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目光如鹰，一字一顿地说。

　徐莹打了个寒战，正愣怔间，马路对面有人喊。

　“哎呀，徐莹！真是巧，你在这儿，快，帮我去赶个场子。”

　公司的法律责任人彭总彭大姐，快步走过来，急促地解释：“银保监局中午打电话通知寿险公司的法律责任人开会，说是紧急任务要布置，不许请假。你看我刚下地铁，家里保姆来电话，老爷子怕是又发心梗，救护车过去了，我得直接去医院。”

　彭大姐说到这里停下，看了一眼徐莹身边的邵远平。

　邵远平忙道：“小徐老师，我先回单位，你说的重疾险产品，我会考虑的”，便转身离开。

　彭大姐冲他点头致谢，又带着歉意对徐莹道：“不好意思啊小徐，耽误你拓展客户了。你去开会，就说自己是我助理哈，反正你要来法律部门这事儿，很快就定了。快去，监管部门的那个李处长挺严厉的，你千万别迟到。”

　半小时后，监管部门的会议室里，黑压压坐了几十个寿险公司的法律高管，多为中年男性。我硬着头皮签完到，往墙角找座位。

　“福安保险，你们彭总怎么不来！”果不其然，一个雷霆声音响起。

　我忙躬身向黑脸包公般的监管领导告罪：“李处，彭总被法院叫去参加调解了。”

　“你是谁？”

　“李处，我叫徐莹，公司正准备把我从外勤转成彭总的助理。”

　“外勤转内勤？你有法律基础？”

　“是的李处，我是江宁大学法学院毕业的。”

　李处的面色蓦地缓和了些，他摆摆手，放过了继续审问我。彭大姐说过，这位李大处长，也毕业于江宁大学。

　人员悉数到齐后，李处示意下属开始发会议材料。

　确切地说，只有一张A4纸。

　同时，我们的手机，也都被收走了。

　坐在靠前的几个头部地位的公司老总，拿到A4纸时，面色明显肃穆起来。

　“各位法律总，纸上的这些人，不是我市常住人口，但他们，可能涉嫌利用保险产品洗钱，资助恐怖活动。今天之所以不叫你们分管业务的老总们过来，就是怕有利益冲突，要么护短，要么排查工作不到位。收了你们的手机，也是出于保密考虑。现在你们依次用我局会议室的座机，给公司一把手打电话，把纸上这几个人的姓名、身份证号码、以及其他辅助信息，通知到位，让公司在两个小时内排查完毕业务系统。反馈回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我局。”

　李处说完，一刻不耽误，指着第一家公司的法律总，让他去窗边打电话。

　徐莹坐在会议室最后排。

　终于拿到那张排查表，看到其中一张面孔时，徐莹彻底呆住了。

　董爱婷的脸！

　但头像旁边，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胡玛丽。

　徐莹又仔细辨认了一番，脸型，五官就是董爱婷，只是脸型，似乎稍微方一些。

　她蓦地想起在天眼系统里看到的那张脸！

　暂时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排查，结束于傍晚六点。

　李处松了一口气：“起码从保单系统初步上报来看，我市没有一家保险公司卷入恐怖洗钱活动。”

　拿到手机、走出保监局后，我立刻打电话给邵远平。

　“邵队，我怀疑，去世的不是董爱婷，而是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那个女人可能因为教规，不吃动物的血。还有，教规或许禁止自杀，所以我们看到她跳楼前往西方念念有词，应该是下午四点的那次祷告，请求宽恕。邵队，董爱婷还活着，会不会，是为了替代这个女人……”

　“小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现在马上回市局。”电话那头，邵远平的声音很平静。

　夜幕四合，都市的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热闹喧嚣。

　徐莹饥肠辘辘，随便吃了碗馄饨。

　但心情，并未因解决了肚子问题而变好，她的眼前，总是出现这几年在电视新闻和互联网上看过的残忍画面——集市，公园，火车站，公交车……那些爆炸，烈火，白刃，血泊。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头顶突然一声响雷，把她吓得不由自主“啊”地大叫。

　路边正准备收工的保洁阿姨安慰她：“姑娘不怕，今天惊蛰呀，惊蛰哪有不打雷的。”

　徐莹不好意思地笑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手机响起，是刘晓枫。

　“徐莹你在家吗？我发现董爱婷有问题，她在我之前，看过其他医生。我得当面和你说。”

　“我在外面吃完饭，马上到家了，还有十分钟。”

　“好，我过来，路上堵，估计得半小时。对了我还没吃晚饭，我点个外卖到你家来吃，方便不？”

　“行啊。”

　徐莹回到家，匆匆洗了把脸，门铃就响了。

　猫眼里，是戴着头盔和口罩、一身醒目黄衣的外卖骑手。

　徐莹打开门，去接塑料袋，那骑手却突然扑进来，一把夹紧她的肩膀，伸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进户门在闭门器的作用下，正要徐徐关上之际，电梯门却叮地一声打开了。

　一个男人大喝一声，几步跃过来，飞起一脚揣在外卖骑手的肩胛上。

　那双铁钳般箍住徐莹的臂膀一松，令她有机会奋力挣脱。

　救徐莹的男人，是邵远平的师弟。

　那位同样刑警出身的师弟，出手如闪电，几下就制服了外卖骑手，用手铐铐住。

　骑手的头盔和口罩被掀掉的瞬间，徐莹惊愕地认出，那是刘晓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