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啊。在你们两交往之前，我还是有机会的。”和可爱柔弱的外表不同，小女生的勇气倒是挺大的。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凌却发现她一点都不欣赏这份勇气。

　　为什么呢？她明明一向都挺喜欢这一类的女生的。

　　没等她纠结完，胸口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好奇怪，明明她已经处于幽灵状态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柳生比吕士望着面前正等着他回复的少女，正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他拿出手机，眼睛浮现出难得的惊讶——是久谷望。

　　他按下通话键，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抱歉，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先走了。”

　　王凌想了想，跟在他身后。虽然比吕士跑的速度很快，但飘着的她还是很轻易就可以跟上去的。

　　医院中——

　　两个不同类型的俊秀少年用同样的担忧目光注视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在半个小时后，清水凌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久谷望身上，唇角勾起极小的弧度，声音很轻很轻，“对不起，我要走了。”

　　然后，她眨了眨眼，看着空气中的王凌，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王凌认出了她的嘴型——“对不起。谢谢你。”

　　她闭上眼，想起了她来不及相处的侄子。她似乎还没有尽到做姑姑的责任。在这方面，王凌确实比她好很多。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吧。

　　她突然想起了白天关于摩天轮的那番话。还是很不甘心啊，他们还来不及成为恋人，就已经分别。

　　两个多小时候，床上的人再次醒了过来。

　　墨绿色的眸子掠过悲戚的神色，王凌心想，那个少女最后还是走了。走的那么突然。

　　泪眼自然而然地滑落，心里充满了酸涩的情绪。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

　　她眨了眨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凌。”所有的话最终只是化作一个名字，简单的发音却包容了所有的情感。

　　她真的回来了。

　　订下关系

　　“欢迎回来。”柳生比吕士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嗯。”王凌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闭上眼。从骨头渗出的疲惫感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侵蚀着这个身体。她很想继续休息，在她回复精力之前。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久谷望……或者说是不敢往那个方向看。对于他，王凌一直存在着莫名的愧疚感。即使清楚清水凌的消失和自己无关，但她还是忍不住地认为自 己抢了她的身体——那大概是生者对于逝者的下意识的观感。这件事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梗，在看到久谷望的时候则会一次次跳出来提醒着她。

　　和柳生比吕士不同，久谷望在意的始终只有自己那位青梅竹马。可是这次，清水凌却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久谷望没看那两人一眼，就这样离开了这里，他的表现出乎意料地冷静。

　　谁也不知道在清水凌离开的那一刻，在王凌苏醒的时候，这个少年的心里是否有过怨恨。

　　在他喜欢的人消失后，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

　　柳生比吕士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被子弄好，坐在床边的椅子，看着休息中的王凌。

　　镜片下的眸子因为清水凌的关系飞快地掠过一丝的伤感。心里更多的却是释然。

　　清水凌已经走了。而他喜欢的人却回来了。对他来说，他所熟悉的始终是那位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少女。

　　“好好休息吧。”他轻声说道。

　　重新回到这个身体，在花了三天适应后，王凌总算从医院中出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她已经受够医院里那些以“没人看得见他们并陪他们聊天太过无聊”之名跑来行骚扰之实的幽灵了。

　　“你心情看上去很好。”柳生比吕士这回特地请假送刚从医院中出来的她回去公寓。

　　“嗯，好久没晒太阳了，真舒服。”王凌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微微眯着眼。

　　阳光并不刺眼，晒得身上暖洋洋的。不行，她又想打哈欠了。

　　两人坐上的士，到公寓前，比吕士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她拎东西上楼。

　　公寓因几个星期没被收拾而有种发霉的味道。在阳光中，她还可以看到空气中飘荡的尘埃。

　　王凌皱了皱眉，将窗子打开，让新鲜的空气灌入屋子内。

　　她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打扫，一转身，却发现比吕士也拿了把扫帚。不得不承认，他无论做什么给人的感觉都是优雅。

　　嘴角抽搐，她迟疑了一下，“比吕士，你不用去上课吗？”

　　柳生比吕士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回答：“我已经请了一天的假了。”

　　“那就随意吧。”她不认为她能说服他。再说，多一个帮手也不错。

　　两人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个打扫，一个擦窗子。虽然很安静，但是却有种淡淡的温馨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几个小时后，终于将蒙尘的公寓整理好了。

　　王凌扫了下时钟，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她将抹布扔到桶里，伸了下懒腰，“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吃个午饭还可以遇到之前和比吕士表白的女生——还是她之前处于幽灵状态看到的女生，王凌不得不赞叹一下自己的运气。

