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背后会有一个人因此死去, 厉北辰不动声色，“活着离开这里之后再说吧。”

　　阿瑞斯猛然回头，和厉北辰对视, 竟然这么危险？

　　他没参加过星海中的战斗，仅有的经验来自于旁观白云舰和蓝骷髅对战，那是一场一面倒碾压的战斗, 白云舰轻松的像是游戏。

　　所以根本不知道，星海中变数太多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仅仅是爆炸冲击波造成的飞散星体、飞行器碎片, 都有可能要了这一船人的命。

　　一直开着能量防御需要惊人的能量消耗, 再加上不断加速度, 怎么在两者中找到动态平衡、选定适合的逃逸路线, 对驾驶员来说非常非常难。

　　而目前驾驶位上那个吓得不断大叫的, 显然不合格。

　　如果王不败在这里就好了, 厉北辰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想过, 竟然有想念那个话痨的时候。

　　路西法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厉北辰的目光看向手忙脚乱的驾驶员，忽然想起来, 上一场逃亡中，上任驾驶员因为速度不够快, 让他的主舰落到了亚伯的后边, 被他销毁了。

　　在遭遇暗夜一号的狙击之前，上帝之手在星盗中地位超然，因为星盗也有一套行事准则，没人愿意得罪“医生”。

　　所以他们用用无人能超越的技术换来难以想象的财富，拥有数个未被标记的星球。路西法常驻的“神殿”基地在一个宜居星, 风景宜人、气候舒适，养有数量庞大的护卫舰队。

　　近百年的安逸生活，让这些护卫队装饰作用超越了战斗需求。为诸位大人“养育”护卫队的部门，甚至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整齐好看，专门精挑细选优质基因，造出身高体貌相当的“人”。

　　护卫队太漂亮了，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总是特别有牌面，与上帝之手交易的星盗们每每都赞不绝口，表示跪服……

　　当暗夜一号出现，假象轰然倒塌。

　　贝利尔因此才飞快崛起，从一个普通的混种战奴一跃而起，甚至获得魔王之名“贝利尔”。

　　种种思绪掠过脑海，路西法的心态有些崩了，他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还有谁会开星舰？！驾驶员编号的都给我站出来！”

　　像是印证他的恐慌，一块体积很大、速度比星舰更快的飞行器碎片追上来，撞上飞船的能量罩，全船的人都随着飞船颤抖了一下，下盘不稳的直接扑地。

　　路西法被惯性带的一个后仰，后脑勺磕在椅子的雕花上，瞬间痛的眼冒金星。

　　等他回过神，发现主舰大厅里一片狼藉，侍女侍从倒成一片，驾驶模块手忙脚乱，护卫更可笑了，甚至有一个被旁边的人武器走火搞死了。

　　而仰头看那块直播太空景象的屏幕，无数陨石、飞行器碎片、甚至是不明生物残骸放射状扑面而来，越来越近。

　　穷途末路了吗？

　　路西法颤抖着扣好安全带，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给我换个驾驶员！”

　　后备驾驶员面面相觑，没人敢主动站出来。

　　厉北辰皱着眉，揽着阿瑞斯上前，“我来吧。”

　　“你？”路西法疑惑地看过来。

　　“应该比你这里的都好，”厉北辰抱起阿瑞斯扣在怀里，“放心吧，我不想跟你们一起死，一定会带着这艘星舰逃出去的。”

　　他一步步走向驾驶中心操纵台，路上的人纷纷颤抖着避开。

　　路西法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阻止的话，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踹开抖如筛糠的驾驶员，双手如飞设置参数。

　　看起来是真的会……

　　厉北辰操纵星舰微微调整角度，避开几块较大的陨石，查看剩余能量，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上帝之手至少有足够的钱，飞船储能是足够的。

　　“目的地坐标是什么？”他托着阿瑞斯的屁股往上提了提，问旁边的驾驶员。

　　驾驶员闭着眼睛流泪，没用的东西很快就会被销毁，他马上就要死了，还关心什么坐标？

　　阿瑞斯树袋熊一样挂在厉北辰身上，下颌搭在他肩膀上，刚好跟路西法对视，见状大声喊，“喂，老头，问你的人话呢，目的地坐标在哪来？快点说！”

　　路西法回过神，飞船平稳了这一分钟，他立刻又捡起了自己的骄傲，“你这个态度……”

