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刚上晚自习的时候停了电, 天爷摸着黑板在讲桌上坐下了，一边跟小胥打电话一边安抚大家：“别着急啊别着急，怎么平时看你们学习没有这么积极？一停电都要开始认真读书了。”

　　“老师，有人怕黑。”刘恪从后边吼了一声。

　　“谁怕黑啊？”天爷把手电筒打开，“我这有光, 来我这里。”

　　一群人涌上了讲台。

　　余意注意到赵酒悄咪咪的动作, 偏头问他：“干什么？”

　　“给你呀。”赵酒推过去了，摸起一个苹果继续啃,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我不吃。”余意开了手电筒, “拿过去。”

　　赵酒继续低头看小说，装作没听到。

　　天爷跟小胥沟通了一会儿, 小胥决定去买几只蜡烛过来, 让大家继续学习。

　　“不要这样吧……”郑任很悲伤，“好不容易有点过节的气氛了。”

　　“又不是万圣节，你要什么吓人的气氛。”岳郁在旁边逼逼了一句。

　　余意拿赵酒没办法, 摸出手机来，刚好看见熊初墨给他发过来一条消息。

　　—兄弟，林未明这小子可以啊，现在跟校花在校外一条街上约会呢。

　　林未明在那次打过架之后来上课的次数少得可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休学的时候，他忽然出现了, 上了半节课, 又走了。

　　反反复复几次, 注意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余意上课连老师都不怎么注意, 更别提别人了。

　　—怎么？

　　—不是说他躲着那些人，连学都不敢上吗。现在还有心情跟女朋友逛街啊。

　　余意很想当面问问，自己也跟女朋友逛街在外的人，是谁给他的勇气看不起别人的。

　　余意收起手机，小胥正好从后门进来，手里一大把的蜡烛。

　　“来这里领蜡烛了！”小胥在后边喊了一声，没人动。

　　“没人要吗？”小胥又喊了一声。

　　“大家不要出声，让他一个人尴尬。”郑任小声地说。

　　“就你有梗。”岳郁坏笑一声。

　　班长带头过来领蜡烛，点燃了，立在桌上。

　　赵酒怕黑，桌上也立了一支，立完了把书包一背就要溜走。

　　“今晚会有圣诞老人来。”走之前，赵酒给余意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余意看着赵酒桌上的蜡烛慢慢燃烧，看了几秒，这才注意到赵酒桌上的苹果全部被他装进书包里带走了。

　　只剩下自己桌上的那一堆，被烛光反射得发亮。

　　余意拿起最上边自己亲手放上去的那个，擦了擦，啃了一口——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第二天早上，余意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边多了一只红色的袜子。

　　那袜子鼓鼓的，看起来里边装了什么东西。

　　他撑起身一看，发现赵酒正坐在底下啃着苹果看手机，这人头上戴着一个很大的红色圣诞帽，上边还挺精致地配了俩鹿角。

　　赵酒见他起来了，朝他打招呼：“早上好。”

　　他拿起那只袜子一看，里边装的满满的大白兔奶糖。

　　“你放的？”余意问他。

　　“不是我放的。”赵酒朝他笑，“是圣诞老人放的。”

　　“……”余意看着他，“这能吃？”

　　“能啊。”闻言赵酒一定要给他示范一下，他走到他床边，伸手捞过那只袜子，掏了一个奶糖出来，剥了糖纸放嘴里啃。

　　余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这人帽沿下露出的一双眼睛正看着他，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很像熊初墨之前养的一只仓鼠。

　　很可爱了。

　　“圣诞老人昨晚来过了，他叫我转告你，他祝你圣诞节快乐。”赵酒朝他笑。

　　“谢谢了。”余意掀开被子要下去。

　　“你不想知道圣诞老人还跟我说了什么吗？”赵酒让开一个位置，看着他爬下来。

　　“什么？”余意偏头看他。

　　“他说，他要给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朋友一个惊喜，就放在他的上衣口袋里。”赵酒朝他眨眨眼。

　　余意：“……”

　　余意终于发现他有多自恋，他经过赵酒身边时，看向他：“有什么？”

　　“你摸摸就知道了。”赵酒朝他露出一个乖乖的笑来。

　　余意跟他对视几秒钟，慢慢地伸手摸赵酒的口袋。

　　“……你干嘛呢。”赵酒往旁边一撤，“让你摸你的，你摸我的干嘛？”

　　“最可爱的小朋友。”余意看向他，“不是你自己？”

　　“……”赵酒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酒。”

　　他一脸悲怆地挪回了自己的床位，坐在上边继续啃苹果，声音更大了，很像一只充满了活力的小仓鼠。

　　余意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来一个手掌心大小的挂坠，挂的是一个很精致的小人，穿着一身红色的圣诞服。小人的手感很不错，背面还写着余意两个字。

　　“这是什么？”余意问他。

　　“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送给你的圣诞礼物。”赵酒说。

　　“啊。”余意收回口袋里，“谢谢。”

　　很神奇的事情，余意昨晚睡着之后，完全没有感觉到赵酒动过他的衣服，还放了只袜子在他枕边。

　　昨晚教室里八点钟来了电，余意八点半回来之后，就看见赵酒已经上床睡了。

　　这人平常跟他的作息时间很相符，余意只要一躺下，他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对声音敏感的余意一向听到很小的声音都会醒过来，赵酒要是想在他衣服里放东西，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睡得太多了，导致晚上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

