备了这栋公寓。

　　三室一厅，正好够他们三人住。

　　“唉，现在说了你也听不见，我也真是的，糊涂。”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系统：“……你可真够敬业的，一个人也能罗里吧嗦说这么多。”

　　“说的我跟傻子一样，我那是一个人嘛，不是还有一个忠实听众？”走出那间屋子，陆小可脸上明朗的笑容立刻变了调。

　　仍旧是那个弧度，甚至用尺子量角度也是一分不差，但在明亮灯光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显得有些邪气。

　　他耸耸肩膀：“信不信，今天水子琪肯定会暴食。”

　　系统问：“你又知道了？”

　　陆小可不以为然：“他都半个多月没好好吃饭了，身体如果是一个弹簧的话，那都被压到极端了，照此下去反弹是肯定的，我刚才那些话不过是稍微加了一点小力道而已，不过足以破坏他的心理平衡了。”

　　“你就等着看吧。”陆自信挑挑眼眉，想了想还是没关客厅的壁灯，转身正准备回房间，迎面撞上来一个黑影。

　　“小安，你怎么还没睡？”白新启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瞪大仔细看了半天，似乎在分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陆小可慌慌张张，向后退了两步后腰撞上沙发差点栽倒下去。

　　“小心！”白新启急忙伸手去扶，手慢了一步，不过好在陆小可摔在了沙发上，还弹了两下，一点都不疼，自己爬了起来。

　　白新启微微眯起眼睛：“你干嘛呢？”

　　“没、没干嘛啊。”陆小可缩着脑袋，眼神四处飘就是不敢和白新启对视，脸上写满了我在心虚四个字。

　　不等白新启再问，他瞄了水子琪房门一眼立刻跑回了房间：“白妈，我先睡了，晚安。”

　　白新启无奈叹了一口气：“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随后他盯着陆小可房门看了半晌，摇摇头嘴角还挂着不明所以的浅笑，回房了。

　　在经过水子琪门口的时候白新启停了一瞬间，门内听到他脚步声的水子琪心脏跳的飞快，似乎胸腔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

　　只可惜，不到半分钟，脚步声重新响起来，越来越远，一步一步好像踩在水子琪的心上，有点疼。

　　水子琪盯着床头柜的那杯平静的葡萄糖水，腮帮子紧绷牙关几乎咬出血来。

　　直到半夜三更，水子琪翻来覆去都没睡不着，明明糖水和童安带进来的那一大堆零食没有味道，可他偏偏觉得它们就像是欲望的森林一般，不断地跟他招着手，拉着他走向沉沦的深渊。

　　他抱着被子，他竖腿，他甚至咬着舌尖都不能抵御顷刻间翻腾上来的食欲。

　　饥饿就像是一头怪兽一样，肆意侵占着他的大脑，狞笑着对他说：“吃吧吃吧，一点点不会胖的，反正已经瘦到标准体重了，也该复食了，今天吃了明天再节食也是一样的。”

　　水子琪就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僵硬地坐起来，呆愣地看着桌上的糖水。

　　那是白新启喝过的，白新启没有对着自己的唇印，他是看到了的，但是他现在可以对准白新启喝过的地方呀。

　　越想他越蠢蠢欲动，水子琪眼眸微晃，只是葡萄糖，补充点能量没关系的，演出的时候晕倒才更会功亏一篑。

　　水子琪鬼使神差地抱着杯子，宝贝似的抿了抿杯子口，水渍溅到唇上舌尖不小心舔到，他眼睛蓦地一跳，好甜好好喝，再喝一点，再喝一点点。

　　只是糖水而已，可水子琪却喝得尤其沉迷，仿佛尝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不够，这点不够，他的身体节食许久，太渴望高糖高淀粉高脂肪了，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吃东西。

　　*****

　　“啊！”第二天一大早，陆小可揉着眼睛刚打开门，就听见卫生间一声尖叫，吓得当即呆在原地。

　　“怎么了怎么了？”白新启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从厨房冲出来，一眼看到傻站着的陆小可，赶忙走近问道，“小安没事吧？”

　　陆小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不是我。”说完他瞬间反应过来，看向卫生间，“是子琪！”

　　水子琪昨天才因为低血糖晕倒，今天一大早又忽然惊叫，白新启也有些担心，立刻又走到卫生间门口：“子琪，你在？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水子琪声音暗哑粗粝，就像是被磨刀石划过一般。

　　白新启微微皱眉，“你声音怎么了，着凉了？”

　　顿了好半晌，才又听见水子琪暗沉的声音：“没事，有点上火，待会就好了。”

　　“好端端怎么会上火。”白新启作为他们的经纪人，不光要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生活，还负责监督他们的日常健康作息，确保他们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只不过他带的这两个人本来工作就不多，再加上童安傻乎乎的，一心扑在作曲作词写歌上，宅的要死，水子琪则是自律非常高，基本上公司的要求都是超额完成。

　　两人还算省事，所以白新启目前的工作就是每天负责调节好公司和艺人之间的工作，再按照童安私人医生制定的营养餐计划准备一日三餐，工作还算轻松。

　　只是最近——

　　水子琪出门应酬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了夜不归宿的现象，他不得不想多。

　　白新启沉着脸：“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别的，但看了一眼懵懂跟着瞎担心的童安，没问出口。