　　“呸！想死就继续废话，你还有本事问小爷态度！”阿瑞斯呵呵了就，指尖一扬，隔空指着那块大屏幕，“你脸呢？好好看看外边的情况，没有我们，你活不过下一小时！”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目的地坐标呢？”他眯眼冷笑一声，“不说的话，我就就让他把你星舰开到我的地盘去了。”

　　路西法怎么可能背得出坐标？他又不是驾驶员，所以他也只能吼那个瘫倒的人，“目的地坐标，快！”

　　驾驶员一声不吭，死都死了，能拖着路西法陪葬，太值了。

　　想到这一点，他脸上溢出一丝扭曲的笑容，短暂的生命里意外出现了一点快意的情绪，“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不知道，死吧、一起死吧、都死吧！”

　　全基因奴隶确实不好用，因为他们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多余想法，质疑甚至违抗主人……

　　路西法表情阴狠，看向其他驾驶员，“你们呢？谁知道坐标？报上来，以后就不是奴隶了！”

　　阿瑞斯大声“指挥”厉北辰，“我看这老头没什么用了，不用管他，咱们回家去。”一边说一边挑衅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与他对视几秒，忽然冷静下来，怎么能被一个小崽子威胁呢？不可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吧，那就去你的地盘，只要能逃出去，等我修整好，会给你丰厚的回报，”路西法重新娴熟地谈起条件，一转脸看战奴，“这些没用的东西，丢出去吧，不要浪费武器能源。”指尖指点范围，包括全部的驾驶员区。

　　战奴都是半机械混种，听到命令，立刻齐齐举起武器，往几个备用驾驶员那里逼近，还有两个向驾驶中心去拖瘫倒在地上的人。

　　随着他们步步进逼，终于有人率先崩溃，“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地背诵一个长长的星图定位，其中数次结巴说错修正。

　　厉北辰一边听他说一边校准输入，设定完毕才往后一倒，坐在驾驶位上，问路西法，“需要向你的舰队广播吗？”

　　围绕在路西法的星舰前后，还有无数跟着一起逃出来的星舰和运输船，它们应该都是跟着主舰前进的。

　　“要。”路西法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重新挺直脊背，“这位先生，我会记得你在危难中的援手，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不需要，”厉北辰找到频道，开始向舰队广播坐标路线，悄无声息地夹杂了一段发往白云舰，“我只要之前提的三个条件。第三个不够好，我要更好的。”

　　他背后长眼一样，忽然回头，隔着长长地舰桥看了路西法一眼，“我知道你有更好的。”

　　路西法接过侍女递的毛巾缓缓擦手，语气悠然，“联邦法度森严。”

　　“上帝之手存在了这么多年，你说联邦法度森严？”厉北辰回过头，不断调整星舰角度避让垃圾，“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后边大概还可以指着它笑很多年。”

　　阿瑞斯仍旧坐在他身上，看着战奴把驾驶员们拖走，忽然问，“他们去哪里？”

　　“去外边，”路西法盯着厉北辰的后脑勺，“我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家族，用得起你这样的管家。”

　　“是我的管家。”阿瑞斯抱紧厉北辰的脖子，皱了皱眉，“我的人不会永远给你开星舰，你扔了这些，还有吗？”他提高声音，“留下他们！别想抢我的人！”

　　路西法被他天马行空的思路一引，忽然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暗夜一号像个幽灵如影随形，他已经逃得烦了。

　　这两个人留在基地多好，一个能提供惊人的武器，一个能驾驶星舰。

　　给他们联邦身份？呵，做梦吧。

　　于是他笑的更和煦了，“你想太多了，孩子，我已经答应了给你联邦身份，说话算数。只要你也按约给我想要的东西，就会一切顺利，什么意外都不会有。”

　　意思是不按约定你就折腾呗，阿瑞斯翻个白眼，不想理他了，下颌往厉北辰颈窝里一卡，闭目养神。

　　******

　　暗夜一号的舰长室，林咪捧着奶杯窝在长榻上，眼睛眯缝着，几乎睡着了。

　　半人马忠心耿耿地守在旁边，踮起马蹄，试图悄无声息地帮他把亮亮的屏幕关了。

　　就在他成功前一秒，林咪忽然睁大眼睛，微圆的眼睛瞳孔微缩，“左下角，放大！”

　　半人马吓得四蹄互相绊住险些摔倒，前臂忙乱地切换放大，“怎么了？”

　　“他养出厉害的驾驶员了吗？”林咪身体前倾，仔细观察一艘星舰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