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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清白

肉肉喵 14545字 2022-11-23

  我们在讨论玛伦利加(特别是经济与治安)时,常在“城区”与“城郊”之间划出明确的界限,而渔村的定位就显得十分暧昧。

  村子离码头很近,每日的渔获大多会直接送到海港区的渔业市场,但以打渔晒盐为生的村民们与玛伦利加的关系似乎就到此为止了。他们收入不定,生活拮据,恐怕和城内最贫困的人群同处一个水平。鉴于家中没有像样的财产,就算夜不闭户也未必会有什么损失。

  因此,比起榨不出油水的渔村,玛伦利加的税务官们更喜欢到城郊的农庄转悠,城市守卫也常常忽视这片区域。

  ——银湾塔杂记·玛伦利加的治安状况

  越过玛伦利加留有侧门的南城墙,沿着海岸线朝滨海山崖的方向走,在村庄边缘旧教堂的西南方,距最近的人家约有二三里地的山坡底下,有一处废弃的谷仓。

  主人从庄园搬到城里之后,这座谷仓已经空了十几年,空荡荡的木架间结满蛛网,强风穿过破损的木窗,发出诡异的长啸。就连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都极少到这玩耍——虽然多是因为长辈们添油加醋的恐吓,让他们误以为这里是无光者的巢穴。

  近几日,趁着村民们忙于劳作、无暇顾及与己无关的杂事,这座阴森恐怖的谷仓竟成了一群人的临时住所。草草清扫过的地面横七竖八地排着简单的铺盖,墙角堆有几个装着食物的木箱,以及两桶本地少见的烈酒。

  楚德知道库尔曼人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为拉拢这批性情剽悍的猛兽,他也稍微花了点心思。

  他们在吃的方面并不挑剔,只要分量足就不会抱怨,还对本地人嗜甜的口味感到新奇,但温和到孱弱的银湾蜜酒决计入不了他们的口。

  这批库尔曼人本是北方买家派来押运粮草的。因为通身尽是与玛伦利加格格不入的做派,他们在此活动多有不便,莫吉斯总督和楚德便把他们安排到了附近的其他城市,原打算等物资筹集齐备,再让这些库尔曼人入港上船。

  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灾变引发的寒潮,后是总督被杀,玛伦利加与北方参战国藏在牌桌下的秘密交易面临搁浅的风险。

  为了尽早排除隐患、度过险滩,楚德给这些好斗分子安排了一次性的“副业”。只是码头上的伏击并不那么顺利,带来的十五个库尔曼人折进去六个。

  一名库尔曼战士嚼着烤得焦香的羊肉,操一口生硬的外语向楚德抱怨:“你骗来的三个人,一个都没死成。”

  对于同伴的死亡,他们自然耿耿于怀,但似乎并非十分在意——他们早就习惯了目睹死亡,在北方前线更是过一日算一日,被派到南方随船押运物资已算是享受。不过,在库尔曼人眼中,不能痛快厮杀的日子恐怕比死还难捱。

  楚德不打算深入了解库尔曼人的心路历程。他对谁都留着一手,时刻注意保持距离,更别提和临时“借”来的帮凶交心了。

  头脑简单,性情冲动,一群会说话的武器——这就是楚德对库尔曼人的真实想法。与其和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楚德宁可去向看不起自己的贵族献媚。

  此刻,“武器”们正聚着堆席地而坐,擎着肉与酒杯大吃大喝。好在旧谷仓与渔村的其他房屋有一段距离,他们的喧哗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

  其中一个库尔曼人继续和楚德说话:“我还是没搞懂你想干什么。反正货物很快就能备好,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交差,是吧?”

  在这群靠杀戮为生的草原战士当中,他资历最长,算得上这支小队伍的头领,这几日也一直是他和楚德商量正事。

  楚德倚着墙,刻意站在离纵情酒食的库尔曼人最远的地方:“是的,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一个月内会让你们带着粮草回去。只是不能在玛伦利加逗留,得从另一个港口离开。车马已经停在了你们来时的位置,记得天亮前就走,免得被人发现。”

  虽语气没有起伏,表情纹丝不动,楚德的内心却几乎是雀跃的。

  路易斯当着他的面,将那些足以指控他的陈年罪证付之一炬,还把一个致命的弱点暴露在自己面前。虽没能直接结果路易斯的性命,楚德还是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一想到这,他险些笑出了声。但一个优秀的赏金猎人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更何况是协会的现任会长,楚德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好像面具之下还有一层面具,这副躯壳之中还装着另一个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袋钱,递给库尔曼人的头领。

  后者疑惑地抬起头:“你不是给过了吗?”

