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丝毫没有那种“是我们给你饭吃”的优越感。

　投保人董爱婷的父母已经过世，顺理成章的，受益人是丈夫。

　那天，王培华问徐莹：“我们准备要孩子，回头受益人可以改成孩子吧？”

　徐莹刚说出“可以”两个字，董爱婷就笑着打断：“改什么呀，你是孩子的爸爸。如果我死了，保险金当然还是给你，难道你会亏待自己的骨肉？”

　“小婷！”王培华唬着脸嗔道，“你倒是不忌讳啊！”

　妻子抿抿嘴，像猫儿发嗲一般，往丈夫的肩头蹭了蹭。

　起码那时候，他们的感情看起来真的很好，那种自然的好。

　两年后的现在，物是人非。

　王培华端来咖啡放在茶几上后，就盯着地毯，陷入了沉默。

　徐莹斟酌着语气，开口道：“王总，因为爱婷姐的保单已超过两年，虽然……虽然她是自杀，我司还是可以赔付保险金的，只是，需要您作为受益人，提供一些材料。”

　说出“自杀”两个字时，徐莹尽量让发音很含混，但王培华还是好像被这两个字烫到似地，猛地抬头道：“徐小姐，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跳下去？”

　徐莹不知如何回答。

　董爱婷是徐莹业务起步时的第一位大额保单客户，徐莹很感谢她，这两年的确和她常有联络，多了几分甲乙方之外交情。但徐莹自认为和她，远远谈不上闺蜜，并不知晓她的心路历程。

　见徐莹愣怔，王培华颓丧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带着一丝虚弱道：“对不起徐小姐，我有些失态。小婷的追悼会，安排在下周，你如果……”

　“王总我会去的，和小婷姐，告个别。”

　第二天上午，公司主管发来一条微信：“董姓客户曾看过我市的心理门诊，主治医生姓刘，你去走访一下。”

　文字后跟着一个地址定位。

　毕竟两百万的赔款，公司对于超过两年的自杀案件很谨慎，理赔部门立即启动了各条线资源，排摸出保险人生前的一些举动。

　半小时后，徐莹抵达这家区级心理卫生中心。

　挂号窗口旁边的墙上，贴了一排医师介绍，只有一位姓刘。

　刘晓枫！

　熟悉的名字。再细看头像照片，没错，这么巧，竟然是老同学。

　刘晓枫是基础医学院的，徐莹和他虽然不一个系，但都在校园里的学生超市勤工俭学，有一阵常搭档值班。

　徐莹顿时松了口气，老交情，那就好打听了。

　挂完号，她寻到诊室，敲门进去。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抬起头来，看清徐莹的脸时，那副原本职业性的温和笑容忽然一僵，目光转成了犹疑：“你是，法律系的徐莹？”

　徐莹笑：“可以可以，毕业好几年了还记得我。”

　刘晓枫却没有报以同样的寒暄之态，面上反倒增加了紧张的神色，嗓音低沉：“你，来看心理疾病？发生什么事了？”

　徐莹忙冲他摆摆手，在他对面坐了，说明来意。

　刘晓枫先略略松了口气，继而，眉毛又皱了回去。

　“这个病人我记得，来的时候已经中度抑郁。她连续吃了三个疗程的药，年前来复诊时，情况明显好转，我又给她换了副作用小一些的药，没想到……”

　刘晓枫翻看着电脑记录，说到最后时，眼睛里透出失落感。

　“晓枫，这是我特别好的一位客户，我想问问，你推测，她得抑郁症的诱因是什么……”

　刘晓枫坚定地摇头：“不行徐莹，这种事，有违医生的职业操守。你不是警方，对你，我不能再多说了。”

　回到公司，徐莹向温主管汇报了情况，并将单子按流程转给核赔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