　　水子琪仿佛是靠在门上的，声音很近：“没有，演出近在咫尺，我怎么会胡来，昨晚睡不着喝了那杯葡萄糖水，就上火了。”

　　白新启不相信：“那你叫什么？”

　　好久好久，水子琪才又说道：“水肿了。”

　　白新启将信将疑，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那得水肿成什么样子，才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水子琪彻底不说话了。

　　白新启微微皱眉，更担心了：“子琪，你在干什么，我方便进来吗？”

　　“不要！”水子琪难得惊慌，陆小可甚至能看见门上模糊的影子晃了晃，似乎是抵住了门。

　　水子琪吞了吞口水，声音还是沙哑难听：“我想洗个澡，蹲会厕所，那个新启，麻烦你帮我泡杯黑咖，去水肿的。”

　　“我去我去。”陆小可十分殷勤。

　　“不准！”一道尖锐的破音吓得陆小可刚跑到一半瞬间站住。

　　白新启眉头微皱。

　　卫生间里传来水子琪迟到的解释，他好像有点呛到了，咳了两声才说：“小安，还是让新启去吧，我怕你倒太多黑咖，苦的我就喝不下去了。”

　　声音夹杂着的笑意让陆小可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不少，他呼出一口气，急忙拉着白新启的胳膊，“白妈白妈，快去吧。”

　　白新启盯着他牵着自己的白皙的手，眼神柔和，声音不自觉也温柔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急。”

　　陆小可扁嘴：“怎么能不着急，子琪那么淡定的人都被吓到了，那肯定很严重了，早点喝完早点好起来。”

　　卫生间里水子琪看着镜子前肿成猪头三，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隙的人，双拳紧握，满眼都是恶毒。

　　要不是童安昨晚把零食送进他房间，他怎么可能吃一晚上，直到东西吃完还没停下来，大半夜在客厅翻箱倒柜疯子一样地寻找零食。

　　要不是童安在家里储存这么多零食，他又怎么可能吃的停不住，不仅肚子严重鼓起，还因为一夜过去肿成了这副鬼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童安就能吃还不胖，可他已经吃那么少了，甚至连每天喝水的量都在斤斤计较，可体重却一直不下降。

　　现在只不过晚上多吃了点，就变成这样。

　　水子琪按了按手腕，按下去的部位已然一个坑，半天都没有弹上来，发青发白，有点疼还有点细微的痒意。

　　他搓了搓脸，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白新启泡咖啡的时候，陆小可抱着手机靠在厨房门框上，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新启看的好笑：“不用担心，就是简单的水肿而已，上两趟厕所就好了。”

　　“我看网上说薏米是去水肿的。”陆小可提议道，“要不早上我们喝薏米粥吧。”

　　白新启为难地看了看已经烤好的全麦面包，再看手下的黑咖，哭笑不得：“黑咖配薏米，这搭配你怕不是第一人吧。”

　　“噫，子琪有时候都不吃饭，又不追求好吃，还管什么搭配，能去水肿就好了。”他垮着一张脸，“做吧做吧，消不下肿演出也没办法了。”

　　“好吧。”白新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小可向后跳开，无视白新启眼底的失落，嘿嘿一笑转身就跑：“我去看看子琪出来没。”

　　白新启在后面提醒道：“你也记得洗漱吃早点，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花生酱和蓝莓酱，可以做三明治。”

　　“好。”陆小可嘴上甜甜答应着，心里却是想，等我找到我家大腿大杀四方的时候，那才是你真的那我没办法的时候。

　　系统：“你就不能有一次是靠自己的吗？”

　　陆小可：“不能啊，你看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生来就是菟丝花呢。”

　　“……”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定义自己的，系统说，“可是你完全具备自理的能力，甚至比其他人还强……“

　　“是是是，我就是懒，我就是不想动手不想动脑，我就是仗着有人宠我，所以肆无忌惮。”陆小可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可他不介意呀，我那是幸福瘫，你单身狗不懂的。”

　　系统：“……”一脚踹翻这狗粮，不服气地踩两脚。

　　陆小可：“系统先森，我们也朝夕相处好几辈子了，你对我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系统差点就翻白眼了，凉凉说道：“有感觉如何，难不成你还要抛弃他跟我在一起不成？”

　　陆小可一口答应：“我看行，3P了解一下。”

　　系统：“……没感觉。”

　　“好吧，没有就算了，不然你就要变成小三了，毕竟我跟我们家那位也相爱几个世界了。”陆小可眼角上挑，话锋一转，“不过，小三真爱论，你听过吗？”

　　系统艰涩开口：“你一定要在渣渣的路上越走越远吗？”

　　陆小可望天：“不是啊，我就是突然想到而已，而且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长情的，一旦喜欢上一个人这辈子就等于认定他了，所以呢，系统先森。”他遗憾说道，“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有说过让你好好把握机会吧，可惜了了，你从来都不回应我想，现在有别人抢先啦，现在不管你有多爱我都得忍着啦，小三真爱论，在我这里就是，小三，即便你爱我，那你也得憋着，这才是真爱！”

　　系统听了又心酸又觉得好笑：“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秀恩爱分得快，再者我也没说过喜欢你吧，有什么好憋着的？”

　　陆小可耸肩，一脸高深莫测：“谁知道呢？”

　　系统心一悸，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毕竟这人聪明又伶俐，正准备出言试探的时候，陆小可瞬间就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担心好朋友的戏飚的飞起。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