　　女孩瞅了她一眼，然后专注地看着柳生比吕士。

　　王凌瞥了比吕士一眼，语气平淡，“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柳生比吕士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温润的声线揉进了一丝的无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没必要走。”

　　他转头看向那女生，脸上露出的无差别的温和表情，“抱歉，当时因为有事情，所以没说清楚。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我无法接受。”

　　女孩咬咬下唇，伸手指着王凌，“是因为她的关系吧？”

　　打量的目光毫无保留地落在王凌身上，“你们两个在交往吗？”

　　“没有。”

　　听到王凌的回答，那女孩眉毛皱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和柳生学长说清楚？这样对柳生学长不公平吧。如果你们交往的话，我就放弃。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还有机会。”

　　王凌知道她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两个之间不会有什么发展”，但话在即将出口的时候，她又再次迟疑，然后将那番话吞了回去……

　　为什么要迟疑呢？心里某个声音这样问道。

　　一时之间，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女生。

　　柳生比吕士将她的犹豫收在眼底，眉毛微微上挑，嘴角忍不住泄露了一点的笑意——至少某人并不是毫无感觉。

　　他清了清喉咙，望向那绑着清爽马尾辫的女生，“我想这是我和凌之间的事情。我尊重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吗？王凌眨了眨眼，现在就连她也看不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王凌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盯着正在播放的电视，但上演的剧情却怎么也进不了脑袋中。

　　该怎么定义她和比吕士之间的关系呢？说是亲人，他们却又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暧昧。

　　如果两人一直保持着现状的话，就像是那女生说的一样，对比吕士并不公平。

　　下定了决心后，她握紧了拳头，再次开口：“比吕士，我们之间似乎得做一个了断了。”

　　唔，这样说好像怪怪的……但在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这么多。

　　柳生比吕士习惯性地抬抬眼镜，敛了敛神色，“确实是这样没错。”虽然他的耐心不错，不介意等待，但是一直僵持着没有发展也不是他的本意。或许他可以再添把火。

　　“那就交往吧。”他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啊？”王凌迟疑了一下才跟上他的思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凌。”柳生比吕士直接摘下了镜片——这是王凌第一次无遮拦地和他对视。

　　他的眸子是优雅而神秘的紫色，光华流转中有种说不出的荧惑气息。

　　似乎被那光芒诱惑，王凌一时之间反而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话，很丢人地跟着对方思路走。

　　“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讨厌。”

　　“那那你喜欢我吗？”某人继续设套。

　　“喜欢……但是并非全部都是那种——”

　　“那你介意和我在一起吗？”某人直接打断她的话，继续问道。

　　“不介意。”又是条件反射的回答。

　　“既然如此，我们交往吧。”柳生比吕士心满意足地做了总结。

　　王凌哑口无言。半响，才恢复了一丝的理智，“你这是强买强卖。”

　　“你刚刚都默认了。”

　　她那只是一时失去语言功能而已……王凌抿了抿嘴，固执说道：“不该是这样的。”

　　她顿了顿，“有很多女生喜欢你。”

　　“但她们都不是你。”

　　“你会发现自己误解了对我的感情……或许你只是因为接触了太少的女生。”

　　柳生比吕士伸出手，握住她柔软白皙的手，王凌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挣脱开来，也许就连她也在眷恋着这种温暖，“凌，你在担心这点吗？”

　　担心吗？多少有一点吧。王凌这样想道。如果一旦真的放入感情，却发现对方只是误解，那个时候要从这恋情中抽身会很痛苦吧。说到底，她就是自私地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不试试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只是误解？”柳生比吕士不动声色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刻意放低的嗓音多了一丝诱惑的魅力。

　　俊秀的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凌，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她本人所做的告白，“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我还不至于弄混对你及对和子之间的感情。”

　　柳生比吕士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他只知道他想要站在她身边，牵着手和她一起走剩下的旅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轻轻地波动了她心里的那把琴弦。

　　即使现在的王凌还无法完全确定对他的感情，但此时的那份悸动却不是作假。

　　她不知道日后的自己会不会后悔，但是她想要去赌一把——人生是由无数个赌注构成的，尝试着去相信眼前这个人，相信自己。她垂下眸子，嘴角牵起一抹极浅的笑容，“好啊，那就交往看看吧。”

　　直到比吕士离开后，她脑袋仍有些懵懵的。

　　貌似，本来想划清楚关系的她却莫名地多了一个暂时的男朋友。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生日礼物

　　王凌不知道别的情侣交往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她本人对现在这种状况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两人在不同的学校，但放学去接树理的时候，还是可以一起回来。咳，和之前有所不同的就是，这回两人是牵着手的。一开始王凌还会不自在，后面就淡定了。

