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期, 小胥给每个人发的消息跟以往不同。

　　以往问的是以后想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这次问的是，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期待。

　　余意想了很久，回给他一行字。

　　—身边的人都能幸福。

　　是的，这是余意的期待。

　　暑假一放，胡姨带着胖球离开了皮桃街。

　　长达两个多月的争吵，似乎没有达成和解，胡姨坚信眼见为实，胖球一考完试，结婚证办下来了, 火车票也办好了。

　　离开的那天是下午，正好碰上余意从小润发回来, 他看着胡姨怀里的胖球, 脸上的闷闷不乐, 是他这几年见过胖球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胖球算是孩子里的开心果, 整天就见他乐呵呵地打转, 似乎因为这场婚姻，这孩子消极了很多。

　　胡姨拖着一个行李箱，走路很快，余意跟他们擦肩而过, 带起了一阵风, 在炎热的夏天里, 这一缕风都是热的。

　　他回到家里, 掏出钥匙开门, 家里没有一个人。

　　几天前，辛欣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外省。

　　那边天气没有这边热，辛欣打算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去那避暑，来寻求余意的意见。

　　余意没有答应，他不想离开这里，原因有很多。

　　其中一个，他怕赵酒回来了，找不到他。

　　余光钟前两天得知了辛欣离开的消息，立马就给余意发消息，说要去看他，余意犹豫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余意觉得很清静，那种宁静感，是他自余光钟离开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白天的时候，他背单词，做题，看书，晚上，赵酒会跟他视频，教他说口语。

　　他见到了传闻中赵酒妈妈的前男友，是一个很典型的美国人，浓眉大眼，虽然年级有些大了，但是从脸部轮廓依然可以看见年轻时候的英俊。

　　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只不过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留不住赵酒的妈妈的心。

　　男人带赵酒去纽约转了转，赵酒跟他玩得很开心，发了几张合照给余意，余意把赵酒那部分单独截下来，保存到手机里。

　　赵酒妈妈的葬礼是在那边办的，赵酒没赶上，跟着男人去了一趟墓地。之后，男人带着他去他妈妈住过的地方看了看，赵酒都把照片传给余意了。

　　其中有一张他妈妈的照片，余意看了一眼，发觉赵酒说的话果然没错。

　　他妈妈是个大美人，赵酒眉眼间的神态跟她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勾着魂似的好看。

　　余意爱极了他那双眼睛，每回跟他对视，都是一种享受——

　　对方眼神里带着的笑意，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余意进了房间，把衣服脱了，进卫生间洗澡。

　　天气实在是太热，只要一出门就是一身的汗，余意恨不得在整天就泡在卫生间里了。

　　洗到一半，听到外边手里传来铃声，是赵酒打来的电话。

　　他给赵酒设置了不一样的铃声，他只要一打电话过来，余意就能听出来。

　　余意也顾不上冲澡，草草穿了衣服就出门，赵酒正在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这会儿已经打到了第三个。

　　“喂。”余意蹲在床边，接通了。

　　“干嘛呢？”赵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说话的时候，尾音又带着点笑意。

　　“刚洗澡。”余意把房间里的灯打开，问，“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赵酒笑了，“是不是想我了？听你那小可怜的语气。”

　　“……是啊。”余意没有避讳，很直白地表达心里的想法，“每天都在想。”

　　“操。”赵酒停顿了好几秒，才终于发出声音，“你猜我在哪里。”

　　“酒店？”余意问。

　　“是。”赵酒声音有些低，“再具体一点，我就躺在床上。”

　　“……”余意察觉到这人的情绪，问，“现在，要脱裤子了？”

　　“用不着。”赵酒说话挺自然，“就穿着睡裤，手能伸进去。”

　　下一秒，余意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很快，对方接通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白色的枕头。

　　“开始了？”余意以揶揄的语气问。

　　“没呢。”赵酒伸出右手朝着屏幕挥了挥以示清白，“主要是，昨晚梦到你了，醒过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梦到什么了？”余意问他。

　　赵酒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朝他笑：“不穿衣服的那种。”

　　“……”余意了然，“不下去换内裤？”

　　“换了。”赵酒还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习惯了。”

　　“习惯什么？”余意愣了一下。

　　“梦见你啊。”赵酒坐了起来，摆好手机继续说，“来了这里之后几乎每天都能梦见你。”

　　“……啊。”余意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太想你了。”赵酒轻轻地叹了口气，“昨天在路上看见卖鱼的，我他妈都能想到你。”

　　余意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我后天晚上到，来接我么。”赵酒问。

　　“嗯。”余意躺上了床，把手机放在旁边，“上飞机了告诉我一声。”

　　“好。”赵酒笑，“我给你带了个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余意不知道他给的礼物是什么，只知道，这人估计是一个星期都没有把QQ打开，这几天余意没敢跟他提成绩的事，赵酒也没意识到。

　　直到回来了，余意在机场外接到了赵酒，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看到成绩没有。

　　“成绩？”赵酒像是忽然想起来这事，“考得怎么样？”