  “这算是追加的一点辛苦费。”

  头领耸了耸肩膀,只觉眼前这人无趣得很。要不是楚德给了足够丰厚的酬劳,他们这群库尔曼人才不会替玛伦利加总督的联络人效力。

  但既然是替人办事,还从楚德那里拿了不少好处,现在又是难得的可以开怀畅饮的场合,就连城府极深的楚德也都显得十分顺眼。

  于是,他往楚德手中硬塞了一杯烈酒,同时抓过楚德的手臂,依旧是那副直率豪爽的模样,试图把这位神秘主顾拉来同饮:“你带来的,不喝吗?”

  头领的嗓门很大,那群库尔曼人马上转过头,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楚德,能让人一眼辨识出身地的凶悍面庞上神态各异。

  楚德飞快地皱了下眉,抬手一饮而尽,又把空酒杯递还给劝酒的头领,不动声色地移开对方搁在自己臂上的手:“我喝完了。码头的事还需要我去善后,各位继续。”

  如果这些库尔曼人突然开了窍,想让楚德证明酒里没有投毒,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狠归心狠,就算真要杀人灭口,楚德也没打算对这群异国佣兵下手,不然和北方谈好的战时物资生意就要泡汤了。

  楚德走出谷仓,两道等候许久的黑影马上迎了上来,正是他分别遣去飞狮公馆和军营诱人上钩的“信使”。二人都背着行囊,说是怕守卫知道他们的长相,会连夜沿户搜查,干脆提前离开玛伦利加。

  三人没有点火把,将就着稀薄的月色,沿偏僻的小路向渔村南边旷野上的大道走去。

  尚未走出渔村的边界,两名“信使”对视一眼,满脸堆笑着说道:“楚德大人,多谢您看得起我们两兄弟,让我们办这么重要的事,还给了路上的盘缠,实在是感激不尽。但仔细一想,我们在玛伦利加落脚还不到半年,现在又要到外地安家,一路奔波实在不易,您看……”

  虽已经给过钱,楚德不介意再付一次封口费。他停下脚步,又从钱包里掏出几枚金币:“我不会亏待你们兄弟。”

  金币安静地躺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足以令人心潮澎湃,也可能助长让人铤而走险的贪婪。

  兄弟中的哥哥把金币揣好,眼珠一转,嘴角咧得更开了:“就是不知我们走的够不够快。要是被守卫追上,咳咳……说实话,我恐怕连半套刑都扛不住,没等狱卒拿起皮鞭,知道的不知道的就都全招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楚德的脸色,但夜色太深,只能勉强看见一点轮廓。

  ——想要挟我?要是不给足好处,就去向将军告密?

  楚德立刻起了杀心,只是面上依旧从容镇定,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冲说话的人微微一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你尽可以放心。和那些库尔曼人的待遇相同,我给你们备好了马匹,鞍袋里另外放了些钱,够你们吃用小半年。难得相识一场,我就再送你们一段。”

  楚德的语气分外真诚,甚至有种与他本性不符的温和善良,仿佛挂在腰间的长剑和匕首都只是无害的装饰品。

  用不着等到天亮,他就会让这两兄弟抱着秘密从世界上消失。

  和年轻力壮的艾德里安相比,吕西安将军受的伤要严重得多。艾德里安带着贵重的慰问品,代表飞狮公馆前去探望时,他还躺在床榻上,大半个脑袋藏在绷带底下,以至于说话都不太顺畅。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肃立一旁的军士忧心忡忡,将军本人倒是看得很开。没等艾德里安开口,反倒先问他身体是否抱恙,飞狮公馆的人员伤亡如何。

  发动这次袭击的不是托雷索家族,且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但艾德里安还是礼节性地向吕西安将军道歉。他为将军所受的伤感到愧疚,哪怕这些伤并不是他造成的。

  虽正以近半百的年纪遭受烧伤和箭伤的折磨,吕西安依旧表现出令人钦佩的豁达与正直。不需要对方自证清白,将军本人也并未将这起事件归咎于艾德里安与飞狮公馆,这令艾德里安对他的敬重又深了几分。

