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N Out是1948年成立在美国加州的一家连锁快餐店, 最盛名在外的就是它家的cheeseburger，还挤进了加州50个死前必吃榜单，深受美国人喜爱。

　　就是因为太受欢迎, 所以想吃一次要排很久的队, 周燃青没什么耐心, 每次看到长长的队伍就望而却步，开学至今只来吃过一次。

　　但如果是跟陆忍一起来的话, 排再久也没关系。

　　把车停进了露天停车场，陆忍去一旁的机器上交停车费, 她下了车，果然看到店面门口排起的长队。

　　叹了口气, 她走到队伍的最末尾，站定，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

　　还没滑开锁屏，站在她前面的一个男生忽然转过身来, 看见她的脸, 笑容灿烂道：“好巧啊, 又碰到了。”

　　这是谁？自己认识他吗？

　　皱了皱眉，周燃青刚想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对方却一脸受伤道：“学姐，我们早上才见过的, 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一声学姐提醒了她，是早上问路的那个新生。

　　“哦，是你啊。”她点点头, “记得。”

　　对方的表情立刻舒展了，随即热情攀谈，“记得就好，学姐，你也来买cheeseburger吗？正好在这里碰到，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你吧。”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朋友就开始偷笑，打趣着开口：“行啊何跃，都是第一天入学，怎么你就能勾搭到这么漂亮的学姐，有空也教教我啊。”

　　被一个陌生人调笑自己跟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关系，周燃青火气瞬间涌上来，也没想着克制，目光转向那个男生：“这么想认识学姐啊？是觉得学姐看得上你吗？”

　　意料之外地被噎了一下，站在何跃旁边剔着板寸肤色偏黑的男生住了嘴，觉得有点没面子，摸了摸鼻子，正想再说什么——

　　她手腕忽然被谁拉住，一回头，看见陆忍站在旁边。

　　仔细看，他平时总是含笑的眼里，有点冷。

　　几乎是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想解释自己跟眼前这两个男生不认识，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陆忍没什么情绪地问：“ 陈平？”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僵了僵，视线从他们交握的手收回来，半天才讪讪开口：“……学长，你也在啊。”

　　陆忍眼皮掀了掀，似笑非笑问：“你刚刚跟我女朋友说什么？”

　　“……没什么，我夸学姐漂亮。”

　　正午时分，原本阴沉沉的天气忽然转晴，太阳从乌云后面慢慢露出头来，阳光照在干净地面上。

　　陆忍生气的时候，眉眼比平时鲜艳生动，尤其再眼尾一扬，露出不屑神情。

　　让人觉得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抛弃，如果能得到他一个笑。

　　本来要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抛到脑后，盯着他的眼睛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看了半天，她终于记起来问：“你们认识吗？”

　　自己的男朋友还没回应，那个叫陈平的男生就接过话茬：“对对，今早我去宿舍登记，学长是前台接待新生的volunteer，登记的时候我才知道未满18岁的学生必须要监护人签字同意才能住宿。但是我父母都在国内，当时情况又紧急，实在签不了字……后来陆忍学长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帮我签了，不然我今晚都不知道睡哪。”

　　原来是欠陆忍人情。

　　接着，旁边从刚刚开始一直一言不发的何跃勉强笑了笑，打圆场道：“陈平跟我念叨了一上午，说那个接待新生的学长人多好，果然是眼见为实。”

　　没回答，陆忍低下头，看到她肩上披着的牛仔外套滑下来，于是往上拉了拉，又扣了几个扣子，摸摸她的掌心，确认不冷才移开视线，微一挑眉问：“我刚刚听到有人说，要勾搭我女朋友？”

　　陈平一听，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误会，我就是跟朋友口嗨一下，没想冒犯学姐。”

　　留学生圈子这么小，不想让他开学第一天就跟几个学弟起争执，周燃青拉了拉他的手，抢在前面笑着回答：“我知道，我刚才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就在他们说话间，队伍前面的人越来越少，转眼就排到了最前面，她伸手往点单台的方向指了指：“你们去点单吧，待会儿咱们可以拼个桌一起吃。”

　　听到这里，陈平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俩本来就打算买了回学校吃的，不然待会儿一点的课来不及。”

　　顿了顿还特地补充一句，“谢谢学姐。”

　　两个人到前面点餐，很快就离开了队伍，往旁边的取餐点走。

　　周燃青回过身，抬头看陆忍：“你刚刚，是想跟他们吵架？”

　　对方不说话。

　　她继续絮叨，“你平时不是很能忍吗，上次在办公室被编程教授数落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呀，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

　　“我不喜欢他那样看你。”

　　愣了愣，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她不由自主地问：“怎样？”

　　空气好像静止了一秒。

　　耳边忽的听见他轻声笑，而后垂眸，眼神望着她，隐隐约约透出那么一点抓不住的迷恋：“你很好看，不知道吗？”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瞬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过于热烈的眼睛融化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说，你很好看，也太幸福了吧。