　　“差28分。”余意顿了顿，偏头去看他的表情。

　　“果然吗。”赵酒牵住他的手，“我就知道，我们意意真的很聪明。”

　　“不在一个班了怎么办。”余意问他。

　　赵酒低着头没说话。

　　“可能……也不在一个宿舍。”余意轻声说。

　　“没事。”赵酒抬头朝他轻轻笑了笑，“我看得到你就行了。”

　　余意没再说话。

　　赵酒去的时候行李箱大半都是空的，回来的时候，行李箱很重。

　　出了机场，赵酒先找了个地方把行李箱开了，把一个小袋子递给余意。

　　“什么？”余意看了一眼，上边一排的英文，是祝你好运。

　　“礼物。”赵酒帮他打开，“你看看喜不喜欢。”

　　袋子里边是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边一根红绳，吊着个金镶玉，形状是条锦鲤。

　　“去唐人街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卖家还跟我说这是开过光的，还可以许愿。”赵酒说，“虽然我不太信，但是我还是许了。”

　　“许了什么？”余意问他。

　　“不告诉你。”赵酒帮他戴上，“人家都说许的愿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余意感觉到他指尖轻轻地划过他的颈侧，有些痒。

　　“是不是很贵？”余意偏头轻轻地蹭了下他的手腕。

　　“男朋友。”赵酒给他戴上，手还不舍得离开，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后颈，说，“哥哥这还是养得起你的。”

　　“滚。”余意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

　　赵酒笑了一下，重新拉上行李箱。

　　赵酒时差没有倒过来，余意陪他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赵酒根本不困。

　　这个点赵麒和赵玉都睡了，赵酒说是不想吵醒他们，要跟余意回家。

　　家里没人，两人洗过澡后，余意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赵酒，觉得空调的温度可能有些高了。

　　这人全身就穿了条内裤出来，身上的水也没擦干，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滴了下来，划过锁骨，胸膛，腹肌，然后隐入内裤的边缘。

　　“过来。”余意朝他勾勾手。

　　“我成功了吗？”赵酒一边朝他走，一边很得意地朝他笑。

　　“成功了。”余意一把拽过他的手腕，仰头亲上他的唇。

　　一周多没见，这人下巴上长出了一些小胡渣，刺得余意有些痒，他伸手覆住他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交缠的感觉非常舒服，余意几乎有些沉迷，不自禁地从唇边溢出一小声微弱的呻.吟。

　　赵酒动作忽然粗鲁起来，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半晌，赵酒单膝跪在床边，慢慢往下压，直到两人同时倒在床上，他微微撑起上半身，勾着他的衣领，笑着问他：“自己来还是我来？”

　　“随你。”余意眯着眼睛看他，“别乱咬。”

　　“我尽量。”赵酒笑，“看你怎么表现。”

　　…

　　余意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扔给坐在床头的赵酒。

　　“我刚刚才看见小胥给我发的消息。”赵酒退出聊天框，偏头跟他脑袋靠了靠，“问我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你怎么回？”余意问。

　　“我说，希望我喜欢的人都能开心。”赵酒在旁边开了一瓶冰水，“其实有点空，但是这是真心话。”

　　“我跟你差不多。”余意刚要上床，手机忽然响了。

　　“这么晚，谁打电话？”赵酒偏头看过来，看见的是余光钟的名字。

　　“爸爸？”赵酒跟他对视了一眼，眼里有疑惑。

　　“喂？”余意开了免提。

　　“你现在应该在家吧？”余光钟的声音里带着愉悦，“我已经到楼下了。”

　　余意下意识看向赵酒，两人都呆呆地看着对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给我开下门吧，我没钥匙。”余光钟那边已经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余意随便应了几句，赵酒动作有些僵硬：“那什么，这他妈是要见家长？”

　　“见家长你他妈慌什么？”余意看他眼神都有些飘，把他拉起来，“把衣服穿好。”

　　“啊，哦。”两人互助过后，赵酒干脆就没穿上衣，他有些慌乱地把衣服套上，然后站在床边，乖乖地看着余意。

　　“不是捉奸。”余意有些想笑地看着他，“别紧张。”

　　“嗯。”赵酒想了想，又有些难言，“但是你脖子上……吻痕还在。”

　　余意顿了顿，这才想起来，刚刚这人就跟疯了一样，在自己身上乱啃。

　　“怎么办？”赵酒也有些后悔了，“我刚刚就…一下没忍住。”

　　“闭嘴。”余意转身去开门。

　　赵酒想阻止他，但是余意已经出了房门，他只好赶紧跟上，一到客厅，发现门已经开了。

　　门外露出一个脑袋来，头发剃得很短，戴着一个口罩，见了余意，把口罩拉到下巴下，朝他们露出一个笑来。

　　脸上多了些皱纹，才半年不见，却老了很多。

　　“叔叔好。”赵酒在后边打招呼。

　　“你好你好。”余光钟有些受宠若惊，问余意，“你同学吗？”

　　说完，他的目光注意到了余意脖子上可以的红痕。

　　他不傻，看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什么。

　　“不是同学。”余意也没有掩饰，回头看了一眼赵酒，语气很坚定，“他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