  吕西安说:“我的手下已经找到了那几艘轻帆船的船主。据船主所说,那些空船近一个月都在码头修整,和总督府或飞狮公馆没有关系。他家底清白,也不曾与可疑人物交往,看来对此事毫不知情。”

  ——至于船舶被烧毁的损失,就不知该向谁索赔了。

  艾德里安也真诚地表明立场:“虽能力有限,我们愿意与您一同调查真相。”

  除却火船和栈道上库尔曼人的尸体,分别来找他们的“信使”成了最重要的线索。艾德里安说,他已经找来画师,根据自己的记忆描绘出了那位信使的形象,而将军这边也恰巧采取了相同的行动。

  “我刚和手下店铺的老板们打过招呼,让他们记住这两张脸,好从客人那里打听点消息,同时多留意是否有库尔曼人在城中逗留。一旦发现此二人的行踪,他们会告诉我的。希望这能帮到您。”艾德里安说。

  吕西安赞许地点点头,心想这样行事严谨靠谱的年轻人如果能为自己工作,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

  一直以来,由于城防与商业两不相扰,守备军与飞狮公馆关系很浅,吕西安和托雷索家族更没有私交。在此关键时刻,飞狮公馆的临时代理人没有急着撇清自己,反而主动与多灾多难的代理总督站到一起,吕西安着实有些感动。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能不能继续当“代理总督”也不好说了。

  吕西安发出一声近似苦笑的叹息,无奈地说:“虽然士兵们还在追查这两起案件,但眼下我没法再去兼顾总督府的事务,玛伦利加的管理权还是得还给市政厅,由他们商量着办。效率肯定会低不少,生意上的事我大概说不上话,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话正好启发了艾德里安——难道这正是凶手袭击吕西安将军的目的所在?

  这一推论令艾德里安感到毛骨悚然。他进一步思考:那袭击者又因何将飞狮公馆牵扯进来,难道只是为了栽赃给托雷索家族吗?

  袭击的方式不难理解:吕西安将军一直待在戒备森严的军营,只能找个理由将他连夜诈到海港区的角落。那里处在守卫的活动范围之外,一到夜里就黑成一片,狭长的栈道也很容易被切断。

  然而,如果暗算将军算是大胆的行径,对艾德里安下手就有些多余了。

  艾德里安又想起那些库尔曼人。玛伦利加共和国与远在北方的游牧部族素无瓜葛,他很难想象这些人究竟受到谁的雇佣,主谋是否正潜伏于这座城市。若是最糟糕的情形,筹划这一切的人说不定还是市政厅会议的常客。

  “……科马克大师跟我说过,他在船上只看到了这群库尔曼人。”

  吕西安的眉毛虽被烧掉大半,光是看绷带下面部肌肉的耸动,也足以发现他表情的变化:“路易斯·科马克?哦,说到这位优秀的赏金猎人,我还得感谢他呢。他救下我和我的侍卫,一句话不说就往火里跑,当时真是吓了一跳。”

  从吕西安将军那里听到有关路易斯的描述,艾德里安不由得微笑起来。

  吕西安又说:“我现在行动不便,只能委托手下给科马克大师送份谢礼,改日再登门感谢,但他好像不在家。”

  “离开前他跟我讲了,”艾德里安无意识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对某个问题感到心里不踏实的时候,他就会做这样的小动作。“说是临时接到委托,过几日就回来。”

  吕西安略感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

  艾德里安稍加思索,准备再旁敲侧击地打听些事情,言语间颇有些试探的意味:“这些天,您是否发现总督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有谁……想借灾变时期的乱局谋利?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六七年前那样,顶着禁令偷偷把奴隶船开进港口,以谋取不义之财。”

  他说的很隐晦,吕西安还是察觉出了几分言外之意。

  总督府掏空玛伦利加、与北方进行物资交易的行为若传扬出去,势必引发更大的混乱,以致民心不安,而这不是吕西安想要看到的结果。

  因此,即便飞狮公馆可以视作盟友,吕西安的回答依旧有所保留:“不,目前还没有头绪。”

  作者有话要说:  Bittersweet - Inon Zur

  如果楚德没有离开,而是留下和库尔曼工具人一起喝酒,有概率变成隔壁海棠式展开(我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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