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博士的面色变得古怪，显然他很难想象两个宇宙坐在一起聊天喝茶的场景。

　　安纳金同样觉得这件事很诡异：“至于它们是怎么交流的，不要问我。高维存在应该有它们独特的信息传输方式。总之，两个宇宙达成某种协定或者默契，我作为倒霉的原力之子，就在死后被原力给废物利用了一下，扔到了这个宇宙，帮它们完成任务。这个宇宙的意志承认了我，所以我才可以在这边继续使用原力和光剑。它们让我取走一半无限宝石，送回我的宇宙。这边宇宙消除隐患，再也不用担心哪天会有个疯子收集齐六块宝石毁灭世界；我的宇宙可以吸收无限宝石的力量，逆转衰老，重新获得生机，双赢。”

　　“好吧，就算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宇宙不找我们来帮忙呢？我每天都接触时间宝石，也曾击退过多元宇宙的入侵，难道我就没有资格完成这项任务吗？”奇异博士拨弄着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显得有些不满。

　　“因为我的前世回忆。”安纳金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虽然我不太懂，但按照它们的说法，回忆是一种指向性信息，就像导航仪，可以在我完成任务后带我回到自己的宇宙。两个宇宙的位置没办法用数学语言来描述或者定位，只能借助这种方法。”

　　而且我更安全。这句话安纳金没有说出口。他不是本宇宙的原住民，只是由于两个宇宙意志间的协议，才让身为“异物”的他能正常生存。假如他在寻找无限宝石的过程中起了贪婪之心，打算集齐宝石干点别的，那么宇宙意志只要撤销对他的认可，安纳金就会立刻因为宇宙法制的排异反应而烟消云散，就像那架凄惨的飞船一样。

　　对原住民来说，宇宙意志就无能为力了，它选择谁都是一场冒险，毕竟无限宝石的诱惑太大了。两相比较，当然还是异界来的安纳金更划算。

　　“那你打算取走哪三颗宝石？”奇异博士满脸纠结，“事先声明，时间宝石在保卫地球不受多元宇宙入侵。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把这颗宝石放在收集名单的最后一位，先考虑点别的。”

　　时间、空间、现实、力量、心灵、灵魂。哪三个呢？

　　安纳金很快有了决断。

　　“首先，我要回一趟纽约。”他说，“见一个人。”

　　……

　　一艘货船在夜色中缓缓靠岸，哈德逊河泛着暗沉沉的波光，就像地狱厨房码头隐藏的罪恶。

　　响亮的机械轰鸣声划破寂静暗夜，秃鹫从天而降，紧接着抵达码头的是他手下开的厢式货车。货船上走下来几十个身材精装的帮派分子，两边排开，随后是十几名骨干成员簇拥着四个人走下船来。

　　“欢迎来到纽约。”秃鹫咧嘴微笑，“你们要求的货物已经送来了。”

　　“很好，我要验货，验完后支付剩余尾款。”领头的高个子女人说着，向身后的一位骨干成员挥手示意了一下，那个人恭谨地拿起一个拷在手腕上的手提箱，箱子打开后全是钻石。

　　“保证让您满意，尊敬的亚力山卓拉女士，”秃鹫转过头去，“以及其余三位客人。”

　　说着，他侧身为四个人带路。

　　“我很期待手合会的四指能在纽约市大展身手。”

　　第五十五章 安纳金都恨不得穿越到一个月前，劝自己做个人吧。

　　“所以，你们来纽约的方式可真便捷。”

　　安纳金从纽约法师分部走出来，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语气复杂地感慨道。

　　“听起来你有点不满意？”奇异博士跟在他身后问。

　　“呃……老实说，确实如此。”安纳金承认道，“我本来以为整个旅程会花点时间，让我能整理一下心情，想好怎么面对要见的人。”

　　奇异博士依然是那副神棍导师的腔调：“如果难以组织措辞的话，你应该顺从心的意愿，直接把真话说出来，哪怕说得语无伦次也没关系。”

