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脚伤的关系，本来十分钟的路他们走了二十分钟。将她送进屋子里，柳生比吕士又交代了要先冷敷二十四小时后，再热敷之类的话。然后再礼貌地告别。

　　他们走了以后，树理乖巧地窝在她旁边。

　　她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开始解决今天的作业。

　　直到屋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早了。让树理打开日光灯，她在茶几上拿了一张外卖的单子，准备点些外卖。

　　叮咚——门铃的突然响起打断了她正要拨电话的动作。

　　树理跑去开门，而门外站着的正好是一个小时前离开的柳生比吕士。他左手提着袋东西，右手牵着柳生和子。

　　“母亲让我送晚餐给你们。”柳生比吕士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将晚餐放在桌上。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容。

　　“妈妈说你这几天脚好之前还是住在我们家比较好。”柳生和子在她身边坐下，手撒娇地拉着她的袖口。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不用了，这伤估计很快就好了，那样太麻烦了。替我向堂姐说声谢谢。”

　　柳生比吕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下的眸子晦涩难懂，牵出一抹笑，他拿开敷在她脚上的毛巾，“我帮你换一下吧。”

　　王凌靠着沙发，看着他拧毛巾的身影，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扩散开来。她摇摇头，撇开那些莫名的情绪。

　　一晃眼两天已过去了，王凌的脚也在第二天就好了很多，除了走路稍微不方便一些，倒也没什么。等到第三天时脚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掏出要交的作业，对上同桌高木云满是期待的星星眼，王凌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怎么了？”

　　“小凌，这两天送你来学校的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帅矮”

　　沉默了一下。这两天由于脚伤的关系，柳生比吕士便骑车送她来学校——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柳生堂姐的强制要求。然后在很不幸被这丫头看到后，她就一直秉持着高度的热情想从她这里嗅出些八卦的气息。本来以为她一直不开口，高木云就会放弃的，现在看来她似乎太小瞧她的毅力了。

　　“他是我侄子。”她说真话，反而没人相信。

　　“可是不像啊。而且你也没提过。”身边有这么帅的一个亲戚，小凌怎么都不介绍一下呢。

　　“那你有向我介绍自己的表哥表姐之类的吗？”

　　“嗯，说的也是。”

　　她轻巧地扯开话题，“对了，你不是要跟我介绍上次说的那部电视剧吗？”

　　于是高木云就又眉开眼笑地说起最近在追的日剧，还不时配合上肢体动作，手舞足蹈的。在班主任进来时，王凌照例又得提醒一下讲的太ＨＩＧＨ的她注意一下。

　　“对了，你昨天没参加社团活动，一条学姐要我提醒你一声，这周末我们学校要和立海大进行一次的交换比赛，你得过来帮忙拍照记录。”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我会过去的。”她的脚也只是轻微的扭伤，到那个时候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

　　对于网球，王凌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即使她有心认真看，也看不出那些所谓的非人的招式。说到底，就是旁边这些兴奋的女生，又有多少是冲着球而不是冲着人来的？不过立海大的成员长相质量确实很不错，难怪有的女生忍不住叛变，为他们小小声地加油。

　　由于若人学长后援团太过于呱噪，王凌索性和高木云在距离她们十米处看比赛。期间还和上回认识的立海大经理幸真雅子搭了几句话。纱织前辈在做了些关于比赛的记录后，露出不耐的表情，然后就把那工作交给别人，也跑来她这边。

　　“你们学校女生真吵。”她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高木云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王凌倒是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她转头看着这位前辈。她看似认真盯着比赛，但瞧眼神明显就是在神游。侧脸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难过。

　　擦觉到她的视线，忍足纱织咧嘴一笑，“在想什么呢？小清水。”

　　应该是自己多心吧。王凌摇摇头，又和她说了会儿的闲话。

　　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为双打二号，很快就以6：0胜出。他们不紧不慢地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毛巾和水，然后走到他们这块区域。王凌顿觉不少视线也跟着过来，尤其以雌性居多，她心里暗叫不好。

　　见到他们，忍足纱织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王凌鸡皮疙瘩直竖起。

　　高木云好奇地瞧了他们几眼，做过自我介绍后，搭了下话，似乎顶不住城成湘南女生谴责（？）亦或是嫉妒的视线洗礼，便寻一个借口溜走了。偏偏王凌的肩膀被忍足纱织勾着，对方还一副“你敢离开就死定了”的模样，不能像没义气的高木云学习，只能留了下来。

　　柳生比吕士站在她旁边的位置，扶了扶眼镜，“没想到你今天也会过来呢。”

　　王凌只是盯着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那种诡异的感觉。

　　似乎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柳生比吕士顶不住这视线，问道：“怎么了？”

