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识回收。

　　画面中断。

　　林若非倒吸一口凉气。

　　灵识收的太急, 林若非不适揉揉额角，把灵识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却只有一片空白。

　　她紧紧地皱起眉。

　　她确信自己在看到弄月那一刻, 除了在她身上放了灵识, 还匆匆地搜寻了一遍她的识海。

　　可是现在，她搜来的记忆, 全都变成了空白。

　　林若非在这两个月以来，一直都在练习如何用灵识搜寻记忆。这个方向的练习异常艰难，但是如果练好了, 就能够在对战时提前知晓对方在想什么，从而增加自己的胜率。

　　青丹尊说她进步神速, 一半也是指这个。

　　她曾经在征求了安桃的同意后，看过她的记忆, 她现在学艺不精，只能看到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而且受制于人，只能搜到片段。

　　可是从没有发生过记忆变成空白的情况。

　　林若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方才在逐月阁看到的情形。

　　倒在地上的男子大概是个外门弟子, 说的话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弄月最后看向她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和以前弄月的眼神不同。

　　她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是以前的弄月绝对不会有的眼神。

　　林若非对弄月在魔界发生的事情，大抵知晓一二。

　　楚荆最开始只是对弄月有兴趣, 便把她带回了魔宫。

　　身体和心里上都受到了不同的折磨。

　　后来渐渐的, 才对弄月产生了爱意。

　　林若非扶着头,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阿纸这时正好端着面条走进来：“林姑娘！趁热吃。”

　　思绪都被打断。

　　阿纸煮的面鲜香扑鼻，面条筋道，汤头浓郁。林若非只是闻着便食指大动。

　　阿纸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林姑娘，慢点吃。你和尊主在主峰练剑吗？”

　　“嗯。”林若非含混不清地说, “说出来都是泪啊！师尊他训练起来真是不讲情面，说出剑就出剑。”

　　阿纸似乎是笑了：“尊主向来这样，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他已经跟在白渺身边近千年了。阿纸是白渺当年入澜今门，掌门怕自己照顾不好他，送他的纸人。他这些年看见最多的，就是白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

　　他体质异于常人，受伤恢复得快，经常为了练习剑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孤身一人闯主峰后的秘境。掌门和青丹尊知道消息，来了之后，他已经一身是血的从里面出来了。

　　林若非听得津津有味。

　　她以为白渺清心寡欲，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是听过阿纸说他修炼勤奋，但也没有具体概念。

　　如今一听，那些模糊的猜测，都渐渐有了轮廓。

　　那是过去的白渺。

　　她不曾见过的白渺。

　　阿纸回想着过去，感叹道：“不过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尊主突破化神，闭关了几百年。”

　　如果不是郁兰城的事情，他也不会出关。

　　筷子戳着碗底，在面汤上激起一道道涟漪。

　　林若非道：“师尊他……他修为真的没有问题吗？他闭关那么久，就为了突破化神，可是又突然出关，再次闭关最多不过一个月……”

　　“林姑娘不用担心。这事讲究机遇，不一定只有闭关才能突破。尊主为此准备许久，出关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已经是化神修士了。”只是他不爱说，林若非又看不出来。他继续问，“听说，弄月姑娘回来了？”

　　“嗯。”林若非端起面汤一饮而尽，擦擦嘴道，“她今天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纸收回碗筷。

　　林若非叹道：“是啊，回来了就好。”

　　剩下的一切事情都好说。

　　阿纸：“我听说掌门这两个月以来，都没有睡好觉……”

　　她在太微殿时也没有看到玄詹，大抵是直接回长静峰了吧。

　　毕竟弄月是他的首徒。

　　等等！

　　林若非“噌”地站起身来，“阿纸，从我们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吗？”

　　“是啊。”

　　林若非终于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

　　时间！

　　她反复回想这一段剧情。虽然最后没有确定具体时间，但能够肯定的是，弄月在魔界生活的时间，远比两个月要长。

　　文字和切身经历的时间是完全不同的。

　　书中的十年可能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读者在看得时候，只是扫一眼就过去了。

　　可是现实经历的时候，这一段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

　　她先是做读者，又切身经历了一遍，再加上看书时囫囵吞枣，所以才产生了一种错觉。

　　两个月对现在的她来说很漫长，但是远远没有达到书中她应该经历的时间。

　　而书中的时间再长，对于当时的林若非来说，也不过是翻个页的问题，

　　林若非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悔不已。

　　阿纸疑惑道：“林姑娘怎么了？”

　　林若非渐渐冷静下来，对着阿纸摇了摇头。

　　时间上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楚荆走火入魔，可能正是脆弱的时候，所以弄月找机会跑了回来。

　　又或者……

　　剧情发生了混乱，导致弄月黑化加快了。

　　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呢？

　　林若非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一个乱糟糟的毛线团，所有的事情都缠在一起，扯不开，也理不清。

　　她带着自己的疑惑送走阿纸，吹灭灯，爬上床。

　　正在床上睡觉的小猫感受到她的动静，轻轻地叫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个位子。

　　林若非顺手摸他的脑袋，道：“你最近听话的太离谱了，都不踩我脸了。”

　　然后小猫只是打个哈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继续睡觉。

　　林若非恶从胆边生，伸出手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揉搓，把毛都揉得炸了起来。

　　小猫这才伸出爪子，懒洋洋地把她的手打开，然后爬到她的被子上，蜷成一团，抱住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白色的猫毛在月光下隐隐发光。

　　林若非长叹一口气，躺下睡觉。

　　逐月阁内。

　　弄月回到屋中，把所有灯都点开，整间屋子亮如白昼才住手，随后她坐在屋子的正中间，紧握的手缓缓打开，小指大小的光团在她手心跳跃。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推了推那个小光团，它立即就从弄月的手上跳了下来，飞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弄月敲打着桌面，哼着歌，心情似乎很好。

　　不过片刻，她的手指突然停下，唇角不自觉地敲起。

　　小光团出了长静峰之后，一路狂奔，一直到了清辉峰。

　　最终停在了小竹屋的门前。

　　后面便不知道了。

　　弄月遥望着清辉峰，轻声道：“林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