　　“我可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安纳金想起自己与彼得的关系就头疼。

　　前一天晚上还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参与非法武器交易，后一天发现对方直接失联了，解释都没留下一句，自己的表白也没了回音。换做是我，我会怎么想？

　　安纳金都恨不得穿越到一个月前，劝自己做个人吧。

　　天呐，彼得会不会气到黑化，见面以后直接用蜘蛛丝把他捆起来，然后一拳打晕，囚禁在自家地下室里？

　　作为训练过蜘蛛侠的导师，他很清楚彼得变异之后的力量有多大，真把对方惹急了，一使劲就能捏断自己的胳膊。

　　“纽约真是日新月异，”奇异博士用一种离乡多年老纽约的口吻慢悠悠说，“我上个月来的时候，那栋金融大厦还不是现在的招牌呢，这么快就换主人了。”

　　安纳金满脑子都在发愁怎么面对彼得，哪有功夫去管什么大楼的招牌。他想了半天，最后琢磨出一个非常鸵鸟心态的办法：先回自己的房子看看。他还没告诉过彼得自己家的住址，彼得应该不会找上门，他先去休息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先回家，感谢你的帮助，斯特兰奇博士。”安纳金与奇异博士道别。

　　“去完成你的任务吧，天行者。”奇异博士转头返回圣殿，“我用时间宝石观测过未来，你一定要尽早收集到三颗宝石，不然会有很大的麻烦。宇宙中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有人正在收集无限宝石。”

　　“我知道了。”安纳金点头，拦下一辆出租车往纽约市郊去了。

　　某些野心家在收集无限宝石。这件事肯定引起了宇宙意志的警惕。所以它特意挑选昨天联系自己，这个时间点并非偶然。

　　他头疼地叹了口气，为了任务，也为了彼得。

　　宇宙意志把无限宝石的基本资料告知灌输给了安纳金。他打算选择空间、力量与现实三颗宝石带回自己的宇宙。

　　跨宇宙传送，怎么想都跟空间有关，带上宇宙魔方里的空间宝石或许有所帮助。力量宝石能够为传送提供动力来源，增幅空间宝石的效果。现实宝石可以改变规律与法制，让想象变为现实，对于他这种跨宇宙旅行的人来说非常合适，避免遭遇到法则不同引发的排异反应。

　　安纳金曾经打算获取这个宇宙的尖端空间技术，再偷来宇宙魔方，借此返回自己的宇宙。现在的计划只不过是在原计划基础上的改进。宇宙意志仅仅提供方向上的模糊指引，不可能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安纳金上辈子与原力打了那么多交道，再熟悉不过了。

　　宇宙意志没有详细告诉他该怎么回去。或许他要靠某种魔法，或许要靠一艘飞船，总之绝不可能是三个宝石拿在手上，金光一闪就到了另一个宇宙。

　　这跟他死后在纽约复活不同，无限宝石本身蕴涵着大爆炸级别的信息与能量，宇宙意志无法直接传送这些宝石，只能由安纳金自己去做。不然的话，它们何必要假安纳金之手来收集宝石呢？两个宇宙商量好了一送一拿，省力更省心。

　　现在的问题是，去哪儿找无限宝石呢？时间宝石在奇异博士手里，安纳金遵守承诺，把它放到最后考虑。其余几颗宝石里，安纳金只知道包裹空间宝石的宇宙魔方曾在六年前的纽约之战中出现过，但从复仇者联盟与神盾局发布的官方公告来看，这件宝物已经在战后被送回阿斯加德保管。

　　所以，他必须联系上复仇者联盟，让他们信任自己，并说服雷神托尔把宇宙魔方交给自己。

　　安纳金不可能就这样跑到斯塔克大厦或者复仇者基地去拜访，想来想去，只有靠蜘蛛侠这个复仇者预备役作为中介了。

　　但说到彼得……

　　无限宝石彼此之间要能感应就好了，我可以直接从时间宝石下手找到其余五颗，他想，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得。

