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哥谭一个普通的清晨。

　　煎蛋正在油锅内滋滋作响， 热水冲泡过新买回来的麦片，香气在房间内弥散，杰森转过身， 面包正好烤好， “叮”一声弹出。

　　“你昨天明明说今天可以喝罗宋汤。”金发的少年靠在门边， 揉着眼睛抱怨道， “为什么还是煎蛋面包片和麦片？”

　　“你在早上喝这个不会消化不良吗？而且我菜都还没买……”杰森无语。

　　“让爱丽丝和马克去，爱丽丝——”来纳特这么说着， 放大声音喊道。

　　“你别一天到晚奴役爱丽丝可以吗？”杰森将面包片夹出来，顺手拿起反盖在一旁的《窥视者》，他昨天看到哪里来着？

　　“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活泼的少女推门而入，她将头发扎得挺高， 显然早就出门晨跑了一遍回来，在门口换鞋时正巧听完了这一段对话。

　　“爱丽丝你不要太宠他！”&“爱丽丝你别作和事佬！”

　　异口同声地两人互相瞪视了一眼， 杰森继续看书，来纳特绕着餐桌转了一圈，脸颊依旧鼓鼓的……杰森微微斜眼，说：“去拿早饭， 我晚上做。”

　　来纳特眨眨眼， 默不作声地端起了温热的麦片。

　　爱丽丝也坐到桌旁。

　　这三个人口味不一样，来纳特喜欢喝的东西，杰森不喜欢过油的口味，煎蛋则是留给爱丽丝的。

　　吃完早饭杰森一抬头正好看见一红一金两个埋下的脑袋， 忍不住生出点儿老父亲的慨叹来——

　　他23岁， 来纳特外形16，爱丽丝依旧一成不变， 还是个15岁的少女，分明一起生活那么久，但依旧像是隔代了一样。

　　“你要去冰山餐厅吗？”来纳特突然抬头。

　　“嗯。”杰森在出门前迟疑了一下，“别一天到晚打游戏。”

　　来纳特哼哼了两声算作应答，但杰森知道这个小混蛋是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爱丽丝在家也管不住他。

　　——这是个悠闲的假日。

　　杰森也没办法，就算不是假日，来纳特在学校里也是会偷偷打游戏的。

　　被他抓包之后还会耍赖说“如果不让我玩游戏我说不定就要去毁灭世界了，你就是毁灭世界的帮凶你不能这样！”，然后被罚连续洗一周的碗。

　　杰森的确前往了冰山餐厅，他在五年前重返哥谭，他的父亲，蝙蝠侠，并没有寻找新的罗宾，但有了个主动找上门的助手——提姆·德雷克。

　　杰森挺喜欢提姆的，因为他们都是想让哥谭变得更好。

　　只要看着这个城市中还有这些充满希望的人，杰森就觉得他的家乡依旧可以被拯救。

　　在回到哥谭之前，他在外游荡了三年，和来纳特在不同国家的大街小巷奔跑，跟随豪华游轮去过南极，解决掉邮轮上的人口贩卖；从深海中捞出过鲛人，又迅速放归了；在赤道上看过落日；在热带雨林中和隐世的群族生活；在摩洛哥街头和猫一起晒太阳……

　　他第一次动手杀人，是作为无国界组织的义工在战场上为了保护民众拿起了枪，当子弹射出后，他既没有感到疲惫也没有感到恐惧，只是满心空茫。

　　杰森甚至不关心那场战争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每时每刻世界上都有无数人死亡，有的死亡是有意义的，甚至会改变世界的局势，有的是无意义的，仿佛只是报告单上的数字。

　　他最终决定杀人。

　　他回到哥谭，然后杀人。

　　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他平静地等待蝙蝠车的到来，蝙蝠侠从天而降——

　　然后偷偷跟着他，突然冲出来的来纳特、爱丽丝、麦哲伦、柯提娜、阿格妮丝、罗兰……一半拦住蝙蝠侠，一半簇拥着他回到了马克变成的车上。

　　拦住蝙蝠侠的有的被抓住了有的跑了出来，来纳特通过内线给杰森直播发生了什么，在哥谭的夜风里哈哈大笑，杰森在这时突然发现了来纳特不知道为什么搞了这么多造物出来……这些当然不是他强抢来的：

