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 蒋星凡气得有些血压爆表。

　　本身陆蔷薇和他反应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打包票告诉陆蔷薇：不可能的, 外中的老师绝不可能私下里干这种违规的事情，哪怕张楠再怎么为人不靠谱也不可能。

　　没想到，刚过十分钟，他就被火辣辣打了脸。

　　张楠不仅违规用钱拉拢学生。

　　竟然还直接越过学生，跑到了学生的家里！

　　蒋星凡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张老师，前天开会我们刚刚讨论过分班问题，你当时是怎么承诺呢，都忘了吗？”

　　“主任，听我解释，我，我……”张楠腿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想解释，然而一时半会儿解释不出来。

　　毕竟这可是现场抓住，人证物证俱全，哪怕张楠是个在油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油条, 遇到这种措手不及的事, 也抓瞎了。

　　说到底, 是他小瞧了陆蔷薇, 没想到陆蔷薇居然敢举报。

　　而且还现场举报！

　　蒋星凡又是素来公事公办的性格, 连他几十年的老朋友违规, 都被他铁面无私给开除了。更别提张楠与他素来没有交情，头顶也没有领导罩着。

　　当时张楠就被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结巴着给自己求情：

　　“蒋主任，我也是爱才心切，我真的没什么坏心，就是想把陆蔷薇同学留在我们一班。”

　　“张楠啊张楠,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蒋星凡在电话里唉声叹气。

　　“蒋主任，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罚——”张楠这时也不管什么陆家人了，直接上前，从陆蔷薇手里拿过手机：“什么处罚我都接受，但是求您千万别开除我。”

　　蒋星凡沉默了半秒：“这我不能做主。”

　　他虽然是教导处主任，但涉及到一个老教师的违规，是要上报给整个校领导，让领导们开会共同决定。

　　张楠已经满头大汗了，整个人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一样，与刚进门时，势在必得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蔷薇：“蔷薇，你帮老师说两句话吧，老师真的只是好心，而且看你家庭条件又困难，所以才想出手帮你一把。”

　　陆蔷薇无语地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手机，道：“这事儿我也不能做主，一切看学校处置。”

　　张楠瞬间面如土色。

　　按学校的规矩走，也就是说她不肯为他求情。

　　张楠心知肚明，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如果得到学生谅解就会处罚的轻，若是学生得理不饶人，而学校又为了丑事不外扬，最后的结局只可能是一个：

　　开除。

　　**

　　“蔷薇，老师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老师您说吧。”陆蔷薇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一手翻开随身携带地英语单词速记本，一手拿着手机，继续和蒋星凡说话。

　　蒋星凡的语气有些谨慎：“还是关于你分科的事情。”

　　陆蔷薇翻着单词本的手顿住，杏眼眨了眨。

　　“刚刚听到你说你想选文科？其实，文科也不是不好，但是老师必须跟你说句实话，咱们外中出成绩的一向是理科班，文科班，不是不好，只能说没那么拔尖。像你这样的学生，很优秀，也很有自己的看法，这是好事。但同样的，作为过来人，老师还是想劝劝你三思而后行，分科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可这道选择题却关乎着你未来的大学专业，甚至影响到你以后的人生，你是真的想学文科吗？”

　　……

　　教导处主任蒋星凡，上了年龄所特有的厚重嗓音在电话那头清晰又醒神。

　　不愧是国旗下演讲专业户。

　　但陆蔷薇的心思却不自觉跑了。

　　她的眼前浮起一副画面，那是方才她当众举报张楠后，陆家人的各种表现。

　　陆振江不必说了，他根本不关心什么文科理科，只关心自己的两万块钱。一听张楠说要走了，陆振江急得要跳起来，拦着张楠就是不让人走。

　　同时他还骂骂咧咧地指着陆蔷薇，说：“学什么文科，就学理，给老子把那两万块钱赚回来！”

　　“她爱学什么学什么！你管不住！”

　　瘦弱的马爱玲挡在了她的面前，像母鸡护着自己的雏崽。

　　然而，等陆振江发觉自己两万块彻底没戏后出门喝酒，马爱玲却也担忧地转头看着她，吞吞吐吐说：“蔷薇，我听隔壁婶子说，学文科不好找工作。”

　　二姐陆瑶也跟着蹦过来帮腔：“对对，我同学都说，学文没出息！”

　　“你成绩这么好，去学个计算机，以后一个月赚两万块钱。”