　　可惜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别看这个任务事关宇宙意志的生死存亡，它才不会把宝石的位置告诉他呢。就好像当初安纳金是原力预言中平衡光暗的天选者——平衡宇宙原力的光暗，重要不重要——但绝地武士们照样不知道预言之子在哪儿。宇宙意志只能给出含糊的指示，没法呈现精确信息，这或许是高维存在的自身局限吧。

　　安纳金付完钱，从出租车里下来——他的全副家当要么留在房子里，要么跟飞船一起被炸了，打车钱还是管奇异博士借的。

　　大门没锁，房门也是敞开的，金属门把手上留着深深的指印，昭示出开门者急切的心情。

　　完了，安纳金看着房门捂住额头，彼得来过了。

　　他自暴自弃地走进去，把每个房间巡视了一圈——卧室的衣柜有翻动痕迹，地下室门开着，但原本应该在地面上的升降停机坪又落了回来，还被人砸了个坑，电脑数据有入侵痕迹。不仅如此，入侵者还在电脑里留下了记号，桌面上挂着一个醒目的蜘蛛侠头像，外加两行加粗大写的黑字：8月10号？你这混蛋！！

　　8月10号是彼得的生日，也是安纳金与他约定好答复表白的最后期限。

　　我在卡玛泰姬呆了那么久，早就超过期限了吧。安纳金又叹了口气，抬手打算修复电脑界面，移除掉彼得留下的记号。

　　然后他看到了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2018/8/10

　　等一等！今天就是彼得的生日？！

　　安纳金目瞪口呆，他的手机在飞船上被炸了，卡玛泰姬也没给他提供任何电子设备。他只能靠昼夜交替来估算时间，大概是过了一个月，没想到居然刚好赶上彼得的生日。

　　还来得及！太好了！

　　他兴奋地在地下室来回踱步，然后紧接着又开始发愁该跟彼得说些什么。

　　当安纳金在卡玛泰姬尝试用美好情感催动原力的时候，彼得与他的回忆第一个跳了出来，里面流淌的爱情如此真切，强烈而温暖。安纳金从那时起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彼得。他不想再隐瞒或者压抑下去了，他要说出自己的心意。

　　正因为安纳金意识到了自己心里有多重视这份感情，才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彼得。

　　说出自己的心意，可是，应该怎么说呢？彼得还会不会相信他？会不会连面都不想见？

　　他一直在患得患失，恨不得立刻坐下进入冥想平静一下。

　　冥想？原力？

　　他想到了一个方法。一个他用原力触碰时间宝石时突然领悟的方法。

　　原力连接。

　　第五十六章 在常人眼里，彼得的十九岁生日过得非常充实。

　　在常人眼里，彼得的十九岁生日过得非常充实。

　　从上午起，他就不停接到高中同学们的祝福短信，虽然大部分人可能只是瞧见了脸书的好友生日提醒才想起来的。

　　然后下午先是斯塔克先生与波兹小姐来送礼物，甚至还有哈皮的份，彼得一直以为他不怎么喜欢自己呢。他们之后来的是奈德，还有奈德的女朋友米歇尔。大家一起出去吃了顿大餐，还分了蛋糕，开了几瓶低度酒，玩得非常愉快。

　　在道别的时候，斯塔克先生悄悄凑到他耳边，装作拥抱彼得：“今天晚上就让蜘蛛侠休息一天吧，也祝他生日快乐。”

　　彼得跟梅婶回家，一通收拾洗漱，也到了十一点了。

　　梅婶已经早早睡下了。彼得却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毫无睡意，他总感觉这次生日缺少什么。

　　彼得很清楚自己缺少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但他缺少的那个人已经带着自己的表白神秘消失，甚至有可能一去不回。

　　一股神秘的力量忽然触动了他的大脑，这感觉奇妙而熟悉，彼得看到眼前的卧室窗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不久前他曾经探索过的大衣柜。衣柜前站着个人，皮肤白皙，一头金子似的及肩卷发，面容英俊，线条深刻，像是大卫雕像。

