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 练如柠跟凯莉通讯结束后，她果然被官方找去问话了，不过对方也只是例行询问, 毕竟谁都知道她曾经被凯莉绑架过，这次又主动向官方交待凯莉联络自己的事情。

　　“我觉得她可能对你感兴趣，日后定然还会再联系你的, 到时候……”

　　练如柠明白对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如果她还会联系我，那我会尽快通知你们的。”

　　她出了问询室, 便看见郝笺倚靠在墙边, 翘着双臂，显得很是平静，然而那偶尔扁着的嘴唇却昭示了她不悦的心情。

　　“你不是要去忙吗？怎么又回来了？”练如柠问。

　　“听说有人想撬我的墙角, 所以我得回来修补一下墙面。”

　　练如柠哼了哼：“对我就这么不放心？”

　　“这可不是放不放心你的事情，而是，这醋都到了嘴边了，不得不吃。”

　　练如柠捏了一下郝笺的耳朵，说：“多吃点，听说吃醋能长寿。”

　　“你是搞科研的, 怎么能说这种一点都不科学的话呢！”

　　练如柠忍不住笑了, 明明郝笺也没说什么笑话, 可她却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她环住郝笺的胳膊，跟她一边讨论晚上吃什么，一边离开了这里。

　　……

　　护卫队按照凯莉提供的线索去到塔克所在的监狱时却扑了个空, 那里没有塔克及沈扶等人的身影，他们倒是在一个仓库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而从他们身上的遗物来辨别，极有可能是失踪的那些使徒！

　　这也印证了这些使徒极有可能是被塔克所杀的推测，而别人不清楚，“特别反应组”却是掌握着相关的信息的，如果证实他们是被塔克所杀，那么说明使徒杀使徒会比杀普通人更能获取巨大的利益。

　　因这件事，文尚郜组织了情报组对各个使徒展开了调查，而毫无例外地，那些等级低的使徒根本就不知道杀使徒可以获得的好处。

　　至于那些高等级的使徒，他们若是有意隐瞒，别人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只需观察就足够了。哪怕他们知道这件事，可只要心里没有邪念，就不会对同伴下手。

　　文尚郜将这些事上报那几位大人物后，也没打算公布出去，毕竟公告天下后虽然能够引起使徒的警醒，避免被同类所杀，但却同样会让那些原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使徒会产生邪念，从而叛出使徒协会，为祸一方。

　　在法医团队确认那些腐烂的尸体就是丁顾年等人后，文尚郜基本上也能肯定，他们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文尚郜将文件装回文件袋后，重重地倚靠在椅背上，本来就皱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觉得自己仿佛离真相很近，然而又始终隔着一层迷雾。

　　早在之前，那几位大人物为了如何安置使徒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毕竟正常的思维是一方面采取□□的手段安抚使徒、与他们达成协议，另一方面也不应该放弃继续调查使徒的来历。

　　可是那几位大人物最后的决定都脱离了这种正常的思维模式，所以他才决定脱离那几位大人物的命令，自己行动。

　　如果说他们都是在一个框架之内活动，那他就必须要跳出那个框架。

　　他以为很难办到，毕竟仿佛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即使是“特别反应组”在按照他的命令而行动，可结果却总有些不如人意。

　　好在，他早期发掘的一个苗子终究还是长成了大树，然后开始开出美丽的花，他相信这棵树，终有一天也会结出他所希望看见的果来。

　　本来他在发掘郝笺的时候，只将她当成了一个很聪明敏锐的人，可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身份那么久。久到他们共事将近一年，他才从郝笺故意露出的破绽中产生怀疑。

　　怀疑的种子埋下，他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亲自去搜集郝笺的相关资料，同时又不断地试探郝笺……

　　虽然他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过这没关系，郝笺是一枚很优秀的棋子。既然她故意露出破绽，那必定是因为他值得信赖，或者她也同样在利用他。

　　他想知道使徒之间互相残杀会有什么利益，只可惜郝笺这人手里不沾活人的性命，所以大概率不会知道。他也不可能为了做实验而将无辜的使徒牵扯进来，这就有违他的原则了。

　　在他找郝笺谈话之前，他决定先去找练如柠。

　　……

　　文委员长要到科学中心听取科研工作的报告的通告下达后，科学中心乃至大学城这座岛都忙碌了起来，也好在现在不兴弄一堆人夹道欢迎那一套，否则这儿哪里找的出那么多人来？

　　不过文尚郜到的时候，大学城岛的避难者管理办、科学中心相关领导以及旁边的军工厂的长官等都出现了，因为按照行程，文尚郜还会到军工厂视察。

　　从前的委员长一出行就会有数十人跟在身后的情况不复存在，如今也只跟了十几个人，其中七成人员还都是文尚郜的护卫。

　　大家都知道文委员长不苟言笑，所以跟在他的身边介绍避难处的情况时也十分严肃。

　　文尚郜多数时候都是在听别人说的话，偶尔问些问题，等走了半个小时，他就说：“去科学中心看看。”