　　柯提娜是一本书，曾经是一只导盲犬，在即将老死前被来纳特变成了她服务对象最喜欢的那本书。

　　阿格妮丝是哥谭医院一颗枯死的树，它遭受雷电，最终没能发出新芽，一直一直看着这棵树的绝症患者和来纳特约定，如果手术失败，就让她变成这棵树获得重生吧。

　　罗兰是他们在拉斯维加斯遇到的木偶，那是操偶师最喜欢的作品，可在某次表演结束后受了损害，不再完整了，来纳特将罗兰捡了回来，在拉斯维加斯的枪战中，受弹即将牺牲的小警察成为了这可爱的木偶，说实话那小小的不足一点都不讨厌，甚至很可爱。

　　还有很多，很多……杰森一只没意识到他身边跟着这么多的“人”，他们拥簇着他，他们理所当然的跟着他，来纳特已经靠在副驾驶上打起瞌睡了，爱丽丝的眼睛亮晶晶的，时刻准备进入战斗，或者说游戏。

　　杰森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会怎么做，于是杰森说：

　　“我们去找个房子吧，或者基地，我们在……哥谭住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坐在他怀里的罗兰挥了挥自己的木制小手。

　　杰森微笑起来：“欢迎来到哥谭，这里是我家。”

　　于是杰森有了一堆烦人的小混蛋，还不得不负担起一个更烦人的大混蛋——来纳特，他想到了某个办法，把来纳特赶去了学校里，感谢蝙蝠侠，哥谭中学虽然三天两头发生爆炸，在和平期间还是能管的住学生们的，也可能因为每次爆炸后都有韦恩集团捐款修复的缘故。

　　当初哥谭来了这么一群，或者说一大家子的怪人可让布鲁斯头疼了很久，但他的次子也在，他们并没有过多交谈但他们都有了默契——杰森长大了。

　　杰森有自己的想法了，他干掉了企鹅人，自己成为了冰山餐厅的老板，并且在和蝙蝠侠争吵期间说出他早就干掉了小丑这件事……说实话他也不记得装小丑的集装箱沉在了哪片海域，有亚特兰蒂斯的人帮忙看着，至少不会让病毒泄露。杰森知道他回不到过去了，他和布鲁斯对待杀人的态度并不一样。

　　——如果能让哥谭变好，那就让我来承担杀人的恶果。

　　他们曾经走得那么近，但最终还是在通往同一目标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这个早晨冰山餐厅人员稀落，来纳特在把人变成自己的造物之后并没有强制他们跟着自己，除了黏“爸爸”的爱丽丝，其他有的就在喜爱的土地上生活了下去，有的也开始在全世界旅行，偶尔还会有寄往哥谭的信件，都是寄到冰山餐厅签收的。

　　杰森惯例签收了几个包裹（没办法，家里人太多了），从最下方抽出一张报纸——

　　“对了老板，《星球日报》的肯特记者说要来采访您。”经理走出来，理了理领带，这么说道。

　　杰森：“……”这个小记者不要命了吗？

　　杰森一直在整顿黑帮，但必须承认在这期间他成为了哥谭最大的黑帮，他挨个清除掉盘踞哥谭的那些家族，如今除了韦恩（这个不算）和猫头鹰法庭（这个太能躲了），他用黑帮作为刀去攻击他们本身，在他露出獠牙之前谁都没意识到杰森是站在光明那一边的，当然了也许是因为他对待敌人的方式都挺残酷的，咳咳。

　　所以这位……克拉克·肯特先生？杰森看了眼报纸，这上面谈论的是关于超人的问题，肯特采访了超人，超人对如今沸沸扬扬的超人威胁论逐条做出解释，字里行间杰森感觉肯特是个挺热忱的人，从一个人的文字中是能读出他的性格的，他挑了挑眉，这算是答应了。

　　报纸的第二张就是介绍来自巴尔的摩的著名企业家玛格达·兰谢尔女士的，他们新开发的游戏获得了超级英雄们的授权，嗯……是恋爱游戏，嗯……曾经也找过杰森，因为据说反英雄也挺受欢迎，杰森本来无可无不可，但一想到如果有超级反派混在里面对他的角色搞攻略，太恶寒了，他果断拒绝了。