　　“似乎哪里怪怪的……你换鞋了？”她记得他之前都是穿另一双鞋子的。

　　“观察得很仔细呢。”柳生比吕士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王凌的眉毛皱了起来，如果是比吕士的话，他不会用这种腔调说话吧？

　　在他们之间距离越发缩小的时候，一只手直接扯住了柳生比吕士的领子……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他头上。

　　手一扯，原来的头发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银色头发。

　　柳生比吕士拿下眼镜，变成了仁王雅治……不，或者说这个才是真正的仁王雅治。

　　突然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变成自己之前告白的对象，王凌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承受不住，一时之间当机了好几秒。

　　“噗。”忍足纱织伸出纤长的手指，直接捏她的脸，“小清水傻傻的表情真可爱。”

　　“搭档，你刚刚是在吃醋吗？”仁王雅治左手拿着假发，眼睛微微眯起，透着一丝的狡黠，“也对，我刚刚距离确实有点近。”

　　“别玩过火了。”淡淡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的警告。

　　“嗨嗨。”仁王雅治毫无诚意应道。明明他是为了某个人才这么做的。

　　“抱歉，他们偶尔会像现在这样变装。”幸真雅子说道。

　　王凌摇摇头，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舒服，“比吕士，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有变装的嗜好。”

　　已经拿下银色假发恢复过来的柳生比吕士表情僵硬了一下，“只是偶尔这样。”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柳生比吕士扔了几个眼刃过去给还在一旁偷笑的仁王雅治，“只是有个队友喜欢这种游戏，我只好配合他一下。”

　　王凌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比赛。她看着球被打来打去，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耳边听着几个人很专业的讲解。久了，也感到有些无聊。虽然她不懂网球，但也看得出比赛明显向立海大一面倒，胜负毫无悬念。

　　为什么明知道结果还可以这样努力呢？

　　不遗余力的进攻，不顾形象地挥拍，汗水，尘土，阳光，网球，画面很热血很美好。她却有些不能理解，或许她一辈子也别想体会这种激情。

　　于是开始觉得格格不入。那些热情与执着距离她太过遥远。如果说一定的距离还可以吸引人们向前努力，过了头的只能让人忍不住觉得无奈。

　　她很认真地生活在这里，却始终感觉无法真正融入。心底不由得衍生一种名为挫败的情绪。

　　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几下，王凌回头，看见高木云对她比了个跟她走的手势，然后和酒井前辈他们说了一下，跟在高木云后面。

　　“怎么了，小云？”

　　“等下就是梢本学长的比赛，比赛完后，我想给他送水和毛巾。”

　　“网球部应该早就准备好了。他会用你的吗？”

　　“意义不一样嘛。”

　　“

　　“那你叫上我干嘛？”难不成又是凑数？

　　“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嘛。两个人还可以以帮新闻社采访的名义过去。”

　　王凌抚着额头，有些无奈。是她最近对她太纵容了吗？她怎么什么事都喜欢拖上她。虽然知道同龄女生中好朋友之间很喜欢结伴行动，像高木云这样的想法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但王凌的心理年龄明显不和她们在同一条线上，所以常常感到无语。

　　只是瞧着高木云有些无措的样子……

　　不由得就和芷重叠在一起。

　　果然还是心软了吗？

　　王凌咬咬牙，“好吧，下不为例。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

　　“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只是——

　　看着高木云挑了好几款饮料，王凌不免再次黑线，“需要那么多吗？”

　　“还要帮洋平他们买水。给梢本学长只是顺便而已啦。”

　　恐怕是反过来吧。王凌也不揭穿她，任由她挑了好几瓶的水。

　　练习赛结束后，网球部成员都呆在网球部更衣室内，高木云扯着她的袖子，从后门进入，看这架势，已经是惯犯了。

　　王凌暗暗叹了口气，帮着捧了些水，跟着进去。

　　刚走进去就后悔了——为什么立海大的也在这里？？？？这不是城成湘南的地盘吗？

　　或许是她纠结的表情过于明显，忍足纱织靠着墙壁，笑着解释道：“我们还有事要商量，外面太吵了，就过来了。”

　　无奈的眼神落在将饮料发给大家的高木云，真佩服她为了梢本学长可以顶着神城玲治冰冷的眼神，明明平时胆子很小的。

　　“你对她倒也挺纵容的。”

　　“小云是个单纯的人。”

　　忍足纱织扬了扬眉，却也没说什么。

　　“母亲好久没见你了，什么时候过去一趟？”那头正在说话的柳生比吕士也走了过去。

　　“过几日吧。”她前几天不是才去了吗？

　　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在头上响起，抬眼看见柳生比吕士淡淡的神情，王凌又忍不住怀疑那只是自己多心，“比吕士，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她安静地看高木云慇勤地递水.