　　一行人又走到了科学中心，文尚郜先去一些清要的实验部门视察，听取科研人员的研究进度报告后，才往比较重要的实验室走去。

　　他走到水质研究室的时候，没有进到实验室里面，只在外边的办公区域通过监视器看了一下实验室里面的情况。

　　“我记得研究出Q病毒对水质的影响的是你们这个研究室？”文尚郜问。

　　这边的院士立马道：“对，是我们的乐颜研究员，她现在正在里面忙……”

　　年过半百的院士看起来有些紧张和尴尬，无他，乐颜对于领导视察什么的压根就不在意，她不会因为某人的到来而停下手里头的工作出去在大领导的面前混个脸熟。

　　文尚郜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文尚郜又问了相关领域的事情，虽然院士能答得上来，可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乐颜负责的，只有她才能更加详细地汇报这些事情。他偷偷抹了一把汗，让人将乐颜给提溜了出来。

　　乐颜正在写报告，被人打断之后十分不满，然而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还不出去，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文尚郜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最后问乐颜：“现在我们在海上建了一个研究中心，一来会更加安全，二来也能方便科研人员提取样本回来研究，不过那里刚建成，还差人手，不知道这位女同志有没有兴趣去那边？”

　　乐颜无所谓地说：“接受组织的安排。”

　　乐颜对此确实有些无所谓，毕竟她在这里的研究已经到了瓶颈，这不利于她继续研究下去而获得经验升级。如果换了一个地方，或许会有更多的研究方向。

　　文尚郜笑了笑，倒没说要立刻将她调去那里。

　　离开这里后，他便往练青苗所在的地质环境研究室那边去了，他之所以在别的研究室花那么多时间，也是为了待会儿见练如柠的时候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练如柠老早就接到了通知说文委员长要过来指导工作，她寻思着那不是郝笺的顶头上司么？虽然他们之前有联络，可在这么公开的场合却是第一次。而且她觉得为了她跟郝笺能继续低调下去，还是当作不认识文尚郜为好。

　　正琢磨着，沈该就紧张又兴奋地喊她：“师妹，来了来了！”

　　文尚郜在门口停下，看了她一眼，旋即觉得这个研究室似乎比隔壁的水质研究室还要寂寥。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练青苗才是这个研究室的负责人。

　　“咳咳，练同志他的实验在最重要的关头，所以委派了他的学生以及这个研究室的副研究员小练同志负责向委员长同志汇报科研进度。”

　　文尚郜颔首：“没关系，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了解。”

　　众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文尚郜刚才走走停停也站了很久，现在累了，想坐下来了也可以理解。

　　“听说各地的作物长得都不错，这都是你们的功劳。”

　　“委员长同志过奖了，这都是大家努力研究、攻克难题的成果！”沈该说着官话。

　　文尚郜露出了笑容来，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到科学中心的作物实验种植区视察，同时找个理由将众人分去别的区域，而他只需要练如柠给他解说就行。

　　这会儿练如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她想不到对方找上自己的目的，或许跟凯莉相关？

　　“我有一些难题需要寻求答案，而这些答案，郝笺或许不知道，而你或许知道。”

　　练如柠暗暗吃惊，心里有些担心他这是怀疑郝笺的身份了，不过面上不显：“委员长觉得我知道什么？”

　　“我们没能抓到塔克，同时也没抓到凯莉，但是找到了失踪的丁顾年等人的尸体。”文尚郜看着面前大片的实验田，眼神深沉，“凯莉联系你，还说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塔克十分清楚，但是我认为，跟凯莉相处过三日的你，想必也清楚。”

　　练如柠的心跳加速，她紧张了起来：“委员长在说什么？我不太清楚。”

　　“你不用撒谎，因为据我所知，凯莉这女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对女人怀有杀意……当然，除非同为女人的人想对她图谋不轨。所以在她挟持了你，使她得以脱身后，她大概率会放了你，可你却跟她待了三日才被解救出来，加上她主动联系你，我认为你当时有机会离开，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练如柠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在文尚郜面前还是嫩了点。

　　也对，能爬上这样的高位的人的心，怎么可能不诡计多端、心思深沉？！况且她看新闻时得知文尚郜是搞侦察出身的，观察力本就比常人出色。

　　“委员长想知道什么？”

　　文尚郜勾了勾嘴角：“你对使徒之间的互相残杀知道多少？你对使徒，又了解多少？”

　　练如柠心里百转千回，她一方面要琢磨文尚郜是否想通过她来打听郝笺的身份，另一方面又思忖让文尚郜知晓这些事情后能获得怎样的效果。

　　一番权衡，她才谨慎地回答：“我所了解的，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不值得当真。”

　　“你尽管说，我有自己的思量。”

　　练如柠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推导出来的结果，换了文尚郜，他了解后，还能做到这么平静吗？

　　“这个世界因使徒而存在，而我们都是NPC，一切都只是为了使徒的升级而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