　　当时来纳特举手说：“为什么没有我，我也想要，小奶狗不香吗？等着吧，我明天就去毁灭世界，明明大家也很喜欢攻略反派。”

　　然后他就不仅要洗一周的碗，还要扫一周的地了。

　　当时玛格达女士笑眯眯地说：“具体人物选择是看我们技术专家……抱歉哦。”

　　报纸上就有关于技术专家的长篇论导——那是一位宝刀未老的女士了，她不年轻了，名字是玛利亚·玛雅，看上去气质雍容，像是你最亲切也最敬爱的老祖母，杰森瞥了一眼，并没有细看。

　　放五年前他应该挺爱打游戏的，现在也不是不爱，但太忙了。

　　空荡的冰山餐厅接待了今天第一位客人——奎西·夏普先生，阿卡姆疯人院的院长。

　　是的，阿卡姆疯人院如今也挺人员凋敝的，让人不胜唏嘘。

　　毒藤女本来想要离开哥谭，又因为哥谭的野玫瑰踌躇不前，和杰森还发生了许多冲突，来纳特去转了一圈，野玫瑰不见了，毒藤女一脸懵地抱着一只（原谅杰森吧他真的很想用“只”）绿色长发简直和她一脸母女像的小女孩，带着小丑女离开了。

　　谜语人，哦，红晶公司的游戏的确有反派元素，于是他被邀请去做技术指导，当然，是有警察带枪和手铐陪同的，指导着指导着就变成了社畜，如今还被押在巴尔的摩没回来呢。

　　双面人……哈维·丹特先生，来纳特自从偶然和他联机打过游戏后，就多次试图诱骗对方成为自己的掌上游戏机，杰森不得不和夏普先生商量着把他关地更牢一点，他还捐助了一笔钱让他们将阿卡姆修复一下，别谁都能去了，于是来纳特话音一转，说要不把第一个逃脱出来的人直接变成“阿卡姆疯人院”这座监狱本身好了，然后所有犯罪都安静如鸡了。

　　夏普是来和杰森商量竞选哥谭市长这件事的。

　　他想要获得杰森的支持，而条件也很明显：“等我上位之后，可以推动哥谭的法律变更，添加死刑。”

　　——这条路苦难重重，但终究能看见曙光。

　　*

　　皮特罗带着刚做好的冰淇淋球跑回家，他不敢用太快的速度，不然冰淇淋不保。

　　先是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家里没人，这期间他家中的猫“科雷特”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看在科雷特已经是个六岁的老猫的份上，皮特罗就不和他计较了。

　　“安雅，你最爱的双色冰淇淋球！”

　　小姑娘刚烫了一头卷发，如今起床前一小时有半小时要盯着镜子看，听到喊话之后欢呼了一声奔下楼：“哇，谢谢哥哥！”

　　得躲着玛格达吃，艾瑞克特别宠女儿，不论是旺达还是安雅，撒个娇他就轻轻放过了，于是玛格达女士不得不承担起严母的责任，安雅到了喜欢吃甜食的年纪，但忘记自己还要换牙了。

　　旺达最近在找工作，起初被失联的父亲找回后他们的相处十分僵硬，直到玛格达提了个建议——

　　“旺达，皮特罗，你们想去上学吗？”

　　嗯……

　　然后皮特罗被毕业的事情搅和得焦头烂额，旺达毕业后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皮特罗捏了捏安雅的耳朵：“你说，旺达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一大一小两兄妹的眼中都冒出了充满兴味的光。

　　不过，皮特罗冒出来的还有酸水，旺达要是真的交了男朋友，为什么没和他说，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在流浪时成为彼此的依靠，还……

　　没等皮特罗酸多久，旺达推门而入，偷偷吃冰淇淋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还好，看到是旺达他们又放下心来。

　　安雅：“姐姐你交男朋友了吗？”

　　皮特罗：“……”你怎么就这么问出来了啊？？？

　　旺达理了理头发：“什么？没有啊。”

　　“可是你最近好忙哦。”

　　“唔……”红发的漂亮姑娘笑起来，“告诉你们也没事——”

　　“我在准备加入正义联盟的面试！”