　　“不学计算机也要学个会计吧？会计也挺赚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是争起来了到底是计算机赚钱，还是会计赚钱。陆蔷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垂下眼。

　　这问题若是搁在刚重生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当然是选最赚钱的专业！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她很清楚，钱是不可或缺的，但并不是她所想要的唯一。

　　**

　　车停稳在小区门口。

　　陆蔷薇付了钱，下车冷风拂面，渐渐清醒了过来。

　　轻车熟路走到出租小屋里，房间现在黑漆漆的。她甚少这个点才到家，所以对眼前的环境，竟生出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直到，她看见床头柜上，一抹暗紫色的光幽幽的亮着。

　　是……小黑的眼睛！

　　她与小黑朝夕相处，居然都没发现，小黑的眼睛是紫色的。

　　陆蔷薇惊喜极了，生怕一开灯就会失去那道紫色的光芒似的，脱了鞋，只穿着袜子，快步地跑到床边，捧起了小黑。

　　小黑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冰冰凉凉的鳞片，浑身浚黑的皮肤，今天还有紫色的眼睛。

　　当陆蔷薇捧起它的时候，每一次，她都会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天，阿尔纳斯让她闭上眼睛。再然后，等她睁开眼，她看到了整个宇宙的波澜壮丽。

　　那是无法用语言文字去描绘的美妙感受，可偏偏，陆蔷薇又特别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文字去书写它。

　　也许是在那时，又也许是在更早。

　　陆蔷薇心中萌生的种子愈发明显起来。

　　“阿尔纳斯……”

　　她闭上眼睛，不自觉轻声叫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现在的阿尔纳斯暂时离开了她的身边。

　　可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是阿尔纳斯的话，遇到这个问题，会如何解决。

　　陆蔷薇记得，他好像是说过一句话——

　　“有我在，你什么时候想去读什么专业，都可以。”

　　**

　　学业水平测试结束后的第二周。

　　外中出现了两条大新闻。

　　第一条新闻：本部一班的班主任张楠，违反校规，被学校直接停职观察。

　　张楠虽然每次带出来的班成绩都很高，但名声却着实不好，许多学生甚至有老师，都受过他的气，看不惯他。这次他被处分，可以说是高二年级普天同庆也不为过。

　　小道消息说：张楠被处分，是因为他试图贿赂学生家长。

　　所有人懵了，学生家长有什么好贿赂的，要想升官，那也得贿赂校长不是么？

　　直到后来紧接着，又传来第二个大新闻：

　　本部国际部联考第一名的陆蔷薇，要去上文科班！

　　所有人：？？？

　　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但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才后知后觉，张楠贿赂的学生家长，应该就是陆蔷薇的家长吧？陆蔷薇学习成绩这么好，公认的之后状元苗子。张楠肯定是想把陆蔷薇留在自己班里，所以才走了歪路。

　　啧啧……看看人家，同样都是外中学生，为啥人家就这么优秀呢？

　　但大家也就感慨感慨。

　　感慨完，该忙活自己的也就去忙了。

　　不成想，这则新闻传到了国际部学生的耳朵里。

　　尤其是传到了三班大喇叭，陈非的耳朵里。

　　午餐时间，陈非逮着自己哥们疯狂八卦：“你听说了没呀？小蔷薇妹妹这次要去学文科了，你怎么看？”

　　宁萧然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能怎么看？”

　　他怎么看，有什么影响吗？

　　蔷薇又不可能会因为他的看法，而转回三班。

　　尽管他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情。

　　陈非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挤眉弄眼：“那我再说一个八卦，听说啊，因为每年选文科的人太少了，所以国际部和本部的文科生，会合并。”

　　宁萧然：“……”

　　“她不过来，那你选个文科过去陪她呗，那个烦人的阿尔纳斯也走了，这不正是好时机？”

　　**

　　宁萧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学文。

　　在他的计划里，要么他是学理科，参加高考，或者是直接走竞赛路线；要么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国外上个好大学。

　　爸爸前天还问他，要是安排他去国外，他喜欢什么专业。

　　宁萧然其实很清楚家里肯定是想他学商科，他自己其实也是无所谓的，毕竟宁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不管学什么专业，毕业以后都是要继承家业。

　　倒不如直接学商科，进公司的时候更方便。

　　可如果他现在选文科的话，就可以跟陆蔷薇重新在一个班了。

　　宁萧然考虑了一个下午。

　　最后，他选择敲开了班主任老师办公室的大门。

　　“老师，之前的分科志愿，我还能改吗？”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危！速回！媳妇要被别人惦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