　　服务生处理完前面的订单，喊了声Next one，陆忍向前一步，熟练地帮她点单。

　　快速确认了一遍订单内容，服务生在电脑上下了单。

　　手指刚摸到书包，她还没来得及拿钱包，就看见旁边的他取出一张50刀的纸币递过去。

　　在一起之后，她的钱包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可是陆忍的钱，和其他人的钱是不一样的。

　　看着他接过小票，两个人肩并肩往取餐点走，她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陆忍，其实……你不用每次都请我吃饭。”

　　对方答：“我喜欢请你吃饭。”

　　“可是，你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你这么给我花，我看着太心疼了。”想了想，她又补充，“比如上周我到纹身店里找你，你工作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看起来很累。”

　　他却满不在乎地答：“有目标就不累。”

　　“什么目标？”

　　“就比如，我多做一单，就可以请你多吃一餐。”

　　取餐点旁边也已经围满了人，这一块地方被堵得里里外外密不透风，寒冬腊月的天气，好多美国人身上却都出了汗。

　　他们心照不宣地远离人群，站在后面层层叠叠的墨绿色树影里。

　　陆忍身子懒洋洋靠上树干，“够努力的话，说不定可以请你吃到最后一餐。”

　　最后一餐？

　　意思是说……要跟自己永远在一起吗？

　　她抬头，透过树叶重叠间露出的大小罅隙，看到他侧脸上明明灭灭的阴影。

　　十八岁的周燃青，就在午后阳光穿透寒冬映在他脸上的这一刻，选择相信，年少时没头没尾的告白，或许真的可以支撑一生。

　　*

　　今天的食堂简直挤到沈瑜怀疑人生，好不容易进了大门，食堂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座位竟然全部都被坐满了。

　　下午一点才下课，跟别人根本就没有竞争力，看着各个餐厅门前长长的队伍，深深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正想着给周燃青发个微信，让她帮自己带份吃的，一行字还没打完，微信左上角显示有新消息。

　　退出来，看到展檐问她，下课了没。

　　她立刻打字回复：下课了，你也忙完了吗？今天开学第一天，我都没敢打扰你。

　　等了片刻，聊天界面里出现一条语音，她提高了手机音量，放在耳边听——

　　“我从orientation上溜出来了，想着今天人这么多，要提前来食堂给你占位。”

　　刚听完，第二条就发过来：“我在日料店这里，左边靠窗的座位，你来了就能看见。”

　　沈瑜简直不敢相信，停了会儿才发过去几个哭哭的表情，来不及吹捧他，脚步就匆匆往日料店的方向走。

　　拨开身前的人山人海，眼里好不容易瞥到日料店的招牌，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座位上，正对着她的展檐。

　　应该是orientation需要，他今天穿了一身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灰色西装，眉眼微垂，面容沉静，不经意往那一坐，连头发丝儿都写着我很高冷生人勿近。

　　抿了抿嘴，她笑着走过去，看到桌上他已经点好的鳗鱼饭套餐。

　　凑过去在他侧脸亲了一口，沈瑜心满意足地坐在对面，拆开手里的筷子：“竟然能在开学第一天吃到鳗鱼饭，我太幸福了。”

　　帮她把手里拎着的小包拿过来放在自己座位旁边，展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让你幸福好像很容易。”

　　她咽下一口鳗鱼，咕咚咕咚喝掉半瓶汽水。

　　展檐看了皱皱眉，停了会儿，一板一眼道：“现在是冬天，你的体质又不比美国人，不要喝这么凉，旁边不是有常温的水吗？”

　　怎么他连关心人都这么别扭？

　　心里吐槽着，手上却不由自主把汽水放回桌面上，转而拿起旁边的矿泉水。

　　展檐脸上这才有了零星笑意，沈瑜看着他，忍不住小声嘟囔：“想让你笑一笑真难。”

　　对方叹气，像哄小孩一样把旁边单点的蔬菜沙拉推过去，“你把沙拉吃完，我就开心了。”

　　看了眼碗里满满当当的绿色蔬菜，她简直半点胃口都没了：“不要，我喜欢吃肉。”

　　“可是蔬菜里有肉里没有的维生素，要多补充才能提高免疫力。”

　　她有点不服气，“我体质挺好的呀，而且学校每年都能免费打flu vaccine。”

　　展檐摇头：“学校里提供的流感疫苗不能预防普通感冒。”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行，再好好想想。

　　脑子里各种念头走马观花地闪过，最后发现没有一句话能够拿来怼他。

　　最后，她只能有些泄气的抱怨：“算了，你比我长六岁，又是研究生，我一个单纯善良的十八岁女孩说不过你也正常。”

　　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展檐想了想，拆开一双筷子，夹了片生菜放到她嘴边，口中安抚着：“尝一口，今天换了沙拉酱，说不定这个味道你喜欢。”

　　犹豫来犹豫去，终究还是抵挡不了美男计的诱惑，沈瑜非常没出息地张嘴吃掉了这片生菜。

　　展檐收回叉子，低下头，又拌了拌碗里的蔬菜沙拉，轻声道：“我不是要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看他态度软化，沈瑜忍不住哼了一声：“那你还强迫我吃蔬菜沙拉。”

　　他叹气：“我只是希望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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