　　哇哦。

　　两人激动地鼓起掌。

　　等等……加入正义联盟需要面试吗？不，不对，这得要什么面试流程？

　　他们干脆这么问出来了——

　　旺达说她交了一个笔友，唔，据笔友本人说，可以称呼他为“魔杖”，他并不是个人，但在魔法方面有不低的造诣，当今世界上两大英雄组织，分别是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旺达当然不想加入复仇者，虽然他们半和解了，但家人的死在她心中依旧是个刺。

　　那么她既想要为了打击罪犯做出贡献，又不想和复仇者有什么关联，那正义联盟就是个好选择，何况那里有超人——

　　关于“超人”和“美国队长”究竟谁才是最受欢迎的英雄在网络上已经争论了很久了，年轻人都爱超人，年纪不轻的人大多爱美国队长，他们在每年一度的英雄人气投票上的票数也咬得很紧，旺达是个妥妥的超人派，却没注意自己弟弟暗搓搓地粉起了美国队长，因此皮特罗和她谈起正义联盟总有一点儿心虚的味道。

　　旺达可没注意这个，先是嘱咐安雅别吃太多冰淇淋小心肚子疼，然后步伐轻快地上楼了。

　　她的笔友的信件是这么写的：

　　“复仇者联盟是官方组织，能打击全世界范围的罪犯，但他们关注的总是那种影响世界局势的战斗和发生在近前的纽约的……正义联盟的成员们大多驻扎在自己的城市，比如大都会、哥谭、华盛顿、费城……女巫，你可以试试自己喜爱哪座城市。”

　　啊，对，旺达的笔名是女巫，她偶尔还会用这个名字在网站上写作，大多数是超人中心向的同人文，红发本身就让人联想到神秘的女巫，她喜欢这个名字。

　　她也喜欢这座城市，她推开门，看向远处的塞班纳思河，孩子们聚在中心花园的长廊下面捉迷藏，八年前的那些街头巷尾的闲汉都不见了，因为红晶公司的缘故，巴尔的摩的经济不说迅速发展，但红晶的确对为那些没有专门技术的工种提供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里面起最重要作用的当然是玛利亚·玛雅女士，她很好相处，在见到兄妹三的时候还给他们送了自己手织的烟灰色围巾，而且细节上各不相同——

　　安雅的围巾上绣着很多鸟儿，旺达是拿着魔杖的女巫，皮特罗是他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鞋子，“要相信大数据嘛”，老妇人是这么说的，这些信息都是从他们几个在全息游戏中的选择中看出来的。

　　在红晶和斯塔克合作之后，他们很快推出了各种全息游戏，但目前最受欢迎的还是和超级英雄相关的——《星球日报》曾经报道过有多少人因为在游戏中约战而放弃了在现实中对砍（旺达绝对现实中帮派约架本来就很蠢），实际上应该为那位老人颁发诺贝尔和/平奖。

　　——连正联复联的工作都变少了点儿呢。

　　旺达伸了个懒腰，决定去游戏里看一看，第一个推出的全息游戏就是《地球online-模拟市长》，在收集足够数据后让你当模拟着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城市的市长，看你能将这个城市建立成什么样？

　　巴尔的摩已经从hell模式变成hard模式了，同样处于hard模式的是大都会和费城，但……当然，哥谭和纽约都是hell模式，至今没有人打出GOOD结局过，至于中心城，那种easy模式玩家都是拿来当成休闲玩的。

　　旺达登陆了游戏。

　　她当然选择的是巴尔的摩，作为巴尔的摩的市长，她的城市一直是开放的，因为在她治理下的【巴尔的摩-女巫】在全球排名的前列，经常有游客会过来闲逛，旺达在红晶大厦顶部停下，注意到了一位在对面kfc吃冰淇淋的游客。

　　这名游客有着金色的长发和浅绿色的眼睛，旺达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头顶的称号——【城市毁灭者】，这是旺达的城市，她直接选择瞬移降落，显然，她把对方吓了一跳。

　　“哇哦，你好？”

　　“你好，”旺达笑了笑，对方的id是隐藏的，因此她也没问，“我给你冰淇淋免单，你能告诉我称号是怎么来的吗？”

　　“嗯……我头顶的称号吗？”对方想了想，“把不止一个城市彻底毁灭，然后从0开始重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