　　“对了，等下你也要去接树理吧？”

　　王凌点点头。

　　“那一起走吧。”

　　“嗯。”

　　“呐，小凌，我等下要和洋平他们一起。你要过来吗？”高木云蹦了过来，问道。

　　“不用了，我得去接树理了。”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柳生比吕士看着她们，微微皱起了眉。

　　一路上和柳生比吕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王凌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却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眼里有着夕阳的碎影。

　　“凌，你和高木桑感觉很好呢。”柳生比吕士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平稳，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没料到他突然提到高木云，王凌怔了一下，然后笑容加深，“还好。小云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透过高木桑，你究竟在看谁？”

　　温馨时刻

　　立海大——

　　果然还是不应该问那个问题吗？柳生比吕士也不太明白自己那天怎么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大概是嫉妒吧，嫉妒她对那个女生的不同。他一直以为她在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在温和中带着一点的疏离，却不知道她也会那样纵容地看着一个人。

　　高木云对凌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无论是眼底流露出的温暖，还是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彰显著这点不同。

　　面对着她时，并非一贯温柔清浅的笑容，看着她那个朋友时，凌的眼神总是显得那么的悠远绵长，笑容也透着隐隐的纵容，较平时多了份真实。

　　但又有些不同，含着隐约的茫然与怀念，似乎在通过高木云在寻找些什么。

　　但这样也比她对他们的态度要好的多。

　　总觉得如果无法揭开这点，他们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疏离有礼。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明明知道她对他们的态度已经较一开始好了很多，却还是贪心地想要更多……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柳生比吕士微微叹了口气。

　　“最近怎么了，柳生？”社团中和他关系最好的仁王雅治忍不住问道，“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失误了。”

　　“没什么。继续吧。”柳生比吕士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却还是敛了敛神，认真做起了练习。

　　没什么才怪。最近这家伙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模样，肯定有问题。

　　貌似是从那天和清水凌一起离开以后的事。仁王雅治摸摸下巴，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

　　又写错字了。王凌无奈地拿出修正带，涂掉错字。

　　距离比吕士问那个问题已经一个星期了。而她，也躲了他一个星期。为了错开和他见面的时间，她甚至提早一个小时去接树理回家。因此树理也抱怨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玩耍时间减少……

　　“透过高木桑，你究竟在看谁？”

　　他的话仍在耳边响起，而那个答案却一直埋藏在心底，被她潜意识地忽略。

　　是的，一直以来，她都在高木云身上寻找着妹妹芷的影子。尽管她一直都不承认这点。在很多方面，高木云和芷很像。明明知道她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她却仍忍不住把她当做芷。与其说她一直在纵容着高木云，不如说是她一直在纵容像着芷的她。

　　这对高木云并不公平。只是——

　　对前世的王凌而言，芷是最重要的存在。在那段灰色的时光，很多人以为是芷在依赖着她，却不知道芷的存在带给她多大的温暖。她始终无法做到真正释怀。

　　来到这个世界，她曾以为她已经能够放下。当比吕士指出这点时，才察觉原来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一直在这个世界寻找着芷的影子，即使知道她不可能再次出现。

　　她扫了眼台历，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期末考了。她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算了，还是专心复习吧。目标是奖学金。

　　突然之间，手机响了。

　　王凌将印着小熊的圆珠笔放下，喵了眼上面的电话号码，“嗯，堂姐，怎么了？”

　　“凌，过几天是树理的生日，来我们这里庆祝吧。”堂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王凌想了想，说道：“还是在我这边吧，我第二天得上课。过去你那里的话上课可能会迟到。”

　　“这样也好。”柳生晴子做了妥协，“你可别忘记准备礼物啊。”

　　“当然不会。”

　　树理的礼物，她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但挑选的过程中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最终她选中了一个贱狗模样的存钱罐——树理最近很喜欢《家有贱狗》这部动画， 每天雷打不动地守在电视机面前——王凌还曾给他买过这方面的漫画书。再加上一本可爱的笔记本。这两样东西正好可以帮助树理理财。笔记本可以让树理自己记录 平时的零用钱开支。最后，王凌又让店员小姐将这两样东西用漂亮的包装袋装饰起来。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礼物，但心意还是足够的。

　　她收回自己的心思，继续写作业。但没几分钟，电话又响了。

　　王凌看也不看就接通，“又怎么了，堂姐？”

　　“……凌。”

　　“嗯。”她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树理的生日快到了。”淡淡的陈述语气让王凌很难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所以呢？”

　　“我不知道该送小孩子什么礼物，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

　　王凌眨了眨眼，不同于一贯的温和而沉稳的声音，此刻的比吕士声音中似乎也揉进了一点别样的情绪。

　　他，是在紧张吗？

　　这个认知不知道为什么让王凌的心情一下子飞扬了起来。

　　她嘴角微微勾起——虽然知道透过电话对方根本无法看见，“比吕士，你下次可以找一个比较好的借口。”

　　“嗯，我也觉得这个借口很差。”电话那头的柳生比吕士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