　　这是安纳金·天行者，彼得在半秒钟前惦记的人。

　　安纳金现在穿着蓝衬衫和卡其色修身裤，看起来就像刚从高中下班回家。他在想出与彼得见面的方式后，转头去收拾被翻动的房间，打扫灰尘，洗了个澡，换身新衣服，就在这一天即将过去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使用自己在卡玛泰姬刚领悟的原力连接与彼得见面。

　　“嗨，彼得。”他干巴巴地说。

　　彼得愣在那里，用力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觉，然后猛地从床上站起来。

　　原力连接的这一头，安纳金看彼得的反应，更加心虚了，他怀疑彼得下一个动作就是跳进自己卧室暴打他：“呃，生日快乐。”

　　“你……在塔图因吗？”彼得努力维持着平淡冷漠的口气，但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看起来跟你在纽约郊区的那栋房子一模一样。”

　　“因为我就在那栋房子里，下午刚到。”安纳金回答，“我很抱歉，彼得，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告而别，也不应该对你撒谎。”

　　彼得强迫自己不要因为这么两句话就心软，保持着冷淡的口吻说：“你没错，你有你的考虑，是不是？对你来说，地球只不过是个临时休息的旅馆，我大概就算是比较熟的服务生了。你又何必跟一个服务生敞开心扉呢？瞧，你甚至没说过自己其实可以控制原力连接。”

　　“原力连接是我刚学会的，我发誓。我也从没把你看成什么服务生。”安纳金着急地说，“求你了，彼得，听我说完，好吗？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全部？”

　　“全部。”

　　彼得抱着胳膊，在自己的卧室里沉默地注视他，安纳金发现对方眼睛有点发红。

　　“你说吧，反正我也掐不断这该死的连接。”彼得带着鼻音说。

　　“我来自塔图因，这是真的。但那颗星球并不在本宇宙，而是在另一个宇宙中，属银河共和国治下。当时……”

　　安纳金把自己的前世经历和重生后的秘密翻了出来，毫无保留地说给彼得听。彼得静静地站着，一反常态，没有插嘴或是追问。

　　“就是这样，所以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五十岁了，有过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做过全星系第二大的坏蛋，未来还要把无限宝石送回自己的宇宙。而你不一样，彼得，你还年轻，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未来你还会遇到更多条件优秀的好人……”安纳金明明下定决心表白，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劝退老一套。

　　“那你呢？”彼得突然打断他。

　　“我……”安纳金噎住。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彼得咄咄逼人地问。

　　“我喜欢你。”安纳金终于说了出来，“我爱你，彼得。”

　　又是片刻的沉默，彼得没有对他的表白做出回应，依旧用泛红的双眼瞪着他。

　　安纳金开始觉得心慌，他急切地说：“对不起，彼得。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没关系。我理解被欺骗的感受。我也知道自己太自私了，明明最后有可能永远离开这里，还是来找你表白。但我不想隐瞒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我的来历，我的秘密，还有我的心意。”

　　“不，不对……”

　　他猛地停顿住，抬手捂额头又放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胡扯，都是胡扯！我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你的权利’才来见你的，也不是出于什么拯救宇宙之类的崇高狗屎借口，我就是、就是……就是想再见你一面，跟你说一句我爱你。”

　　安纳金语无伦次地说着，到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是的，什么收集无限宝石拯救宇宙，什么彼得成年应该了解真相，都只不过是安纳金说服自己来见彼得的借口。他真正想做的，就是跟彼得见面，对彼得表白！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彼得缓缓开口，鼻音浓重，“这就足够了，安纳金，足够了。”

　　他身体前倾，借助原力连接伸过去一只手，脸上冷淡的表情烟消云散，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来吧。”

　　安纳金会意地伸手握住，下一秒，他就被彼得拉进了自己的卧室。原力连接消失，彼得紧紧地抱住他，力气大得好像要勒断他的肋骨。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彼得在安纳金耳畔委屈地说，“我以为你不爱我，我以为我再也等不来你的答复了。”

　　“对不起，彼得，对不起……”安纳金只能这么说，他轻轻抚摸着棕发青年的后背，察觉到对方在微微颤抖，“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是我两辈子加起来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