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保佑我们的土地年年润泽，你怎么敢去招惹巫女的！且不说来年我们家的地要是结不出粮食让人笑话，你让一家老小口吃什么？”

　“你考取私塾的费用呢，还有你妹妹过年换新衣裳的钱呢，都要你爹我挑着罗旦跑十几公里去卖粮食啊！”

　“没有粮食收成，这些你都去哪里找？！”

　陈温书跪在地上，单薄的衣裳被血水渗透，他的神情在听见“妹妹新年换新衣裳”的时候动容了一下，转瞬却想起宋家人身上的绫罗绸缎，还有宋家张扬跋扈的宋二弟，突然就又沉下脸色：

　“你们都是被骗了的，什么祭祀，什么风调雨顺，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他们的骗术！”

　“每年一半的收成你们都要送给宋家，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像阿爹一样背朝烈日裸足下地耕田，两条腿被蚂蝗咬的血流不止，不用像阿娘一样织布织的手上都是老茧，对着破旧的衣裳缝缝补补穿了一年又一年，”

　陈温书双目赤红，声嘶力竭的吼道，“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个几岁的姑娘去跳跳舞，就能获得全村人的敬重，我今天看见宋家夫人，双手白皙柔嫩，而我的阿娘，手心的茧子有多厚……”

　阿爹一巴掌扇上陈温书的脸：“混账！你在信口雌黄胡诌些什么，让巫女听到会要你命的，我打死你！”

　挂着倒刺的辫子狠狠落下来，把陈温书打到地上。

　丫丫好像是哭了，一直在喊：“阿爹不要打哥哥了……”

　阿娘也哭到不行。

　但陈温书什么也听不见，他咬着牙，满脑子都是对宋家的恨。

　那之后他再没见过淑婉，直到某一年他在乡里考完试回来，发现妹妹丫丫不见了。

　陈温书握住阿娘的手：“阿娘，丫丫呢？”

　阿娘摇摇头，一双因为常年织布而看不清的眼中盈满泪水，肿的像个桃仁：“丫丫她，犯了错……”

　陈温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阿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陈温书笑起来，眼中却泛着泪光。

　“丫丫还那么小，上次玉龙村下雨的时候，她还在帮蚂蚁搬家呢，丫丫这么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她能犯什么错啊，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看着阿娘：“是吧，阿娘？”

　阿娘不敢看他，扭过头去泣不成声：“她…她冒犯了巫女，被村民们聚在一起，用火烧死了……”

　“你阿爹他，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护住丫丫，一百多户村民，没一个人帮咱们的……”

　陈温书愣在了原地。

　良久，他皱了皱眉：“不会，肯定是阿爹太敬重巫女了，肯定是阿爹的错，都怪阿爹，他为什么不能护住丫丫呢，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阿娘又摇摇头，替陈温书擦了擦满是泪水的脸。

　他的脸颊被泪水沾湿，风一吹，凉的不行。

　“温书，不要胡说，你阿爹他，真的尽力了。”