　　余意这么想。

　　拉开阳台的窗帘，余意发现下雪了。

　　天气预报很不准确，前几天一直说要下雪，结果次次都是阴天。

　　地上的雪覆盖得厚厚的一层，从楼上望下去，底下有几排整齐的脚印，应该是宿管大叔去开大门留下的。

　　整栋宿舍楼很安静，像是还在沉睡中没有苏醒。

　　窗户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余意伸手擦了擦，留下几道痕迹。

　　要出门前，余意见赵酒在书柜里找什么东西，以为他是要加衣服，坐在床边等他。

　　结果等了一会儿，见这人拿出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放了一整箱的暖宝宝。

　　余意有些意外地看着赵酒把整个羽绒服的内里全部贴满了，然后拉链一拉，鼓鼓的。

　　“你……”余意想说些什么，又怕伤他自尊，不说了。

　　“这不是我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寒冷。”赵酒说。

　　两人下楼，路过宿管室，余意先一步踏进雪地里，留下一个脚印。

　　赵酒跟庆哥打了个招呼：“哥！圣诞节快乐！越活越年轻！”

　　“小伙子你也是啊！你咋穿的比我老头子还多啊！”人脸识别器至今还没记住赵酒的名字。

　　赵酒不理他了。

　　赵酒走在余意身后，看着他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里边就一件毛衣，一身非常清凉的样子。

　　他在后边问他：“你冷不冷？”

　　“不冷。”余意回头看他，见他每一步都艰难地踩在雪地上。

　　围巾把他整张脸挡住了大半，整个人就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白气把脸都笼罩住了，看不真切。

　　“站那别动。”赵酒忽然开始拉自己的外套拉链。

　　余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把拉链拉开，露出里边贴得满满当当的暖宝宝的一角。

　　“有好几丝的凉意。”赵酒边说边朝他走过来。

　　余意见这人都冷得在打颤，有些奇怪他在作什么妖。

　　赵酒走到他面前来，忽然双手拉开自己外套两边，一把抱住他，把他抱进自己外套里。

　　余意只觉得胸前忽然一热，随即，整个身体都要烧起来了。

　　暖宝宝不是什么劣质品。

　　他想都没想，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我操……”赵酒落地还不忘把衣服裹紧。

　　余意看了一眼他躺在雪地里的模样，转过头就走。

　　“这就是为科学献身的大无畏精神。”赵酒边爬起来边叨叨，“总有些人是要牺牲自己来换取幸福的，如果世界上没有那样的人，那就让我来做这世上第一人吧。”

　　余意在前边听着他碎碎念，总觉得这人跟岳郁是越来越像了。

　　在南方长大的孩子见到雪景都会表现出格外的兴奋激动，早读课，大半的学生都出去看雪，留下的小半的学生在里边读书。

　　余意和赵酒是小半里的两个。

　　赵酒最近发现一款很精彩的恐怖游戏，今天是第一回 玩，开了声音之后，余意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早上刷朋友圈，头一回看见余光钟发动态了，是一个九宫格，秀的昨晚平安夜跟老婆在外边玩的照片。

　　余意一张张地看过去，从来没有发现，余光钟笑起来居然挺温柔。

　　关了手机，他找出英语书想背单词，赵酒忽然惊叫一声，手机被他扔到了余意腿上。

　　余意低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一片漆黑的屏幕上，一个表情可怖的老奶奶正趴在地上看着他。

　　很像一直蜘蛛精。

　　余意偏头一看，见赵酒吓得魂都没了，靠在墙上愣愣地看着自己。

　　班里其他人都奇怪地看了过来，就连在外边看雪的岳郁都好奇地扒拉着后门门框问：“咋啦九哥？”

　　游戏里刷新了一下，变为第二天。

　　余意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他。

　　“别给我。”赵酒有了心理阴影，“我害怕。”

　　“不怕。”余意开始操纵人物，“我帮你打死她。”

　　余意之前玩过这个游戏，这个游戏主要是给玩家五天的时间，让玩家逃离房子，但是不能被拿着棒槌的老奶奶发现，一旦发现，被打死后，天数会减少一天。

　　赵酒进入的难度是简单，余意从关着的房间里出去，动作很快地穿梭在各个房间里找道具。

　　赵酒凑过来看他玩，脑袋始终离屏幕很远，很怕老奶奶忽然出现在屏幕里。

　　余意很快在地下室里组装好了猎枪，故意扔掉一个道具，把老奶奶引过来。

　　老奶奶的脚步声慢慢临近，余意守在楼梯口处，看见那张凄惨的脸之后，他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老奶奶被他打死了。

　　赵酒这才凑近过来看，发现这老奶奶居然戴了一顶圣诞帽。

　　余意踩在老奶奶的尸体上，近距离地让赵酒看见了她那张一旦拉进就糊成了马赛克的脸。

　　“还怕么？”余意把手机还给他，一抬头，才发现两人靠得很近，额角轻轻地撞在了一起。

　　余意脑子再一次跟不上动作，手刚抓住他的手腕，忽然停住了。

　　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干什么？”赵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什么。”余意把手回来，骂了他一声，“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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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说，游戏叫恐怖奶奶，最近玩到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