　　于是树理不乐意了。他嘟着嘴，小小的身子抱住王凌的胳膊，第一次对柳生比吕士表现出排斥的态度，“小姨是我的。”

　　听到这样的话，王凌忍不住笑出声——树理真可爱，视线落在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柳生比吕士身上，然后抽回了和比吕士交握的手，身子半蹲，“树理不喜欢比吕士吗？”

　　“他要抢走小姨。”树理撇了撇嘴，一副心爱的玩具要被拿走的表情，弄得王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只要你想，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她向他下了保证，伸手揉乱他藏蓝色的头发。

　　树理用力地点头，然后仰着头看他，可爱的脸庞是纯然的喜悦，“太好了，小姨感觉又回到了之前呢。”

　　“嗯？”细细的鼻音带着不解，王凌疑惑地回望他。

　　“前一段时间，小姨感觉怪怪的。”树理蹙起了眉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王凌怔了怔，和柳生比吕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回来了。”

　　她重新回到了这个她所认可的世界，回到他们身边。

　　树理郝然地垂着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白嫩的手紧紧握着她的两根手指，尾音上扬，“小姨，我们走吧。”

　　这小孩直接走在她和比吕士中间，隔开他们两个。

　　柳生比吕士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却很温和。

　　王凌耸耸肩，四人一同走着。

　　远方的天空被彩霞染成漂亮的紫红色和橘色，吹拂过来的风中开始带着凉意。

　　这样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

　　在树理宣示主权的第二天下午，王凌一出校门就发现比吕士静静地站在门口处等她。

　　他上身是简单的白衬衫加校服外套，胸口垂着一条条纹领带，双手插在口袋中，姿态随意却散发着无形的优雅味道。夕阳的余晖包裹着他纤长的身影。

　　王凌发现这附近的女生至少有一半将目光黏在他身上。她有些自豪——毕竟，这样出色的男生目前是她男朋友，但也有种自己的人被觊觎的不爽感觉。

　　当他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的时候，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都灰飞烟灭了。王凌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爆炸开来，她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声音带出了点愉悦的情绪，“等很久了吗？”

　　“还好。”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传递着暧昧的温度，“今天训练提早结束。”

　　他顿了顿，凑在她耳朵旁，温热的气息喷得她痒痒的，“树理不在，现在总算可以牵手了。”

　　王凌咳了一声，嘴角却不住地向上扬起。

　　两人在校门口太过亲密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她一进班级就遭到了高木云为首的一群八卦女生的围堵。

　　“说，你们两是什么关系？”高木云双手掐腰，努力摆出恶狠狠的表情。

　　“什么关系啊？”王凌拖长了音调，在吊足了大家胃口后，才慢慢说道：“他目前是我的男朋友。”嗯，她发现现在说男朋友这几个字时越来越自然了。果然，熟能生巧么。

　　耳畔立刻响起喧闹的讨论声。

　　“难得出现的优质男啊……就这样被你拐跑了。”九岛美弥子捶胸顿足。

　　“……其实我是被他拐走的。”王凌很真诚说道。可惜没人相信她。

　　大家直接扔了一堆不相信的白眼给她。王凌感到很无奈。

　　在大家充分满足八卦瘾心满意足散开后，九岛美弥子菜犹豫着问她，“那么上次那位久谷君呢？我总觉得他似乎喜欢你。”

　　该说她的第六感很准吗？

　　王凌楞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九岛美弥子很显然误解了她的苦笑，她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真是的，那人也太小气了。当不成情侣还是可以当朋友啊。”

　　王凌没接话。事情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事实上，在那之后，她也曾见过久谷望。

　　当时久谷望正和御园夜行说着话，他的视线直接越过她，神情冷淡，即使他们之间有五米的距离，她也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意。

　　他冰冷的神态直接冻住了她即将出口的一句问好。

　　他始终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就好像他们从未认识过一样。

　　他冷漠的表情停留在她脑海中好长一段时间。

　　王凌心想，他们最终还是成为了陌路人。

　　虽然有点遗憾，但王凌却也不会因此而伤感。毕竟，维持她和久谷望的就只是清水凌这个身份。当清水凌离开后，他们的关系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终结。

　　那之后，御园夜行也有发短信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但王凌始终保持缄默。

　　即使生活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作为柳生比吕士的女朋友，王凌有时候也会实行女朋友的职责，在周末不用打工的时候去看他练球。在一开始的吃惊过后，网球部的成员也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在看球看累了的时候，王凌则会拿出自己带的小说安静地阅读，来打发时间——毕竟她对网球这项运动实在提不起兴趣，与其说她是看球，不如说是在看人。偶尔她也会和网球部经理幸真雅子说说话，话题还是以这些少年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